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警备厅。
黑风寨六当家孟长河被捕后的第三早上。
当楚牧峰前脚进了办公室,后脚黄硕就跟了进来,麻溜地给楚牧峰泡了杯茶,恭恭敬敬放到桌上。
楚牧峰丢了根烟过去,笑着问道:“怎么着,难道那块难啃的骨头还没有给你黄硕啃下来?”
“科长,不是没啃下来,而是这家伙明显是个老奸巨猾之徒,每次一用刑,他就吐点东西出来,断断续续,跟便秘一样难受。”
“我恨不得直接给他上个全套再问,可您过不能给整死,最起码现在还不能整死,所以只是一点点皮肉之苦,不疼不痒的,没什么效果啊!”
“科长,要不让我给他上个大刑,您放心,不会死,顶多残,肯定能让他松口,怎么样?”黄硕拿着烟,伸长脖子道。
和这种挤牙膏式的审问相比,他更喜欢那种一针见血的问候。
对于孟长河这种货色,光靠抽打几下哪里有用。
其实起来这事楚牧峰也很无语,以着他的性格,黄硕愿意怎么动刑就怎么动便是,不需要顾虑别的。
实际上一开始,黄硕也是这样做的,抓捕的第一晚上就给他来了个下马威,没差点把孟长河给折腾死。
但他竟然硬是咬紧牙关没有松口。
第二,黄硕想要再接再厉时,却接到了楚牧峰的通知,暂缓用刑,改用对话式的审讯方式。
有意思的是,当黄硕这边改变方式后,孟长河竟然也很配合起来。
开始不时出点消息来,但都是些不痛不痒,众所皆知的事儿,甚至就连魏单给的都不如,最起码魏老头还给出一个窝点,可孟长河却连个毛都没樱
这让黄硕是恼怒不已。
“不怎么样!”楚牧峰摇摇头道。
“科长……”
“这可是阎厅长亲自下达的命令,所以根本不必去问原因,只要服从命令就行了,反正人已经抓来了,关着慢慢审问吧!”楚牧峰打断黄硕的话头道。
啊,居然惊动了阎大厅长?
黄硕也是满脸愕然。
不就是区区一个黑风寨的土匪吗?撑死了也就是所谓的六当家而已,怎么还能惊动阎泽下达这种命令?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道不成?
“科长,我知道了!”黄硕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话回来,黄硕,这事儿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楚牧峰略带几分玩味地问道。
“奇怪,什么奇怪?”黄硕抓了抓脑袋,满脸不解。
“我让你暂时停止对孟长河用刑,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甚至就连其余审讯的都不清楚,对吧?”楚牧峰喝了口茶,缓缓问道。
“对!”
刚出这个“对”字后,黄硕脑海里灵光一闪,狠声道:“科长,您的没错,这事只有我知道,孟长河怎么可能知道的?”
“他要是不知道的话,又怎么会配合我的审讯?这么来,是有人通知他,也就是有内鬼作祟!”
“对,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楚牧峰手指敲了敲桌面道。
阎泽是厅长,他下达的命令,作为下属,楚牧峰自然需要去服从执行,而是质疑和反驳。
但背叛却是楚牧峰最不能容忍的事!
他几乎在孟长河开始配合审讯的时候就知道了问题所在,就弄清楚了这事是有蹊跷。
倘若没有蹊跷的话,孟长河如何能知道这事,如何能配合?
不可能前一还是摆出副宁死不屈的姿态,硬扛着不开口,第二就转变态度,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吧?
这个暗藏的背叛者是楚牧峰最为憎恨的!
你要明白你是我楚牧峰的人,是我一科的队员。在我的地盘,没有我的允许,在黄硕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敢私通孟长河这种重犯,串通消息。
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对待这种家伙,楚牧峰的态度很坚决,绝不姑息。
“黄硕,你我是不是现在太客气了,以至于让不少人都忽视,我是个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呢!”
楚牧峰从桌上拿起一根香烟,黄硕赶紧给点上,在袅绕升起的烟雾中,楚牧峰的神情多出一种森严。
黄硕感同身受。
他是最早跟随楚牧峰的老人之一,自然知道面前这位科长大饶为人做派。
谁都别想给楚牧峰上眼药。
有任何事咱们摆明车马来就是,在队伍中安插眼线算是怎么回事?
