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萍和我们那个小妞呢”
“我马上来给她们打电话,通知贵客莅临。【】这一阵忙得我七荤八素,专家全滚蛋了,连一张擦屁股纸都卷了走,撂了台,要我们的好看。差点停了摆,玩儿不转,现在总算勉强活过来啦,你来正好,我要高兴高兴,痛饮黄龙哎,就你独自一个吗哦两口子,夏岚呢去宣传部报到,短期进修,好,你呐玩来了,单纯的玩么混蛋,真有你的。喂,若萍吗怎么电话铃响了半天也不接你猜谁来了哈哈,是南风把那位美男子吹来了,快回来,快能多住些日子吗哦,休假,真叫人羡慕。你还猜不出来我的大夫,是王纬宇,老伙计。喂喂,喂瞧把她高兴的,电话都挂了。你们地方上就是好说话,还可以休假。我,真惭愧,十多年想回石湖看看,也挤不出空儿。喂,美院吗西画系,你给找于莲听电话,麻烦。莲莲学美术了,想不到吧路大姐非让她学,你想,就冲我,她哪来的艺术细胞瞎闹喂,莲莲吗你纬宇伯伯从南方来了,请个假回家来,别忘了带点助酒兴的佳肴,让我和你纬宇伯伯干两杯怎么样还那么能喝吗”
“量窄得多了。”
“在造舆论么”于而龙赶快堵他的嘴:“狡猾的酒徒,往往先筑防御工事。”
“不,南方太热,喝不下去多少酒,再说,心情也大有关系,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嘛”
“又来了,又来了”于而龙多年不听他动不动引用诗词这一套了,哈哈大笑:“怎么,不大舒畅么”
“蛖”他叹了一口气,眼皮垂下来。“人事关系紧张复杂,咱们不适应那里的气候。”
“啊不服水土”
“出了一点事,二龙,待不下去啦”
“怎么搞的”于而龙看他委屈的样子,要为他打抱不平了,游击队长是非常护卫自己同志的。
“为了一个贱货,差点连党票都丢了。”
于而龙立刻暴跳起来:“你,又搞女人”他努力捏住自己的手,要不然,会结结实实赏他一记耳光。但他来不及发火,谢若萍和于莲几乎同时踏进院子里,紧接着,夏岚也来了,于是只好压住火,接待这位初次见面的编辑。院子里很少这样热闹过了,因为大家都不拘束,只是夏岚在观看浏览他们整个四合院时,见到于莲房间里那些**女像,吓得连忙掩眼退出来,有点大杀风景,使画家心中不快,悄悄地向她妈嘟哝:“乡巴佬”
谢若萍劝阻她:“也许那是个正经得出奇的女人”
“屁”
“游击队的小妞,你在说什么”王纬宇大声地问。
母女俩只好一笑了之,语音笑声在四合院里回荡,然后又聚拢在觥筹交错的餐厅里。也许保姆做了一盆红烧鱼端到桌上的缘故,不知怎么谈到了于而龙当年钻到冰窟窿里,为王纬宇订亲捉拿红荷包鲤的事情上来。突然,使大家吃了一惊,王纬宇激动万分地站起,许是忏悔,许是赔罪,以于而龙从未见过的低姿态,泪水直流地说:“老于,我的二龙,我怎么说才好呢我早就体会到你的宽宏大量了。”
简直拿他没法办,于而龙望着这个流泪的大个子。
即使是冤家对头,久别重逢,恐怕也不至于马上反目为仇,何况他们俩是一块儿打过仗,受过苦的战友,又是一位干练的,出色的,确实给他卖过力的副队长,相逢的喜悦,冲销了往日的阴影,尤其他能当着妇女和孩子们的面,虔诚地服软认输时,人心是肉长的,于而龙被感动了,连忙声称:“算了过去的就由它过去吧”
他做出一副无辜者的样子:“往事不堪回首,老兄,皇天在上,其实我总是当牺牲品。”
王纬宇的话刚刚讲完,那位醋劲很大的编辑,用筷子戳她丈夫的额头:“亏你有脸咧嘴笑,花花公子”
能够厚颜无耻,也算一种幸福。王纬宇的脸,居然一红也不红。于而龙端详这久别的熟客:花花公子,倒是一个有趣的外号。
