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曾推窗看海

  这只眼睛有异常复杂的褶皱,但又鲜嫩、活泼,像是刚从羊水里捞出来的皱巴巴的胎儿。

  但瞳孔非常明亮,姜望看着这只眼睛,仿佛从眼睛里看到自己——

  分明是瞿守福的身体,这只眼睛里映着的却是青衫一袭。

  似乎归名于“姜望”的这一生,都在眸中烛照。

  他的动作不由自主地迟滞了,而眼睁睁瞧着这触手膨胀开来,似乎要将苗汝泰撑爆!

  作为载体的苗汝泰,本身修为就高于瞿守福。

  而作为降身者的诸葛义先,也毫无疑问强过现在的姜望。

  从降身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每个人都在不断地改造所降身的躯体,以容纳自身更多的力量——这也是一开始蒋南鹏在血棺里睡大觉的原因。显然他不觉得勾心斗角的猜疑有什么意义,尽可能地改造载体,以发挥更多力量,或许才是这瓮中局的根本。

  苗汝泰这具身体被改造得非常不错,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天地轰应,卦道和巫道的力量狂涌。

  但他还是一个照面,就被肉须怪物的触手所洞穿。

  “同在超脱瓮中,受限于身体,其实我们的力量差距……没有那么大。”苗汝泰定悬在彼,一把抓住了胸口处不断扭动的触手,五指全都陷进肉须里:“你纵然有远胜于我的眼界,只怕难为无米之炊!”

  星光在触手光滑又黏糊的表皮流动。

  他的力量和肉须怪物的力量,在做最直接的交锋。像是两个角力的斗士,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苗汝泰的面上,自左半起金色星纹,自右半起黑色灵纹,活泼的纹线彼此交织,为他覆上一张华美的假面。

  此即星巫之证!

  当年诸葛义先随楚太祖熊义祯起事,每战覆面。进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退而……斩将夺旗,单骑破阵!

  他当年最有名的事迹,就是大军交伐时,敌军骤出奇兵,杀入后方,欲斩谋主,使楚军自乱。

  结果小股奇兵杀到了军帐外,诸葛义先暂把书放下了,提起了剑。轻轻松松,就将那意欲一刺定胜负的敌军强者,悬首帐前。

  昔日同伴一个个离去之后,诸葛义先几乎不再出手。他好像永远停驻在章华台里,只有黄道十二星神,还能代表他的部分意志,代行于人间。

  似乎有许多人都忘了,曾经诸葛义先是怎样武勇。

  而今苗汝泰来重现。

  “天渊肉虫,恶知邪眼——”戴上假面的苗汝泰,就这样盯着肉须怪物,身形几乎与肉须怪物同时拔高,变得更磅礴、更雄壮:“这些东西在中古就绝迹,你果然是那个时代的野鬼!”

  他在战斗之中,加强对【无名者】的认知。他所受的伤,他遭遇的每一次进攻,都为他提供更多筹算的资粮。以此拨动星辰之力,咆哮命运河流。

  顿见星光如龙,彻地穿天。数十条星龙狂舞,结卦合枷,瞬间将这肉须怪物绞缠绑缚。

  吼!吼!吼!

  肉须怪物嘶吼不已,不断生出更多的触手,那触手疯狂地鞭打着空气,几乎是实质性地搅动了此间规则,仿佛要破瓮而出。

  这些被称之为“天渊肉虫”的触手,一只一只地扭动着,在肉须尽头,又渐次张开了眼睛!

