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罢。【】”当晚置办些好酒食来,请徒弟董天然、姚虚玉,家童孟靖、王小玉一处坐了,同吃酒。这道士何正寅殷富,平日里作聪明,做模样,今晚如此相待,四个人心疑,齐说道:”师傅若有用着我四人处,我们水火不避,报答师傅。”正寅对四个人悄悄的说唐赛儿一节的事:”要你们相帮我做这件事。我自当好看待你们,决不有负。”四人应允了,当夜尽欢而散。
次日,正寅起来梳洗罢,打扮做赛儿梦儿里说的一般,齐齐整整。且说何正寅加何打扮,诗云:
秋水盈盈玉绝尘,簪星闲雅碧纶巾。
不求金鼎长生药,只恋桃源洞里春。
何正寅来到赛儿门首,咳嗽一声,叫道:”有人在此么”只见布幕内走出一个美貌年少的妇人来。何正寅看着赛儿,深深的打个问讯,说:”贫道是玄武殿里道士何正寅。昨夜梦见玄帝分付贫道说:这里有个唐某当为此地女主,尔当辅之汝可急急去讲解天书,共成大事。”赛儿听得这话,一来打动梦里心事;二来又见正寅打扮与梦里相同;三来见正寅生得聪俊,心里也欢喜,说:”师傅真天神也。前日送丧回来,果然掘得个石匣,盔甲、宝剑、天书,奴家解不得,望师傅指迷,请到里边看。”赛儿指引何正寅到草堂上坐了,又自去央沈婆来相陪。赛儿忙来到厨下,点三盏好茶,自托个盘子拿出来。正寅看见赛儿尖松松雪白一双手,春心摇荡,说道:”何劳女主亲自赐茶”赛儿说:”因家道消乏,女使伴当都逃亡了,故此没人用。”正寅说:”若要小厮,贫道着两个来服事,再讨大些的女子,在里面用。”又见沈婆在旁边,想道:”世上虏婆无不爱财,我与他些甜头滋味,就是我心腹,怕不依我使唤”就身边取出十两一锭银子来与赛儿,说:”央干爷干娘作急去讨个女子,如少,我明日再添。只要好,不要计较银子。”赛儿只说:”不消得。”沈婆说:”赛娘,你权且收下,待老拙去寻。”赛儿就收了银子,入去烧炷香,请出天书来与何正寅看。却是金书玉篆,韬略兵机。
正寅自幼曾习举业,晓得文理,看了面上这首诗,偶然心悟说:”女主解得这首诗么”赛儿说:”不晓得。”正寅说:”唐唐女帝州,头一个字,是个唐字。下边这二句,头上两字说女主的名字。未句头上是收字,说:收了就成大事。”赛儿被何道点破机关,心里痒将起来,说道:”万望师傅扶持,若得成事时,死也不敢有忘。”正寅说:”正要女主抬举,如何恁的说”又对赛儿说:”天书非同小可,飞沙走石,驱逐虎豹,变化人马,我和你日间演习,必致疏漏,不是耍处。况我又是出家人,每日来往不便。不若夜间打扮着平常人来演习,到天明依先回庙里去。待法术演得精熟,何用怕人”赛儿与沈婆说:”师傅高见。”赛儿也有意了,巴不得到手,说:”不要迟慢了,只今夜便请起手。”正寅说:”小道回庙里收拾,到晚便来。”赛儿与沈婆相送到门边,赛儿又说:”晚间专等,不要有误。”
正寅回到庙里,对徒弟说:”事有六七分了。只今夜,便可成事。我先要董天然、王小玉你两个,只扮做家里人模样,到那里,务要小心在意,随机应变。”又取出十来两碎银子,分与两个。两个欢天喜地,自去收拾衣服箱笼,先去赛儿家里来。到王家门首,叫道:”有人在这里么”赛儿知道是正寅使来的人,就说道:”你们进里面来。”二人进到堂前,歇下担子,看着赛儿跪将下去,叫道:”董天然、王小玉叩奶奶的头。”赛儿见二人小心,又见他生得俊悄,心里也欢喜,说道:”阿也不消如此,你二人是何师傅使来的人,就是自家人一般。”领到厨房小侧门,打扫铺床。自来拿个篮秤,到市上用自己的碎银了,买些东西,无非是鸡鹅鱼肉,时鲜果子点心回来。赛儿见天然拿这许多事物回来,说道:”在我家里,怎么叫你们破费是何道理”天然回话道:”不多大事,是师傅吩咐的。”又去拿了酒回来,到厨下自去整理,要些油酱柴火,奶奶不离口,不要赛儿费一些心。
