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柳木挺直了身子坐在桌前,生怕一个姿势不对在扯开背后的伤口。【】
二夫人挑着眉毛说道你们几个可是惹了大祸了,听说那个夏巡抚的小儿子把一个家丁的头都打破了,估计是伤了脑子,整个人都痴痴傻傻的了。说不清楚话,又淌鼻涕又流口水的,还一直傻笑。还有那个张家和许家的两个公子,也都把其他的家丁打得不轻。我听说那个周家的大公子都快残废了,这事现在外面传的可是沸沸扬扬的,周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我估计这事也没那么容易摆平。我还听说那周家老爷的大哥是个京官,周家扬言说金陵官府若是不重判,就要上京城去告呢。
柳叶担心的说道娘,如果买不通官府,那大哥会怎么样?
二夫人说道那就公事公办了呗!
柳叶问道公事公办?怎么个办法?
二夫人叹了口气,拿腔作调的说道哎呀,判个十年二十年的那是运气好。运气不好的还不得发配到边疆啊,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做苦工,修长城。不过就算是在大牢里住上个十年二十年,那也一定免不了那顿杀威棒。
柳叶看着二夫人,杀威棒?
二夫人绘声绘色的说道说白了就是杖责!我还是小的时候在北方亲眼见过一次呢。那叫一个惨啊,就因为那人打了县令的儿子一个耳光,整整被打了六十大板,血淋淋的,听说后来整个人都残废了,下半截身子也不听使唤了。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苟延残喘活着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柳木并未理会二夫人,只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柳叶听二夫人这么说,早就吓得脸都白了,打了一个耳光就挨了六十个板子,大哥把人打成那副模样,岂不是一百六十大板也不止了!大哥,如果你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可怎么办!要不咱们还是先到别处躲一躲吧。
柳木抬头对柳叶笑道放心吧,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若是官府真的要来抓我,只怕那杀威棒现在已经都打在我身上了,又怎么会让我安安稳稳的等到现在呢。
二夫人说道木儿下手也够狠的了,我听说那周家的公子现在每日躺在家中,连解手都得要人伺候。都说虎父无犬子,可早年你爹在北方遇到土匪的时候也没有你这么狠呀。
柳木没好气的说道我早年听闻我爹在北方只带着几个铺子里的伙计就将一群土匪教训个半死,我是我爹的嫡出长子,自然要继承我爹的血性了。这叫‘青取之于蓝而胜于黑’!言语中还加重了‘嫡出长子’四个字。
至于那个‘青出于蓝而胜于黑’,若是平日里柳老爷听见柳木说错,一定会纠正并教育她两句,可现在也没这心情了。
二夫人还要说什么,刚一开口,俞婉然就指着二夫人跟前的那盘菜,对身后服侍的丫鬟说道去把那菜换了吧。
是。丫鬟端着盘子要走。二夫人拦着那丫鬟说道这么好的菜才吃了几口你要换掉!虽说老爷号称金陵第一首富,大家大业有的是钱,可也不能供着你们两口子这么挥霍吧。咱们家如今可是要一切从简了,你不知道老爷为了柳木这件事花了多少银子打点呢。就是一家子人吃一辈子清粥青菜只怕也用不了那些银子的一半。
柳老爷说道自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你这嘴就没消停过。这好好的一盘菜溅了口水进去,若是不换掉,别人还怎么吃!
俞婉然恭敬的说道多谢爹,婉然正是此意。
柳老爷叹了口气,都吃饭吧。
二夫人见柳老爷发怒也就不敢再多说,只没好气的看了俞婉然一眼,心想,等你那蠢相公下了大牢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这柳家早晚都是我们林儿的,看我到时候不把你像丧家犬一样赶出柳府!
众人吃完早饭,柳老爷将柳木和俞婉然留在了房中,叫其他人先走了。
柳老爷对俞婉然说道爹把生意上的事情打理的妥妥当当,可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打理不好。自打你婆婆走了之后,这家里就没有一天能是安静下来的。过去柳木在家中一直是一个人,虽然香芸护着他,可香芸在府中毕竟也是个下人,有些事情虽然看的真切,却也不能多说。如今有你和木儿在一起,你们二人夫妻同心,爹也就放心了。爹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聪明人,所以家里面的事,你若是有什么决定,不用问我,也不用怕顶撞什么人,只管大胆去做就是了。
俞婉然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爹。
柳老爷又对柳木说道这次你惹得麻烦不轻,若是能因此事长长教训,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柳木说道爹,官府那边打点的怎么样了?
柳老爷说道周家的人死咬着不放,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平息。不过你若是能跟官府说此事是那个叫曹民的书生要你们做的,倒是可以减免罪责,只要陪些银两就可以结案了。至于下大狱还是受刑罚,那就都是曹民的事了。
柳木连忙说道不行!这本来就是我们四个想借着此事教训周大海,若是这个时候把责任都推给曹民,那岂不是不仁不义了。爹,我知道这件事我做的过分了一些,如果官府一定要追究责任,我认打认罚,杀人不过头点地,大不了陪条命罢了。难道做都做了,还不敢承担吗。
柳老爷点了点头,苦笑总算你小子还知道一个义字,还有点骨气。说完起身离开了书房。
周家本来是不肯罢休的,柳家和张家许家为了摆平此事都出了不少银子,官府为了能多收些银子也迟迟不肯结案,一面安抚周家,一面对另外几家给出含含糊糊的态度。最后还是夏巡抚动用了京城那边的关系,又费了好大的周章才摆平了此事。
自打柳木惹了麻烦之后就再没出过府门一步,确切的说是被柳老爷禁了足。
柳木在府中一关就是半个多月。不光是不准出门,而且柳老爷还吩咐了每天要让柳木抄一篇华南经。
柳木拿着毛笔,愁眉不展的坐在太师椅上死盯着桌上放着的白纸黑字,香芸说道还不快点写,这都快过了晌午了,也不怕晚上老爷又要责罚你。
柳木哭丧着脸说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写字了,早知道让我每天写这个,那还不如把我交给官府了呢。这书里的字我都不认识几个,怎么写吗。柳木看着上面的字啊,这个我认识,南城门上就写着这个,这一定是南!南……什么子……什么什么什么而坐……什么天而什么……什么……啊……这个倒是和紫嫣的嫣字有些像,似……啊,这个我知道,我在棺材铺里看到过,好像念不是死就是丧,其……什么!
香芸走过去看了那句话,说道南郭子綦隐机而坐,仰天而嘘,荅焉似丧其耦。
这些字奇形怪状的都差不多,我都不认识,让我画图还差不多。
香芸说道你不学又如何会写呢。老爷不是为了罚你,他只是想让你借着抄书的过程多识些字。
柳木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着好端端的办什么男人呢。要是女儿家不就不用读书识字了。你看柳叶每天过的多轻松,高兴的时候就拿着针线绣上几针,心情不好了就托着下巴发会儿呆,那才叫悠闲呢。
香芸忙说你又胡说了。如今这别院里可不光是咱们两个了,说话也不知小心一点。
柳木笑了笑,香芸又说这才只是让你禁足,你就这般耐不住寂寞,若是让你像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买,说话细声细语,行不生风,笑不漏齿,那才真是不如要了你的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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