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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李俊伤成这个样子,王伦纵然是手里再缺钱,也不可能叫这位病号下山去探路子!当即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他的好意。那张顺守在一旁苦劝了半天,终于叫这位混江龙打消了下山的念头,但是李俊转而要求童威、童猛两人代替自己下山走一遭,这二人跟随李俊多年,此时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意:这是要回报眼前这位哥哥的恩情呐!
顿见两人毫不迟疑,齐声请战,极其专业的开口点出要去那登、莱、密、潍、青五州走一遭,王伦见说低头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李俊见状急了,撑着身子道:
“哥哥,小弟之前与你素不相识,哥哥却不嫌我李俊粗鄙,累次叫张顺兄弟寄书与我,直邀我上山!就是小弟身遭大难之时,哥哥也不曾相弃,专门叫马麟兄弟留下,漫山遍野的寻我!想李俊此生何德何能,能叫天下闻名的白衣秀士这般看重?!如今小弟无以为报,情愿将这条性命报与哥哥,今番就是不要小弟去时,万万也要叫我两个兄弟代劳一趟!如此也叫小弟能够在此处待得心安呐!”
“果然是那委屈自己,成全宋江的混江龙!”听了李俊这番剖白,王伦心有所感,长叹了口气,当下执住李俊的手道:“三个月!你先静养三个月,之后我有你的大用!童威童猛此时离了你,估计他们也不会安心,就留他们在你身边侍奉左右,待兄弟你伤愈之后,我有大事托付贤兄弟三人!相比此事来说,去那海边收盐,实在算不得甚么要紧之事!有道是贵人不可贱用,你且好好养伤,一切等伤好再说!”
李俊见王伦面色慎重,不似敷衍之举。言语又说得十分之重,当下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王伦轻轻拍了拍李俊的手背,朝童威童猛递了个眼色,两人见状也不再出言请去了,都上前相劝结义大哥,李俊望着王伦,叹道:“哥哥千万莫要只是为了宽慰于我!”
“交予你的事情,关系着山寨日后的兴亡大计,王伦不敢妄言!”王伦十分郑重道。
李俊见说心里有底了。也不再问,只是朝王伦坚毅的点了点头,复对安道全道:“刚才小子孟浪了,有劳神医,还请继续用针!”
安道全盯着李俊看了一回,良久才道:“到底是哥哥看重的汉子,也不枉了张顺兄弟喊你一声哥哥!你且放心,只依着我的言语,三月之内若不叫你复原。我也不用再行医了!”
童威童猛见说大喜,张顺也过来相谢,王伦朝安道全点了点头,又嘱咐了李俊几句。这才带大家出去了,众人在外屋又聊了一会,便听王伦对焦挺道:“去请铁面孔目和孙佛儿两位好汉过来一叙!”焦挺问也不问何事,便径自出门去了。
杜迁和蒋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说着钱粮之事么,怎地把军法头领喊来?莫不是哥哥还有其他事?两人都是这般想法,怕打搅王伦谈事。又说了一会闲话,两人便提出告辞,不想王伦却留下了他俩,两人纳闷的对视一眼,都不知王伦葫芦里卖的甚么药。等裴宣和孙定过来了,众人见了礼,热闹了一阵,王伦起身,对二人庄重道:“日后梁山泊的军纪便交给两位了!”
裴宣和孙定对视一眼,都起身道:“我两人性命都是哥哥救下的,敢不效死命?”
王伦摆摆手,道:“执法从严,不是儿戏!两位莫要害怕得罪人,只要是有人胆敢挑战军法,我永远坚定不移的站在二位背后,替你们撑腰!”
裴宣和孙定闻言,心中都是很受鼓舞,他们都知道王伦不是那种说说而已之人,有了这番保证,顿时对日后的前景充满信心,当下都是高声领喏。
王伦点点头,从身上又取出一份小册子,递给两人,裴宣和孙定连忙接过,一起细看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几句大白话:“核心纪律: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百姓一针一线;一切缴获必先归公而再分配。几项注意: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损坏庄稼;不欺压百姓;不调戏妇女;”
两人看完,眼中尽是惊愕之意,裴宣还好,他上山日久,对王伦的风格还是有些了解的,此时微感震惊,便恢复如常。但孙定反应就有些奇特了,他自沙门岛被救出以后,回来养了几个月的伤,此时刚出来做事不久,见王伦居然要在梁山这座绿林山寨中颁布这样的军法,简直比朝廷还要朝廷,在他的前半生里,压根就没见过这般爱惜百姓的江湖人,顿时只剩满脑子的匪夷所思。
王伦将这两位的反应看在眼中,此时他能体会到这两位心中的想法,其实就在回程路上,他和两位军师商议此事时,朱武也是一般的反应,唯有萧嘉穗看完后毫无赘言,满口称赞。至此之后,这位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才算是彻彻底底把自己当做了山寨的一份子,于是便有了黄门山时,他主动请缨的一幕。
后来在王伦回山后,闻焕章初见此册时,也是有些惊异,不过还没等王伦做甚么介绍,他便领会了寨主的心意,当即出言赞成。
王伦也不急,给足了两人消化的时间,等他们都抬起头来时,王伦才道:“这几项算是我山寨日后简化的军法纲领,至于各项细节和惩处条例,我已经请林教头、徐教师两位先撰写一份现行的大宋禁军军法,准备借其为底稿,届时便由两位和闻先生、萧大官人以及朱军师三位共同商讨,最终定个章法出来,还望两位孔目多多提出自己的宝贵见解!”
