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站立眺望。【】
老林嫂,老林嫂,你完全有权责备我的呀但是昨晚上,你却半个字没提到自己,只是一个劲地关切着我,关切着我的家庭:“这些年可把你们苦了,不知为你们掉过多少眼泪,香也烧了不少,明知没用,可也偷偷地烧,还能指望谁呢托天保佑你们吧”
“我的老姐姐啊”于而龙两眼湿润了。
“嘿,当心”
一声清脆的语音打断了于而龙的忏悔,不远处,一双明亮得出奇的眼睛,在给他打招呼。
“我碍谁的事么”于而龙驻下桨来,打量着同样划着一条舢板的女同志。湖面相当宽阔,两条船是绝对相撞不到的生活倒常有这种现象,不应该相撞的,却偏偏碰在了一起,然而现在却并不如此。也许女性的逻辑,喜欢大惊小怪,和虚张声势吧
“外乡人,请你注意到那些”那个年轻姑娘轻盈地一笑,有礼貌地指给他看插在湖里的木桩。于而龙摸出眼镜戴上,才看清楚木桩上面还写有字迹,细细看去,认出了“测量标志,船只绕行”等不很显著的字样。
哦而且还不止一根木桩,放眼望去,约摸每隔二十五米,就有一个露出水面的标志,逶迤不绝地伸展到很远很远,直到目光达不到的远处。
这些插在湖里的木桩,使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联想,很像他五十年代春风得意的年头里去林区打围时,一路撒出去的连在绳索上的小旗,也是络绎不断,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森林深处。可是,小旗是用来愚弄动物的;后来,他才了解,这些木桩,却是人类愚弄自己的一种标志。
于而龙马上沉浸到那次美好愉快的回忆里去了,也许这是人的性格软弱之处,值得留恋的往事不大容易忘却。
打猎,如同一场冒险的爱情角逐,胜利的可能性是相当渺茫的,也许空空地白跑了半天,一无所获;也许,弄不好,凶猛的野兽反扑过来,给上一爪子,鲜血淋漓。正如年轻姑娘的巴掌,抽在那些不识相的追求者脸上,猎物和漂亮狡猾的女性差不多,要想得到它和把它弄到手,中间是有相当距离的。
那一回,是好客的主人为他和廖总工程师,还有那位装腔作势的外国专家安排的一项余兴。那时候,他是个受人尊敬的厂长,几乎所到之处,无不热烈欢迎。
主人想出了打围的主意,于而龙的手痒了。
但是别尔乌津直耸肩膀,那阵,于而龙的俄语程度,会话要比阅读差劲,小狄翻译着这位专家的话:“这种森林比不上西伯利亚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怕不会有什么野生动物可打吧”
“小狄,你就问他:到时候手抖不抖打过枪没有会不会扣扳机要不要老兵给他讲讲射击要领”
廖思源永远保持一股绅士风度,即使后来在优待室隔离审查时,也总是温文尔雅地讲究礼貌,他对小狄说:“不要照老于的话直接翻译,婉转些,不妨说:只要有目标、有理想、有追求,就不会落空的,并不决定于森林面积的大小。”工程师有着强烈的民族自尊感。
别尔乌津认为自己胜利了,因为他看出小狄不肯翻译。
主人问他:“打过仗吗”
他拍拍自己的肩膀,表示也曾扛过军衔的:“卫国战争期间,是个中尉。”
“哈哈,看他样子,倒像是当过几天中将似的。”于而龙递给他一支崭新的双筒猎枪,烧蓝发出森森的幽光,别尔乌津接在手里,情不自禁地端起来瞄准。看来,那种跃跃欲试的兴奋使他冲动了,于而龙对主人讲:“看见没有沙文主义来精神了,不过,你得想法让他打到点什么才好,哪怕一只瘟山鸡,或者一条傻狍子,要不然,他会认为丢了他们的国光。”
他们在一群嘶嘶乱窜的猎犬护卫下,由几名精明的猎手陪同,在黑森森的老林里,足足折腾了大半天,累得人仰马翻,精疲力竭,才抬回来那条蹲了一冬天仓,而变得瘦弱不堪的棕熊,以及其他一些猎获物。
黔之驴乐不可支,向年轻的翻译滴里嘟噜说个没完,小狄是个非常娇气的女性,那姣俏玲珑的秀丽身材,那瓷雕似的白净面孔,那晶莹玉洁的皮肤,仿佛透明似的。她正为在森林里跋涉之苦生气不已,哪有兴致翻译别尔乌津的感想,只是笼统地概括一句说:“他说他像伯爵一样,过了一次中世纪的狩猎生活,高兴坏了。”
于而龙问:“他大概讲他们的伯爵,也比我们的好吧”
廖总工程师笑着:“你呀你呀”那位伯爵以为他们附和他的观点,一个劲地围着那头棕熊,喊着“哈啦少”
