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据我所知,那竹内可不是个傻子,相反,是个极其聪明的家伙,咱们在南天门上的布置虽然可以隐蔽起来,但那也是相对的,只要竹内派一定数量的斥候提前上来探查,一定会发现破绽,他不可能带着主力部队直接来冒险。”龙文章实事求是地说道。
韩征道:“竹内当然不是傻子,更不会轻易上当,所以咱们需要布局,让他相信南天门上的我军主力已经全部东渡怒江,剩下的不过是一小撮用来唱空城计的炮灰。”
“炮灰!”
这样的字眼让龙文章愣住了,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韩征。
韩征笑了,“这叫本色出演,只是在这之前咱们还需要布一个局,布一个激怒竹内,让他在暴怒中失去理智判断的局。”
“什么局?”
……
………………………………………………
竹内此刻的眉头紧锁,这与他数日之内击溃远征军,并连续追击,不断斩获敌军的喜悦决然不同。
原因是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副联队长立花奇雄率领的两支先锋中队与联队总指挥部失联。
失联之前,立花奇雄只来得及让士兵传来最后一道通讯:
我部在南天门山下的树林子遭遇猛烈突袭……
然后通讯便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人强行打断了。
再之后,无论竹内连山这边的通讯兵主动联系多少次,消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立花奇雄的半点回复。
竹内由此可以断定,立花奇雄以及自己的两支先锋中队,怕是已经玉碎了。
这让竹内在愤怒的同时又暗暗心惊,这一路追击远征军溃兵主力,竹内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攻甚至抵抗,以至于就连竹内联队这个追击者,都追的像龙文章说的那样,有些溃不成军了,一个联队硬是拉出了一个旅团的追击路线来。
竹内原本也在担忧如此没有组织的追击会有一些不能预料的意外发生。
只是这一路追的多了,杀溃兵杀得都快手软,竹内也就慢慢的麻痹大意了,毕竟一直面临的都是一群绵羊,又怎么可能打起对付饿狼时的那份警惕呢?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最后的南天门上,过了怒江可就彻底到了中国的境内了,自己的两支先锋中队,连同自己的副联队长立花奇雄,居然都栽在了那里。
通过通讯的情况,竹内做出初步的判断:
立花奇雄部遭受了敌军的猛烈偷袭,且敌军战斗力异常强悍,以至于两支先锋中队的兵力,从遭遇突袭到覆灭,居然只来得及发出那一道通信。
“至少有一个主力团!”竹内作出自己的判断。
可惜的是立花奇雄并没有将更多有用的情报通过电台发送过来,以至于他现在对于南天军是一无所知。
唯一让竹内有些暗自心惊的不止是这支敌军的战斗力之强悍、消灭两支先锋中队之迅速,更是敌方指挥官展现出来的魄力和高瞻远瞩的目光:
顶着被追击的压力,居然可以迅速收拢溃兵,并组织有效的反击力量,镇守在南天门。
而不是因为胆怯和懦弱退守怒江东岸。
在竹内看来,如果对方直接舍弃南天门,然后驻防在怒江东岸,那样的敌人就没什么威胁性可言了。
只知一味的防守退缩,而毫无锐气可言,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这让竹内在暗自警惕南天门上的对手不好对付的同时,越发的打定了主意,此番攻取一早就被他视为囊中之物的重要军事据点南天门,一定要谨慎而行,绝不能步了那两支先锋中队的后尘。
……
在这份警惕之下,竹内率领着自己的联队主力,不断的朝着南天门逼近,五公里,四公里,三公里,两公里,竹内已经远远地望见了南天门的轮廓,也看到了南天门山下,那很有可能就是立花奇雄和两支先锋中队覆灭之所的树林子。
小心稳重的竹内早就提前将数队斥侯全部安排了出去,以打探南天门上的敌军情报。
当竹内联队主力抵达树林子入口时,竹内让主力部队停了下来,等待斥侯的消息。
很快有斥候返回,向竹内汇报,说树林子里并没有敌军,但是有帝国士兵的大量尸体,而且这些尸体还被人,被人……
到底被人怎样,这些斥候士兵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
心里正窝火的竹内上去就是两个耳光,然后率领主力部队直接进了树林子,这才在震怒之中发现,自己的两支先锋中队士兵的尸体,被敌军在树林子里摆出了一个个死字。
敌军甚至生怕他们不认识汉字,其中一个死字甚至还是用日语摆出来的。
副队长立花奇雄是被人单独用绳子吊在树上的,整个人面目全非,若非通过肩章上的军衔还能证明他副联队长的身份,估计竹内也认不出他来。
竹内连山同样认识些简单的汉字,“死”字自然也在其中,这让他在目睹立花奇雄的惨死,自己的士兵死亡,尸体还被人摆成这样的字眼用来侮辱他的时候,心底怎能不生出滔天的怒火。
怒不可歇之中,就算是再理智的人也难免会受影响。
竹内当即拔出自己的指挥刀,携着怒火一连砍断了两棵小树的树干,然后在愤怒中发誓,一定要将敌军全部消灭,并把敌方指挥官碎尸万段,以给这些帝国士兵、给立花奇雄报仇。
紧接着压抑着怒火的竹内让自己慢慢的平息了下来,下令收敛己方士兵的这些尸体。
就在这时,意外再次发生了,那几队去触碰尸体的日军士兵在爆炸声中直接死亡,有些因为敌人埋设的集束手雷威力过大,甚至直接被炸得肢体残缺。
去解开吊着立花奇雄的绳子的时候,藏在立花奇雄背后的诡雷同样爆炸开,周围的几个日军士兵,连同立花奇雄被炸成了碎块儿。
有一条断肢甚至险些砸中不远处的竹内连山。
……“教官,你这也太损了,连人家小鬼子的尸体都不放过的,嘿嘿,不过我喜欢,细绳加手榴弹,就成了诡雷,这招儿简直绝了!”
