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被搅了心情的美味

  我回到家,看见妈妈下地刚刚回来,妈妈问我:“勇子!起来了呀,饿了吗?等会儿妈给你包饺子吃去。”

  我把玲儿的信背在身后,脸上堆满笑说:“好呀!妈!你怎么想起来包饺子吃了?”

  妈妈放下手中的箩筐。慈祥地说:“这阵子,我看我儿子学习挺辛苦的,人都瘦了,这不一大早我就去赶集,给你割了一斤多瘦肉,又买了些芹菜,才去下地干活。你早晨没吃饭,这会儿肯定饿了。等会儿我去剁馅,摘芹菜,给你包饺子吃,咱们家也半个月不见荤腥了,你爸工地干活也辛苦,他也该补补了,咱们一家也都该补补了。”妈妈一边跟我说着话,一边把从地里刨来的中药材桔梗从筐里慢慢倒出来。

  我始终双手背对着妈妈,慢慢地从妈妈身边挪步走过去。由于妈妈始终低着头在倒她的桔梗,所以也没留意我的异常举动。这反倒让我觉得,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倒像是做贼似的,然后,一溜烟跑到我的书房,把那封信给藏了起来。

  我把那封信藏到我的百宝盒里,我打开那个铁盒,里面躺着我童年的各种美好回忆。有各种我赢来的漂亮的弹球,有现在被淘汰的1分、2分、5分的硬币和1角、2角的纸币,还有各种精美的小卡片等等。那些硬币中,最古老的有1967年的,有几十年的历史了,听说将来会升值,不过我才舍不得卖呢!我要永远保存着它们,因为它们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封信和那些宝贝们放在一起,然后牢牢地把铁盒的盖子盖好,又重新放回到它原来的地方。

  爸爸最近在工地上干活,我爸是木工兼泥瓦匠,平时有人打家具时,就做家具。没人打家具时,便到工地上给人拎瓦刀,盖房子。所以一年到头也不闲着,虽不外出打工,但挣得也不比外出务工的人挣得少,甚至更多。我们一家四口人的一年的各种开支,一大半都要靠我爸爸挣得。平时,爸爸又严肃,不爱笑,脾气也暴。所以我和妹妹,包括外出务工的姐姐都怕我爸爸。

  快到中午的时候,爸爸骑着他的老式自行车,车把上还插着他的瓦刀,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妈妈在厨房里又是和面,又是剁馅儿,忙了老半天,馅儿剁好,饺子皮擀好后。妈妈和茹茹包饺子,我则去添水烧锅,虽说有的忙。但马上一想到,即将到口的香喷喷的饺子,我便不自觉的留下了口水,干的更起劲了,一把抓起一大把豆秸就往那灶火里送,顿时,“噼噼啪啪!”一阵悦耳的音乐从锅灶里响起,仿佛那豆秸也在快乐地等待着美味。它们在宽敞的锅灶里激情地燃烧着,时不时还飞溅出红色的火星,开出朵朵金花,直耀得人睁不开眼方才罢了。

  爸爸在堂屋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休息着劳累的身躯。不知何时,身体放松,脑子昏昏沉沉,响起了鼾如雷声的呼噜声。连锅里沸腾的饺子散发的袅袅炊香钻到爸爸的鼻孔里,都不能赶走爸爸的酣睡。爸爸是太累了。

  做好饭,我积极主动地搬出了方桌,周围放下四个小背靠椅子。茹茹则破天荒地从筷笼里抽出四双筷子,一蹦一跳地来到堂屋里,把筷子放到方桌上。妈妈从碗橱里拿出四个碗,围着锅沿,一字儿摆开。然后,掀开锅,顿时一股股浓郁的饭香扑鼻而来。我的馋虫立刻被勾起。“去!喊你爸吃饭去!”妈妈额头沁着汗对我说。

  我匣了匣嘴唇,不情愿地说:“嗯!”然后,懒懒地向堂屋跑去。

  “爸!吃饭了!”我一连叫了好几声,才把爸爸的鼾声止住。爸爸睁开混沌的双眼,看了看我,打了个哈欠,疲惫地说:“吃饭了,这么快都做好了,咋做的?”

