第八十七章 报仇

  贼人全已被围困,接下来自然是束手成擒。

  已然干过一次,李氏丁卒很是熟练,三人一组,一人持刀防备,两人动手。

  男的一律反绑,女的则全部放出了阵。

  至少没有被当场围杀,这让真正的乱民松了一口气。

  也有混在乱民堆里的乱兵,心想绑了之后,肯定是要辩认到底是贼是民,到时还是逃不了一个死,便心虚般的叫嚷起来。

  “军爷,我是民啊……”

  防备的兵丁眼神一冷,将刀举了起来。

  李承志的军令是:但有聒噪或不轨者,不论身份,当场格杀……

  但他刀都还未举利索,只听“邦”的一声弓响,一支利箭穿胸而过,那乱兵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见一口鲜血涌出口,一头栽了下去。

  李承志抬眼一看,李显正在得意洋洋的往回收弓。

  又是这个蠢货?

  李承志恨的牙痒痒,一声怒吼:“拉下去,打二十杖……”

  李显猛的一愣:为什么?

  他刚要张嘴,身侧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捂在了他的嘴上。李显本能的要反抗,又听李丰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骂道:“混帐东西,非要逼着郎君祭旗?”

  一听“祭旗”两个字,李显猛的一激灵,想起了伏击印光那夜,李承志逼问他时的那种眼神……

  他顿时低眉耷眼的低下了头,任李丰拉着他去行杖。

  看到他手里的长弓,李承志心思一动:“等等,过来,李丰也来!”

  他是看那弓有些眼熟,竟有五尺长,常人哪里能拉的动?

  同时也有些惊讶:平时也就角角力,打打架,至多再骑骑马,没见李彰李显射过箭,没想到李显的射术竟然如此出彩?

  那一箭,绝对正中心脏,不然那乱兵不可能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被血噎住了嗓子……

  两人不明所以,走了过来。

  “你父亲的弓?”

  李显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又壮着胆子,压低声音问道:“郎君不是下令,但有不轨者,便当场格杀么,为何要打我军杖?”

  李丰气的一巴掌扇在了他脖子里:“蠢货!即便有乱兵不轨,也有两翼骑兵和中军枪兵,与你这主帅亲卫有何干系?”

  李显不服气的偏着脑袋:“万一他要对郎君不轨呢?”

  李丰被噎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又是一巴掌扇了上去。

  李显也不躲,只是歪了歪脑袋,把头盔迎了上去。

  李承志直接笑出了声。

  谁说李显不聪明?

  吃了自己的一回亏,竟然就学会了?

  而且他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身为护卫,自然要将任何对主帅不利的苗头,都扼杀在萌牙之中……

  但这杖肯定是要打的。

  因为李显这纯属狡辩之词,那步卒刀都举起来了,你逞哪门子强?

  他摆摆手:“去挨杖吧!”

  李显的脸色顿时一苦,他以为李承志叫他过来,是要把这顿打免掉。

  二十杖啊?

  估计三五天都不能骑马了……

  两人正要走,一直留在李承志身边当透明人的郭崖突然凑了上来,欲言又止的看着李承志:“郎君……”

  “何事?”

  李承志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抬起头来时,看到郭崖盯着自己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李显,再看自己一眼,又去看李显……

  他本能的转过头,当发现郭崖看的是李显手里的长弓时,心里猛的一震。

  好家伙,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又来了?

  这郭崖还能是什么意思?

  自己早间见他时还有些奇怪,既然有张兴义,郭存信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派一个亲信来给自己传信?

  当他觉察到,郭崖转述自郭存信的话里,不但三番两次的提醒让自己小心那县令索思文,还隐隐透着让自己先下手为强的意味时,他才惊醒过来。

  真真是了不得啊,这一窝子,竟全是狠人?

  李始贤自不必说,砍小妾幼子如同砍瓜切菜,不过放在这个时代,一点都不稀奇。

  后世还动不动就因为这样的事出人命呢……

  但到了李松,只是一介仆臣,就敢和刺史之家、皇帝的岳丈家放对,更甚至是怀疑胡保宗日后可能会对李家不利时,李松竟然露出了杀意?

  李承志就不得不震惊了。

  仆臣都如此,那主人呢?

  此时再见郭存信,再见郭崖如此做派,李承志不得不惊疑,自个是不是掉进了狼窝?

  他不是觉得这索思文不该杀,恰恰相反,在知道索思文的所做所为后,他早已立誓,必杀了索思文给已死的那些李氏丁卒报仇。

  李柏突出重围逃到城下时,那半旅兵卒其实并无折损几个,是索思文想让乱兵和李柏杀个两败俱伤,所以借口不开门,才导致宋氏乡丁和僧丁当场哗变,让乱兵瞅到了空子杀了上来。

  李柏才不得不拼死反杀,折了一臂不说,带出城的三百兵卒,只活下来的一百出头,且个个带伤。

  如果不杀索思文,不说宋氏乡丁和僧丁,就是李氏家臣的心都会散……

  李承志惊讶的是,他这个舅舅可是一州学官,不应该是微言大义,诲人不倦之辈么?

  就这样劝着自己这个外甥杀官?

  看他吃惊,郭崖微微往下一拜,肃声说道:“经曰:若不受诛,君仇亦可复,百世可也……”

  李承志竟然听懂了。

  意思是,只要我占理,哪怕仇人是皇帝,这仇也非报不可,报一百世也无所谓……

  李承志都被惊呆了。

  哪个经里说的?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他自然明白郭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看城墙。

  墙高近十米,要想成功的锁定目标,就不能离城墙太近,一般的弓手绝对做不到一箭绝杀。

  李显的力气肯定够,看刚刚那一箭,准头也不错,但万一索思文要是穿着甲呢?

  李承志摇了摇头,又瞪了郭崖一眼,意思是让他少聒噪,自己自有主张。

  仇肯定要报,但也要有万全之策。

  索思文怎么也是士族出身,朝廷钦封的命官,是那么好杀的?

  正思量着,听到一阵咯咯吱吱的动静,李承志顺声一看,离方阵约有十多丈的城门竟然开了。

  当先出来了几匹马,骑手大都穿着黑色深衣,一看就知是官员。

  郭崖眯眼一看,本能的说道:“是索县令、许县丞及江县尉……”

  李承志心头狂跳:索思文竟然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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