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军事行动最终演变为一场惨剧,双方指挥成员连同负责报道的新闻人业人员死伤近百,虽说击杀僵尸无数,同时还击退了一伙身份不明的武装暴徒,但总体而言,这可以称得上是世界军事合作史上的一场丑闻,排名仅次于当年联合国|军在朝鲜半岛的悲惨遭遇。
以兹列官方随后公布了通缉令,被通缉者为长期活跃于非洲大陆的著名反政府武装头目陶乐丝,以及刚刚被全世界捧上神坛的圣子吴鸣。
官方采信了本次行动的联盟军指挥官伊古尔的说辞,认定吴鸣为这次恐怖袭击的幕后策划者,由于这位所谓的圣子一直身份成疑,早期又曾在非洲诸多村落活动,因此早就与许多非洲的反政府武装勾结在一起,意图利用这次军事行动,树立起权威的身份,以便达成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说辞本身的漏洞百出,根本没人会介意,官方上层如盖伊部长之流,希望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媒体大众则对这种极具娱乐效果的丑闻更是喜闻乐见,只希望事态能发展得更加严重,那样他们在茶余饭后也就将拥有更多的谈资。
尽管在这场联合军事行动的竞赛中以兹列军方发挥欠佳,但对两名通缉犯的追捕行动却表现出了一流的工作效率,以事发现场为核心,在周边接近三百公里的范围内,大大小小的城市均进入戒严状态,官方出动大批军警力量,对每一处可疑地点都严加搜察,大有掘地三尺也要将凶犯缉拿归案之势。
但令人遗憾的是,缉捕工作虽然闹得鸡飞狗跳,发动突然袭击的那伙暴徒却是一个活口也未曾捉到,更不用提那两位主犯了。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陶乐丝的人脉。
在黑市打混了几十年,老祖宗的名号到底不是白混的,如果不是考虑到身边还跟着个阿宙这位军方的眼线,陶乐丝不可以把自己的家底都掏出来,他甚至可以重新组织起一支大西洋舰队海军陆战队,明目张胆地和军方来一场真实的较量。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战斗实在没必要发生,因为陶乐丝最大的对头还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把柄,只要将那被损毁的芯片恢复数据,一切终将得到扭转。
吴鸣等人眼下的落脚点,处于内盖夫沙漠中的一个无名村落内。这里其实原本应该有个名字,只不过很久以前起就被规划为禁区,村落内僵尸横行,在军方下狠心打算彻底收复失地之前,这里就还是安全的。
吴鸣从没想到过,在人类竟然还有可能与僵尸相安无事地混居在一起。
当然,在这个村落里,僵尸还是那种凶残的死物,对人类绝对不存在半分好感,见面时也不会微笑着招呼示意,不过它们却懂得躲避人类,就好像见不得人的丑媳妇那样,才一听到生人的响动,就委委屈屈地在地面上挖出个坑穴,自行藏到里面。
在陶乐丝的解释中,这是他们这种见不得光的种群长期摸索出来的生存方式——僵尸的确是种毫无思想的死物,但在它们残存的意识中,还保留着敬畏,而那种敬畏单凭杀害是无法激发出来的,只能靠更加巧妙的方式来加以控制。
黑道上的人用的办法是次声波,也就是陶乐丝的那只特制的小笛子,只要吹上两吹,就将发出一种类似于猛虎下山的次声波污染。那对一般人的影响还不算很大,却很容易激发起僵尸们在潜意识里对猛兽的畏惧。当然,这种方法也并非百试不爽,某些迟钝的僵尸仍然会不知死活地扑上来,而遇到那样的,要么把它干掉,要么就被它干掉——这就是黑道生涯的艰辛之处,只要走上了这条路,就必须对此加以适应。
相比于人类与僵尸的和平共处,吴鸣、阿宙与若昂这三个外来客却一直不算很和谐。尤其是阿宙这个家伙,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看谁都是一副充满质问的正义面孔,就连村落内的家庭主妇们总是眉来眼去地走错屋子这种小事,他也一直看不惯眼,看来他对社会底层的基本诉求实在是太过缺乏了解了。
就为这,在到达村子的短短三天时间里,阿宙与陶乐丝不知发生过多少次直接的对抗,有两回双方还差一点没操家伙动起手来,也幸亏吴鸣一直在旁调停,同时那摄影芯片的数据恢复也还需要些时日,那位骄傲的士兵这才压住性子,苦苦地忍耐了下去。
相比之下,若昂对这种生活则适应得多。作为媒体行当的资深人士,保持猎奇心一直是若昂的专业素质,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他会以难以压抑的热情投入到全新的工作中,甚至还花了大价钱购买了一台老式的摄影机,每天都会鬼鬼祟祟地在各家各户的窗口探出脑袋,记录一些妙事趣闻,录影带堆在一起甚至要超过他的身高。
