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三人赶到莲山脚下时,已然入夜;无忧道人将自己的两名小徒背在身后,展开轻功,纵身而起,空中踏行两步,便进入了青竹林中。
段今生趴在无忧道人的背上,对另一侧的段明朝小声地问:“师兄,明明顺着路走就能进林子,师父为什么要飞起来啊?”
段明朝一瞬间被她这直白的问法给问住了,他的内心有两个小人在激烈的争辩,一个说:直接告诉她,这是师父故意在徒弟面前耍帅,上次自己进庄时,师父也是这么做的,把自己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另一个马上反驳说:你不要命了敢在老头儿面前和小丫头说实话?不怕他拿拂尘把你扫成千丝万缕啊!
想起自家师父可以用他手里那把轻飘飘的拂尘劈柴,段明朝忍不住浑身微微一颤,忙不迭地对段今生说:“师父高深莫测,为兄哪里会知道。”
“哦。”段今生应了一声。
段明朝以为她得了自己的答案,应该消停了吧?孰料……
“师父,您为什么不走路非要飞吖?晚上这么暗不怕会撞到竹子上吗?”
“!!!”
段明朝惊的浑身都僵了,他呆呆地看着身侧的段今生,心里边给她比大拇指,边不停地擦冷汗。
无忧道人显然没想到小徒弟能继续问的这么直白,这么…扎心……
“…不会。”无忧道人简短地答道。
施展轻功时本就需要提着一口真气,莫说是说话,哪怕是咳嗽一下,都有可能行岔了气,导致轻功难以为继;无忧道人在快速飞掠中还能开口讲话,这本身就证明了他实力不俗,堪为江湖武林绝顶好手之一。
不到半个时辰,师徒三人已穿过青竹林,来到黑松林前。(一个时辰等于现在的两个小时,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不同于青竹林中满布的陷阱,稍加留意便可躲避;黑松林却是在种植时便布下了层层叠叠的奇门阵法,之后更添加了药瘴这一大杀器;一步踏错触动阵法,迷失在林中也就罢了,可怕的是万一走错方向,进了死门,遭遇浓度更高的药瘴,那你的小命基本就交代在这儿了。
是以江湖武林中又有——‘没有聚贤贴,不入玉莲山’的警告流传。
无忧道人停下脚步,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细颈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三粒黑色的丸药,将其中两粒递给背后的徒弟们,说:“把药含在舌下,不要吞下肚去。”
“师父,这药苦不苦啊?”段今生拿着丸药问。
“苦,但是你必须忍着。”无忧道人表情严肃地回答。
“为…唔…”
“闭嘴,不想死就照师父的话做。”
段明朝捂住段今生的嘴,稚嫩的童音第一次有了些许的凌厉。
段今生闻言睁大了眼睛,乖巧地点点头,段明朝这才把手从她脸上移开,看着她把药吃进嘴里后,自己也将丸药放进口中,压在了舌下。
无忧道人服了丸药,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辰,手指掐动了几下,重又提气轻身,背着徒弟,进入黑松林中。
由于黑松林的特殊性,无忧道人即便轻功速度再快,也足用了整一个时辰才从林子中走了出来,此时夜色已近子时。
出了树林,无忧道人便将两个小徒从自己身上放了下来,一手一个牵着他们继续往前走。
大约又走了一里多的山路,段今生才终于看见了那座建在山浪风涛之上,白墙黑瓦、错落有致的庞大建筑群——聚贤山庄。
段今生年纪小,又赶了一整天的路,早已困的不行,眼皮子都睁不开了,她拽了拽无忧道人的袖子,声音困倦地说:“师父,我好困啊。”
无忧道人怜她年幼,又刚失了唯一的亲人,重又把她背在了自己背上,缓了神色,轻声说道:“困了就睡吧,明早师父再叫你。”
“谢谢师父。”段今生强撑着说完最后一个字,头一歪,竟是立刻睡着了。
“走吧。”无忧道人对段明朝说,背着小徒弟向山庄走去。
知道自己没可能有师妹那份特级待遇的段明朝,小大人儿似的长叹了一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望山跑死马。
看着山庄似乎就在眼前,但真正走到山庄大门前时,已用去了两刻钟的时间。(古代的一刻钟相当于现在的15分钟)
“无忧长老这次出庄辛苦,庄主嘱咐我们告知,他正在乾坤堂中等您。”守门的六位弟子一见无忧道人,连忙躬身抱拳行礼,敬声说道。
“嗯。”无忧道人微微颔首。
吱呀——山庄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显然是门内的守门弟子听到了外间的对话,生怕怠慢了无忧道人,紧忙开了大门。
无忧道人提起袍角,抬足跨过足有一尺高的门槛,绕过满是浮雕的汉白玉影壁,穿过聚贤大厅,往庄主办公所在的乾坤堂走去。
段明朝快步追上自家师父,小声问:“师父,都这么晚了,庄主还找您啊?”
“明朝,你不必跟着为师了,先回为师院子里你的房间去睡吧。”无忧道人停下了脚步,低头对段明朝说。
“那师妹呢?”段明朝开口问。
“自然是等为师和庄主说完话,再带她回去。”无忧道人回答。
“师父不如把师妹交给我,我和师妹一起回院子去,也免得师妹万一醒了,吵到您和庄主说话。”段明朝说。
无忧道人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只是你背的动她吗?”
段明朝闻言乐了,回答:“师父,师妹力气大是不假,可她本身可没多少重量,我都跟您学了一年多武功了,哪能背不动她这么个瘦丫头呢?”
“好吧,那你仔细看着路些,莫要摔了。”无忧道人将今生放到了段明朝的背上,嘱咐道。
“放心吧师父。”段明朝应了一句,背着段今生,转身往无忧道人住的紫云轩一步一步地走去。
没了两个小徒弟当负重,无忧道人很快走到了乾坤堂外。
此时,堂内一灯如豆,身穿纯白襦袍,月白色鹤氅,头戴银冠,剑眉朗目,面容俊美的聚贤山庄现任庄主卓展白,正坐在灯下的座椅上,目光明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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