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名足震陇秦 小将名苏雄

  即鹿潜龙勿用第三十章名足震陇秦小将名苏雄首阳守将听了,惊道:“慕容瞻围城多日,今日忽走,其中或有诈,田使君怎么领兵去追了?”

  那参军说道:“麴公所率之我军主力,现已过狄道,得了田使君的檄报,麴公现正引精卒轻装疾行,至迟明日上午就能与田使君部会合。白虏纵然有诈,又有何妨?”

  首阳守将说道:“可是……”

  那参军说道:“田使君的军令我已经给你传过了,要不要听从,该怎么办,悉从君便。”翻身上马,说道,“我着急赶回我部军中,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告辞。”

  目送这参军在七八个从骑的护送下,骑马远去,首阳守将徘徊城外野地上,思量再三。

  其随从吏员一人说道:“将军,现在天已过午,便是田使君部追上慕容瞻部,想来应该也是傍晚前后了,今天应无战事,而又麴公所率的主力明天上午就能与田使君会合,那田使君的此番追击,就算不胜,料亦无败。田使君是麴公的爱将,他的军令,下吏愚见,最好还是不要违背的好吧?”

  首阳守将便听了这从吏的话。

  於是,守将回到城中,点了精卒八百,亲自率领,东行去找田居。

  毕竟是心存疑虑,这守将於路上自然就不肯快速行军,走得颇慢。

  直走到暮色将临,前边还没有见到田居部的踪影,只在官道上,能够看到慕容瞻、田居此敌我两部於此前先后经过时留下的车辙印、马蹄印、人的脚印。

  一边往前头派出斥候,探查田居部位置;一边朝后头也派出斥候,去找麴爽,把田居令其出城往助、其已率部出城此事禀与麴爽,请求麴爽的指示。

  斥候的探查结果不时送回。

  “禀将军,尚未见到田使君部。”

  “禀将军,找到田使君部了!就在我部东边不到二十里处。”

  “禀将军,慕容瞻部在田使君部东五里。”

  “禀将军,田使君部对慕容瞻发起了进攻!”

  前边的几道探查情报也就罢了,这一道情报,引得首阳守将顿时大惊。

  他下意识地抬头,瞧了眼天色,已是暮时。

  秋季的天尽管黑得没有冬季早,可最多再过一个多半个时辰,天就要黑了。

  这守将心道:“田使君居然要夜战?”

  慕容瞻部近万人,即便真是逃跑,多半个时辰,在入夜前,田居部定然也是打不完这场仗的。

  他问道:“田使君部对白虏发起进攻了?”

  斥候回答说道:“是!”

  这守将下令:“再去探!”

  斥候接令,打马而走。

  从吏一人问道:“将军,田使君既然已与白虏接战,我部是不是加快行速?”

  这守将迟疑了会儿,说道:“且等麴公的军令下到,看看麴公是怎么说的,咱们再作决定!”

  田居不怕慕容瞻,这守将对慕容瞻却是甚为忌惮的。

  不管怎么说,中陶守将王舒望乃是秦州的一等战将,这守将自认为他是不如王舒望的,但中陶县城却两天就被慕容瞻打下,据此,就足可见慕容瞻绝非寻常之辈。

  故是,他尽管畏惧田居的威风,生怕如果不从田居命令,日后会被田居记恨,不利於他,不得不遵从田居的军令,然要想让他不打折扣地执行田居的军令,那当然也是不可能的。

  遂以等候麴爽命令为借口,这守将磨磨蹭蹭,依旧带部迟行。

  ……

  时间退回到半个时辰前。

  田居率部追上了慕容瞻部。

  闻报慕容瞻部就在前边,田居乘马出中军,到队伍前列,观眺慕容瞻部行军的军容。

  先远望慕容瞻部的行军队伍,又看慕容瞻部走过的地面。

  看了稍顷,田居大喜,说道:“白虏果是无有战意,逃窜无疑!”

  苏雄问道:“使君从哪里看出来的?”

  “岂不闻兵法之教,敌撤之际,当观敌之旗、撤,以辨真假?君等请看,白虏队中旗帜披靡,地面之上,他们留下的车辙痕迹错乱,此旗靡辙乱是也,是以我言白虏果是逃窜无疑!”

  阎宝智、北宫初等细看片刻,还真是像田居说的那样。

  阎宝智说道:“虏既是果真逃窜,那我部就继续衔而追之吧,且等明日,与督公所率之主力会合后,就对白虏发动攻击!”