也正因如此,若昂在这里也不大受欢迎,哪怕他那张著名的面孔会帮他挡去不少枪筒顶头的窘境,但人们在见到他时,都像见了瘟神似的,要么关门闭户,要么放出恶犬。生活在这里的人可都没盼着网红,只想着在黑暗中不为人知地捞点油水,就算脸上被打上了马赛克,他们也仍觉着不够放心。
吴鸣的情况则要好得多。人们都已经了解到他解救陶乐丝的英雄事迹,同时也应该感谢若昂的在那天转播中的宣传工作,这里的人从来就不屑于正面的宣传,但越被恶意丑化的形象,反而越容易得到他们的接受。
他们早就确信这位东方面孔和他们一样,对这个世界极为不满,想要不择手段地为自己谋求生存之路——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吴鸣跟他们还真就称得上是一路货色。
由于村子里条件简陋,陶乐丝找来的技术人员可能在技术上还不够出类拔萃,芯片的修复工作一直进展缓慢,至少陶乐丝宣称的五分钟已经变成了一句空话。但吴鸣也不急在一时,反正修复的机会很大,搞清真相只是早晚的问题,借着眼下的空闲,正好和陶乐丝好好聊一聊,在沙马城那回接触,陶乐丝明显有所保留,此刻既然双方已经可以相互相任,说不定还能聊些门道出来。
敲开村中的那间低矮肮脏的草屋,陶乐丝正在喝着酒,看上去脸色不错,伤情大概也都恢复了过来,只不过守在他身边的两位黑人姑娘颇受冷落,想是她们的身材都不够丰腴,实在不合老祖宗的胃口,要不然就是坠崖过程中的遭遇造成了严重的损伤,令他在那方面兴趣锐减。
“嘿,赤鬼,我的朋友!来吧,坐到我身边。”陶乐丝见面就招呼了一声,还十分阔气地将左手边的姑娘推向了吴鸣,“这个今晚就送给你了,你的任何需要她都可以满足。”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看还是不必了。”吴鸣坐了下来,“其实我想跟你谈谈,私下的那种。”
陶乐丝使了个眼色,于是两位姑娘识相地退了出去。
“想聊些什么?”陶乐丝把胳膊搭在了吴鸣的肩头,“你是我的大恩人,我知无不言。”
吴鸣苦笑了一下:“发生在你身上的惨剧其实都是我引起的,我称不上是你的恩人,应该对你道歉才对。”
陶乐丝摆了摆手。“别介意,这事儿是跑不掉的。从我干上这一行起,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他颤着腮帮子说,“只是我的八位妻子有些可惜了……但那没什么,你也看到了,我的魅力还在,从来就不会缺少女人,这方面我可是有窍门的……”
“哦是的。”吴鸣多少猜出了陶乐丝打算吹嘘些什么,为免扯得过远,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我想请教你的是……那部手机,你当初为什么不收它?”
陶乐丝挑了一下眉毛。“你在开玩笑?”他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吴鸣说,“你……真的不了解那手机的底细?”
吴鸣真诚地摇了摇头:“我没在开玩笑,这也不是个试探,我真的一无所知;那只是一位已经故去的长者留给我的遗物,我本以为他只是想要用它来和我保持联络,但从你的反应来看,又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原来是这样,这还真是飞来横祸……”陶乐丝听明白了,“手机上的序列号明明白白地显示着,那是军方专供的通信设备。别人大概不是很清楚,但我却知道,那手机借用的信号来自于军方的加密卫星,那对我来说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它可能涉及一些高端的机密,而那些机密大概就保留在加密卫星的存储器里……”
听陶乐丝这么说,吴鸣也有些想清楚了。老何塞留下那部手机,绝非仅想以它进行联络,而是希望自己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机密。
那些机密大约涉及一个人,一个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提前预计到异星入侵的关键人物!
但古董手机吴鸣并未随身携带,被留在了朋友号,而且正如陶乐丝所讲,那是军方的加密卫星,根本无法破解,到头来一切仍是一团乱麻,令人摸不着头脑,探不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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