出差回来还未坐稳,周浩打电话叫他到部里来一次,于而龙有点沉不住气,虽然电话里语调相当平稳,但那是台风眼里的安静,多少是不祥之兆。他知道,“将军”决不会夸奖他的枪法,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他的门。
周浩开门见山:“听说你一枪结果那头熊的性命,是吗”
黔之驴的枪法实在稀松,可能他那个中尉,是在机关里熬出来的军衔,连打几枪,那头棕熊还在咆哮着逃跑。于而龙禁不住主人和猎手的怂恿,骑兵打活动目标是拿手好戏,一枪就把熊撂倒了。“呵真了不起啊看样子芦花牺牲了,神枪手的光荣该轮到你啦可惜那不是石湖,也不是打游击。于而龙,于而龙,你都搞了些什么名堂,比钦差大臣的谱儿还摆得大,皇帝出巡,也搞不出你的排场,多神气,多威风,人家整个机关干部,都跑到林子里为你吆喝,把熊轰出来,让你射击,你,你”
无法再回忆下去了,于而龙觉得他耳朵根都发热了,因为“将军”在发火的时候,那江西老表骂起人来,是相当粗鲁的。
廖思源自知是个免于追究的同案犯,直安慰于而龙:“没办法,诱惑有时是不可抗拒的,我们都是夏娃的后代,免不了要去吞食禁果。”
那天,“将军”发完了脾气以后,问他:“听说你打猎回来,还背那个女翻译过河,不会是别人给你造谣吧”
于而龙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回答得很干脆:“不是造谣,确有其事。”
“将军”的脸又沉了下来:“她是小儿麻痹症吗”
“那条小河还挺深,会淹死她的。”
“其他人呢非得你去背”
“还有谁就我们几个抄近道往回走的,让那个外国专家背吗小狄死活不干,让廖总背吗他还需要我搀扶着,你说”
周浩多少理解一点石湖风俗,叹口气:“你该懂得人言可畏的道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那么心地纯洁的呀”
“我不明白有什么文章可做。”
六十年代初期,别尔乌津走了,小狄“失业”了,于而龙存心要气一气爱嚼舌头根的道学先生,请来了那位瓷娃娃,问她:“还记得那回在林区打猎,我背你过河”
“记得呀还有人很说了阵闲话呢”
“害怕了吗”
“那有什么好怕的。”她坦率纯洁的两眼明亮如水。
“真的不怕”
“当然。”
“那好,如果你不反对,我请你给我做秘书来”
要是小狄在,于而龙想:肯定会很快弄清楚年轻姑娘姓甚名谁是干什么行当的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但是,正如他老伴的评语一样,于而龙不大懂得去研究女性,更少了解女性的心理。他只能判断出她大概是个石湖姑娘,不仅仅凭那亲切的乡音,而是那大胆的眼光,坦然的神色可以证明。但从那不一般的衣着来看,款式新颖,花色别致,素雅中显得飘逸,合体而又那样有气派几乎可以说一种雍容的贵族气派,就觉得她又不像石湖人,因为在中国,城乡差别总是存在着的。
看她年岁,大概也同自己女儿差不多,甚至好像还要年轻一点,冷淡一位可爱的女性,那可是不礼貌;何况,她正把舢板靠拢,于而龙看出她显然想同他这位不明身分但好像又有点身分的过客攀谈攀谈。
“你是外地来石湖的吗”
“一点都没说错。”
“看样子,你像个旅行家。”
“那你可没说准。”
年轻姑娘对于而龙挺感兴趣,因为他的举止言谈、气派风度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于而龙上午跌进石湖,回到柳墩所换的一身服装,未免太派头了一点,马上去参加哪国使馆的鸡尾酒会都是可以的。
那姑娘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然后戏谑地说:“反正,你不简单。”
“何以见得呢”
“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微笑着说:“我们不傻”
“我是地地道道的石湖佬”
“别骗人啦,你连我们的家乡话都学不来。”她这次是真正地笑了,笑得那样轻盈、含蓄,看得出来,她相当懂事,凡是伶俐一点的女性,眼神里总会流露出慧黠聪明之气。她使于而龙想起他女儿给他看过的一幅伦勃朗的杰作,那幅妩媚动人的少妇像,和她的姿容是多么神似呵
于而龙觉察得出她在研究他,那眼光是热烈的,但又是克制的;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向他靠拢,可又保持着一定的戒意;她有石湖姑娘那种自由放浪的天性,但又有和她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她终于把舢板紧紧地捱了过来,很明显,她想接近他,她有她的目的,警戒线在逐步撤除着。