  田居说道:“等到明天,恐怕不好打。”

  阎宝智问道:“使君此话怎讲?”

  田居说道:“见我追兵到,慕容瞻必会做备,如果等到明日我军再攻,就不是攻其无备了!”

  “使君是要现在就攻?”

  田居说道:“攻敌无备,此亦兵法所教!我部如神兵天降,慕容瞻绝无预料,则我部若於此时便就急攻之,败之如唾手也!”

  “使君,快入夜了,现下如攻,那可能就会变成夜战。”

  田居说道:“夜战怎么了?夜战对我部才是有利!”

  “利在哪里?”

  田居说道:“我部现在发起进攻,只要能把其后阵击破,则虏军定然就会全军奔溃,白天的时候,他们还好逃,入夜之后,上下军令传达不便,此其一;虏外来之贼也,不熟地形,此其二,如此,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只能如待宰之羔羊,任我部追歼宰杀矣!”

  这话在理。

  阎宝智、北宫初、苏雄等将便皆不复再言。

  田居就下达军令,命令说道:“老阎,率你部冲虏军后阵!北宫、苏司马,各率你两人本部,分从虏军的左、右两翼向内夹击,我自率余兵从后进击!”

  三将得令,即各率本部兵卒,脱离行军队伍。

  阎宝智率本部,急奔数里外慕容瞻部行军队伍的后阵而去;北宫初、苏雄各带本部,分向左右两边,朝慕容瞻部行军队伍的两侧而去,等阎宝智部发动后,他俩就从南北两侧配合。

  ……

  西边一二十里地处,八百首阳兵的行军队伍。

  又一斥候自东疾驰而返。

  “禀报将军!田使君分兵一部,急攻慕容瞻部后阵,慕容瞻部后阵大乱!”

  守将听了,惊疑说道:“慕容瞻部后阵大乱?”

  ……

  时间仍退回半个时辰前。

  阎宝智引本部兵五百,逼近了慕容瞻部的后阵。

  闻得后头中军传来急促的鼓声,知是田居在催促他进战,他便身先士卒,策马挺槊,迎朝“慌乱一团”,甚至出现一些鲜卑兵士拔足四散情状的慕容瞻部后阵冲去。

  未及慕容瞻部后阵,阎宝智看到,慕容瞻的后阵已是大乱。

  定西援兵中军,田居也看到了此幕。

  田居大喜,心道:“这仗我已经打赢了!今败慕容瞻,吾名足可威震陇、秦!”

  ……

  西边,首阳守卒的行军队伍。

  又一个斥候自东奔还。

  这斥候来不及下马,神色仓皇,语声急促,说道:“将军!田使君部大败!”

  首阳守将惊愕说道:“大败?”

  “是啊!将军!”

  才两刻钟前,斥候飞禀说慕容瞻部后阵大乱。

  这前一个军情,首阳守将还没有消化完。

  紧接着,即是田居部大败的军情被送将过来。

  两道迥异相反的情报,之间仅仅间隔了两刻来钟!

  首阳守将说道:“怎么……,不是……?慕容瞻部后阵不是大乱么?田使君……,怎么?田使君怎么大败的?”强烈的情报反差刺激下,一时竟语无伦次。

  斥候说道:“田使君以一部攻白虏后阵,未能克胜,反为白虏所围;田使君以另外两部击白虏两翼,战方初交,各有一部白虏精卒从田使君此两部的后头杀至,田使君此两部前后受敌,反被夹击,登皆失利。……慕容瞻亲率白虏骑数百,自中军驰出,趁势逆而击之,田使君所遣之三部遂俱败北,田使君率余部往救之,但也被击溃。”

  “……拿水来。”

  一从吏捧水囊呈上。

  这守将接住,往嘴里倒,一滴水也没倒出。

  那从吏提醒他,说道:“将军,盖子没拧开。”

  这守将哪里是想喝水?只是想借此来收复下惊骇的情绪。水没倒出来,他也不喝了,将水囊扔回给那从吏,终於想起来了一件重要的事,赶忙问那斥候,说道:“田使君何在?”

