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煮月红岩低树色,谁在九冥

  由于实在太晚了,等她吃完了面江水就催着鹿衔去洗漱歇息。

  鹿衔也乖巧,端着自己那盏小灯便回了房。

  她的影子也是风姿绰约的模样。

  江水若有所思。

  被问到何时给她“捏脸”之时,江水捏了捏她的脸,只说:“明晨我早些喊你便是。”

  得到保障后,鹿衔睡得心满意足。

  而江水又是一夜未眠,打着哈切从包袱中翻出了瓶瓶罐罐,依次摆在了桌上。

  又仔细瞧着鹿衔的面容,思索着年长些,妩媚些该是如何模样。

  后来有些倦了,索性就趴在桌上和衣而睡,等到天光未显时她便揉眼直起了背。

  煮月红岩低树色,胡霜客冢雁声失。

  谁堪怜朝暮

  醒来后,直接用昨夜剩下的凉水净面洁口,江水将窗户微微推开来。

  有寒凉气息侵入,好叫她不再昏沉欲睡。

  这次她倒确实没有让鹿衔继续睡下去。

  依言坐在她的床榻边,轻声唤她道:“小鹿衔小鹿衔”

  语调太过温柔,因此鹿衔好一会才苏醒过来,嘟囔不清地喊了一声姐姐。

  忽然想起来江水答应的事,她一下子清醒起来。

  眉眼弯弯地喊了一声“姐姐!”坐起身来。

  江水好笑“诶”了一声,便让她去洗漱。

  鹿衔起身穿衣瞧了眼桌上的瓶瓶罐罐就跑去洗漱,等她回来时发现江水搬了好大一面铜镜在桌上。

  似是梳妆台上的那个

  瞧了眼已经光秃秃的梳妆台,鹿衔若有所思。

  江水让她躺在床榻之上,用着不知什么揉搓这鹿衔的脸。

  鹿衔觉得还有些困倦,找了个话题便开始聊,顺带着驱逐睡意。

  她问:“姐姐,你师傅是叫江青梗的那个”

  江水手上动作不停,只点头道:“是的。”

  鹿衔嘴巴也不闲着,思索着说:“容教情报里只知道江安叶家有个叫江青梗的养女,姐姐你怎么拜入她门下的呢”

  容教的情报虽好,却委实查不出江水与江青梗之间之事——

  若不是叶景行家主都确认了身份,她都要怀疑是江水姐姐随口胡诌的身份了。

  因此才有这一问。

  江水知她试探,也不在意地开口说道:“因缘际会罢了。”

  因缘际会可也分许多种,鹿衔又问:“姐姐,叶家同你是不是有仇”

  江水疑惑道:“着又是容教的情报”

  鹿衔“嗯”了一声。

  她又道:“姐姐你若是想同叶家报仇,等我五年十年,容教入我囊中之时必然倾尽容教之力来助你。”

  语气轻松,仿佛说的不过是折下一枚枯叶罢了。

  江水笑了笑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下一步要在面部针灸,她道:“好了,噤声,我给你讲我师傅与叶景行之间的故事吧。”

  鹿衔看着明晃晃的银针,点了点头闭目躺好。

  “江青梗初入叶家之时,待她最为亲厚的便是她的兄长,叶景行。”

  叶景行彼时病怏怏的,不比越生桑的身体康健。

  于是父亲领着一个五岁的女童来叶家之时,他只当这是父亲流落在外的,一个私生女。

  是看他无能,从而回来继承叶家铸造之术的。

  而后父亲却说,她叫江青梗。

  江是江海欲无波的江,青梗是我所居兮青埂之峰的青梗。

  江青梗,多遣卷的名讳。

  叶景行俯下身念了一遍她的名讳,在知道这是爹爹收养的故人之女后,便缓缓笑着说:“那以后我就叫你梗梗了。”

  彼时那江青梗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被父母娇惯着养到了这个年纪。

  叶家主只和叶景行说,她的爹爹在外游行时遭遇水匪尸骨无存,她娘亲得知噩耗撒手人寰。

  于是留下孤零零一个江青梗,家道零落。

  一夕之间,成了个孤女。

  叶家主又说怜她孤苦,便收为义女,恰好与叶景行做个伴。

  其实叶景行哪里需要什么伴

  他已然成家多时,甚至前不久还夭折了个儿子。

  可是江青梗实在太过招人怜爱,他便认下了这个妹妹,还百般照料。

  甚至次年叶景行发妻所生下来的叶俟清的名字,也是江青梗这个小姑姑给她起的。

  那时叶景行拟了好些类似于叶平安,叶妗兰,叶玉萼的名字都不满意。

  最终江青梗去看望新生的婴儿,她大病初愈般有些面容憔悴,对着叶景行缓缓道:“兄长,不若叫叶俟清如何”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

  叶景行又怎知江青梗每日服用药物,来促使自己的血液与身躯能够成为叶景行的,治病之筏呢

  俟清二字,正是她满心仓惶的最好诠释。

  但当叶景行问起时,她只说:“她生辰便是玄冥掌雪,只待春日,俟河之清。”

  “不俟黄河清,只俟天地冰消雪释,河清水绿。”

  她生于立冬前日,天地间冰雪,只等着春日。

  多美好的寓意。

  这一番话语让叶景行十分欣喜,当下便敲定了叶俟清的名讳。

  当然......

  这个孩子能够健康出生,其实也源于江青梗的骨血。

  可是谁知晓呢

  他们父女二人其乐融融,江青梗忽然觉得有些眼眶酸涩。

  可当时一无所知的江青梗只想着,叶家收留我,报答一二也是应当的。

  她很羡慕叶俟清,也希望叶俟清能够平安顺遂。

  于是当兄长夸她是福星时她愧不敢受,只是艳羡看着叶俟清,道:“清清若是能平安喜乐便最好。”

  次年,叶景行妻子感染风寒,阖然长逝。

  灵堂之中江青梗跪到险些昏厥,叶景行只当她是体虚,并不知她手腕上一道道的放血刀疤。

  “梗梗”

  江青梗勉强笑笑,便退了下去。

  “你知道么,叶景行后来对于......我师傅,有了禁忌一般的感情。”

  江水俯到鹿衔耳边,声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可惜鹿衔被江水叮嘱着不能开口不能睁眼,于是鹿衔只能按下激动,摇了摇手示意姐姐继续说。

  觉得有些好笑,江水复又继续说。

  也算是回应昨夜鹿衔的那个故事了。

  后来无意之间,江青梗知晓了自己爹娘的死因。

  分明是叶家主看她骨血奇特堪入药中,杀父弑母,掠为他儿子的禁脔!

  血海深仇!

  可当江青梗察觉到,叶景行对自己不同一般的感情时,她又担忧着“兄长”的安危。

  她素来视叶景行为兄长,且血海深仇只于“义父”有关,叶景行毫不知情。

  江青梗只想着以血偿还叶家十余年的“饲养之恩”,而后......报仇

  为爹爹报仇,为娘亲报仇,也为他将自己的所有羽翼折断而报仇。

  她也曾想,闻名天下。

  最终却只是一味药罢了。

  叶景行心中的江青梗并没有错,偏怜众生,柔软心肠。

  谁能想到该是她坠入杀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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