她根本不相信眼前南腔北调的老同志,会是她的乡亲,所有的女性都有副好眼力,和实验室里的微量分析天平一样,能够准确地估量出对方的真实价值。县委的干部全都和她打过交道,地委干部差不多也都熟识,那么,毫无疑问,划船的老同志,不是省里,就是首都来的了。于是,态度变得热烈了,甚至有点亲切地问道:
“你是下来了解情况的吗”
“恰恰相反。”
她摇摇头,根本不相信,继续问着:“你上哪去呀”
“陈庄”
她眼睛更亮了,连忙把舢板贴靠着:“认识路吗要不要我帮忙”
“那太感谢了,记得往陈庄去,好像那片苇荡里有条近路,是不”
她友善地看着,心里想:“他对石湖还挺熟悉,谁呀”
“可以证明我是本地人了吧”
“不见得,那里早堵死了,已经成了万顷良田了”
“呵真是沧海桑田”于而龙并没有听出她说万顷良田时,那种讽刺的口吻,只是感叹地:“请原谅我,使的还是三十年前的地图。”
“我指给你一条新开的河道吧”
“谢谢啦”
“干吗这样客气”她热烈地富有感情地看了于而龙一眼,他的和蔼,他的礼貌,他像所有负责人那种有节制的笑声,使她益发地相信他是个来头不小的干部。她打起船桨,微笑地在前面引路:“跟我来吧”
“那我可以问一声,你一个人在湖里干什么呢”
“我嘛”她转回脸,告诉他:“大干部同志,这就是我的天地”
她又笑了,而且是出声地笑。
于而龙想着,怎么这副动人的面孔有点熟悉呢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似的,而且绝不是在那幅伦勃朗的画上。
眼前这位多少有点贵族气派的姑娘,岁数要比于莲小些,但是比起画家来,要深沉得多,稳重得多,她很能约束自己,懂得超过她年龄所能负担的东西。她莞尔一笑,适可而止,分明想接近你,但又很有分寸;有些想和你攀谈的意思,可又不显得唐突冒失;打算了解你,又不露出过分的兴趣;也许希望你帮她一点忙,却又不让你看出她准备巴结你,一个多么复杂的心灵啊
活见鬼啊她头发那样黑,她背影又是那样绰约,特别是那张魅人的笑脸,确实,于而龙敢发誓,曾经在哪儿见过,然而记不起来了。
尽管眼前这个姑娘,和于莲的性格是绝不相同的,然而,于而龙却发觉到她和自己的女儿一样,眉宇间留有那种辛酸的、不太愉快的生活残影,那若隐若现的烦恼,那时来时去的阴云,会在眼波间一刹那闪过。
难道她们都曾在生活的海洋里浮沉过,或者,还呛了几口又咸又涩的水
于而龙愈来愈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一个地道的石湖姑娘,她那种大胆奔放的情感,坦率亲切的态度,是石湖女性特有的开朗性格。不过,由于那种残存在眉宇间的阴影,就像冬天的石湖,那一层薄薄的冰,把欢悦的绿水给凝固住了。
但是他女儿,却似乎冲破了这种阴影的局限,她才不在乎一个离婚的女人,而受到的那些有意或者无意的议论褒贬。她有着活泼开朗的性格,有着豁达大度的胸怀,是一个心中不存丝毫芥蒂的女性。
她笑起来,是纵情的,任性的,甚至是放肆的,会笑得前仰后合,会笑得泪水迸溅,会笑得弯下腰,妈哟妈哟喊肚子疼。
“莲莲,都三十老几的人啦还孩子气。”谢若萍每当她笑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总要提醒她一声。
“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她常常会格格地笑个没完没了。
于而龙不禁想起那个追查谣言的艾思,恨不能把“将军”都拖陷到编织的罗网里去,是怎样被于莲一耳光扇走的,那是他头一回领教了这个泼辣的女儿,那爆发性的笑。
大概爱情的追求,和在猎场上的奔逐,在某些道理上是相通的,必须在万无一失,绝对有把握的情况下,才能举枪射击;否则,惊起猎物,也只是扑空,而且,万一碰上一头凶猛的野兽,对不起,一翦一扑,翻过身来,那猎手的处境就够狼狈的了。
于莲,确实像一头野马,她漂亮,迷人,然而她很难驯服。艾思,他和夏岚保持着某种联系,俨然是艺术界的一个哨兵,总伸出警犬似的鼻子,这里那里在嗅着异端可疑的气味,好编在他的阶级敌人新动向的情况简报里。在出了于菱被捕的事情以后,足迹稀疏了一些因为他也顾忌自己被编进别人的情况简报里。终于,经夏岚的同意,又来叩于莲的门了。何况,正如他自己说的,在灵与肉的考验面前,后者战胜了前者,他被那充满魅力的画家吸引得不由自主地来了。
