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张 方寸画卷大洞天,摘花飞叶

  沈眠星在前,洛霜满一旁屈膝,江水、微生红菱相继进入政务堂。

  洛霜满先屏政务堂中侍奉的众人,而后亲自递茶两盏给江水和微生红菱,敬请二位上座。

  江水坐在上宾之位上,接过茶刮了刮腻子后便端在手郑

  虽然一直期望这个圣人招牌能够来百衣军落户,但亲眼见到江水几人从青云舟而下,不可谓是不震撼的。

  所谓袖中乾坤,那为红菱姑娘怕用得就是如此手段?

  一个侍奉圣饶侍从都是成道之人,饶是沈眠星也唯恐错了什么。

  他毕恭毕敬道:“圣人莅临百衣军,实在是在下莫大的荣幸,不知圣人有何见教。”

  听见沈眠星这有模有样的话语,江水内心不由一笑,而后捻起茶盏杯盖翻来将手腕一甩飞,那茶盖如飞镖般轻易豁开政务堂的大门。

  “噗——”是利器入喉,鲜血飞溅的声音。

  门外有谁?

  自己的师弟!

  沈眠星扶案而起:“你!”

  他恨恨收下怒气大步流星走到门前,还气恼自己怎么会因为一个名字就把江水和上不顾平民的圣人联系到一起,简直是可笑。

  拉开门,一直侍奉在门前的师弟已然气绝身亡。

  颈上呼啦一道血口。

  原本被这里声响惊动的一些百衣军中人有些人心惶惶,此刻看见将军沈眠星走出来,不由围上来一圈。

  沈眠星半跪勘察师弟。

  而门内,江水看着欲言又止的洛霜满,举杯到唇前掩住嘴,微微摇了摇头。

  洛霜满猛然睁大双眼。

  “圣人,无缘无故杀我百衣军人,可否给个缘由!”沈眠星看师弟真的是无回之力了,终于还是忍不住正面对上这个圣人。

  他可不管什么神仙圣人,杀了百衣军人,自己身为一军之将自当该替他要个法!

  其他军队愿意当狗给圣人驱驰,用一个无关紧要的卒换来一大臂力,谁都觉得那是最好的买卖。

  可是百衣军中没有买卖,忠义之士的性命不该被当做交易的买卖!

  沈眠星实在是太过愤恨不解,以至于洛霜满神思不属的苍白脸色,他一时都没有注意到。

  看沈眠星气势汹汹而来江水反而却觉得熟悉,她切一眼门外地上的尸体,将茶盏放下。

  “红菱,”江水极其自然开口,“取云镜。”

  微生红菱颔首,而后一竖拂尘,转出一面云镜来。

  来之前江水就猜测百衣军尤其是沈眠星部下之中定然有足够亲近的叛徒,于是商议让微生红菱在周遭布下云镜。

  自然江水是看不见云镜内容的。

  奈何这具死而复生改造后的躯体实在是太过惊人,只是轻轻一声头盔与门的触碰,江水都能过听见。

  在联系方迁所言,江水毫无意外看见云镜之中那个看门之人鬼鬼祟祟趴在门上偷听,而后被突然袭来的茶杯盖儿割了喉咙。

  死不瞑目,死得其所。

  沈眠星看着这个不知如何解释,他剑眉一拧扫视门外啧啧称奇的众人,怒道:“将此奸细拖下,以儆效尤!”

  众人严肃起来,又将政务堂的门关上了。

  沈眠星看江水不冷不热神色,深吸一口气道:“是沈眠星莽撞了,还望圣人莫怪。”

  “无妨,我只是不喜旁人偷听而已。”

  沈眠星的性子,江水多少还是知道些的,干巴巴的教他不爱听,如今她也是个横空出世不惹凡俗的圣人。

  若是自己多费口舌,反而惹来他不顺心。

  沈眠星正预备什么,洛霜满忽然开口:“夫君。”

  他一个激灵转身看自己温柔文雅的夫人:“怎么了?”

  朝江水充满待客之仪地笑笑,洛霜满对侧脸沈眠星道:“那间隙想来必然不是第一遭行事,如今圣人在此,我该去细细勘察一番才是。”

  又转身对江水道:“不然若又有人对圣人有什么不益之处,是百衣军万死莫辞之罪。”

  闻言沈眠星倒是想看这个也叫江水的圣人,不提圣饶身份,武艺都堪称鬼神莫测比自己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怎么会有人对她不益?

  但多年养成的习惯让沈眠星凛然道:“夫人的是!”

  洛霜满横了她一眼,又飞快看了江水一眼,与她含笑目光对视一时之间险些稳不住泰然神态。

  她欠了欠身,而后走出政务堂。

  看着新换的站岗侍卫洛霜满神色一凛,那个间隙从前常常拿沈眠星那个憨憨头脑的军政要务到自己屋内,不知看了多少军机要务。

  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紧闭的政务堂大门,似乎能通过那薄薄一叶缝隙看到江水的双眼。

  那样的笑容,熟悉的神态,洛霜满心下已经有了六成肯定她就是江水。

  “夫人?”

  新侍卫不解得看着站在门前发呆的将军夫人,忍不住出声询问,却让洛霜满一惊。

  她看着这个眼生的面孔摇了摇头,而后加快脚步去那个间隙的住处。

  屋内混浊污气。

  这几年虽然随身军旅,但洛霜满是将军夫人,随身常有人侍奉,加上沈眠星百般爱护还当真没有接触过什么脏污。

  好在她也是寸霄医者出身,早年经手的伤患多有脓水秽物,洛霜满虽然有些不适却还是迅速调整过来。

  她对比着姓名牌,走到那个间隙的床前。

  当年丹峰虽然贫苦,但山大地阔,有泉有石,到处都是可以藏酒的地方。

  这个师弟还曾经抢过沈眠星的酒喝,后来因为身体瘦弱,有胆子杀不得人,这才叫夫君调来做侍卫。

  想起当初沈眠星像个大孩子般着自己众多师弟趣事的模样,洛霜满就不由怨恨这个乱世。

  她的夫君,原本是丹峰山上最肆意的儿郎。

  最大的忧愁就是如何偷偷喝酒之后哄好自己,平素像是长不大的孩子般,拼酒斗剑,指点师弟。

  而今师弟竟不知为何成了奸细……

  不用想,洛霜满就能知道沈眠星现在该有多伤心。

  这些年洛霜满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即便是冲儿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她都毅然决然带着沈云冲一通跟在沈眠星身后加入百衣军。

  没有谁是生来就能够适应战场厮杀的。

  尤其是他这样满心赤诚,手持惩尺剑的丹峰儿郎。

  洛霜满怎么忍心放他一人去面对?

  当年丹峰山上四处可以埋酒,偶尔走了大运还能挖到昔年前辈们藏起来的成年佳酿。

  如今军旅之中,只有方寸之地。

  洛霜满捏着找出来的寸长卷与炭笔,这两样东西呗心包裹藏在墙头石块之中,只觉得血液倒流。

  竟然是真的奸细。

  这样的间隙,百衣军之中有多少个?

  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洛霜满猛然转身呵斥道:“谁!”

  等她警惕着走到屋外,却发现地上赫然又倒了一个百衣军打扮的拿刀之人,以及背上正对心脏的一个细骷髅。

  而自己的夫君沈眠星担忧看来:“霜满,你没事吧?”

  洛霜满缓缓摇头,她对上那个圣饶视线。

  她站在树下,摘花飞叶,又杀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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