  “报将军,小人从远处见到田使君部大败,就赶紧回来向将军禀报此事。田使君现在何处,情况如何,小人不知。”

  ……

  时间依然退回到半个时辰前。

  阎宝智部杀到慕容瞻部后阵。

  对四散逃开的秦卒,阎宝智丝毫不管,催骑加速,盯着秦军后阵的将旗,直往那里冲去。

  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短短一两里地,须臾即至。

  却就在此时,阎宝智瞧见,那面秦军后阵的将旗没有如他所料一般,向东边逃,反而开始朝他这个方向移动。

  时间太短,阎宝智还没有来得及把升起来的那一点疑惑给搞明白,数百秦卒已随一个秦将,跟着那将旗迎头杀来。

  再是傻的人,这个时候也知中计了!

  阎宝智端得沙场老将,身体的动作比他脑子转得快,当即止住冲锋势头,手勒缰绳,转马便即回走。从於其后的数十骑卒见状,跟着他也往来路而还。

  “将军,这怎么回事?”

  阎宝智已经搞明白状况了,气急败坏,叫道:“他娘的!还用说么?中计了!快走,快走,赶紧去报知田使君!”

  未知最令人恐惧。

  战场上亦是一样。

  为何说“知己知彼”?敌人的情况如果不清楚,那将士们就心中无底,而心中无底的话,大部分的人就会没胆子继续去打这场仗。毕竟战场是立尸之地,输了,会死人的。

  那率数百秦卒迎面杀来的秦将,正是娄提智弼。

  阎宝智见机得虽快,然而两边的距离太近,阎宝智部本来又是冲锋的,忽然变成撤退,组织上也出现了混乱,因却是被娄提智弼部很快追上。

  适才是阎宝智部追娄提智弼部,这会儿变成了娄提智弼部追阎宝智部。

  阎宝智顾不上他的兵卒了,拼命鞭马,仓急西奔。

  他这边的变化,影响到了杀向秦军两翼的北宫初、苏雄两部。

  北宫初、苏雄相继注意到了阎宝智部的撤退。

  两人正在狐疑,各五百上下的秦兵在他两人部的后方出现,奔杀而来。

  北宫初做出了和阎宝智相同的反应,立刻就拨马转走,想要原路而回。

  苏雄则与阎宝智、北宫初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持槊在手,苏雄骑於马上,回顾从骑、从卒,大呼说道:“前后俱虏,今如还走,自相践乱,且虏必追我,吾等死无葬身地矣!要想活,唯有力战方可!”

  叫完,他驰马仗槊,迎对近在咫尺的敌人杀去。

  其人武勇,当面秦军无其一合之将,片刻功夫,被他接连挑杀四五秦卒。

  其从骑、从卒受到鼓舞;并最重要的是,苏雄平时爱兵如子,在其部中的威望素高,生死危险之际,其部的兵士盲从他的命令,乃俱皆随他,不退而继续冲战。

  却奈何秦军人众,前后受击,而阎宝智、北宫初又都已不战而走,苏雄部兵才四百余,只凭他的这此些许兵马,陷入秦军的围攻之下,当真好比是以卵击石,左右冲突,终是不敌。

  战至入夜,从骑损折殆尽,从卒或死或散,苏雄的坐骑也被秦兵刺死,长槊早断。

  数十秦军步骑把他围在中间。

  围他的秦军步骑中有打火把的,火光影影绰绰映照苏雄。

  只见他兜鍪已失,因为久战,发髻松散,几缕沾了血渍的头发垂下,脸上血迹斑斑,透出疲色,却面容还是英俊十分,铠甲上亦尽是血迹。

  在其战死的坐骑边上,地上倒着十余具秦军兵士的尸体。

  及两个重伤还没死的,发出断断续续的声响。

  那数十秦军步骑挺槊、刀、弓矢等兵械,诸般兵械皆冲向他,但没人敢再带头先冲。

  马蹄如骤雨响起。

  围困苏雄的那数十秦兵让开一条道,数个骑驰马进来。

  带头之人是员秦将,此将兜鍪上没有面甲,露出绿眼浓髯,却是侯乙羽。

  侯乙羽勒住停下,打量苏雄几眼,说道:“你军大败,田居已经被擒。我家将军惜你武勇,特叫我问你:小将何许人?”

  苏雄不答。

  侯乙羽等了会儿,见他不开口,又说道:“你就是再战也无用了,不如降我,我家将军对你必以重用。”

  “田使君被擒了?”

  “你不信,可跟我去看。”

  苏雄眼神闪烁,丢掉了手中断槊,坐将地上,说道:“我腿上受了伤,你来扶我,我跟你去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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