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之。【】
“停不了手。”
这话,类似于关心,方瑾烈不觉心底微微冒起了一阵愉悦的泡泡,他摇了摇头,很无奈,也很决绝:
“你该知道的,已经没有退路了。”
凌云在对方这话一出以后,便僵直了身子骨,搅着咖啡的手一顿,银白色的小铁匙与咖啡杯碰撞,发出“叮”的类似声响,他当然知道方瑾烈之所以会面临这样的困境,起因便是为了他,不管里面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都是他,欠了他的。
风静了,云不动了,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良久
“白沂的死,你参与了多少”
蓦然出声,突兀,夹杂着违和的诡异。
这是第一次,正面意义上的,凌云问方瑾烈这样的问题,没有言语试探,直接冷淡。
“......”
却是轮到方瑾烈哑口无言了。
呆滞,凝吓。
他显然是被震惊到了,怎么也不会想到,凌云会问他这么一个问题,一种荒谬与意料之中的感情袭上心头,空荡荡的,却又复杂的紧。
果然,凌云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才会带他去安墨下了飞机受到围攻的那一场,可是那是警告,还是预示
方瑾烈从来不后悔他对白沂所做的,所报复的一切,他后悔的,是在他对白沂做了这么一切以后,竟然让凌云变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让那么多人抓到了把柄
凌云没有听到方瑾烈的回答,他也不需要听到那些回答,他知道的东西,都差不都了,所以,再一次,他将方瑾烈一个人丢在了咖啡店,独自离去。
最后这两人,依然不欢而散。
.......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善家陷入困境的时候,旬家也并没有好过多少,善初的死亡真相也渐渐的解开了谜底,里面的水雾之深,令人咋舌。
原来,这个百年大族,自初代成立以来,就进行着和国外、地下黑市的人体器官交易买卖。
善初,是因为一次体检,被旬家发现合符国外某位大人物的骨髓符合,才有此一害的,她的亦是因此原因也少了的,她的死,和旬家脱不了关系,同时还牵扯了其他一十二个家族参与者。
此事一出,人人尽道“丧心病狂”,旬家对此却没有任何解释和官方证明。
一时间,方家,安家,凌家,善家,旬家等大大小小的家族,都被牵连进了各种各样的丑闻里,媒体的风向,也愈来愈狠了。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时候,是国外打击入侵华夏最好的时候,然而,他们却纹丝不动。
是谁都看得出,这里面的水深,仿佛里面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他们若是贸贸然的参与进来,恐怕也是得不偿失,只得观望。
善御这一脉,在这几件事情里,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的手笔,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却不知,他也不甚明白着。
他们一派的人,同样也借此搅浑着善家和旬家的这一潭水,也不遗余力的抹黑着安墨,但是,他们想控制媒体的风向,却是难倒了极点。
很多事情,那些媒体竟敢扒出来,要是没人在背后撑腰,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有人都在找这个幕后之人,但是,不得其踪。
仅仅一个误区,一个障眼法,所有的人,都被骗过了,说他们自视过高也好,说他们一叶障目也罢,不论如何,这风向改变的趋势,已经定了。
登顶或是后退,也就在此一举了。
而与此同时,安墨被保释外出了。
他刚离开那个窒闷的拘留室,接到的就是一张黑色的请柬。
肃穆隆重,黑暗冰冷。
由林唯亲自书写给他的请柬。
“林衍”的葬礼
请柬。
、蚀骨殇4
“林衍”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时至今日才有着一份请柬
林唯的请柬是何意思
安墨发现,他愈来愈弄不懂林唯的心思了,黑色金漆的一张精简请柬,拿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烫的灼人手心,令人心底胀的发疼。
敛目低垂,安墨盯着自己手中的请柬,那份下面的人呈上来的东西,凝视不语,苍白修长的五指与黑色金漆的请柬形成鲜明的对比,怪异而诡谲。
良久
“好。”
低哑清冷,他如此道。
也不知这个“好”字是个什么意思。
是“好,我去”;还是“好,我知道了”
态度模糊的让人诧异,实在不像是他会给的模棱两可。
蝉鸣而演奏出来的音乐已经渐渐近了尾声,“吱吱”,凄迷哀意,着实让人听得心中烦躁,十月的桂花开的茂盛,浓郁的花香,熏得人头疼发晕,汽车高楼,喧嚣嘈杂,城市里的冷漠,营造出动荡前,最后的平静。
