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般的温润笑颜,似乎方才的争执和激烈都不存在:
“我能理解你对温家的用心程度,也知道就算是我和你都去了......小庭,也不一定会找到。【】”他的语气有些艰涩,却是很冷静的开始分析了,“你留在b市坐镇才是最好最理智的决定,只是一开始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冲撞到了,希望你不要见怪。”
顿了顿,接着道:
“你的所作所为,我不予以评价,但是确实手段过了些。”
温然一直是又爱又怕他自家的大哥的,他毕竟是温显一手带大的,长兄如父,温显的地位,在他心中只高不会低,所以,知道温显决定的那一刻,他才会如此失控。
他以为温显会和他一起去的,遇到小庭的事情,他本能的就会向温显救助,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然而冷静过后,他就知道自己实在是太过自私了。
温显,大哥他身上的责任,和自己身上的责任是不一样的。
他的指责,无异于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你从小就被灌输,被当做继承人一样培养,看家族可能胜过一切,本就是你该有的心性,我为自己方才的不理智和指责向你道歉。”他笑了笑,继续一人自言自语般说下去,“可我不是,对我来说,你们的安全,高过一切,作为一个温家人,我应该是不合格的,甚至是不孝的,小庭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请大哥安心处理b市的这些事情,我会把小庭安全带回来的,我保证。”
这是温然最后的恳求,他知道,只有这样,温显才会让他回t省,去找失踪且至今下落不明的小庭,因为他的离开,势必会让自家大哥肩膀上的力道更加重了。
他既觉得温显让人敬重,又觉得的心中不甘。
他知道温显看重小庭,甚过看重自己,然而,即使是这样的看重,也抵不过温家家族,这样莫名其妙的嫉妒,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丑陋。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甚是无奈。
“父亲和爷爷那里,大哥请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如此,两兄弟的争执,算是告了一段落了。
风起云涌,遮天蔽日。
十月十五日晚,22:45,温显航班抵达t省,一下飞机,没有休息,直接抵达温庭出事地点,参与搜救。
十月十六日早,7;14,安家公子安墨当着全国人民被迫出柜,报纸将他性向披露,事无巨细。
晚间,他在h市担任的一切职务,皆被罢停。
十月十七日早,善初遗体被尸检,死因为安眠药过量致死,她的在死前已经被摘除,且在不久前曾做过一次骨髓捐赠手术。
午间,林唯彻查善初之死,牵连一十二人,各个家族皆有之。
十月十八日早,善家大公子二次插手此事,要带走善初尸体,林唯拒绝,场面一触即发。
后,林唯疑似得到什么消息,将尸体交还,转而立马离开。
十月二十日晚,t省爆发8.8极余震,死伤数万人,市区郊区皆毁之,校区医院为受害最重灾区,举国哀悼。
十月二十一日午间,由小道消息开始,影射t省因地震死伤数十万人,皆是因为政府贪污了教育和医疗的款项,建造豆腐渣工程,最后,新闻大肆报道,一时间,群雄激愤,安家首当其冲,为凭民愤,安墨之父安巡立马被停职,调查。
安墨被迫,回h市,一下飞机,便受逮捕,接受调查。
此时,旬家和善家均已陷入焦灼状态,旬苫再无精力和时间对付区区安墨;此时,林唯已经掌握大部分善初之死的缘由,正在准备最后一击;此时距离温然知道温庭失踪已是第七日,找不到弟弟的他,已经开始绝望。
在很多时候,人民永远是最不受理智且最容易挑拨的一个群体,也许他们本身没有恶意,也许他们只是好意,只是不满,然而,在有心人的的操控下,他们永远是最好被掌控的。
有一个词,叫做盲从。
下了飞机,除了面对警方人员,安墨同时要面对的是一群无知群众的谩骂和讨伐。
甚至是动手动脚的屈打与指指点点。
“杀人凶手”
“贪官污吏”
“......”
“败类”
“恶心的同性恋。”
除了无知群众的谩骂,还有紧盯不放的记者,一边后退,一边询问。
“这一次你们警方会不会重拿轻放”
这是一个记者问警视厅人员的。
“安墨,你去t省是不是为了掩盖证据。”
这是冲到前方,直接冲撞了安墨的,他举着话筒,兴奋地好像苍蝇见到了食粪,紧盯不放。
“安公子的那几张不雅照片,另一个人是谁,是圈子里的人吗”
这是影射安墨是靠身体上位的。
“......”
