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阻止得了无孔不入的媒体人士,尤其这位还提前办好了所有手续,从官方许可,到道路通行证,该有的一样也不缺。
若昂的抗议正一声接一声地传进来,令这场和谐的盛会多少变得有些尴尬。
盖伊倒是保持着原有的风范,只不过移向豪华轿车的步子却快了一些。
“他可以进来,对吧?”吴鸣对宾拉丹客气地请示了一声,“毕竟这次专访好像也得到了您的认可。”
宾拉丹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是件好事,我们一直乐于与媒体的朋友相互配合,因为真相必须得到宣讲,正义必须得到传扬。”他对着紧张赶来的安保人员点了点头:“请我们的若昂先生进来,我看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果然,院门才欠开了一道缝,那位媒体人士已经化身为一只兔子,轮开两条长腿,嗖嗖地冲了进来。
在快速奔跑过程中,他还向着院内的诸位暴徒元老们一一打着招呼:“嘿,那是你么,老K?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原来你又从肯尼雅的岩洞里钻出来了……晚上好,来自水兵岛的小丑鱼先生,你那回的报料很成功,赶明儿我们再谈一拍……喔,你别躲啊,可爱的嘟比多,我喜欢你今天的领结,那和你的五短身材配极了……”
元老们都像躲避瘟神似的躲着若昂,但看起来他们大多和这位知名人物有过接触,而且从总体来讲,那种接触并不令人愉快。
私人保镖才替盖伊打开轿车车门,若昂已经快速杀到,一手扬起来向宾拉丹和吴鸣打个招呼,另一手则将麦克风递到到了盖伊面前。
“作为下任总理竞选的热门人物,您不觉得在这一时刻出现这个热门区域,有拉拢选票的嫌疑么?”他尖锐地发问说。
“这只是一次私人性质的会见,所以我不认为会有什么问题。”盖伊神情自若地抬了抬手,自顾自地钻进了豪华座驾,“抱歉了,若昂先生,但是我时间很赶,没办法留下来接受你的采访,而且我不得不说,你来得实在太晚了。”
若昂虽然收回了麦克风,在态度上却是毫不示弱:“我是来晚了,而且对您的相关报道也不在本次采访任务的计划之中,但请您放一百个心,我会挖出来一些您不愿见到的东西的,只须将我的采访提纲稍作修改,您的私人会见,准会变成一场政治丑闻!”
“注意你的用词,若昂先生!”盖伊的车门“嘭”的一声关上了,而他留下的话音也终于显露出一丝不快,“请别忘了,作为一个独立国家的高级官员,我有权力随时收回你的采访许可!”
若昂优雅地欠了欠身,目送豪华轿车开动远去。
“有失风度!”他一字一顿地说,转身望了望吴鸣,又瞄了一眼杜尔博士,最终把目光停留在宾拉丹身上。“尽管这不在我本次的采访计划中,但我想提前向您申请一下,如果您哪天有时间的话,可以给我个机会对您进行一次补充采访么?因为我发现上一回的资料有些缺漏。”他微笑着请求说。
宾拉丹夸张地拍了一下额头:“我求您别来烦我了,好么若昂先生?上一回采访过后,我足足服用了三公斤的补脑药,到现在还头晕脑胀呢。”
“我当您同意了……”若昂拿出了电子采访笔记,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扫了几下,算是留下了备忘,同时乘胜追击般补充道,“还有院子里的这些家伙,拜托您预先都打个招呼,每人我都需要问上两句;就两句,算是这次圣子专访的背景资料,可以么?”
宾拉丹虚弱地扶住了杜尔博士的肩膀,顾左右而言他:“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犯病了,既然事务已经忙得差不多,大概我也得回去休息了,要不然苏拜特那老家伙非得找我麻烦的。”
杜尔博士会意地一笑,搀起宾拉丹的胳膊就要撤退,可若昂仍然不依不饶,步子一迈挡住了去路。
“还有你,杜尔博士,据说您与东方的某个医疗机构正在进行深入合作,能不能透露一些相关的内容。”他认真地发问说,“在您看来,我们人类是否将在不远的未来,即将突破寿命的极限?”