安墨还是去了,他一身黑衣,到了墓园。
潜意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去,他本能的觉得,是一种危险与未知的警报在隐隐作响,束缚着他前去的步伐,可是,他还是去了,这其中要说没有旁的心思,他自己也不会相信,可究竟是怎样的心思,他也不甚清楚。
他到了请柬上所描述的墓园,只他一个人,甩开了身后所有跟踪的警察,走在墓园的道路上,寂冷的宛若走在荒崖边缘,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可能。
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视线一凝,瞳孔骤然一缩,望着那处,终是失了平常淡漠之心。
远处,站在一座墓前的,除了林唯,别无一人。
孤冷死寂,再无波澜。
那人站着,仅仅是站着,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远远看着的安墨,那颗寂冷的,连他都以为没了温度的心,骤然紧缩了,他甚至费了全身的力气,才不至于,因为那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弓身倒地。
然而,那常年不曾弯腰的身子,却终是因为忍痛而折了,他抚着自己的胸口,带那一阵剧烈的感情过去,才渐渐笔直了身躯,一步一步想那个万劫不复的地点迈去。
少年身形纤细,黑色的丧服在他身上衬得他如玉的脸孔分外惨白,看似孱弱淡漠,却又难以撼动。
他一步一步,终是站到了林唯的身后,与他只剩下一步之遥。
咫尺天涯。
然后,他便看到了,墓碑上的十个大字。
哥哥林衍之墓,署名:弟弟林唯
安墨看着那十个字,第一次淡漠的脸上闪过晦涩,转瞬即逝。
他移开了视线,望着面前的这个背影,敛目不语。
属于双生子的心灵感应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安墨很清楚,林唯在献祭,不是悲伤,不是哀恸,是献祭,他在把他给予“林衍”所有的感情一点一点的释放,然后宛若献祭的将他比生命之重的感情,从灵魂,一点点的,一点点的剥离,直至离开肉身,安墨似乎能够感觉到林唯的蚀骨之痛,在这块墓碑前,林唯将所有给予“林衍”的感情,都倾献了,也就是这样,安墨才会在看到林唯背影的一瞬间,心悸剧痛。
他来的迟了,所以,他看到的是几乎已经献祭了所有感情的林唯。
行尸走肉,没有灵魂,没有波澜,只剩下了一具躯壳,在天地间存在着。
林唯的周身,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死气与黑暗,不像是活生生的人,反倒像是一个没血没肉的死人,他墨黑的漂亮眸子眼底再也没有任何的光彩,就像是深渊里的一潭死水,就算是丢一粒石子下去,也激不起半点波澜,没有任何涟漪,瞬间就被腐蚀,原本精致凌厉的五官,此刻看过去竟是说不出的阴寒鬼狱,让人看了一眼,就骇的心神巨震,宛若被掐制着喉咙,窒息绝望,在不敢再有看第二眼的念头
他的黑暗宛若天河弱水,鸿毛不浮,飞鸟难过,化不开,散不掉,触及,就是彻底沦陷的吞噬。
雨,总是不合时宜的下了起来,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安墨竟觉得这雨下的大的,过于密集凌厉了,宛若黄豆一般,砸的人生疼,疼到了心底。
“从今以后,林衍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也许是终于感应到了身后出现的人,林唯似乎从他自己的世界走了出来,并没有转身,他不知是在说给身后的人听,还是再说给自己听。
安墨明明是失聪着的,原是听不到这样话的,却是在墓碑的影射下,看到了林唯这样的唇语。
万籁俱静的世界,仿佛被一道闪电破开,在他失聪后,第一次完完全全的听到了外界的声音。
林唯绝情的声音。
然而,下一瞬,又没了。
林唯转身,终是错过安墨的肩,离开。
除了安墨,林唯谁都没有邀请,他选择和安墨一起送走他的“哥哥”,这样奇怪的做法,是谁都不会理解的,包括此时此刻的安墨。
而他,明明邀请了对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两个人在墓前站了约莫两个小时,如此分道扬镳。
安墨被林唯离开前最后一眼惊到了。
复杂墨黑,深沉死气,似是扭曲的恨意,又是解脱的狠绝。
原本的行尸走肉,顷刻间变成了地狱爬来的恶鬼,索命,怨毒阴森。
这雨来的奇怪,去的也快,安墨在林唯走后,就一动不动的,敛目失神,十几分钟的雨,足以让他浑身湿透,足以让他再去一次医院icu,他却恍若未觉。
他站在墓前,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林衍”二字,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
他无法否认,自己心底的巨浪是不存在的,他必须承认,林唯再一次做到了让他寂冷淡漠的情绪,染上血色。
他笑了,低低的,哑哑的,竟是说不出的讥刺与悲怆。
“咳咳...咳咳...”