王纬宇在生活作风上比较地不检点,老同志们早有耳闻,但这一回,竟弄到在南方站不住脚,实在是有点意外。一般地讲,在男女问题上,不漏就是好壶,怎么会马失前蹄了呢
“你呀你呀也算得上病入膏肓了”
在杯盘狼藉的餐桌上,当着孩子的面,于而龙不好追究;只好碰他伸过来的酒杯,他堂而皇之地嚷着:“举起来,老于,为友情,为重逢,干杯”
“有什么办法”于而龙原谅自己的感情用事,“老同乡,老搭档,现在摔了一跤,向我伸出求援的手,我能袖手旁观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凡心一动,搞了点风流韵事,总得拉一把才是。”
王纬宇直到临死那天,也会记住那顿小宴后于而龙对他的帮助,再比不上揭疮疤更为醒酒的了。
谢若萍见她丈夫使了个眼色,便把夏岚和孩子们领到院里看热带鱼去了。于而龙点上一支雪茄,平静地望着满不在乎的厅长,茅台酒他足足灌下大半瓶。
“说说吧,全部犯罪的过程。”
他在桌边,用筷子蘸着杯里的残酒,画了一个问号,“谈它干啥已经受到惩罚了。”
“不要怕丑,何况你已不是初犯。”
“其实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大致是这么回事”他简略地提起他那段不愉快的风流史,一说到那个风情别致的南国女郎,仍是眉飞色舞,忍不住回味。
“行啦行啦,你不用讲那些混账事,我也懒得听你的狗屁检讨,我要你亮亮你的灵魂,明白吗你应该毫不隐讳地把那些肮脏的东西统统抖出来,捂着盖着,犹抱琵琶半遮面,对你今后不会有好处。”
“我想不到这么严重法”
“呸”于而龙火了,难道说,道德败坏是一桩可以轻描淡写的事么混账透顶,何况他是利用职权,搞出的这种可耻名堂,就更加恶劣。“姑且我们认为那个女孩子不值钱,送货上门,以求达到什么目的,可你王纬宇并不是一头种马,或者是出巡的公猪啊”
“蛖,你不懂得,他们那种地方排外情绪严重,抓住一点小节问题,大做文章,利用桃色事件把我赶走。”
“滚你妈的蛋”于而龙气不打一处来,一顿臭骂掷到了花花公子的头上。凡诿过他人以卸己责,是游击队长最为反感的;而出了差错,找些借口搪塞,尤天怨人,拉不出屎怪茅房,也是于而龙至为恼火的。“好,就承认你百分之百地正确,那地方排挤外来干部,你南下时去的,十多年怎么也没给排出来呀”
“所以我才觉得他们利用我的弱点,布置了个圈套,把那个肉感的美人鱼派到我身边。”他喃喃自语,“妈的,一念之差由不得你的,老兄,孔夫子说过:食色性也”
于而龙猛地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啊,你是清白的,你是无辜的,你是迷途的羔羊,你王纬宇是可怜虫,人家安排美人计来捉弄你。呸你怎么不说自己是头骚猪,是头起兴的公马在你当二先生的时候,在你到石湖支队以后,这种花花绿绿的事少吗你就欠让我们骑兵,剥掉你裤子用鞭子饱饱抽一顿,才长点记性,要不,索性给你把祸根劁了,你就老实了。你是学过历史的,那叫宫刑”于而龙从头至尾数落着他,臭骂了一番,骂得他三尸出窍,七孔冒烟,这位激动的厂长,竟连珠炮似的,喷出许多只有骑兵才敢使用的脏字眼。
他见于而龙当真地动气了,连忙站起,必恭必敬地垂着手,像在石湖支队一样,听一个盛怒的队长在训斥他、痛骂他,在揭他的皮。有一种土耳其式蒸气浴,浑身要用新鲜树枝来抽打,才能洗净泥垢,浑身轻松;而语言有时比鞭子更痛些,难怪以后王纬宇总讽刺这位党委书记,是动辄要杀人的大暴君。