  此怪物身上的眼睛一只只亮起来,使得它像是一架多枝的烛台。

  逃到门边的徐三,只感到空气都变得沉重,呼吸格外艰难。

  好像这些“恶知邪眼”里放出来的每一点光亮,都沉甸甸地碾在人心。

  说来的确是神通,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不断地走动又争斗,客房已经显得非常逼仄。可是这样大开大合地战斗起来,竟然又犹有余裕,仿佛非常宽敞!甚至于单就这肉须怪物本身,就已经千百丈高,还在不断膨胀,可这小小的屋子,仿佛也在无限地延展。

  空间在这里有一种矛盾感,时间更在他的感知里,有着强烈的冲突。

  不愧是超脱之瓮。

  徐三看不明白这一切,甚至于越想觉知,越是混乱。他不断在自己身上加着各种各样的法印,尽管知道这毫无作用——早先他看到那仵官王和都市王,也是不断地给自己各种加持,各种防身保命。结果一个干脆利落地被杀了,一个变成眼下这般。

  说起来这房间里这么多人,未被降身的,好像只剩下他一个。

  难道能说是福缘?

  “不能让祂继续睁眼!”苗汝泰急声道:“恶知邪眼有洞世之能,能够强行破坏事物的屏障,洞察事物根本,所见即所知,所知即所噬,故名恶知!【无名者】这个形态一旦睁开足够多的眼睛,就将在此解放无人能制的力量!这超脱瓮也不能够再容祂!”

  就在这时,他面前的肉须怪物忽而一晃。

  那山岳般的狞恶之躯,整个翻转过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轰!

  再看去,却是确名为“凰唯真”的蒋南鹏,站在那庞然恶躯之下。

  好像蚂蚁站在巨象边。

  可是被轰砸在地的,却是那巨象。

  蒋南鹏手中握着一条肉须,掌心攥着一颗恶知邪眼,极淡然地说道:“来——看我。知我。噬我。”

  任凭恶知!

  苗汝泰也被那已经钻进他胸膛、钻透他道躯的触手,带动着飞上高天。

  倏然有剑虹一道掠过,这条触手在苗汝泰的身前身后同时被斩断,只剩下一截,恰恰好地嵌在他的身体里,瞬被星光淹没。

  剑虹一贯向远空。

  瞿守福头也不回,其身纵剑,而剑丝成笼,密密麻麻地嵌进肉须怪物体内。

  在苗汝泰的视角,刚好看到身前那切开的粗壮的触手截面——在被切开的那个瞬间异常光滑,如奶冻一般,见风之后,瞬间变得满是疙瘩。

  “这世上总是有很多所谓的聪明人,他们自以为他们了解一切,常常指手画脚——但你们懂得什么!?”肉须怪物发出嘶吼:“诸葛义先!凰唯真!你们都以为你们很了解我!你们只不过看到一片衣角,一缕落发,竟以为这就是历史。”

  “我笑。”这怪物哈哈狂笑,声竟悲怆:“笑你们把错误当做真相,而以正确的名义,践行着错误!”

  嘭!

  蒋南鹏并不说话,只是抓着那条肉须,再一次将整头肉须怪物牵动,将之吊转过来,轰砸在地上。

  这就是回应。

  巨大的肉须怪物,像是一座滚动的肉团。

  而嵌在此身正中、有如悬吊罪囚般垂头的林光明,倏然便抬起头来,眼睛一翻开,又是一对竖瞳!但这双眼睛,却是琥珀色的。

  那是一种并不纯净的琥珀色,仿佛将许许多多的颜色,都融在了一起。拥有着异常繁杂的力量。

  那些肉虫触手尖端的恶知邪眼,在这双眼睛睁开后,仿佛彼此之间建立起联系,有了相对于彼此的深刻的呼应。

  肉须怪物一霎就以触足站定。而有鞭声呼啸,仿佛数百位绝顶高手,各执一鞭,杀法各异。绞杀蒋南鹏,对撞瞿守福,追迫苗汝泰。

  “你能不能——”

  确名为左嚣的陈开绪,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林光明身前,毫无花巧地一拳,直接轰爆了林光明的面门:“说点具体的事情,别只有错误啊正确的假大空!”

