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宫学日常(二)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

  今日的讲师张学士在课堂上讲述着今日的课题。

  不得不说,今日这是一堂很重要的课程,目的就是教导皇子们,『霸道』与『王道』究jing孰高孰低,这或许将影响未来整个大魏的立国根本。

  可惜赵弘润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他望着空荡荡的课堂,总算明白为何今日宫学内就只有他们三位皇子,而见不着那些位水灵灵的公主。

  『真是可悲啊……』

  赵弘润黯然地叹了口气。

  世人们谁能想到,他们臆想中皇子们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的事根本不存在于现实,未出阁的皇子们每日所面对的现实就是,身边全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宗卫、或者一群年轻俊秀的小太监,根本就极少能接触到年轻的宫女。

  虽然宫学里的公主们一个个长得精纯水灵,可那终归是公主啊,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

  除了母妃外,唯一能接触到的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公主,这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更悲伤的是,年已十四的赵弘润曾经还在梦中无意识地将一名公主当成了那啥,醒来一瞧,遗地一塌糊涂。

  从那时起,赵弘润就决定再也不来宫学了,因为这里简直就是炼狱般的煎熬之地。

  他要出阁

  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出阁

  他觉得,为了他的正常生理观不至于发生扭曲,他必须立马出阁,否则……可能会发生这种或那种不好的事。

  “……《诗》云:‘自西自东,自南自北,无思不服。’此之谓也。”

  授课的讲师张学士右手拿着书卷,边读边缓缓走到了三位皇子身边,侧目撇了一眼赵弘润。

  『哼』

  张学士心中冷哼了一声,忽然手中书卷轻轻一拍六皇子赵弘昭的肩膀,和颜悦色地问道:“何谓『王道』?”

  赵弘昭正色回道:“君主以仁义治天xià、以德政安抚臣民,无偏无党,谓王道荡荡。”

  张学士点了点头:“何谓『霸道』?”

  “以武凌弱、以武伐交、以武立国、以武治邦。”

  张学士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赞道:“总结得好。……那何谓『天道』?”

  “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谓之天道。”赵弘昭从容回答道。

  “善”张学士满意地点着头,心中大为感慨,此子才识,果真是历来罕见。

  感慨了一番后,张学士将目光望向了赵弘润。

  不难看出,他看向赵弘润的眼神与看赵弘昭大为不同,神色中仿佛藏着几分不情愿。

  『你不情愿?我还不情愿呢』

  赵弘润翻了翻白眼。

  的确,在这位张学士眼中,这个八皇子赵弘润无yi是相当碍眼的,但是没办法,此子终归是皇子,该教的他还是得教,不管这个顽劣的皇子听或不听。

  “何谓王道?”张学士问道。

  赵弘润望了几眼张学士,忽然诡异一笑,说道:“不听话的,杀掉”

  “荒谬”张学士差点跳脚起来:“何谓霸道?”

  “听话的,也杀掉”

  “你……何谓天道?”

  “一边杀,一边高喊‘天诛之’。”

  “……何谓儒家之道?”

  “杀之前告诉对方一声。”

  “……何谓帝道?”

  “我要你死,你就必须得死”

  听着这绝对有违常伦的回答,张学士气地浑身发抖:“奸邪之论奸邪之论……我要上呈陛下”

  说着,这位张学士也顾不得继续授课了,竟然丢下三位皇子,写呈折向天子哭诉八皇子赵弘润歪曲圣贤之论。

  “弘润你这是……”赵弘昭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赵弘润反过来问这位六皇兄:“我说错了?”

  见到他这幅表情,赵弘昭细细一想,猛然发现这位八皇弟说得还真有道理,只不过这道理分外直白,被剥掉了那层用来遮掩真实的修辞外衣罢了。

  “这总结,比愚兄还要精辟啊……”

  旁边,九皇子赵弘宣有些不开心地说道:“哥,你怎么把张学士气走了?我还想学学王道论呢”

  “这种迂腐的言论有什么好学的?越学越笨。你要想学真本事,就得找朝中那些当职的大人……你要记住,实践得出的经验,价值远远高过夸夸其谈。走了,吃饭去。”

  “好吧。……在宫学内用饭?”