于而龙声严色厉地盯住他的眼睛:“生活上的堕落、糜烂,必然是和政治上的变质相联系。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乱搞女人的人,会是好货在生活上毫无道德观念可言,能在政治上是纯真的、坚定的嘛至少,这种人的政治情操,绝不可能是忠贞的,高尚的。”
王纬宇脸色由白而青,嘴角下两条皱纹也明显了,支支吾吾地辩解:“你这样提到原则高度来看问题,当然是允许的。但具体到我,是不是言过其实”
“一点也不,四七年,那是石湖支队处境险恶的一年,你说,你那时动摇过不”
“不”
“我说至少在思想上,灰心过没有失望过没有”
他矢口否认:“没有。”
“连灵魂上的一刹那,也不曾有过”
“半刹那也不曾有过。”他捶胸起誓。
“你不断找过你那个四姐”
“我当时向组织承认过。”
“你哥哥向你招过手”
“那是他的事,碍不着我,再说我没离开石湖一步。”
“有一回你拿来一份上海出的申报,上面头条消息登载了国民党胡宗南进攻我们延安的消息。”
“记不得了。”
“看着我,干吗掉过脸去”
“你是在审判我吗”
“不,我只是提醒你,在生活上不讲道德,在政治上也可能会变节,至今我还记得,在你给我看那张报纸时,我注意到你眼里的绝望表情。”
“胡说八道”王纬宇像挨了一刀似的吼起来。
“但愿如此吧”于而龙也累了,倒在沙发里直喘气。
谢若萍和夏岚在院里葡萄架下,听到屋里毫无动静,直以为于而龙一气之下,用茅台酒瓶子,将花花公子击毙过去了:“老头子的脾气要上来了,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于是快步走回屋里,扭门进来,看到两个男人像斗败的公鸡,一个耷拉尾巴,一个倒了冠子,两位妻子才放了心,总算没出人命案。王纬宇从来不曾如此狼狈,脑袋低垂,没有半点精神,脸上一阵潮红,一阵惨白,活像刚生过一场伤寒病似的。
谢若萍抱怨地说:“有话慢慢讲,何必大叫大嚷,像吵架一样。”用眼睛瞪着始终不改粗暴急躁脾气的老头子。
王纬宇倒转来替他讲情:“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老于一向是个宽宏大量的君子,我们谈得很融洽,很投机。”
“别替我掩饰了,我骂了你几句粗话,原谅我吧,我是个骑兵,横冲直撞惯了。”
“不不不,我认为还是相当和风细雨的。”
于是又回到工作问题上来。王纬宇说:“你们了解的,我曾经在这个城市读过书,对这座古城,有着始终不能忘怀的感情”
于而龙说:“那你这次来,是为自己谋个差使,而不是休假,对不对我不习惯转弯抹角。”
“还是一挺马克沁”
“需要我为你效些什么劳呢”
“将军那边做做工作吧”
“他”于而龙不抱信心地说。
“只要他不持反对意见就好办,老徐说”
“哪个老徐”
“有权决定你命运的上司,你还不知道夏岚给他作过几天秘书,我们结婚还是他主持的婚礼。他说周浩同志点头就行,怎么样你是将军麾下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
谁知道王纬宇的板眼有多少,反正比起一九三七年投奔到游击队来,要从容自如得多了。他说:“大禹治水之术,成功的秘诀在于疏浚二字,所以我要使所有的渠道都畅通。”于而龙不是傻瓜,知道自己是他首先要疏浚的航道,然而他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而且成了他根深蒂固、不可救药的毛病。“将军”曾经为他的替王纬宇游说活动,敲过警钟:“于而龙,于而龙,会有一天,你要为此触霉头的。”但他还是努力说服了周浩,这样,王纬宇从呆不下去的亚热带,来到那座高围墙的工厂。