失态只有一瞬,下一刻,又是那个内敛凌厉的纤细孱弱少年,苍白却果决,谈笑间执掌生死,轻咳的声音自唇间倾泻,嘶哑难听。
他离开,身后的墓碑宛若一场笑话,寒风一吹,他一路一个脚步,受着凉,自虐似得,走完了全程。
极致的冷淡,极致的漠然。
林唯就是那样再次,再他这样的情绪下,出现在他眼前的。
安墨看着昏倒在路边的人,起脚,没有停顿,面色如常的从他身边走过,毫不留恋,冷漠死寂。
一如当初林唯在b市对他的所作所为。
蝉鸣凄凄沥沥的,在大雨过后叫的更加难听了,雨水积起的泥泞,顺着下路,一路流走,天空中的云,终是露出了本来的洁白,深蓝色的天空,蓝的发黑,似是新生,又似是毁灭。
发着高热的男人,天地间只剩他一个的男人,静静的,安详的,倒在墓园最后的一段路程上,似乎这就是他的最后。
“哥哥...哥哥...”
“...林衍...安墨...”
胡叫着的低喃,没有人听得清,他的话。
五分钟以后,修长的腿出现在了昏迷不醒的男人跟前,纤细的身子背起了高大壮实的躯体。
缓慢而坚定的离开这个墓园。
这个记载着“林衍”一生都是笑话的终结之地。
将男人带回公寓,放在自己的床上,安墨身子一晃,头上一阵昏眩袭来,不禁右手压着的床柜,支撑着自己身体的重量,不至于倒地不起,左手从休闲的裤缝口袋,翻出了几片与之前不甚相同的黄色药片,手一抬,仰头,吞咽入腹。
“咳咳...咳咳...”
压抑不住的咳嗽,自唇间逸出,失了血色,苍白到泛青的脸,羸弱纤细的身形,仿佛立马就要支持不住的躯壳,宛如松柏般挺立着,清傲孤骨,他生生的忍了下一阵的咳嗽,不至于让刻骨剧痛所带来的逸出,弯身静立,漠然许久,看着镜中之人,少年抬手,漠然的将唇边的血色拭去,然后视线一转,盯着从方才就没有了任何生息的男人。
不言不语。
然后
转身,去了浴室。
林唯,这个只比少年晚了一个时辰出生的男人,清醒时候远比少年更加危险难训的男人,这个年龄不大,外表却让人难以接近的男人,此刻却宛若一个孩子,闭着眼,好似睡着般,静谧安详的蜷缩在床边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额前微微垂下的发丝,还挂着方才的雨水,“滴答”,那水珠顺着眼,自脸颊划下,宛若一道亘古不能磨灭的泪痕,生生的刻在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上。
刻在刚从浴室出来的少年,眼底,心里。
轻咳着的音色骤然停了,“啪”,手上拿着的毛巾掉了,脚步不禁向后一退。
怔怔的,呆滞的,寂冷死水的眸子盯着睡着的男人,盯着那一条水痕。
少年像是入了魔。
执拗的,看着;漠然的,看着。
有什么东西自这一刻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良久
安墨弯腰,捡起毛巾,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根本不存在,上前,开始,缓缓地,轻柔的,替男人擦干头发,擦干脸。
发着高热的男人,喃喃呓语着,除了本人,没有人听得懂他再说什么。
若不是他微微发出的声响,就他那样平静安详的面容,宛若一睡不醒的姿态,是谁都会以为这个孩子般的男人,是一个永远的植物人。
安墨拨开那墨黑色的丧服,苍白修长的指尖握着蓝色的毛巾,一步步的擦拭,细心,且面面俱到。
强悍的身子,条理分明的肌肉,精瘦美丽,然而,衬托出那一个一个刻着年代的枪疤,刀疤,由此可知,这样的身体究竟是经过了怎样的锻造历练,而铸造成的。
而后,他的视线便凝在某一处不动了。
他也知道了为何林唯只是淋了这么一点小雨,连他自己这样残破的身子骨都没昏厥,而对方却高热不退的原因了。
那是一个已经被白布层层包裹住的伤口,点点猩红泛出,浸润了,渗透了,安墨并未触碰那一处,拿着毛巾的手一顿,避开了,绕过了,温柔轻缓的擦拭着别处。
然而,不用看也知道,那伤口该是多么的狰狞。
林唯又是裹了多少层白布,才能够让身体本能敏锐的安墨,极度厌恶血腥的安墨,这般的,察觉不到。
直至掀开一角,才会惊觉,才会恍然,这人究竟是受了多大的伤。
安墨用了特别渠道,联系上了属于林唯的专用医生,将高热不退的男人,独留在自己的公寓,之后,离去,毫不留恋。
林唯的高热,不是安墨可以处理的了的,安墨也许之前不是很清楚,但是当林唯成为林少将以后,当看见那一个伤疤以后,他便悟了,便明了,男人应该是做过抗药性的**实验的,特效药对他并未有什么帮助,甚至带来更大的伤害。
这也是当初林唯为什么在枪伤以后,并未有选择用麻药,而直接让doctor陈,进行手术。