于莲那时正在给外贸出口公司,画一幅中国画风格的油画百花,她总是喜欢作艺术上的探索和尝试,而且只有沉浸在创作意境里,才能免去画室外阵阵袭来的烦恼。事实上,谁也躲不进象牙之塔,这不是来敲门了。但她,可没有在意,因为她的心在那朵舒张的玉兰花上,多么盼望着自己也有那么一天。
正在于菱抓走以后,显得格外空荡荡的房间里,倾听着录音带的柳娟,出来给这位怀揣野心的猎人开门。
“在吗”艾思手里捧着一大把鲜花,那马蹄莲张着大嘴,显然象征着捧花人的某种**。
柳娟紧蹙着眉头,首肯地歪歪脑袋,表示于莲在屋里作画。她虽然还算不得这一家的正式成员,但已能按照这家人的不同标准,接待不同的来访者。她脸上的笑容,可以像风力一样,分出十二个级别,从淡漠的笑,谨慎的笑,到亲切的笑,甜蜜的笑,分别送给每个客人。演员吗,拿不出这点本事还行她给艾思一个节制的笑,就像编辑碰上一部名家粗制滥造出的蹩脚作品那样,因为她分明看出,他不是一个有希望的竞争者,不过拘着面子罢了
艾思推开了画室的门,只见于莲正在画架前聚精会神地画着粉露欲滴的花瓣,那像白玉也似皎洁的颜色,似乎画出了花瓣细腻的肌理,也使求婚者透过她那薄薄的半透明尼龙裙,看到了她那和花瓣一样诱人的象牙似的肤色。他决定了,甚至在敲门时还曾有过的疑虑,都被这个披着纱裙的维纳斯赶个精光。她不是女人,在他的眼里,是一个勾魂摄魄的**妖魔,他无法控制自己了两年多来,一直使他犹豫,斗争,拿不定主意,究竟应不应该向于莲求婚一个离过婚的风流女人,一个头脑里有许多异端的画家,一个有着倒霉的老子,有着囚犯的弟弟,在政治上处于危险边缘的人物,值不值得为之付出牺牲现在,他拿定了主意,举起了双筒猎枪哦,不,举起那张开大嘴的马蹄莲,盯着那连衣裙里高耸的乳峰,向着那玉兰花一样动人的脸,把嘴凑过去。
“你干吗艾思。”
于莲生性怕热,在夜晚作画的时候,甚至只穿一条三角裤衩,那还热得她动不动跑到浴室里去冲凉,现在,觉得艾思热烘烘的身子挨得太近了。
“于莲,我的蒙娜丽莎”他把那丰腴**的**揽在了怀抱里。
画家推开了他,诧异地:“你喝酒了吧怎么有股酒精味”
他乜斜着眼缠过来:“于莲,我想了好久,坦率讲吧,你也不是豆蔻年华,我也不是毛头小伙子,咱们总该有个结果啦,还用得着海誓山盟吗,夏岚同志讲得好,已经到了现实主义的年龄了。”
“看样子你没有发高烧”她看他那副神魂颠倒的样子,便推开那束鲜花,告诉他,“不要自作多情吧”
“那是什么话,两年来”
于莲放下画笔,转过身来,慵懒地斜靠在梯凳上,在艾思眼里,她整个体态和那断臂女神相似极了,同样,那冷酷的神情也和石雕一样淡漠,她说:“你要知道,我是一个女人,有时需要一点慰藉和同情,正如一条小船,在岸边暂时靠一靠,但决不会和土地联系在一起的,从长远来看,她终究是要和风波、浪涛为伍的。”
他高声地:“我就是浪涛,我就是风波”
“不,你是一个告密者”她想起了那回追谣的事情。
他装听不懂,靠前一步:“我现在什么都置之脑后,你爸爸,你弟弟,还有你的过去,我作出了不顾一切的牺牲,于莲,为了幸福,为了爱情”他冲动地把于莲搂住,最初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把酒精味、石碳酸味的嘴,贴在那海棠红的粉脸上。
啪于莲反身抽出手来,眼眉倒竖,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暴怒地说:“不许提我弟弟”
可她弟弟的忠实女友,却在隔壁房间里,放着不知从哪里转录来的流行歌曲,一个低沉的女中音,在如泣如诉地吟哦着:“忘了吧忘了吧把我忘却,记住那春雨中的一朵白花”
求婚者捂着嘴巴走了。
于而龙和谢若萍亲眼看到女儿在楼栋门口和客人告别,然后就听她一阵风地哈哈大笑地冲回屋里,那格格的狂笑,把“雨中的白花”都打断了。
“出了什么事”
她笑得直在沙发上打滚,尼龙裙皱成一团。
大夫皱起眉头:“至于高兴到这种程度,三十老几的人啦”
“自打弟弟走,我头一回痛痛快快地笑了个够。”她笑完了给自己总结着。
“怎么啦”
“我给艾思一巴掌。”
“干嘛打人”
“他要娶我,夏阿姨批准的。”她又哈哈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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