  林光明的脑袋爆成了一蓬血雾。

  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悬停在原处。

  围绕着这双眼睛,是若有若无的血丝飞速交织,他的脑袋就此构建。

  陈开绪又横掌为刀,将这颗头颅削了半边。

  林光明似有一种不死的力量,两边脑袋又粘合在一起。

  陈开绪复予一拳。

  嘭!

  嘭!嘭!嘭!嘭!嘭!

  战斗仿佛陷入一种怪异的僵持态——

  蒋南鹏不断地摔砸着肉须怪物,陈开绪不断轰爆林光明的脑袋,瞿守福的剑丝嵌入怪物体内如石沉大海,而他还在不断地斩下剑丝……

  “你用了三百六十五种鞭法,其中有一些我认得,有一些只能靠猜测,时间跨度从上古时代一直到近古……”

  遭受重创的苗汝泰,还在不停地分析着肉须怪物的力量。

  “这些杀法都很古老了,可也都是些不稀奇的货色。你到现在还掩饰什么,生恐暴露自己吗?”

  他单手拨动着星光,以之为线,转动在穹顶的星盘,毫不吝惜地展现星占宗师的力量,要将这肉须怪物的一切,都纳杀于星光之下。

  一道道星束从天而降,像是一支支投枪,不断地洞穿着恶知邪眼。

  “但你是要暴露自己,然后再死去,还是带着这些秘密,现在就死去?”

  超脱之瓮最致命的一点,就是将所有人的力量都限制了。

  限制在被降身者的躯壳里,限制在超脱者的因果困局中。

  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被压制了一线,亦是某种程度上的众生平等。

  力量的差距仍然存在,可那超脱于所有的无上的层次,一旦被压下了……那么一切就变得具体,绝巅也能够触及超脱者!

  所以姜望为什么一遍遍地埋下剑丝。

  他知道自己没有一次无用的挥剑。

  “姜望!左嚣!诸葛义先!凰唯真!”

  肉须怪物体内,发出雷鸣般的怒吼,声声确名:“你们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林光明的脑袋探出来:“我永远不可能——”

  这颗脑袋被打爆。

  再一次凝现了,竟然咧开嘴笑:“不可能说出我的名字!”

  苗汝泰的道身不断外溢血雾。因为过度使用力量,这具身体远远无法支撑,已经濒临崩溃,而他不断地修补,使之维持在一个将溃不溃的临界点上,让他能够以最强的攻势,对肉须怪物进攻。

  “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了,只需要你死!”

  苗汝泰的身形落下来,正好落在尹观所留下的那座祭坛上。

  这座碧焰诡异的祭坛,不知何时已被灵纹爬满。

  苍老的巫,登上巫祝的祭坛。

  苗汝泰一时披开长发,踏罡步斗,念念有词:“神敕天灵,命楚横钟。太一悬世,巫敬以令死!”

  在肉须怪物的上方,倏然凝现一青铜小钟。

  此钟外生云气,壁刻神灵,镌纹阐道,古锈吞时。

  诸葛义先的独门杀法——天灵巫命太一钟!

  铛~

  一声极空灵的响。

  苗汝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那肉须怪物却死死地趴在了地上!

  埋在它体内的无数的剑丝,一瞬间全部都凸显,将这具庞然恶躯,切割得支离破碎。使之成为一堆一堆摞在一起的烂肉。

  陈开绪的掌刀劈下去,再也没有头颅生出来。

  而蒋南鹏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抓住那根触手——

  肉须怪物体内似有无数种力量冲撞,但都冲不破它的皮囊,只能在体内翻腾,因为都被蒋南鹏压制了!

  它的腹内,仍然有闷雷般的响,只是声音越来越衰弱:“你们不知道我是谁。我就还有机会回来……回来!”