普通麻药,对林唯并没有实质的帮助。
、蚀骨殇5
清香美味的粥,唤醒了沉睡不醒的男人,那个陷在过去的梦中,不肯清醒的男人。
偌大的卧室,安静的针落可闻,旁边,镜中的人突地睁开了眼,那双眸子里面黑的不见任何光彩,冷得没有任何温度,是远比绝望更加浓郁的亘古寒冰,无人可温暖其中,林唯转头,目光死气沉沉,盯着床头那散着香气的碗,那种香气的味道将他从沉睡中唤起,却也让他想起了一些别的,他面上幽深晦涩,森冷而漠然,凝视着青瓷碗,视线长久悠远,却是不曾有动用的意思。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身上是被怎样处理过了的,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心底又是有着怎样的畸形想法,踊跃着怎样大逆不道的念头,但他不在乎,在他昏过去的那一瞬间,他曾以为是解脱,然而,清醒时候第一眼看到的这一碗熟悉的粥,他脑中唯一闪过的念头,是什么,他很清楚,也不会逃避。
所以,即便安墨现在就这样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失态与失控了。
他记得,他说了:“从今以后,林衍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既是这样,他便再不会因为林衍的事情,做出什么退步,有了什么犹疑,也不会因为那个自小就因苦衷离开他的哥哥,做出什么报复,有了什么不忍。
人死如灯灭,林衍死了,安墨和他送了林衍最后一程,林衍的恩怨,就不再是他身上的包袱了。
谁让他就这么死了,就这么再一次丢下自己了,他的事情,他都不在乎,自己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这不是赌气,是偏执疯狂过后的冷静。
所以,他不会再这么可笑的,用“替林衍复仇,讨回因安墨受到的伤害”,如此肤浅的借口,去接近安墨了。
这样,连他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之后,他要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的得到,不需要任何言语的虚伪修饰。
哪怕片体鳞伤,哪怕血肉模糊,哪怕得到的只是一个残破的,甚至是不完整的东西,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要的就只有这么一样了
总比什么都没有了的好。
那种世界仿佛崩塌的感觉,他不会想再体验第二次。
至于感情,至于理智,至于伦理道德,抱歉,当他一个人在墓园带了三天两夜的时候,当他静立在刻着“林衍之墓”的碑前的时候,那些东西,已经一一的离他而去了。
是的,是献祭,他将一切伦理道德,世俗常规,七情六欲都献祭在了墓园,陪葬着林衍,去了另一个世界,在这里,他什么也没有剩下。
除了一些畸形的执念,什么都没有留下。
安墨所不知道的是,林唯并非只在墓园呆了这么一小会儿,他呆了足足三天。
他也不是早就有准备想要将那一份丧礼出席的请柬交给安墨的,那是在最后一天,他知道了一些事情,才会给的。
是试探,也是最后乞求的救赎。
而安墨,却将林唯最后的救赎,也生生的磨灭了。
林唯负伤的事情已经有些时候了,那一次为了“帮助”旬家那个纨绔击破善家的毒品源地,是他受伤的根源。
而后,为了“林衍”的事情,几次三番的奔走,是伤不曾痊愈的因。
最后,造成他的高热晕厥,是他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在抢救室外等了整整一夜,被告知“抢救无效”的果。
之所以会在今日爆发,却是长期压抑以后的必然。
是安墨把他带回了这里,也是安墨把他丢弃在这里,两相比较,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甚至觉得这就是真实到了极致的安墨,他的......“表哥”,呵呵,就是“表哥”,也只会是“表哥”,不管在何时,那个少年对自己的态度,总是救赎,然后放弃,多次下来,林唯已经不存在期待了,也不存在不忍与心软了。
今日,安墨从墓园带他回来,却可以毫不留恋的离开。
曾经,在b市,安墨愿意以情人的姿态呆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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