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玉珠服侍郡主漱洗完毕,在菱花镜前为她梳了个惊鹄髻。
发髻正中簪一支展翅嵌宝金朱雀,两侧插上鸾鸟坠珠金步摇,耳垂一对金刚石的滴珠耳珰微微晃动着,现出点点璀璨光泽。
额间未贴金箔花,只画了一朵俏丽的朱红三叶莲。
烟眉淡扫,明目皓齿,美得不似真人。
“咱们郡主越发美貌了,京中难有娘子与之匹及呢。”紫玉由衷赞道。
自家郡主一日大似一日,眉眼长开愈发明艳夺目,今日这番盛装下,更显娇艳无比。
替郡主上好妆容发饰,玉珠又服侍她换上宽袖宫廷华服。
上身绯色织金霞帔,下穿什锦祥云马面裙,腰缠宽幅嵌玉腰带,脚上一双金线云绣蝙蝠翘头履。
这身隆重袍服穿上后,走路时也需格外小心谨慎,一个不妨可能就会被裙角绊个跟头。
青鸾拎了拎裙幅,将翘头履露出裙角外,抬手看见腕上的佛珠串,想了下,对玉珠说:“拿剪子来,将这碧蝉剪下,换上两只金蟾罢。”
玉珠诧异,却也没有问,拿来剪子剪去碧蝉上的丝绳;又开了妆盒,端出一匣子金银珠宝,挑拣一番,找出两只拇指肚大小的金蟾,用丝线结在佛串两侧。
“还别说,金蟾倒是很配这佛珠呢。”紫玉笑道。
玉珠瞧着郡主嫩白纤细的手腕,如葱笋般的纤纤玉指,竟忍不住上手捏了捏。
青鸾抬手摸了下玉珠白皙的腮帮,笑道:“竟敢轻薄我,看我不摸回来。”
玉珠咯咯笑着躲避。
一时间,两名少女在屋里笑闹一片,忽听屏风外有人轻咳一声,祝姑姑的声音传来:“郡主,该启程了。”
青鸾脸上一僵,立刻绷住面孔,中规中矩地端着姿势出了寝房。
只见祝娘身穿一袭青色宫廷女官服,腰系绣带,头戴皂纱燕羽帽,神色淡淡立在门旁。
“祝姑姑。”青鸾轻轻唤了一声,“我娘可一同去?”母亲已经有好几日没理自己了,青鸾以为她会先行进宫。
“长公主自是要跟郡主同行的,还请郡主移步廊院。”
“哦。”青鸾心里一喜,脚步轻快不少。
玉珠和紫玉抱了两只柳条箱子,里面盛放的是主子备份衣物及一些用品,随郡主走出寝殿。
来到廊院,只见金辂车已经停在那里,长公主正端坐其上。
“娘。”青鸾弱弱叫了一声,向母亲福了福身。
长公主撇了她一眼,淡淡道:“还不快些上来。”
“哦。”青鸾踏着锦凳上了车,挨着母亲身边坐下。
她歪着脑袋向母亲讨好道:“娘今日真是风华绝代,恐将满京的女子都比得黯然失色呢。”
长公主翘了翘嘴角,没好气道:“就你贫嘴,是不是再想被禁足!”
青鸾见母亲面色缓和,得寸进尺地抱住她的小臂,娇嗔道:“娘,阿蛮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不听您的话,您可别不理我。”
自青鸾回到京城,母亲便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甚至都不听一句解释。
长公主叹口气,抬手拍了拍女儿的小手,“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晓些事理,等宫宴回来,便跟为娘好生学着打理封邑的田产收益。”
青鸾轻轻嗯了一声,靠在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不放。
她确实要多多积攒些银钱粮食才行,万一诸王叛乱,自己跟爹娘也好有个退路。至于落脚点,南诏倒是不错,萧洛也曾说过,那里群山峻岭,外敌难以攻入。
可南诏虽是小国,也不可能轻易接纳别国公主一家进入的吧。
皇城门口,长公主和嘉宁郡主下了金辂车,身后紧随梅姑姑和祝姑姑,一起移步走进皇城。
因齐王新近薨殁,皇帝的寿诞也没有大肆操办,只有在京里的皇室宗亲和王公大臣及有封诰的命妇家眷进宫朝贺。
青鸾随母亲先往赫连皇后的凤仪宫觐见过皇后,又去锦宜殿拜见萧太妃。
萧太妃平日在锦宜殿深居简出,只是今日是皇帝生辰,诸位贵妇进宫,有亲近的,免不了来这里向她请安,于是,便打开宫门应付一二。
青鸾随母亲来到锦宜殿,发现这里竟比皇后的凤仪宫还热闹。
萧太妃的两位女儿福庆与福寿公主均在,还有诸位诰命贵妇小姐们,济济皑皑的一殿人。
给萧太妃和两位公主行过礼,青鸾抬头便看见安平郡主正冷冷地凝视着她。
“见过安平郡主。”青鸾只得又向她行个礼。
“不敢当。”安平郡主脸上的法令纹不动,冷冷吐出几个字。
福乐长公主微微含笑道:“堂姐就是太见外,晚辈给长辈见礼本是应该,有什么不敢当的。”
安平郡主冷瞥了长公主一眼,口唇淡淡嗤笑一声,未再说话。
萧太妃笑道:“都是自家亲戚,别外道了,福寿啊,你带着诸位小姐们去馨凤园水榭玩吧。”
于是,福寿公主携着萧颜的手,率先走出锦宜宫。
青鸾只得跟在众贵女身后,来到馨凤园。
馨凤园里摆满各色菊花,连水榭曲廊旁也摆了好多金菊。
青鸾无聊地跟在几位贵女旁边四处打量,忽听福寿公主说道:“嘉宁,你过来。”
青鸾抬头看向福寿公主,走了过去。
福寿公主和几名贵女坐在拢了纱幔的廊亭里,漫不经心地瞧着青鸾:“听说你前段日子跟外男相约野游,可是真的?”
青鸾扫了她旁边的萧颜与芳清茹一眼,平静道:“阿蛮不明白福寿公主的意思?”
福寿公主眼眉一竖,恼道:“你跟本宫说话什么态度!本宫好歹是你皇姨母,长姐便是这般教导她子女目无尊长的么?”
青鸾皱眉:“公主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为何要牵扯我娘?”
“大胆!”福寿公主柳眉竖起,指着她喝道:“本宫原也不信你忤逆狂妄,如今一见果然如此,萧侯那般清贵的人,如何会与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定亲。”
青鸾感觉这位福寿公主有些莫名其妙,她们之间根本不熟好吧,长这么大,总共没见过几次面,如何一上来就斥责她,自己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她扫向坐在一旁一脸幸灾乐祸的萧颜,冷冷一哂。
又是萧家的人在搬弄是非吧,果然他们一家都是她命里的扫把星。
“若是公主觉得这桩亲事不妥,你可以奏请皇帝舅舅替萧伯言解除啊,我没有意见。”
青鸾淡淡的一句话瞬间点燃福寿公主的怒火,她忽地站起身,一拍小几喝道:“你猖狂什么?仗着谁的势呢!”
青鸾对这位公主的蛮横做派有些无语。果然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皇家贵族无论用多少礼仪官教导子女,该长歪的,依然不屈不挠地长成歪脖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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