“安公子,你的未婚妻,善初小姐的追悼会,为何不见你出现”尖锐的话题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是不是对于善初小姐的死亡,你是乐见其成的,当初两家联姻,纯粹是因为政治决策”
揣测与恶意,接连不断,直指安墨薄情寡义,利欲熏心。
“安墨,你父亲亏空的那一笔钱,造成t省的数十万人民死亡,你是不是知情者和参与者”理智的发问,“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人民和舆论,它带来的杀伤力不见血,今天,如果不是安墨,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被这样攻击与怨恨,恐怕是寸步难行,恐怕是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瑟瑟发抖,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从此之后,就算是真的无辜,就算是洗清了嫌疑,也不敢轻易出门。
然而,经历这一切的人是安墨,所以,他可以面不改色,可以浅笑淡漠的,接受所有的恶意。
他说:“有钱有财,可以特地知道安墨的航班,可以敢来对面质问指责,如果你们真的同情那数十万逝去的生命,真的想看安墨不得好死,你们应该用这笔赶过来路费,得到消息的信息费,救助那几个失去了家庭的孩子,只有他们才有资格指责安墨,而你们,什么都不是。”
冷漠残忍,伤人伤己。
他用的是“安墨”,不是“我”,他的话表明了他知情,他参与,他接受灾后孩子的指责,却讥刺这些看客的盲从和看戏心理。
这里,又有谁,又有哪几个人,是真的为了那些逝去的生命在哀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华夏人,华夏文明发展,而逐渐愈见明显的一个特质冷漠。
他们至多只是惋惜一句,叹息一番,没有切肤之痛,谁能够感受到那种绝望,他们的指责与谩骂,建立在他们是一个看客,从人性和道德的制高点,批判最先出事的那些人,却没有想一想出事的源头在哪。
那其实是一种隐秘的嫉妒心理。
啧啧,看,站得越高,摔得愈狠,果然,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果然他们迟早会出事情。
所以,一件事,他们的热度只有几天,再是重大的灾难和黑幕,除了在初始的热潮,纷纷扬扬,跌宕起伏,过后,却是无人问津。
不只是政府重拿轻放,他们又何尝不是重拿轻放。
他们明知道,很多被暴露的政客,只是一个小小的替罪羔羊,不是幕后黑手,却除了网上跟风,再没别的作为,只有一味的,无理性发帖,指责,且持续时间短小,若烟花一瞬。
又有多少时候,所谓的祈祷谩骂指责舆论,真的会让幕后黑手现形
安墨的话,无异于扇了众人的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的人发紧,他将一件众所皆知的事情,裸,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了,得罪了的,不知是机场里的人,更是电视机与网上的人。
或许,他们本是如安墨暗讽,在一段时间后,都不会关注这件事了,然而,此言一出,为了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暗心思,他们一定会看下去此事的发展。
安墨如此,便是立于众人诘难之地了,千夫所指,万人所骂
但,也许,这便是他要的效果。
他闹大了,要此事纷纷扬扬,不会让它成为惨烈过后的烟火,除了灰烬,没有其他
他要参与了这件事的其他人,同样万劫不复。
不是圈子里人以为的不甘,不甘为何只他一家出事,其余众族无事,而因此所做的疯狂报复,他只是在替那些逝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为此,他至先将他自己送入地狱,他促成的事情,是他要担的后果。
这其中的缘由,怕是没有人会知道,安墨心思之深,无人能及。
没有谁更无辜,没有谁更可怜,行事准则,造就一切,安墨做的,早够他下地狱百死,灰飞烟灭了。
他不是圣人,讨公道是次之,毁家族是主之。
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同情,亦或是憎恨厌恶。
“啪”
重重的一声,不知从哪冲出来的妇人,竟是突破的警方的包围圈,在安墨要进警车的一瞬间,扬手,重重扇了安墨一巴掌:
“这是我替我姐姐一家打得。”
妇人双眼通红,憎恨的看着安墨,仿佛不能嗜其血肉,道:
“你等着,如果法律不能制裁你,我就是撞死在法院门前也不会让你好过我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寡亲缘,受背叛”
鸦雀无声。
红彤彤的掌印在苍白柔美的五官各为凸出,刺眼夺目。