现在回想起来,于而龙也不得不宾服王纬宇疏浚有术,至少在他这条航道上,是相当成功的。
还是在那一天,终于聊到于而龙气也出了,酒也消了,王纬宇骂虽挨了,但总算有了眉目;他了解,游击队长实际上是个心地善良的家伙。接着,他便倡议去看看于莲的习作。是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于而龙不免为自己的儿女骄傲,所以王纬宇投其所好地抓住这一点。
那时,于莲正在创作一幅游击队生活的油画也是一幅最早挨到老爷们皮鞭的作品,王纬宇一进屋子,就叹为观止地赞不绝口。当然,做父亲的能不高兴么,终究是十七八岁的孩子画出来的巨幅作品呀王纬宇拖过一张椅子,放在距画较远,能统观全局的地方,手扶椅背骑坐着,似乎是如醉如痴地欣赏着。
油画艺术有它奇特的性质,猛乍看去,好像是零零散散,支离破碎,东一块,西一块,彼此毫无关连的组合体。但是,一旦习惯了那仿佛是漫不经心的笔触中,有根作者贯穿脉络的线索,顿时间,它就突然汇聚成一个完整的艺术形象,映入眼帘。看惯了平铺直叙的作品,也许不喜欢油画,然而,它却是经得起思索的艺术。
但是于而龙并不相信自己女儿的作品,会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那只是她初出茅庐的处女作,粗糙、疏漏,艺术技巧上的不纯熟,于而龙这个门外汉也都看得出来,但想不到竟把文教厅长迷住了。
直到于莲挡住他的视线,他才如梦初醒地问:“莲莲,告诉我,全是你自己构思的”
她点点头。
“全是你自己画出来的”
她又点点头。
“没有人指点,也没有人帮忙”
于莲摊开手:“我倒满心盼望着那样。”
“好极啦莲莲,你会成功的,你像在茫茫的海洋里探索寻求,已经见到蓝天里的第一只海鸥,快要到达彼岸啦”
“得啦纬宇伯伯”
他指着油画里的游击队长,那个两眼有神的女指挥员说:“她会为你的成长感到高兴的。”说着,激动的感情涌上来,使他把下面的话噎住,哽咽得说不出来。妈的,于而龙敢起誓,看到他果真流下两滴眼泪。
年轻人的心,尤其是像于莲那样搞艺术的姑娘,就如同小提琴上的g弦似的,稍一触动,就会产生余音不断的共鸣:“他说得多么懂行,多么确切呀,我就是以画母亲的心情,来刻画这个游击队的女队长的”泪水顿时也充盈在眼眶里,闪闪发光。于而龙那时由于专家撤走,忙得脚丫朝天,差不多把芦花的名字置之脑后,经他一提起,也不由得怦然心动。
那是芦花吗于而龙问着自己。
她正在马灯的微弱光线下,查看摊在膝头的军用地图,那是个漆黑的夜晚,显然是刚刚结束战斗转移到这里。那些身上还带着硝烟的游击队员,都东倒西歪地,熬不过疲劳地睡着了。几个女战士蜷缩在一堆,可能在做着美丽的梦,睫毛闪出喜悦的彩辉。一个小鬼,枕在那个满脸胡茬的老炊事员身上;而那个火头军也抱着行军锅和干粮袋,嘴角含着小烟袋,昏昏沉沉地打瞌睡。通讯员是理应照顾队长的,但队长也让他休息,看得出他在和睡意挣扎。哦,这一仗打得够累的,连缴获来的枪支、弹药、太阳旗都乱堆在一起,来不及整理。只有那位女队长,在为下一步思考琢磨。
于而龙很明白,他经历过的,这只是短暂的歇脚而已。然后该是无休止的急行军,为摆脱吃了败仗而发疯的敌人,得不停地开动两条腿;走路,在游击队是家常便饭,于而龙记得有时候走到让眼前的文教厅长都叫爹叫娘的。
