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凌衍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多多和小小撑不住已经睡了,清妩可怜兮兮的拿着一套睡衣在客厅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看见清妩,愣了愣,直觉性的用双臂捂住胸前部分身体部位,脸色被浴室的雾气氤氲的有些发白。
“怎么还没睡”
他显然是料定她已经睡了,所以干脆在浴室等着头发干掉,才出来,没想到她却还是本着段清妩古板而呆傻的性格,老老实实等了他这么久,
竟然也耐心好到没有再来催他。
清妩看到他满身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手术缝合伤疤,毛细血管有种迅速堵塞住的感觉,她感觉里面充满了冰块,把她的身体都拉着往低温处簌簌下坠,然后是眼睛和心脏,泛起了淡淡的疼痛,那种疼痛就像进入一个黑色潮湿的洞穴,由浅入深,越来越狭窄,越来越艰辛,最后,几乎窒息。
她站起来,目光却很乖巧,如同受伤的小豚鼠,快速转移阵地,把手里的那套睡衣递过去,“等你出来,给你这个。”
“什么”
凌衍森看着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有些难受,倒不是因为她移开难受,而是因为这样的自己让她感觉到了难受而难受。
他知道他爱着的女人看起来傻气,但骨子里自成一股倔强的傲气,不是那种容易受惊的矫情女子。
但这样阡陌纵横着并不完美的自己,他总是有些介意让她看见,怕触碰到她眼底的淤青和心疼。
清妩动了动手,她也不想在这样尴尬的境地里继续和他周旋,“喏,睡衣,给你,穿上,睡觉吧。”
凌衍森接过来,拉开一看,立即蹙眉,目光阴暗起来,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捏着那套宽大的明显是男士品牌并且绝不是新的睡衣,颠了颠,“男士的谁穿过的你怎么会有男士的睡衣还不小,看起来身材挺好嘛,这裤子长度堪比我这条修长的腿了都。”
清妩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这套睡衣其实是两年前,蛋糕店一个暑期打工的大学生,因为离家里比较远,在这房子里借助了一段时间,最后走的时候忘了带走,清妩刚才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半天才找出来的,她爱卫生,柜子里的东西收拾的井井有条,并且注意定时放卫生球,所以睡衣闻起来干净地很,像是刚洗过不久。
这会儿子,倒是引起这个小气男人的注意了。
她也不动声色,皮笑肉不笑,“你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吗你有自带睡衣那你穿你自己的去”
凌衍森的确很小气,在某些方面,他那英俊挺翘的鼻子这会儿也皱起来了,抬头纹一片一片,目光像是被烟熏染过一眼,朦胧暧昧地很,叫人根本看不清意图,但声音确实加了冰的伏特加,辛辣到了骨子里。
“不要转移话题,你一个单身母亲,家里怎么会有男式睡衣给我一个解释。”
霸气,蛮横,但永远是理直气壮。
清妩撇嘴,冷笑起来,双手放在胸口,干脆和他干上了,解释他何曾给过她一两句解释,他干脆都拽到不认识她了还需要什么解释
“怎么我这还不止一套男式睡衣呢,内衣什么的应有尽有,想要什么尺码都有,你要不要进去翻开柜子看看”
“段清妩我你怎么”
清妩眼里潋滟着浓郁的笑意,温暖却也暗含讽刺,她凑上去,凑到他跟前,莹白如葱的食指专注地戳到他的心口,那里正好有一道食指长短的缝合疤痕,粉色的肉凸显在他白净的皮肤表层,特别显眼,她不带挑逗意义,专心致志的摸索着他那道疤痕,却不知他已经痒到了心窝子里。
“你到底要这样光着到什么时候你不怕自己感冒,我还怕你感冒。别孩子气,阿衍,我知道你相信我,你只是不够相信你自己,这六年无涯的时间,我们虽然分隔两地,甚至生死相隔,实际上我每分每秒都和你在一起,你还不明白吗我不去见你我不是绝情,我只是不敢我太害怕,阿衍,亲爱的阿衍,我害怕呀,我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我真怕一见你,你那点可怜的求生意志得到了满足,甩手就走,我怕我会决绝的跟着你走,到时候,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我向上天打了个豪赌,我没有赌注,我只有你的命,就好像,我每天对着上天祈祷,撕裂的喊叫,让他把你的命还给我,每天每天这样,六年了,多少个这样的每天我知道你辛苦,我知道你活过来是奇迹,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常人甚至我,都没办法理解,可是我还是没有回去,我总是想啊,拖一天吧,到你实在实在撒手人寰的时候,思聪他们会给我电话,就这样提心吊胆的度过每一天,到最后这段时间,心几乎都麻木的没有感觉了,直到你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我面前,若不是看见你身上的这些伤,我简直都要怀疑我做了个六年的梦,大梦三生,我都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着的。我要摸着你,才能确定,你不是我幻想出来的。阿衍,我爱你,就像你在病床上生生死死浮浮沉沉时想的一样,爱入了骨,这把骨头还在,爱就在,及时老了死了,进了坟墓了,化为尘土,骨头却依旧在,所以,我们对彼此的爱,就是骨头那样坚硬并且实在。”
他就那样睁着那双黑暗的双眸,涟漪着夜色无边的光线,淡黄色的在她周身萦绕,照亮被黑暗覆盖了心情的她。
两个人站得很近,近到能在彼此幽深而明澈的瞳孔里看见对方,隔着暖色的光线,倒影着,摇曳着的,却始终存在着的爱情。
他的眼眸里氤了浓浓的水雾,水雾成花,那束花,就在着无尽的夜里,献给了等待多年的她。
“阿妩,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再提心吊胆地等待,我一刻不和你分离,不和我们的孩子分开。”
他伸出双臂,瘦削着却拥有足够力气紧紧拥她入怀的双臂。
她顺势靠过去,躲进安全温暖的港湾,吮吸他身上那股久违的在梦里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的气息。
叹息。
“理应如此。再不要分开。我们都不年轻了,我们有两个可爱的孩子。生活是甜美而沧桑的,只要我们肯好好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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