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群蠢货

  “郎君,胡校尉这是……好了?”

  刚出了厢房,李松就拉住了李承志,兴奋的问道。

  李承志稍一沉吟:“还算不上……要是能撑过十天半月,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嘴里虽然这样说,其实李承志也非常吃惊:看胡保宗的样子,有很大的可能能活下来。

  这一晚上竟然没怎么发烧,人还这么精神,就说明基本上没感染,只要他能按自己交待的那些,能管的住嘴,能注意卫生、按时换药,基本上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也是奇迹,自己凭着感觉,用前世看来的兽医的手段,竟然也能救活人命?

  胡保宗这运气,逆天了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胡保宗的身体太好,抵抗力太强……

  “十天半月?”李松嘀咕了一句,再没多说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别说十天半月,只要能挺个三五天,等胡保宗回到安定郡城再死,李承志这救命之恩都算是落到了实处……

  要真救活了胡保宗,李承志的好处更是不会少。

  李家是名符其实的泾州门阀,家中子弟只要满十四,就能举官,但不包括李承志。

  因为九品中正制除了考家世,还要考品性,李承志一个傻子,何来的“品性”可言?

  即便不傻了,也不是李家说了就算的,而且有了“傻子”这个污点,可以说李承志这辈子已经和“做官”这两个字无缘了。

  这也是李始贤基本放弃了他,让他自生自灭的原因之一。

  但要有胡家帮忙就不一样了。

  胡家怎么也是泾州第一门阀,许多族人都身居高位,就连泾州刺史都姓胡,要有他们帮忙,不敢说李承志前程似锦,举个清官还是很轻松的……

  一看李承志兴致缺缺,就知道他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

  李松决定,等平息了此次乱事,一定要报给二郎,让二郎给郎君筹划筹划……

  “郎君夜里定是没睡好,且去歇着吧,外事一切有仆在,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郎君不用担心……”

  确实有些困,再一个他对古代行军打仗之类的事情也是真的不懂,想帮忙反倒会帮成倒忙,李承志也就懒的过问。

  等这一千多乡民准备妥当,将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一把火烧干净之后,他直接跟着走就行了……

  李承志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回了偏厢,一觉就睡到了正午时分。

  洗了把脸,仆妇端来了几样吃食,李承志正吃的香甜,胡信又来找他了,说是胡校尉有请。

  看胡信的脸色不大正常,李承志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进去后,看到李松也在,听到他的第一句话,李承志的脸色就是一变。

  昭玄寺的僧人,竟然也反了?

  自己这嘴,开过光吧?

  李承志猛吸一口冷气,跪坐了下来,惊声问道:“怎么回事?”

  李松的脸色有些阴沉:“昭玄寺的长史(高级僧官,维那的副手)回山后,直接命僧人烧了僧仓……”

  决定要逃往崆峒山后,李松就派了探马,一是察看路况地形,二也是以防万一,避免出现李承志担心的那种情况:昭玄寺的僧户要是也跟着反了,李家西逃,和自投罗网没什么区别。

  但没想到,还真被李承志一语中的……

  这位昭玄寺长史,便是泾州昭玄寺大维那派回昭玄寺的看守僧仓的那位亲信。

  也不知这位长史是担心昭玄寺守不住,还是觉得引起了这么大的民乱,事后朝廷肯定要问罪于他们这些僧官,他回到崆峒山便召集了亲信,一把火烧了僧仓,带着财货向北跑了。

  李承志被惊的目瞪口呆。

  这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即不是像李承志想象的,造反头目提前安插了亲信,也没有如胡保宗等人所料,这位昭玄寺的高级僧官回去后,便召集僧人僧户把守要道,看守僧仓。

  而是卷着金银细软,投敌叛国了……

  僧仓烧了,没了粮过冬,山上的僧人和僧户不反都得反了……

  这是连李家堡的最后一条后路都断了,不怪李松脸色这么难看。

  李承志恨的直咬牙。

  “为今之计,我李家只有固守待援,为防乱民两面夹击,还请将军早日动身……也请将军看在同是泾州乡绅的情份上,将我家郎君也一并带走……仆会令李彰带二百壮丁,护送将军与郎君……”

  说着话,李松便重重的一个头朝胡保宗磕了下去。

  李承志猛的一愣,定定的看着李松。

  李家堡的公户加隐户,满打满算也就两百出头,撑死了也就能集齐三百壮丁,这一大半都派给了自己,李松和李显怎么办,还有近千乡民怎么办?