听见山下的树林子里传来几声爆炸的要麻乐着说道。
日语。
一次一次的侮辱性事件终于将竹内激怒了,他在树林子里咆哮着,嘶吼着,咆哮声“荡气回肠”。
这时又有一队斥候返回向竹内汇报情况。
“报告联队长,南天门上有敌方构筑的工事,只发现小股人马,疑似我军追击的溃兵。”
竹内应声,他找到一处高坡,用望远镜朝着南天门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在南天门正对着树林子,也就是他所在的方向,有一些环形工事,工事后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破烂,满脸硝烟的中国军人。
这些中国军人的数量貌似不多,但谨慎的竹内担心敌军使用诱敌之策,没准是故意做出来的假象,就是为了引诱他竹内上钩呢!
“故弄玄虚,我倒是要看看这些溃兵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
“报告联队长,敌人在南天门山脚到山顶上一共构筑了三道防御工事,每道工事后面似乎都有中国士兵,他们还举着军旗和树枝一直在来回奔走,山上有大量的灰尘传来。”
竹内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果然像是斥候汇报的情况,那南天门上的三道环行工事后方,中国溃兵正在来回的折腾,有的举着破烂的军旗,还有的背着一些树枝,在工事后方交替跑路,导致大量的灰尘飞起,外加上四周也有一些溃兵在做同样的举动,给人一种满山遍野都是伏兵的感觉。
这下子竹内彻底迷惑了,不知道敌方到底用的是诱敌之计,还是唱的空城计。
如果是诱敌深入的话,不应该弄这种假象故意来迷惑自己呀?
出现这样的情况,有哪个愚蠢的指挥者会贸然带着主力部队前进呢?
他哪里会知道,何为兵不厌诈。
“第三队斥候呢?第三队探查怒江情况的斥候回来了吗?”
“是,报告联队长,怒江那边的情况已经探查清楚,有大量华人难民正在东渡怒江,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中国溃兵,他们把难民排挤在最后面,自己率先过桥,已经过去了大半了。”
竹内猛地抬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溃兵?有多少溃兵?还有,东岸的中国军队驻防了吗?”
“数不清楚,溃兵夹杂在难民中间,人数很多,至少也有数百人,甚至上千人。东岸只有一些简易的防御工事,和一队穿着整齐的像是中国正规军的队伍,武器配置方面只有一挺重机枪和几挺轻机枪,不过那些溃兵过了河之后,似乎在跟着那边的守军一起背送麻袋,构筑新的工事。”
斥候汇报完毕之后,竹内陷入了沉思,若是搁在他的两支先锋中队被覆灭之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带领联队主力直接压上去,甚至跨过怒江,直接打入中国大后方。
但这两支先锋中队的突然覆灭给竹内敲响了警钟,让他不敢再马乎大意,这才将主力部队停留在树林子里,等到确认南天门的情况之后再行进军。
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疑惑。
南天门上有三道工事。
溃兵明明不多,留下来的似乎也不是什么正规军,根据望远镜中的观察,就连留守的武器装备也十分简陋,只看到一挺架在工事中间的一挺重机枪和几挺轻机枪。
工事后来回奔走,做出有大量伏兵的架势。
但南天门后方的怒江却有大量溃兵正夹杂在难民之中抢着过怒桥。
溃兵过桥之后,帮助东岸守军构筑工事。
……
竹内的思路彻底有些凌乱了。
如果南天门上真的有大量的伏兵,甚至是那支轻易消灭他的两支先锋中队的敌军队伍,那南天门大后方跟着难民一起东渡的溃兵又是怎么回事?
竹内了解中国军的尿性,如果有正规军在前方顶着,这些溃兵就算是被他们拿来做炮灰,也绝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窜的。
东岸驻防简陋……东岸正在增设驻防……
“不好,这是中国人善唱的空城计,他们故作伏兵,就是在南天门拖住我军主力,然后掩护南天门后方的溃兵与难民渡河,并趁机构筑防御工事。”
竹内猛然醒悟,“这么说来,是我太高估自己的对手了,他并没有在南天门这最为主要又正确的据点抵御我联队主力,而是选择退守怒江东岸。”
“不过这也很好理解,中国军人总是怕死的,就算是战斗也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如果把阵地选在南天门,那他们可就退无可退了,选在怒江东岸,就算打不过还可以逃回自己国家的大后方嘛!”
