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村民们不至于因为恐惧而暴动,哈卡编造了一个谎言。
他宣称他们身上的疱疹是神人给他们的考验,活下来的人将成为神人的眷者,得到无尽的财富和荣光,死去的人也能进入神人的天国,永享安宁和福祉。
白泥村民世代都是白泥祭司直属,经受了几百年的洗脑。
听到哈卡的说辞,大部分村民深信不疑。
即使有少数理智的人发现了漏洞,也无法对抗这种群体性的狂热。
刘正并不愿意这样欺骗他们,就像那位伟人一直说的那样,人民是明白事理的,只要你好好地和他们讲,把道理讲清楚,他们是能够理解的。
但哈卡却拒绝了公诸于众的建议。
“我的族人已经很累了,清醒是痛苦的,就让他们享受最后一次无知的幸福吧。”他这样说道。
看着他身上渐渐浮现的红疹,刘正没有办法反驳。
瘟疫的爆发比想象的还要迅猛,很多村民很快感到了头痛、发烧、反胃、背痛,有时还伴随着一些痉挛或神经错乱。
这是天花发病的典型症状,刘正和拉斐尔借此将被传染者和未被传染者分开安置。
整个白泥村有83个人,未被传染的只有23个。
被传染的人都被安置在了草屋里,没被传染的则临时搭了草棚子。
还好这边气候炎热,就算晚上也有二十多度,不存在御寒地问题。
值得庆幸的是,几个有孩子的和孕妇没有参与到庆祝中,所以没有被感染,这让刘正的良心稍微好受了一些。
白泥村是个贫穷的村子,村民们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也很少吃饱。
现在所有的劳动力都染上了天花,村子很快就断了粮。
而充足的营养和水分,对天花病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支持。
水还好说,白泥村的旁边就有一汪泉眼,这也是哈卡选择在这里定居的一大原因。
但营养就很难办了,白泥村的田地里种的都是些玉米、番薯之类的,填饱肚子可以,营养价值非常的低,尤其是缺乏蛋白质。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拉斐尔发动了船员捕鱼,渔网村子里就有现成的,虽然原始了一点,也凑合能用了。
那几个被传染的水手都是轻型,本身身体也强壮,除了难受一阵子加上身上会留下疤痕以外,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狼之心和格特鲁德也就下了船,来村子里帮忙。
格特鲁德可以照顾病人,狼之心则可以维持秩序,刘正也就抽出了空去丛林里打猎。
他的身手不用说,听力和视力也是非人级,加上落幕弓和童子切的辅助,附近丛林里的动物算是遭了殃。
除了一些常见的野兽,刘正还抓了很多例如美洲狮、美洲豹、美洲鳄、大蟒蛇之类的猛兽。
他甚至还在一条河边发现了一只肥胖的安第斯熊。
安第斯熊又叫眼镜熊,因为眼睛周围有一对像眼镜一样的圈而得名,是南美洲唯一的熊类,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跑到北美洲来的。
眼镜熊的毛发中等长度,全身的毛色通常均匀的为黑色,也有红棕或深棕色的个体,皮毛十分厚密粗糙。
这种熊在熊科中不算庞然大物,顶多算个中等个子。
但这只胖子熊显然是天赋异禀,体型是它同族的一倍以上,趴在那儿跟座小山一样。
胖子熊刚刚摇了半天树,终于把树上的蜂窝摇了下来,正撅着屁股在那儿舔蜂蜜,浑然不关身边暴怒飞舞的蜂群。
刘正本想一箭射头,一箭射眼将它了账,却莫名改变了心思,径直走到了它背后,抬脚踹了它屁股。
胖子熊舔得正起劲,屁股忽然挨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回头。
看见刘正后,眯成一条小缝的眼睛登时张圆,下意识地趴下护住了蜂巢。
饶是他心情沉重,也被这个吃货胖子给逗乐了,杀它的心也淡了下来。
反正今天的收获也够了,那条大蟒蛇就够全村人吃一餐了的了。
刘正随手揪了一把胖子熊的短尾巴,胖子熊不满地甩了他个白眼,仿佛再说你这人手怎么这么欠呢?