  不对……这混蛋脸上竟然是满满的死志?

  竟到这份上了?

  等李松抬起着,李承志分明看到他眼中闪现着泪花:

  “若不幸遇到大股乱民,还请郎君……万万不可……不可心软,可舍了李彰……”

  没等李松话说完,李承志“腾”的一下跳了起来:“放屁……”

  舍了李彰?

  李松这明显是准备用李家堡一千多人,包括他父子三人的命,保他李承志一个人?

  划不划得来先不论,能不能保的住才是大问题,李承志脑子抽风了才会答应……

  看李承志明显是不会同意,若是再脑子一热,喊出什么“共存亡”的话来,胡保宗怕是也不好答应带他走了。

  李松脸色一变,一声厉吼:“来人,将郎君给我绑了……”

  眼见门被推开,竟真的跑进来了七八个壮仆,手里竟然都拿着绳子?

  李承志气的肺都要炸了:“李松你敢……”

  他左右一瞅,猛的看到胡信的腰刀,伸手握住,“噌”的一下就抽了出来。

  胡信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伸手去抢,李承志已是利刃在手。

  只见他将刀锋往前一指,怒声喝道:“哪个敢上来,老子剁了他……”

  胡保宗和胡信大眼瞪小眼,愣愣的看着李承志。

  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太突然了……

  李松更是吃惊:今日的郎君,怎么突然这么血勇了?

  李承志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好你个李松,明知半路上可能遇到乱民,你还让我去送死?”

  “郎君……”

  刚站起来的李松,“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总比留下等死的好……泾州在东,崆峒山在西,这两处离这都不到百里……无论乱民朝那个方向流窜,首当其冲的便是我李家堡……守不住的……”

  “放屁!”

  李承志气的直抖,“几个乱民而已……老子早上就想骂你了,有这么高的坞堡在,你竟然告诉我守不住?亏你还是带过兵的……”

  胡保宗伸手捅了捅他:“早间不都给你讲过么?一千多人,坞堡里藏不下……”

  “坞堡藏不下,这么大的庄子呢?”

  胡信又劝道:“好叫郎君知道:庄墙只有丈许高,还都是夯土,拿把锄头就能挖倒,而且足有两里多长,但李家堡壮丁只有二百余,守不住的……”

  李承志气的直骂:“二百壮丁守两里多庄墙,一个也能守两丈吧,全是死人吗,就站着不动看着人家刨墙?还是说手里的弓和枪都是拿来烧火的?”

  李松已经气的听不下去了,愤然的瞪着他:“时间紧迫,郎君莫要再胡搅蛮缠……郎君要是不从,仆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将你绑了……”

  胡保宗也劝着他:“不要胡来,听李主事的,好生随我撤回安定……”

  “我撤你娘个蛋!”

  眼看李松真的要扑上来,李承志完全已被气急了,连胡保宗都骂了进去:“一群蠢货,还敢说都是带过兵的?连浇水筑城都不知道……”

  李松猛的一愣,脚下一顿,惊声问道:“什么筑城?”

  “水啊,蠢货?这四九寒天,连浇水成冰的道理都不懂?嫌庄墙矮,庄子里那么大两口池子,而且庄外就是泾河,不会把冰锯出来往庄墙上垒吗?

  还刨墙?庄墙上浇水冻成冰,别说锄头,就算拉座石炮来,撑死了也就砸一个白印,再把庄墙下浇成冰滩,他要能站稳,老子都称他一声好汉……”

  胡保宗和胡信都惊的眼珠子直往外突,李松更是震的往前一扑,差点撞到刀尖上:“郎君怎么知道的?”

  李承志气极反笑:“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曹操怎么破的马超?”

  其实他昨天就想到了,但又想着与其废这么大周折,还不如去地势险要的崆峒山,那里确实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但李松一听后路断了,竟都不听他的建议,竟然就想把自个绑了拉去送死,李承志哪能忍的住?

  一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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