“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敌人想要通过唱空城计这种小把戏,拖延我联队主力的进攻,痴心妄想,空城计我们在英国人和面前已经唱了许久了。”
“全体进军!”
竹内拔出指挥刀,下达了自以为精明的命令。
竹内联队主力向前推进到了南天门山下的时候,照例使用大炮朝着南天门上的三处工事猛轰,然后用小炮辅助开火,先锋步兵大队同时朝着南天门上进攻。
“果然!”
留守的溃兵只是为了唱空城计而已,绝不可能是敌军的主力精锐,竹内从望远镜里注意到那些被炮火笼罩的中国溃兵们一个个神色骇然,甚至丢盔卸甲,直接朝着南天门山顶上窜去。
这是眼见空城计唱不下去,直接就弃了阵地逃跑了!
望见这一幕的竹内,心底那最后的顾虑也彻底的打消了,他重新下达命令,直接让联队主力全体发起进攻,迅速占领南天门,打击怒江边的溃兵与华人难民,然后冲破中国军在东岸的驻防。
一时之间,炮声,枪声,日军冲锋的脚步声和喧哗的嘈杂声,彻底地揉杂在一起,成为了这南天门上的道道杂音。
一切无不表示,日军竹内联队主力发起了全面进攻。
南天门上。
三道环形工事后方,遮掩了数百个大大小小的散兵坑
此刻的散兵坑,因为先前日军猛烈的炮火几乎被彻底掩埋,那些土尘忽然晃动起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脑袋从散兵坑里钻了起来。
“狗日的小鬼子,差点儿把迷龙爷爷给活埋了一会儿,等你们上来,老子非好好的用轻机枪突突你们。”迷龙吐了一口带着土星味儿的唾沫骂道。
数十个用树枝和落土完美遮掩的山洞内部,一对一对的南天军战士们蓄势待发。
地道内部,南天军战士们紧握手中的枪支,随时准备从地道开口跳出去。
而在南天门的大后方,也就是相对日军来说根本打击不到的反斜面,那先前在日军斥侯眼中跟着难民一起抢着渡江的溃兵们,早已经返回到了反斜面的预定地点。
“教官,真让您说中了,小鬼子上当了,直接率领主力攻上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孟烦了由衷的佩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在禅达收容站一直睡个不醒的迷糊,居然摇身一变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竟是率领着他们一路打胜仗回来。
从南天门正面的三道工事故布疑阵,到后方的溃兵本色出演,外加上树林子里故意用来激怒竹内的日军的尸体。
韩征是步步算计,将竹内一步一步引向深渊。
好歹也是日军联队长的竹内,竟是被韩征玩弄在鼓掌之中。
“烦啦,投弹小组都准备完毕了吧?”
孟烦了收起感慨,忙道:“教官放心,全部准备就绪。”
韩征笑道:“咱们这就叫一招鲜,吃遍天,有些战场上杀敌的办法是屡试不爽的,近千颗手榴弹呀,这可是咱们最后的存货了,从这居高临下的地方丢下去,简直能当迫击炮使,今天注定会成为竹内那个老小子一生的噩梦。”
“阿译。”
“到,教官!”
“咱们守在这南天门上,算是孤立无援,但绝不能打那绝户仗,必须要以战养战,每一次与日军交手必须得捞到好处,不然那就是赔本儿的买卖,越做家底儿越穷,直到把咱们耗得是弹尽粮绝。
所以接下来这场战斗,咱们不但要打赢,还要打得小鬼子丢盔卸甲,武器弹药粮食储备全都来不及带走,就留在这南天门上作为咱们的补给。
你不是一直想做个勇敢的军人吗?我相信你,我把步兵主力全部交给了你,咱们这次也来个炮兵轰完步兵冲,手榴弹组一分钟之内就会投掷完毕,你带领步兵主力直接从四面八方给我冲下去,就是喊,也要用吼声把小鬼子的胆子给我吓破,老子就是要从气势上就直接攻破日军的心理防线。”
“是,教官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阿译在神色凝重中敬礼,眸子里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目光。
“克虏伯,你的炮兵小组没问题吧?老子可是把全团的炮火和炮弹全都压在你小子身上了。投弹组投掷完毕,咱们的步兵主力冲锋之后,你的火炮小组就提供远程火力打击,支援战场。”
“是,长官放心,一定完成任务。”克虏伯胖子应道,身上的肥肉跟着抖了抖。
至于其他部分的伏兵如何偷袭,那就不是韩征操心的事了,有龙文章那个阴损的家伙在呢,小鬼子肯定讨不到好。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南天门对于日军来说,可谓是八面埋伏,处处杀机,就等着竹内那个老鬼子自己往里边儿跳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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