然后也没多理他,继续舔它的蜂巢。
这家伙,这么没攻击性的吗?刘正笑了笑。
不过想想也是,眼镜熊本来就是南美洲最强的猛兽之一,虽然捕猎效率不如美洲狮、美洲虎,但单挑并不虚。
这只胖子熊体型又如此巨大,只怕在这片森林中完全没有敌手。
加上热带森林生物资源丰富,这家伙肯定不缺吃的,所以脾气好也是不是不能理解。
又揪了两把胖子熊的小耳朵,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一只手扛着团成团的巨蟒,一只手拖着用绳子捆好的美洲狮、美洲豹等猎物,转身向白泥村走去。
走了两步,刘正忽然转头,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一丝冷笑,又转头走了。
等他去得远了,正在舔蜂蜜的胖子熊紧张的肥肉终于放松下来,甚至还打了个响鼻。
鬼扯的脾气好,它胖子熊在这片森林里那是说一不二的狠角色,它是没有领地意识,因为它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它的领地。
当年它一熊独战一群鬃狼,朵朵都差点被咬掉也寸步不让,最后把那群鬃狼都拍成了果酱。
要不是它天生直觉敏锐,一看到刘正就知道这个家伙惹不得,怎么可能表现得这么蠢萌。
还好,那个可怕的人类貌似被它骗过去了。
至于被揪了尾巴,又揉了耳朵,嗨,反正也没有别的熊看见。
溜了溜了,这片森林太危险了,本熊还是去草原欺负鬃狼去吧。
至于那边丛林里藏着的那几个人类,不值一提,熊大爷理都懒得理。
胖子熊走远了,碎石部落的三个斥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那只熊他们听说过,皮糙肉厚而且狡诈阴险,还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符的速度,非常的不好惹。
有个大部落曾想捕猎它夸耀武力,结果被它逃掉后疯狂报复,后来其他部落也就不敢招惹它了。
而那个能让这只狠熊装萌卖傻的人就更加恐怖了,斥候清楚地看到那只美洲虎的脖子是被硬生生拧断的。
刚刚回头的那一眼,让三个斥候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那只美洲虎一样,被拧断了脖子。
“那个人是谁?和白泥村有什么关系?”三个斥候对视了一眼,决定先回部落里报告再说。
刘正扛着猎物回到了村子,剥皮拆骨削肉。
不会磨损的童子切切起肉来还挺好用,就像削刀削面一样往下削就行了。
肉条加蔬菜,再放点乱七八糟的香料一煮,味道不谈营养价值很高。
刘正端着肉汤,犹豫了一会儿,走进了草屋。
那个首个被发现感染的女孩,就躺在铺着干草的床上。
土著们并没有睡床的习惯,这个床是刘正亲自砍了木头造的,尽可能的让女孩舒服一点。
她的病程进展得最快,发病后第二天就进入了昏迷状态。
较一般土著白皙不少的脸上出现了标志性的红疹,天花病毒似乎在借此宣告它的存在。
通常情况下,这些扁平的浅红色痘点最初出现在患者脸部,接着迅速扩散到胳膊、胸部、背部,最后到达腿部。
而脸部、前臂及腿部的疹子又要比身体中心部位的密集。
之后几天内,扁平的痘疹开始肿胀,先是丘疹,接着变成水疱,然后是脓疱,之后脓包干裂,开始变成硬壳或结痂,而此过程疼痛难耐,患者全身肿胀。
最严重时,这些脓包密集成堆,使患者的皮肤变得蜡黄。在皮肤白皙的患者身上水疱或早期的脓包周围会有一圈淡淡的红晕;而在丘疹期,整个出疹的皮肤都会变红。
许多患者在出疹的头几天就会死去,其他人最多坚持一个星期也会很快丧命,有些人则甚至在红疹出现前就已死亡。
其致死原因一般为无法控制的毒血症,或大出血。在大出血情况下,患者体内血液大量流入皮肤、喉咙、肺、肠或子宫。
这样的患者身上不会出现典型的丘疹或水疱状突起,而只是平常的红色或紫色斑痕、瘀点或麻疹样的红斑。
感染的60个村民中,已经有47个人出现了毒血症或大出血的情况,而女孩儿两种症状都有。
持续的高烧让她一直处在半昏迷之中,连进食和喝水都得刘正控制她的肌肉进行。
女孩儿不断地做着噩梦,两道细细的眉毛一直紧皱着,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刘正只能握着她的手,结实炙热的手掌似乎能带给她一些安全感,让她的眉头舒展一些。
但也仅此而已,她的身体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向崩溃,格特鲁德医生对此束手无策。
毒血症加内部大出血,即使在三甲医院也是要主任坐镇的重症,更别说在这个放血截肢治百病的时代了。
他问过狼之心,能不能通过给他们服用龙血的方式杀毒。
狼之心的回答是,那样只会让他们死得更快,龙血是狂暴不受控的,让这样的力量在病人体内横冲直撞,只是让病毒、龙血、病人三者同归于尽而已。
“是您啊,神人。我通过您的考验了吗?”女孩儿终于从噩梦中醒来,看到低头看着她的刘正,小声地问道。
“当然,你已经是我的眷者。我叫刘正,你叫什么名字?”刘正轻声问道。
“我叫叶拉扬(当地语:昙花)。我可以进入你的国吗?刘正。”女孩儿的眼白已经完全充血,但瞳孔依然黑得发亮。
她的语气羞怯又大胆,似乎是在问神灵,又似乎是在问情郎。
“当然,你将在我的记忆里永生。”刘正温柔而坚定地说。
“真好。”女孩儿微笑着,然后定格。
极盛而夭,恰似昙花一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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