  “你没有机会了。”苗汝泰吐着血说:“我在你身上得到的情报已经足够多,等我联系上章华台,就会为你立碑刻文,书写你的一生,将你的死亡,写成石刻的结局。”

  他抬手将天上的星图抓下来,将肉须怪物完全的覆盖:“记住是楚人,将你埋葬。”

  “……回来!”肉须怪物体内有这样微弱的最后一响。

  隐隐约约,仿佛没有响起过。

  汩汩汩汩汩……

  这庞大的尸堆不停发出鼓泡泡的声音,而后“啪”、“啪”、“啪”、“啪”,不断地破碎,不断地消失。

  结束了!

  徐三松了一口气,藏在天灵呼之欲出的一剑,又慢慢沉下去……这时才觉汗已涔涔。

  苗汝泰一时瘫坐在祭坛上,怀着无比的满足,虚弱地道:“多谢诸位,【无名者】今受死!南域大患除矣!尤其我要感谢——”

  他喘息着,慢慢阐述着各人的功绩,忽然抬起头:“姜真君,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想【无名者】不一定死了。”姜望说。

  徐三猛地又绷起来!

  “确实也可以这样说!”苗汝泰笑道:“在我真正找出祂的名字,将祂埋葬,为祂立碑刻字之前,祂都不能算是完全地死去——但是你放心,老夫已有十足把握。这一局是大功告成!”

  “我是说——”姜望道:“也许祂在这里还活着。”

  “何来此念?”苗汝泰皱起眉头,很是不解:“我们刚刚才联手杀死了他。”

  姜望道:“我想【无名者】作为超脱存在,死得不会这么简单。”

  “你觉得这简单吗?”苗汝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撑着伤躯道:“祂先是早些年被淮国公扫荡陨仙林、冲击超脱而惊出,与世宗皇帝大战,后又被山海道主在归来的那个瞬间抓住,接近两年的超脱之战,不断地予祂消耗。而后咱们以仙宫在陨仙林为祂确名,锁定祂的身份,又制造了超脱瓮,将祂逼入瓮中……最后也是咱们这些人联手,才逼出祂的身份,将祂杀死。”

  “姜真君竟然觉得这简单?”苗汝泰太不能理解,以至于有一点生气:“你是觉得我们做的这么多的努力,都还不值一提吗?”

  “大家都很努力。”姜望宁定地说道:“但不是所有的努力都能收获成功。总之,要说【无名者】就这样死了,我不信。”

  “这个世界不以你的认知为改变。事实就是事实。”苗汝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姜望却站定在那里:“我一开始就认定,观澜天字叁里的降身者,降身的都是之前已经死掉的存在。而在正常的现世时空秩序里还活着的那些人,则都是他们自己出现在这里。此即星巫对观澜天字叁里所有线索的复刻,亦即凰唯真前辈的力量,令这些都成真。”

  他摇了摇头:“但【无名者】的力量混淆了所有人的身份,让瓮中漆黑一片,所有人都要摸着黑前行。我也无法确定我这个观点。”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说这个?”苗汝泰皱着眉:“你的这个观点,对结果有什么影响吗?”

  姜望自顾自道:“是田安平的死,和尹观的死,帮我确认了我的观点。还有徐三,仵官王,我很熟悉他们,我知道他们真实存在。”

  “在正序时空里死掉的那些人,被外来者占据身体,是这局游戏的主角。而在正序时空里还活着的那些人,只是留在这里一个投影,他们是这具游戏的配角,也是游戏的背景。”

  “我一个个确定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我确定他们都是他们自己。”

  “我想都市王,也应该是都市王才对。”

  他的手指一勾,一道掠远不知何处的剑虹,又飞了回来。

  嘭!

  一段触手摔了下来。

  正是他斩断了的洞穿苗汝泰的那条触手,彼时剑虹带走了苗汝泰背后的那一段!

