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坑已经决定去跳了,毫无疑问,这将是一场艰苦的作战,其难度甚至不亚与和奇塔的那场正面交锋。
不过吴鸣现在心里很有底气,因为他确信自己将从古川这里获得足够的支持。
以现有的实力来讲,古川的这个所谓救世者联合会可能还称得上微不足道,但吴鸣看得出来,他们也将像自己一样,会不断成长,不断变得强壮,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值得信任的。
在奇塔带来的那场灾难之前,救世者联合会曾经拥有十多位成员,那些素未谋面的勇士们大多成了自己的替罪羊,在奇塔的疯狂杀戮下一一丧生,但正如古川所讲,在这世界的许多角落中,还存在着为数众多的异能者,他们都身怀绝技,都满腔热血,而且他们也都身背同样的责任,当灾难即将到来之时,他们都会义无返顾地站出来,为了这个世界的存亡安危而协力奋战。
那大概就是古川接下来的任务——找到那些英雄们,用他独有的魅力的,将他们招至麾下。马文说过,古川看人从不走眼,吴鸣对此可以放一百个心,只须专心于自己的任务,全心全意地准备和那传奇般的“伟人”进行一场较量就足够了。
既然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接下来的工作变得简单了起来,吴鸣需要做的只是尽可能多地了解时局发展,同时平心静气地等待时机。而那个时机看来已经不远了。
随着马文的加班加点,那架古旧运输机的改造工作也接近尾声,虽说没人指望它会变得和当初的太和号一样强悍,但至少足够带着这一队人马,离开这世外桃源般的荒郊野外,重新投身于纷乱的现实世界之中。
只是,随着这个时间结点的临近,另一个麻烦也找了上来——这个火坑肯定不该由吴鸣自己去跳,他需要助手,能够在一旁出谋划策,帮助他应对各位可能会出现的危机的最值得信任的人。
这个人选其实不存在任何争议,一直与吴鸣相伴左右的鬼灾星根本就是不二的选择。但雅吉的样子一直像在往后躲,明显缺乏足够的勇气。虽然雅吉的可靠没的选,而且他在圣柜集团那里也露过面,重新回去也说得过去,但他给出的借口也称得上理直气壮,毕竟他的脑子简单了些,有时说起话来也不大着调,在复杂的局面下,保不准就会露出什么马脚,到时再把事情办砸了,那可是会带来无可弥补的损失。
而与雅吉不同,丁香却一直在主动请缨,但这个选择任谁也无法通过,因为她的身份太过敏感,而且她的那身金甲直到现在还明晃晃地扛在身上,如果以这副模样跟着吴鸣杀回到圣柜集团面前,恐怕用不了两天,杜尔博士就会暗地下手,找人把她解剖了。
至于马文、屠鲁和艾博,吴鸣连考虑都未曾考虑过。古川这边的任务同样会很重,而且这三个生面孔的各自背景都不算“清白”,以圣柜集团谨慎的行事作风,很明显会对他们进行深入的调查,相信很快就能被找出破绽。
这样看来,还得再给雅吉做做思想工作。吴鸣也知道要领,只要给鬼灾星鼓足了劲,让他找回勇气,那家伙一定会同意的。
那是十二月份的第一个周日,按照惯例,艾博在这样的休息日不必进行训练,那也就是说,雅吉这位专职导师也能放松下来,可以随心所欲地自由活动。
准备好了番说辞,吴鸣主动跑到了雅吉的屋子里去找,没想到却扑了个空,看来那家伙也鬼得很,知道吴鸣一直在瞄着他,竟然躲了出去。但那不成问题,雅吉的小伎俩吴鸣早就摸透了,如果不是躲在马文的车间里帮忙搬搬扛扛,肯定就是和阿宝扰到了一块,要么去打猎,要么就是给那些僵尸们添麻烦去了。
跟踪阿宝那宽大的脚印,吴鸣走出村口,进入村子西侧的丛林。
这里树木茂密,大量灌木附生于桉树与海枣树之间,令人举步难行。不过在阿宝行走过的地方,总会留有一条小径,那是因为好心的马文终于替它配发了像样的武器——那是一把铱合金巨斧,除了可以用来劈碎僵尸的脑袋,开辟道路时也好用极了。
果然,走出没多久,就在临近溪流的林子边缘,吴鸣远远地听到了雅吉的抱怨声。
“你说我这是不讲义气么……”
雅吉正在谈话的对象可能是阿宝,在吴鸣看来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知道,我应该去帮他一把,朋友是干嘛用的?但是……这主意太他|妈不靠谱了。”雅吉气愤地念叨着说,“这是自大的冒险,这是自己往死路里钻!我真搞不懂那家伙是怎么想的,这世界上有一万条路可以走,可他千挑万选的,非得挑出这么条死道,还明摆着必须我跟着。我还没活够呢……我这么说可能是不讲义气,但那确实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吴鸣听在耳中,心中暗暗好笑。他扶着桉树那粗大的树干探出头,望了过去。溪边倒毙着七八具僵尸尸体,雅吉就坐在那些尸体的旁边,背对着自己。阿宝正在溪水中打着滚,雅吉的那些抱怨,那只熊猫似乎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做?”雅吉向阿宝丢过去一块石头,“麻烦你稍微专心点,你们熊猫家族难道都不知道什么是教养?”