  “没办法,哥最近手头紧,要不是为了蹭饭,今日也不会来。”说着,赵弘润转头望向六皇兄赵弘昭,他觉得,这位六皇兄倒不失是一位可以深交的兄弟。

  见此,赵弘昭微微一愣,心中倒是有些欣喜,他没想到这位八弟竟然会邀请他。

  三人结伴离开了宫学课堂。

  “对了,六哥,你的字画是不是很值钱?”

  期间,赵弘润忍不住问道。

  “据说如此……弘润你说这话的用意是?”

  六皇子赵弘昭忽然感觉这位八弟结交自己的目的似乎有些不纯。

  “哦,就是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赵弘润浑不在意地打着哈哈,不过心中却寻思着,怎么想办法从这位六皇兄手里弄几张字画来,毕竟他这段日子,手头真的很窘迫。

  三人逐渐走远。

  一个时辰后,在宫学混到了一顿午饭,下午的课程,赵弘润就没有兴趣参与了,毕竟他的“坑爹”计划可是还未达成呢。

  而在赵弘润继续坑爹计划的同时,宫学那位张学士已将他今日与赵弘润的对话拟写成折,托宫内一名小太监送至了垂拱殿,他在章折中愤慨地批判八皇子赵弘润的奸邪歪论,可是这份章折,却看得大魏天子哈哈大笑。

  “那逆子今日在宫学又干得一件好事”

  大魏天子赵元偲用调侃的语气叙说着此事,并且将那位张学士的章折传递于三位中书大臣手中。

  不得不说,赵弘润那怪异而新奇的言论,叫三位中书大臣啼笑皆非。

  良久,中书左丞蔺玉阳感慨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八殿下的话虽粗糙,可事实确实如此。”

  “张学士不曾问八殿下王道与霸道究jing孰好么?”中书右丞虞子启看着这篇章折隐隐有种食髓知味的感,恨不得与赵弘润深入探讨。

  “据说是还未来得及问就气呼呼地离开了。”大太监童宪在旁笑着解释道。

  “这可真是可惜了。”虞子启面露遗憾之色。

  听了虞子启的话,大魏天子不由深思起来:“三位爱卿以为,王道与霸道究jing孰高孰低?”

  事关大魏的立国根本,三位中书大臣就不好贸然开口了。

  良久,中书令何相叙用少有的严肃语气说道:“霸道御国不长,王道御国不存。以王道治国民、以霸道拒外邦,以武治为皮、以文治为骨,此方是万世之朝”为啥wan盛是敏感词?

  大魏天子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清楚,孔孟之道中所谓的王道,根本不适合用于纷争乱世,没有武力、空有仁德,这有什么用?难道孔孟之说可以抵御外邦十万兵卒?

  有的时候,帝道就应当偏向于霸道,就像八皇子赵弘润那些看似荒谬的言论。

  对于那些顺从帝王的人,应该给予恩惠、赏赐、祥和,比如国内的百姓、臣子,应当给予他们嘉奖,不至出现民怨;而对于敌对的外邦,就必须结交讨伐并举,竖起强国的威信,这才能在这缤纷乱世立足。

  总结下来就是八个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便是帝王之道

  相比之下,那位张学士在章折频频夸奖的六皇子赵弘昭的言论,就显得偏向于尧舜圣王之道,简单地说就是太过于理想化,并不适合当今的现况。

  “话说,八殿下今日怎么有闲情到宫学听课?”

  蔺玉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大魏天子闻言暗笑,他可是听说了,昨日沈淑妃将那逆子叫到凝香宫,耳提面命,狠狠训斥了一顿,这让他心情大为舒畅。

  『跟朕斗?朕可是你的老子』

  大魏天子的心情颇佳。他寻思着,赵弘润这几日应该是没那个胆子再到凝香宫去了,如此一来,此子的生活就会愈加窘迫。说不定什么时候无法再忍受了,就会乖乖地到他面前认错。

  幻象着那个劣子在自己面前磕头认错的景象,大魏天子甚至已提前在考到时候究jing该说些什么来规劝、训诫这个顽劣的儿子。

  没想到的是,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通报,非但打断了天子的臆想,还搅和了他的好心情。

  “不、不好了,陛下,八殿下与刘淑仪在『芳馨宫』吵起来了……”

  “……”

  垂拱殿内,无论是大魏天子还是三位中书大臣,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陈淑嫒后又是刘淑仪?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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