  我站在屋里说:“我妈包的饺子。”

  爸爸深深地嗅了嗅,“嗯!味道不错,一定很好吃。”

  不一会儿,我们一家四口围坐在小方桌周围,其乐融融,高兴的吃了起来。我右手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嘴凑近了,轻轻一咬,鲜嫩多汁,满口留香。

  不知何时,前院的胜利他妈来到我家门口,大叫了一声:“瑞她爸,你闺女瑞瑞给你来电话了,快去接。吆!老王生活不错嘛!包的饺子呀。”

  妈妈听了,“腾”的一声,屁股离开了小椅子。紧接着爸爸也拖着疲惫地身躯站了起来。

  妈妈说:“她婶子,吃了吗?要不吃点?瑞瑞来电话了,这就去。”说吧,不等胜利的妈客套地回一声,就自顾自地出了大门口,爸爸也紧随其后。我正在津津有味地吃饭,冷不丁被人打扰了,多少有点不悦,可一想姐姐在家时,那么地疼我,我不觉有点愧疚起来,赶紧嘴含着一个香喷喷地饺子,就也出了门。妹妹毕竟还小,不太懂事,仍然埋头大吃大喝。再说,家里也要有人看门。于是妈妈、爸爸、我三人去听姐姐瑞瑞的电话,妹妹茹茹留在家里看门。

  我们到了胜利家,胜利家也在吃饭。爸爸妈妈客套了几句。“吃饭呢?”

  胜利的爸爸抬头,满脸堆着笑说:“老哥!吃过了吗?来吃点。”说着,捞起一把凳子放在饭桌旁,示意我爸过来吃饭。

  我爸客气道:“刚吃过,瑞瑞来电话了,你电话呢?”

  胜利爸微笑道:“里屋呢!这会儿还没有来,我叫她等会儿再打过来。快了!”

  我、爸爸、妈妈围在那个电话旁,爸爸妈妈看着那个电话,焦急地等待着。不一会儿,“叮铃铃!叮铃铃!”几声清脆的响声从电话里传出。我妈抓起电话就说:“喂!瑞瑞吗?”

  电话那头传来姐姐熟悉的声音:“嗯!妈妈。”

  妈妈说:“这孩子,咋弄啦?一连好几个月不给家里打电话,可把妈妈给挂念死了。”

  姐姐本来还正常地说话,可一听到妈妈关心的埋怨,不禁泪水打湿了眼眶,原本打算压抑的委屈,不禁打开了闸门,汹涌澎湃起来。姐姐带着哭腔说:“妈!今年挣不到钱了。我们厂效益不好,一连好几个月都没开工资了,我们找老板要,老板说,货都在仓库里压着呢!卖不掉,还说他这小公司,本小利薄,再这样下去,都得关门了,哪有钱给你们?”说吧,姐姐小声地抽泣着。

  妈妈听了伤心极了,沉静片刻,然后说:“不给算了,儿!回来吧!妈妈想你了。”

  姐姐哭了一会儿,然后,用手擦了擦眼泪说:“我不回去,老板要再不给钱,我找几个老乡,一起告他去。”

  妈妈一听吓坏了,哆哆嗦嗦地说:“儿!你可别乱来,你一个人在外边,人生地不熟地,那坏蛋再找人欺负你,我咋办?”

  妈妈说吧!已泣不成声。一旁的爸爸听得真真切切,上前一把把电话从我妈手里抢过来,眼眶湿润,说:“瑞瑞!钱不要了,咱回来吧!”

  姐姐不知从哪里遗传了爸的倔强。“我不回去,我非得把钱要回来不可。那可是我白天,黑夜天天上班辛苦挣得,他说没钱不给,就不给了?”

  爸爸还要说什么,怕越说姐姐越激动,到时候不一定做出什么傻事来。爸爸只得稳住姐姐。“要!咋能不要,过几天我就过去,给你要!我不信,那个龟孙敢不给。别发愁,明天我就去买票,后天就过去。”

  姐姐一听爸爸要来,如同关键时候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嗯!”

  爸爸听姐姐情绪稍稳定些了,然后又问:“闺女!吃饭了吗?弄点饭吃吃,别饿住了。”

  姐姐如鸡啄米。“嗯!嗯”然后挂了电话。

  胜利爸、妈劝了我妈好一会儿,我妈才慢慢地从悲伤和恐惧中走出来。我、爸爸、妈妈一行人踉踉跄跄地从胜利家走出来,回到家。孝顺的妹妹天真地说:“爸,妈饿了吧!我再给你们盛一碗去。”说着茹茹便要去厨房盛饭去。

  爸爸喊了声:“茹茹!别盛了。爸、妈都不饿!你要盛饭,去给你哥盛一碗吧!”

  我接下爸爸的话说:“我也不饿!”

  茹茹愣在原地,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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