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明朝与段今生清晨起床后,通常要盘坐在院子的地上,先修炼内功心法昆仑决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再做道宗早课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以春夏季寅时四刻(凌晨四点)来说,待师兄妹二人练好内功,做完早课,时间就已到了辰时初刻(早晨七点),秋冬季的时间则顺延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这时候大食堂差不多也开门了,师兄妹二人便背着书包过去吃饭,然后前往贤语书院去上课。
贤语书院辰时六刻(早晨八点半)上课,午时三刻(上午十一点四十五)至午时末(中午一点)午休,申时二刻正式下课(下午三点半)。
这也就是说,师兄妹二人做事的时间,件件都卡的很死;如果段明朝不尽快起床的话,那么等师父无忧道人回来,说不定他连内功心法都没循环到第九个大周天。
“师妹。”
“嗯?”
“待会儿师父回来,你可千万别把昨天考试的事儿告诉他。”
“…我尽量。”
“你别尽量啊,必须不能说啊!”段明朝立刻急了,一下子睁开眼睛,气急败坏地对身边的段今生说。
好在此时他修炼的心法昆仑决,已在收功阶段,不然非出事不可;轻则行岔了气、经脉受损,重则走火入魔、内功尽废。
段今生缓缓收了功,睁开眼睛看向段明朝,开口道:“我只能保证,不会主动和师父说这件事。”
“什么事不会主动和为师说啊?”身穿藏蓝色大褂,脚踏十方鞋的无忧道人走进院子里,笑眯眯看着两个徒儿问。
“师父!”
“师父!”
段明朝与段今生齐齐发出欢欣的惊呼声,站起身就向无忧道人身边跑。
“师父,这次怎的出去这么久?徒儿都想您了。”段明朝生怕无忧道人继续问刚才那个问题,连忙抱住他的胳膊,讨好地说。
“师父一去月余,清瘦了好些。”段今生握住无忧道人的袖子,仰头看着他的眼中泛起点点泪光,微笑着对无忧道人说。
段明朝的表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七分真心加上三分刻意;段今生则不仅表现出了十分的真心,还在上面又多加了一整份的关心,高下立判。
“早课做了没有?”无忧道人拍拍段明朝的后背,摸摸段今生的发顶,问到。
“还没。”段明朝摇头回答。
“师父,您都好久没同师兄和我一起做早课了,今天一起呀?”段今生眼神期待地看着无忧道人说。
果然还是小徒儿贴心!
无忧道人因段今生一连串的加分举动,而感到心中无比熨帖。
师徒三人席地相对而坐,如常开始进行道宗的早课。
半个时辰后,做完早课的师兄妹二人,分别从各自房中取了书包,同师父无忧道人拜别后,刚要一起往外走……
“明朝,你的书包比起你师妹的,怎么鼓了这么多?”无忧道人看着大徒弟的书包明显比小徒弟的鼓了一倍还多,有些好奇地问。
“这是因为…嗯……因为徒儿……”段明朝哪里敢说里面是他点灯熬油,连夜抄出来的十遍《论语》罚写啊,但他又不能对无忧道人说谎,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的他,站在原地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段明朝这番无比糟糕的表现,莫说是见多识广、人老成精的无忧道人,就连站在他旁边的师妹今生,都看的出来他这明摆着是有问题。
“拿过来让为师看看。”无忧道人面沉似水,发了话。
段明朝只得上前,将书包从右肩上拿了下来,双手捧着送到无忧道人面前。
无忧道人拿过书包,打开一看,马上就看到里面有一打厚厚的纸,他拿出来翻阅着,发现每张纸上面都抄写着《论语》的内容,双眉登时一簇,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论、《论语》啊。”
“为师问的是你为什么抄写了这么多《论语》。”
“呃……”段明朝大脑里的语言系统再次卡壳。
无忧道人没好气儿地瞪了段明朝一眼,看向他身后的小徒弟段今生,说:“今生,既然你师兄说不清楚,就由你来告诉为师,这个是什么。”
段今生走过来,看了眼段明朝,发现他正用哀求的眼神,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无声地说:“别说,求你啦。”
“明朝。”无忧道人警告地又瞪了段明朝一眼。
“师父,这是师兄的罚写,因为昨天随堂小考他成绩不好,所以陈夫子罚他抄写十遍《论语》。”段今生对着段明朝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诚实地回答了无忧道人的问话。
“他考了第几名?”无忧道人压着火气问。
“…倒数第二。”段今生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说出真话。
嘣。
无忧道人闻言,气的把下颌上的胡子都拽掉了好几根。
“师父,徒儿考的…嘿嘿…考的也不是班里最差的啊。”段明朝讪笑着说。
段今生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师兄说的是,班里只有柳皓月柳师兄比你考得差;你是倒数第二,他是倒数第一;你卷子上的答案足够奇葩,他卷子上的答案也通篇都是:我理解不了,我不知道,我不清楚。身为师妹,我该说你们俩不愧是好朋友、好兄弟,所以臭味相投、惺惺相惜吗?”
“……”段明朝觉得,自己不是被自家师妹害死的,是被她怼死的!
“明朝,为师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无忧道人眯起了眼睛,用手中拂尘的尘柄,轻轻地敲了敲段明朝的头。
段明朝抖似筛糠。
“师父,十三天后就是书院的结课大考,如果师兄那时还考不好,您再教训他也不迟。”段今生出言劝道。
“…好,为师就依你师妹所言,先记下你这顿打。”无忧道人说完,一甩袖子,转身回了主卧房。
“呼……”段明朝劫后余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
“走吧,再不走大食堂里的饭可是要被人抢光了。”段今生主动伸手抓住段明朝的手腕,拉着他一路出了紫云轩,往大食堂的方向走。
“你先去吧,为兄要去找柳耗子,看看他罚写写完了没有。”段明朝挣脱了段今生的手,边跑边回头对段今生说。
段明朝说是要去寻好兄弟柳皓月,其实他是往庄内公告栏那边跑;谁知,半路上刚巧还真就碰见了他。
“耗子,你说我六天前就在庄内布告板上贴了可代写所有罚写,每张两个铜板的告示,怎么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一个人都没来找过我啊?”段明朝疑惑不解地问。
“可能是被别的师兄师姐新贴的告示糊住了吧?”柳皓月猜测。
两人结伴到了布告板一看,发现就在段明朝那张字体颇为难看的告示的正下方,段今生用好看的小楷字体书写到:别找他写,他字太差,夫子会罚你罚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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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紫云轩·段今生
段明朝咬牙切齿地说:“……好,真好,不愧是我的好师妹啊。”
站在一旁的柳皓月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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