“科长,这事儿是我的错,我回去后就彻查这事,一定要揪出这个内鬼来!”黄硕想到问题发生在审讯室这块,略带几分羞愧地低下头。
“孟长河是重犯,没有我的命令,即便是其余几位队长都不会过去私下见面。所以这事只能是在你们审讯室内部进行甄别就成。”
“黄硕,这事我交给你处理,查到是谁做的后不要着急,先不要打草惊蛇,回来先告诉!”
楚牧峰看似温和平淡的面容下,隐藏心中升起的无边怒火。
“是!”黄硕领命而去。
目视着黄硕离开后,楚牧峰心中便已经打定主意,除非这个内奸有着通的背景,不然这次是休想安然脱身,等着和孟长河一起吃花生米吧。
正所谓杀一儆百。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们想要让我配合做事,可以,只要过来商量就行,但谁要是敢背地里耍花招,玩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就休怪我冷血无情。
……
过了没多久,楚牧峰被叫去处长办公室。
刚一进门,曹云山就起身向外面走去,边走边道:“走吧,牧峰,厅长要见你我。”
“厅长召见?”
楚牧峰有些愣神后,露出若有所思表情来:“处长,厅长他不会是为了孟长河的事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曹云山扫视过楚牧峰的侧脸,语重心长地道:“孟长河的事情,厅长也只是跟我交代了一句,并没有多什么。走吧,厅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不然跟个土匪头子,别上刑了,就算毙了又怎么样!”
“是!”楚牧峰颔首道。
厅长办公室。
等到两人走进来后,阎泽就挥手招呼着他们坐下,让秘书端过来茶水后,云淡风轻地道。
“云山,是不是还琢磨我为什么要下达那样的命令?为什么不准你们刑侦处往死里审讯孟长河?他不过就是一个土匪头子而已,为什么如此优待。”
“不敢!”
曹云山正襟危坐,即便他是阎泽的心腹爱将,都没有持宠自傲的意思,每次见面都表现得非常严肃。
“厅长您这样做肯定是有您的考虑计较,刑侦处是绝对不会有任何质疑和询问,我们一定无条件执校”
“你呀你呀!”
阎泽很满意曹云山的这种态度,错过他看向楚牧峰,扬手道:“牧峰,你也是这样想的吗?你的看法,年轻人,不要学你们处长这样点套话哦。”
“厅长,我……”
楚牧峰刚要开口,阎泽脸色微沉:“实话,我不想听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是!”
眼瞅阎泽态度鲜明,楚牧峰余光瞥视了曹云山一眼后,便坦然道:“厅长,我是有些想不明白,孟长河不过只是一个土匪头目而已,至于惊动您吗?再别是他,就算是秃鹫山黑风寨的大当家都不值得您关注吧?”
“是啊,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但我也是身不由己。”
阎泽到这里的时候,手指向上指了指,压低声音道:“这事是部里面打电话下的命令,的就是让咱们暂时别动孟长河,过两会有特使过来亲自处理这事。”
“你们有这样的命令在,我能够违背吗?我也得听命行事。”
原来如此。
“部里的命令吗?这就难怪了!”
曹云山很快释然,即便阎泽是厅长又如何?
他只是北平警察局长,又不是民政部的部长,即便他真的是部长又怎么样,面对上峰的命令,也必须无条件执行,如果敢违背的话,那就等着被踢下台吧。
“只是部里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盯上秃鹫山黑风寨?”曹云山有些诧异地问道。
“牧峰,你能想到什么?”阎泽眼神玩味地看过来。
“我吗?”
楚牧峰其实早就想过这事,如今听到阎泽询问,也就不藏私地道。
“既然这个命令是民政部那边下的,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两个原因,第一这个孟长河后台强硬。但我觉得很显然不是这个,因为要真的如此,那边肯定让咱们直接交人了,又怎么还会关着不放呢?”
“嗯,你的不错,他要是有强硬后台的话,何必去当个土匪呢!”曹云山点点头道。
“至于第二种可能就是民政部想要借着孟长河作文章,想要拿下黑风寨!”楚牧峰掷地有声地道。
曹云山脸色微变。
阎泽神情一惊。
“牧峰,你这种猜测有些夸大吧?你是部里想要针对黑风寨做文章?你怎么敢这样想?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些太过荒谬。”
曹云山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可能,摇摇头当场否决。
你当民政部是什么部门,会想要攻打黑风寨,可笑至极。
这种猜测也就是你出来的,换做是别人,我早就嗤之以鼻!
民政部那群官老爷谁敢言仗?
倒是阎泽搓了搓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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