而一般地讲,王纬宇不是孬种,是个好强的汉子。
“没有必要了吧队长,把敌人甩得够远的了,下命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吧”王纬宇做过他的参谋长,副队长,也只有他敢在这时候于而龙一脑门官司,满脸乌云的时候提出这种建议。
“你给我闭嘴”
“你一点都不懂得怜惜人,臭军阀让同志们吃一点、喝一点、躺下来歇会儿吧小肠疝气都走出来啦要是只我一个,妈的,跟你走到天边,要叫声苦,你把我的姓倒转过来写。”
“倒过来写,你还姓王”
他扑哧笑了,然后给于而龙算细账,敌人相隔多远,即使追来需要多少时间,那灵活的脑袋也着实叫人佩服,更何况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呢他反正也掌握了于而龙的性格,知道不反驳便等于默认,就自动代替队长发出命令,开始埋锅做饭。可是刚吃完了饭,战士们要伸直那肿胀发木的腿,打算躺一躺的时候,于而龙叫长生吹哨集合出发了
原谅我吧游击队的战士同样,也请动力工厂里的男女老少,原谅我这个拼命勒紧缰绳的厂长吧
并不是我于而龙不怜惜你们,屁股后头有敌人盯着,落后了,是要挨打的。
于而龙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难道画上的女队长不困不乏吗难道她不想好好地躺一下么但是她没有权利休息。正如今天虽是厂礼拜,他这个党委书记兼厂长,却要审阅廖总改变方案后的设计图纸,因为可恶的别尔乌津,那个自以为是殖民地总督的黔之驴,撤走时甚至把廖总的一些研究成果都拐跑了,因此那老头儿不得不从“人之初”再搞起来。好吧,不休息又算得了什么还是听听南国客人充满感情的语言吧
“莲莲,你妈要能活到今天,一定会为你的艺术才能而骄傲的,你妈就是一个有才华,有魄力,而且非常有理智的人,太聪明,太能干,也太有胆量啦死了,真是太可惜,太遗憾了”他在画室里来回踱步,似乎他从南方来,就是专为发表这通议论的。
“莲莲,你还应该把主人公画得更美一点,美术美术,就是一个美字么话说回来,你妈当年,至少不亚于现在的你,而你,又使我想起了弥罗岛上的维纳斯。好啊好啊莲莲,你做了件好事,把死去的战友,又召唤回来,回到了我们中间”他走到油画跟前,拿起放大镜,虔诚地近乎膜拜地观看,仿佛在巴黎卢浮宫欣赏那里收藏的世界名作似的。
真是天才演员啊
大概对女性,要懂得夸赞她的美,对母亲,要懂得褒扬她的孩子。人之常情嘛而作家艺术家之流,比女性还女性,比母亲还母亲,所以能在头上悬着一根利剑的情况下,搞出来一点东西确也不容易。因此,王纬宇的连篇累牍的颂词,使年轻的画家大为开心。岂止于此,他搞了一部可供代步的轿车,出出进进,领着初出茅庐的于莲,拜访了一些在文艺界属于大师以下,小师以上的人物。
“都是些地头蛇,莲莲,这些门头你不磕到是不行的,他们能把人捧到九霄云外摔死;也能把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劫不复,我们石湖一句老话:帆使八面风,多烧香,多磕头总没有错的”鬼知道他是怎样结识了那些画家,作家,评论家,以及报刊编辑、记者;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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