“一切还只停留在理论上罢了。很抱歉,对方和我签订了保密协议,没办法向您透露更多。”杜尔博士笑着摇了摇头,再不肯停下脚步,就那样架着宾拉丹的胳膊,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现场。
“喔,那么……”
若昂再回过身,却发现偌大的院子已经空了起来,除了十来个服务人员正在收拾着残局,那些元老暴徒门都像人间蒸发似的,早就不见了踪影,倒是院门之外,几十台豪华车辆的引擎正嗡嗡作响。
“那么,就只有你了。”他从匆匆走过的服务生手里抢过一杯红酒,向着吴鸣敬了一敬,“我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整个世界上只有你最好说话。”
吴鸣笑着耸了耸肩:“那也得视情况而定,如果你的采访都按着提纲进行,我十分乐于配合。”
“忘了那没用的提纲吧!”若昂举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口,“那只是个欺骗性的幌子,是由那些缺乏挖掘精神的机器人批量生成的,我从来看都不看一眼。真正有用的东西都装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在这里!”
“这话你说得真挺有道理的……”吴鸣别有用心地笑了起来,“你的脑袋也正是我最看重的。”
院子很快就被辛勤的服务人员清理干净,在若昂的要求下,灯光全数点亮,照得四下里亮如白昼。全息摄像器正在机器人的控制下正在空中寻找着最佳位置,而若昂自己也进行着最后的着装整理。
“在我开始之前,还得麻烦你给我签个字。”他把电子采访笔记递到了吴鸣面前,手指滑了两滑,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合同式文件出现在了液晶屏幕上,“只是常规的手续,都是些套话,你只需签个名字就好,就在落款那里,在最后一页。”
这明显是个圈套。
因为在若昂的催促下,任谁的阅读能力有多强,也没办法在匆忙间读透所有条款。好在吴鸣还算谨慎,在若昂的手指扫动之前,及时按停了页面的翻动。
“等等……这里好像有点问题。”他指着一行字迹说,“这是葡萄芽语是么?为什么你会要求一直跟在我身边足有三个月之久?”
若昂愣了一下:“喔,原来你还看得懂葡萄芽语……”
“略有涉猎。”吴鸣淡淡地笑着,心想,这不过是小把戏罢了,就算他弄出一份祖鲁语的文件,自己也保证可以一字不漏地翻译过来。
“以葡萄芽语作为合约文件,是为了避免翻译来翻译去会产生歧义。你也知道,人对母语多少都有点依赖性。”他眨着眼睛辩白说,“而且一直跟在你身边也是出于采访的需要,毕竟这是一个重要的专题内容,如果不深入到受访者身边,又怎么有可能挖掘真相?来吧,我们干脆点儿,签上你的名字。”
“可真有你的。”吴鸣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你这张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能把僵尸说成活人。道理全被你占了,我这个受胁迫者倒成了不干脆的人。这事儿是明摆着的,你打算挖出我的丑闻,却要求我必须配合你,就连钻到卫生间里办点私事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
“别那么多敌意,我的圣子阁下。”被揭穿了真实用意,若昂一点儿也没见难为情的意思,“我们是在相互配合,为这个苦难深重的世界献上一点儿欢笑——娱乐大众,才能换来巨大的利益,那难道不也正是你们最看重的么?”
“你说对了,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吴鸣顺着若昂的话风说了下去,却故意要推托两句,“但是这个时间有些长了点……你也看到了,你才一现身没多久,整个院子就清静了下来。那些家伙给我留下了一个很不好的例证,还以为你是个极难相处的人。”
“恰恰相反!”若昂强行把文件翻到了最后一页,“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一定会确信这一点,甚至还会对我产生深厚的感情。”
吴鸣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联想到若昂那同性恋的真实身份,甚至有些不寒而栗:“我相信不会的,我们之间绝对不会产生深厚的感情……”
不过他已经接过了电子笔,还顺着若昂的指向落了下去。
“很好……对极了!”
看着那工整的字迹浮现在屏幕上,若昂的嘴角弯出了优雅的微笑,“感谢你的配合,我亲爱的圣子先生。”
“我更希望你能直呼我的大名,而不是什么圣子。”吴鸣也露出了微笑,“而且真正要说感谢的话,那也应该是我谢谢你,尊敬的若昂先生。”
“祝我们合作愉快!”两人一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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