良久
“好,我等着。”
安墨浅淡的笑了,然后进了警车。
他的云清风淡,冷漠讥刺,他的处变不惊,淡漠沉静,仿佛高高在上的神祗,看着渺小的众人,如此神态,再一次刺激到了众人。
众人想,如果这样的人不被处以死刑,如果对方拿着身份躲过一劫,那么他们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安墨,又犯众怒了。
“你让我看的,就是这些”
方瑾烈不解的,难堪的看着身边的人,他实在想不通对方脑子构造是什么样的
此时,安墨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方瑾烈和凌云同样作为围观的人,两人神态却是大不相同。
“白沂受到的侮辱,我会一一讨回来。”
凌云看完所有的事态发展,冷淡的转身,面无表情。
然而,听着这话的方瑾烈身形一震,凌云的话意有所指,让他不得不多想。
难道,今天安墨机场围堵的事情,凌云早已知道,甚至是他一手促成的
白沂曾经死的多难堪,报纸舆论将他写的有多丑陋而今,安墨在机场受到谩骂指责,甚至当众被扇耳光,方瑾烈不知道,这样的侮辱是否对等。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暗处的林唯此时也在场,他同样观摩了全过程,寂冷的,晦暗的眸子,只是一直看着安墨,一看就是很久。
扭曲而疯狂。
树欲静而风不止......
、蚀骨殇3
事情似乎永远都不曾停止,一件接着一件,令人错愕的同时,也令人震惊。
就在安墨接受调查的时候,在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等着看他结局的时候,善家再一次被风暴卷入了顶端。
缘由便是安家亏空t省的教育和医疗费用,尽数“孝敬”了善家
一份千亿的资产项目文件列表,赫然呈现在了众人眼前,打的人措手不及。
这是温显和善琏做的交易记录,掐头去尾,矛头直指的便是善家。
任谁也想不到,他们亏空的数值会如此之大,继善家旁系毒品源地被爆,被监察之后,善琏,这个善家嫡系,竟然私自收受了这么大一笔钱财。
善家立马做出反击,立即将善琏除家族之名,之后,一系列声明,善琏此事,于他们无关。
即使是壮士断腕,善家也已经元气大伤,更别提一直虎视眈眈的旬家在旁。
而善琏此刻早已是街头老鼠,人人喊打,不知所踪了。
“给你带的盒饭。”
安情将手上的黄色盒子给了他面前这个宛若困兽的男人,面无表情道:
“现在不仅仅是林唯在找你,善家也在找你,要你给一个说法。”
地下室十分的昏暗,听着这话的男人,接过盒饭的手一僵,显然是被此话震惊到了,隐隐约约的忠厚面容模糊不清,似乎有什么阴狠一闪而过。
“所以,短期内,不要再出去了。”
安情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发现,自顾自的接下话,平静道漠然。
“...为什么...要帮我”
声音很是沙哑,男人的手不自觉的拧紧了盒饭,直到它变形也不曾放开,眼神依然锐利的看着安情,狐疑而警惕,但不乏一丝惊惧。
是被连日来,林唯的手段骇到了吧。
林唯从不是想要杀这个害了他“哥哥”的男人,所以,他依旧在外界逃窜着,林唯只是想折磨他,如同猫捉老鼠,要他日日夜夜活在惊恐中,所以他现在哪还有曾经的意气风发,老谋深算,只余惊弓之鸟的可怜吧。
安情自是知道其中的门门道道,望向男人的时候,眼底深处是谁也见不到的不屑鄙夷,然面上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那人,就是善琏。
那个过街老鼠。
“因为你现在可怜。”
安情算是回了善琏的这个问题,却是更加激怒了对方。
善琏胸膛起伏不定,好久,才平复了下来,他沉思以后,真诚的诱惑道:
“我知道你是安巡那个老匹夫的私生子,难道你就不想将安墨踩在脚底下,要不是他的存在,你也不会活的这样见不得光吧”
善琏既然拿了安巡的钱财,自是对安巡的祖宗十八代调查的清楚,安情的身份自是明白的。
安情明面上的处境也是明白的。
他堂堂一个善家嫡系,一个天之骄子,现下沦落到被一个他一直看不上的私生子搭救,被一个他最不屑的私生子可怜,其中的滋味怨毒可想而知。
但他,隐忍了下来,甚至还在筹谋布局着什么。
“他已经接受调查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入狱。”
安情不接受这样的挑衅,平静无波的指出了一个事实,无悲无喜。
但善琏却在他眼中找出了类似于解恨的感情。
他知道,他赌对了。
“和安墨牵扯的人,可不会就这样让他入狱的。”
“那几张不雅照片,几段不雅视频,里面的另一个主角地位可不小。”
“而且,安墨可是卫家最后的血脉了,那些人真的会让他就此陨落”
“安情,你太天真了。”
几分真,几分假,善琏将虚虚实实用的手段,使得淋漓尽致。
今天,如果不是安情,而是其他一个被藏了多年的私生子,听到这样的话,估计就会被说动了。
“......”