裴宣和孙定闻言都道:“我俩也没其他本事,既然哥哥这般看重小弟,日后定当尽心竭力,以报哥哥厚恩!”
王伦笑着点点头,又道:“自我山寨挂起替天行道的大旗以来,这水泊周边几县的风气明显好了许多,虽没到路不拾遗的程度,起码也是夜不闭户的光景。只是除却济、郓二州。其他州县却有些鞭长莫及。如今我欲仿悬壶济世的旧例,日后在山寨义诊时,旁边另设一公堂,但有百姓身负冤情,自发前来告状,我梁山便受理他的案子,若查实案情,定要给受冤之人一个交待!这事还要两位多辛劳一些,具体怎么操作,还请二位商量出个可行之法。十日后便付诸实施,如何?”
裴宣闻言又是一阵唏嘘,良久方才拱手道:“朝廷不明,百姓有冤情而不得伸,每每寄托于身边父母官中出个青天,只是这天底下哪里去找那般多的爱民之官?”说到这里裴宣颇有感触的叹了口气,继而又道:“我山寨有此义举,真真当得起替天行道这四个字!如此积德行善之美事,小弟怎敢怠慢?回去这就细化完善军法。以及完善此事细节!”
王伦闻言只觉裴宣说到点子上了,百姓渴望青天的心理千年不衰,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文艺作品中从上面下来的钦差大臣和八府巡按之类的官员多是正面形象了,因为受众需要这么一个形象。因为他们在身边找不出这样的形象。便是因为百姓的这种需要,促使王伦有了今日的举动。
等裴宣说完,孙定也是在一旁附议。今日王伦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顿时对此人的印象又转变了不少,从前只把他当恩人一般感激。哪知经过这一晚的谈话,潜移默化间,已是在心底暗暗将此人往主公的形象上靠了。
常言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为百姓仗义执言而得罪知府的裴宣,对于王伦此举,看到的是替天行道主张正义;更看到了一位志同道合值得一生追随的哥哥。
在东京官场厮混多年的孙定,却是因此看出了王伦的志向,这位死里逃生的孙佛儿此时也没甚么可害怕的了,拿这残生陪着救命恩人“疯”一回,只当报恩罢。
而为山寨钱粮操碎了心的杜迁,却是看到了仓满囤流的美妙“钱”景,只见他此时满脸是笑,暗喜道:“我这京东路其他州县欺压良善者定是不少,哪知才闲了三月,如今哥哥一回来,俺们山寨看来又要忙碌起来了!妙也!”
“既然如此,我便叫朱贵兄弟在各州县把消息散播出去,十日后准时开堂受理冤情!”王伦开言道。
“哥哥,假若千里之外的百姓过来喊冤,就算他真负有冤情,山寨难道便出一营兵来千里奔袭,对被告之人进行惩戒?”这次上千人从江州回济州,一路上是蒋敬管钱,只见那银钱如流水一般的从他手上花出去,只把黄门山历年的积蓄花了个精光,蒋敬此时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但凡需要山寨出兵之事,都直接报到三位军师处,由他们具体分析处置,即便真有鞭长莫及之时,也要据实告知鸣冤者,给他们一个说法,来换取大家的理解。我想,百姓们是不会那般苛刻并强人所难的。如果真有冤情大过天者,山寨又一时解决不了,还有一个办法,那便是请他留下来,我山寨此时做不到,不代表彼时做不到!待山寨力所能及时,便是他沉冤得雪之日!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人不死,账便不消!当然,这得看鸣冤者自己的意愿!”
此时王伦全盘托出此事实施的细节,只听他言语中没有丝毫停顿,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所得到的结果。
蒋敬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仿佛被人打开一扇窗户似得,顿时敞亮无比。到底是大寨风范呐!看来若不是入伙梁山,自己先前的黄门山若想达到今日梁山的气象,只怕再有十年也是于事无补。只见蒋敬望着同样是落第书生的王伦,满脸感喟。
梁山元老杜迁笑嘻嘻的坐在一旁也不插话,此时他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哪里会出言质疑王伦?此时他只觉王伦总有些惊人之举,乍然闻之还真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最终的效果往往出人意料。当初前去西溪村时,自己和宋万对哥哥每户分发十石粮食还满肚子不乐意,哪知一年之后,这山寨便由当初的千人小寨一跃而成人口过了五万的巨寨,真是造化弄人呐。
想今日之盛景哪里是当初的自己能预见的?哥哥结好两州的百姓便有如今的成就,若是凭借这替百姓出头的义举,到时候叫整个京东的民众都感激哥哥的恩德,那种前景……真不敢想象!
一想到未来那种可能性,尝过甜头的杜迁顿时陷入遐思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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