  这道剑虹在超脱瓮中近乎无限地飞纵,是姜望有意地探索超脱瓮的极限。同时也是借助超脱瓮本身,隐藏它的行动轨迹,直至此刻,一念归返。

  触手顶端的恶知邪眼,原本映照着名为姜望的一生,此刻其中,只有一缕静静燃烧的……金赤白三色的火焰。

  其名三昧也,了其真。

  苗汝泰十分地困惑:“你为何,把这段触手藏起来……刚才的战斗,还不足以证明祂是【无名者】吗?”

  姜望道:“只能证明那个怪物有【无名者】的力量。”

  苗汝泰觉得这人实在顽固:“可他不敢确名!”

  姜望道:“很多人都有不能暴露身份的苦衷。尤其像这种生活在阴影中的杀手。”

  比如若是尚未暴露身份的楚江王在这里,她能说她是楼江月吗?

  苗汝泰耐着性子:“这是我们一个个确名之后的最后一个人。祂既有【无名者】的力量,也有【无名者】不敢确名的表现,倘若祂还不是【无名者】,还有谁能是?”

  “也许是你呢?”姜望看着他:“也许是我呢?”

  苗汝泰在祭坛上轻轻喘息:“你这些无稽之言,无状之行,的确令我有些怀疑你是【无名者】。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我确定你是姜望,我也确定刚刚我们已经杀死了无名者——所以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睿智的眼神里,此刻闪烁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甚至有些混乱。他是真的不太懂了。以至于他的认知都产生了冲突!

  他看向陈开绪:“淮国公,姜望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今日为何一再地钻牛角尖?会不会是被【无名者】影响了?您帮他看看。”

  但陈开绪并没有动。

  “让我捋捋……”左嚣的这种态度令苗汝泰愈发困惑,甚至有些焦躁不安,他拿手指着姜望:“你说你认定,观澜天字叁里的降身者,降身的都是之前已经死掉的存在。这的确在某种意义上符合天机美学。”

  “但这就有个问题无法解释——”

  “观澜客栈里的人,在正序的时空里,只死了四个。”他右手渐次竖起四根手指头:“陈开绪,蒋南鹏,苗汝泰,瞿守福。”

  “可降身于此的人,却有五个。”

  左手则慢慢数出五根手指头:“山海道主,【无名者】,淮国公,你姜望,还有我,诸葛义先。”

  两只手并在一起,顿有明显的参差。

  他如释重负:“你的观点在根本上就是矛盾的!”

  “是啊!我也在想。”姜望看着他:“问题出在哪里呢?”

  苗汝泰笑了笑:“我很想说,问题出在你的脑子里。但这次行动,我很承你的情。好了姜真君,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即便你还有困惑,我们也要先彻底钉死【无名者】再说,你容我回去,找出祂的名字,给你一个有始有终的交代,届时你或许就不再疑惑。”

  “是啊。”姜望略略垂眸:“我想,届时这个世界上也没人疑惑了。”

  苗汝泰看了看陈开绪,又看了看蒋南鹏,最后看回瞿守福:“你们真的,太奇怪了今天——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所有人,全都是【无名者】?”

  他一瞬间好像苍老了许多,但又强硬地抹掉了那些疲惫。

  他在祭坛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局势如果坏成这样……我就这样战斗。以诸葛义先之名,我——”

  “你还是,不要再以诸葛义先之名了。”姜望提着剑向他走。

  “为什么?”苗汝泰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这时候有个声音响起来,但却不发生于房间里任何一个人之口。

  “因为——”

  嘭!

  这局游戏开始时,姜望一早就关掉的那扇窗户,忽然在这时候推开。

  大风大雨之中,鹰眼短须、趾高气昂的钟离炎,牵着一本正经、巫袍披身的诸葛祚,在恰好亮起的雷光中,大步走了进来。

  小小的诸葛祚,仰起头来,显露一双渊深不测的眼睛,看向苗汝泰:“如果你是诸葛义先,那我……是谁呢?”

  轰隆隆隆!!

  窗外滚动许久的惊雷,终于炸进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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