安情沉默,良久:
“你想怎么做,我不会帮你对付人。”
善琏自是看出了安情眼底的动摇和不自信,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这个人的妥协了,也是开始的自保让步了,只要把对方拉下水,还怕他不做事情吗
“不用你干什么,只要帮我联系几个人,就可以。”
善琏很是和善的笑了笑,轻声说了几个名字,神色之中阴狠一闪而逝。
“三天后,给你答复。”
安情面色冷淡,然后离开。
善琏自以为成功的套住了安情,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道理。
同样是被逼急了,逼疯了的人,温显至少比他多了几分理智和猜疑,都是被骗,他却溃败的更彻底。
也许,真的被压制太久,一碰到反击的机会,明知有太多的巧合,也会不顾一切吧。
“把这几个人的名字,交给安墨。”
安情出了地下室,一个电话,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就传了出去,给了安墨。
让对方安排接下来的事项,不过,安墨被监控入狱这样的境地,如何安排这样的事情,是他所不关心的。
因为,那个苍白孱弱的少年,总有手段让人大吃一惊。
内敛果断,雷厉风行。
至于联系善琏说的几个人,那是一定会的,毕竟,善家要垮,由内分裂才是最快的,最彻底的。
原来自己也可以算一个影帝,安情心中想到,善琏上钩的太容易,让他没了任何想法。
善琏给的那几个名字,是他多年在善家旁系暗中联系的,对善家掌权人虎视眈眈的人物。
每一个人出手,所带来的后果,都是不可数计的。
善琏很早以前,就觊觎善家掌权人这个位置了。
当权者以为愚民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为只要送上源源不断的物质和多上几次新闻,祈祷悼念,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就可以安抚民众,显然他们这一次错的离谱。
安墨,会告诉他们,在他们利用民愤,争权夺利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没有了登顶的可能。
“凌云,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
方瑾烈眼底的青黑愈加的明显了,他对着面前的少年,无奈的扯了扯嘴角,还有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和微不可见的,掩藏至深的爱恋,面对凌云,他似乎永远也不会发火,不会爆发负面情绪,哪怕他心中抑郁烦躁到了极点,也不会让这个娃娃脸一般的男孩承受那些忧虑。
愈来愈不像原本的浓墨重彩,天生反骨的方小爷了。
没有了敢作敢当,肆意妄为,有时候,方瑾烈醒来,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这样压抑的人,还是他么
“你想说什么。”
凌云不可避免的错开了方瑾烈眼底的受伤与阴郁,很是冷淡的问道。
他的天真,在一夜之间,一夕之间,被迫抹去了,面对谁,都是这么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样。
看着窗外的景色,无意识的搅拌着自己的咖啡,他有些心不在焉。
“凌云,你还记得小时候么”
方瑾烈轻声细语的问道,却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不像他的风格。
“......”
沉默就这样蔓延开来,凌云的举动很是冷漠,却是他最真实的反应。
他不记得了。
他是这样用着肢体语言和神态告诉对方这一事实的。
天下间最伤人的,莫过于自己视若珍宝的情感,珍之重之的回忆,对他人来说却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屣,可悲到了极致。
可笑到了极点。
“方瑾烈,你停手吧。”
也许是看不下去对方的消沉,凌云终是劝慰似得道了这么一句。
依旧冷淡,仍然疏离。
他将看着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敛目,看着自己的咖啡,淡淡道。
没有人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眼底一个闪而过的矛盾与自厌自嘲。
仿佛,这是他不愿面对,也不愿想说的话,并不在他意料之中的言语,而是一时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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