阿宝对雅吉还是毫不理睬,自顾自地扑腾着水花。
“我知道,你是在嫌弃我。”雅吉忿忿地说,“就连你这半死不活的畜生也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个胆小鬼,根本配不上大英雄的名号。但我已经尽力了……说实在的,胆小并不是我的错,每个人都会胆小,只要是正常人——那家伙,他可不算是正常人,在很多情况下,我看他更接近于疯子。”
阿宝仰起了头,冲着雅吉哼了一声,那态度好像有些不满。
“噢,是的,你说对了,就算他疯了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可以不讲义气。”雅吉就像真听懂了似的,说起话来也有些泄了气,“但义气也总该有个限度吧?我是说过大话,要跟他同生共死,共同进退,但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没做好那个心理准备。”
吴鸣默默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收了回去。他觉得雅吉说得有此道理,这次以身犯险确实很有九死一生的意味,而雅吉作为朋友,他其实做得已经够多了,不应该陪着自己再去发疯。
阿宝似乎玩够了水,一晃一晃地爬了上来,甩手将挡在面前的几具死尸扔到一边,也像雅吉的样子坐在了那里,粗大的胳膊横着架了起来,就势把那沮丧的英雄搂在了怀里。雅吉也不挣扎,就那样靠了过去,好像受了委屈的熊猫孩子。
“唉……”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一定对我失望极了,对么,阿宝?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胆小如鼠,窝囊透顶……”
吴鸣很想冲出去,告诉雅吉,那不是真的,他做得已经很棒了,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但吴鸣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在眼下的这个时刻现身,必然会促使雅吉做出他很不情愿的决定——在义气的驱使下,他会充英雄,硬撑着答应下来。
吴鸣不想那样。
吴鸣觉得现在这样挺好,自己一个人孤身上路,也称得上毫无牵挂,毫无羁绊……
雅吉内心深处的激烈斗争,看来阿宝根本无法体会。它饶有兴致地玩弄起了雅吉的头发,雅吉也听之任之,仍然自顾自地念叨着:“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明白;我看上去像个傻瓜,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我应该感谢那疯子的,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小混混,被人嫌弃,被人瞧不起。我对我的人生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伟大的规划,只想糊里糊涂地混过去,直到某一天,我会像只蟑螂那样死掉,没人关注,也没人在意……”
雅吉慢慢坐直了身子,头发乱掉了,可他已经不再在意。
“但可能是命运的安排,那家伙竟然找到了我……”雅吉掂了掂手边的霰弹枪,又再放下,“从那时起,我的生活都变了……虽然这样说有些令人难堪,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成了一个英雄,成了一个传奇。你知道么,我的故事将被人讲述——那些故事听上去有些离谱,但我很希望……那就是真实的我……”
阿宝不依不饶地又把胳膊架了起来,似乎还想把雅吉搂过来亲近一番,但这回雅吉及时制止了它。
“我想我应该去试试,你说呢?”他捋了捋头发,腰板也挺了起来,“这条路……我得走下去!该死的,管他什么危险,我是个传奇,有谁能拦得住我?!”
阿宝不满地张开了大嘴,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怎么,你还不服气?”雅吉跳了起来,像野兽那样吼了一声回去,随即高举双臂,放声大笑,“我他|妈决定了,是死是活都拼这么一回!”
阿宝也跳了起来,学着雅吉的模样,举起了一对前爪,高昂头颅,咆哮山林。
“来吧,命运,看我不打垮你!”雅吉保持着同样的姿态,更加疯狂地大吼了起来:
“我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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