看看天色晚了,何正寅儒巾便服,扮做平常人,先到沈婆家里,请沈公沈婆吃夜饭。又送二十两银子与沈公,说:”凡百事要老爹老娘看取,后日另有重报。”沈公沈婆自暗里会意道:”这贼道来得跷蹊,必然看上赛儿,要我们做脚。我看这妇人,日里也骚托托的,做妖撒娇,捉身不住。我不应承,他两个夜里演习时,也自要做出来。我落得做人情,骗些银子。”夫妻两个回复道:”师傅但放心赛娘没了丈夫,又无亲人,我们是他心腹。凡百事奉承,只是不要忘了我两个。”何正寅对天说誓。三个人同来到赛儿家里,正是黄昏时分。关上门,进到堂上坐定。赛儿自来陪侍,董天然、王小玉两个来摆列果子下饭,一面烫酒出来。正寅请沈公坐客位,沈婆、赛儿坐主位,正寅打横坐,沈公不肯坐。正寅说:”不必推辞。”各人多依次坐了。吃酒之间,不是沈公说何道好处,就是沈婆说何道好处,兼入些风情话儿,打动赛儿。赛儿只不做声。正寅想道:”好便好了,只是要个杀着,如何成事”就里生这计出来。
元来何正寅有个好本钱,又长又大,道:”我不卖弄与他看,如何动得他”此时是十五六天色,那轮明月照耀如同白日一般,何道说:”好月略行一行再来坐。”沈公众人都出来,学前黑地里立着看月,何道就乘此机会,走到女墙边月亮去处,假意解手,护起那物来,拿在手里撒尿。赛儿暗地里看明处,最是明白。见了何道这物件,累累垂垂,且是长大。赛儿夫死后,旷了这几时,念不动火恨不得抢了过来。何道也没奈何,只得按住再来邀坐。说话间,两个不时丢个情眼儿,又冷看一看,别转头暗笑。何道就假装个要吐的模样,把手拊着肚子,叫:”要不得”沈老儿夫妻两个会意,说道:”师傅身子既然不好,我们散罢了。师傅胡乱在堂前权歇,明日来看师傅。”相别了自去,不在话下。
赛儿送出沈公,急忙关上门。略略温存何道了,就说:”我入房里去便来。”一径走到房里来,也不关门,就脱了衣服,上床去睡。意思明是叫何道走入来。不知何道已此紧紧跟入房里来,双膝跪下道:”小道该死冒犯花魁,可怜见小道则个。”赛儿笑着说:”贼道不要假小心,且去拴了房门来说话。”正寅慌忙拴上房门,脱了衣服,扒上床来,尚自叫”女主”不迭。诗云:
绣枕鸳衾叠紫霜,玉楼并卧合欢床。
今宵别是阳台梦,惟恐银灯剔不长。
且说二人做了些不伶不俐的事,枕上说些知心的话,那里管天晓日高,还不起身。董天然两个早起来,打点面汤、早饭齐整等着。正寅先起来,穿了衣服,又把被来替赛儿塞着肩头,说:”再睡睡起来。”开得房门,只见天然托个盘子,拿两盏早汤过来。正寅拿一盏放在桌上,拿一盏在手里,走到床头,傍着赛儿,口叫:”女主吃早汤。”赛儿撒娇,抬起头来,吃了两口,就推与正寅吃。正寅也吃了几口。天然又走进来接了碗去,依先扯上房门。赛儿说:”好个伴当,百能百俐。”正寅说:”那灶下是我的家人,这是我心腹徒弟,特地使他来伏待你。”赛儿说:”这等难为他两个。”又摸索了一回,赛儿也起来,只见天然就拿着面汤进来,叫:”奶奶,面汤在这里。”赛儿脱了上盖衣服,洗了面,梳了头。正寅也梳洗了头。天然就请赛儿吃早饭,正寅又说道:”去请间壁沈老爹老娘来同吃。”沈公夫妻二人也来同吃。沈公又说道:”师傅不要去了,这里人眼多,不见走入来,只见你走出去。人要生疑,且在此再歇一夜,明日要去时,起个早去。”赛儿道:”说得是。”正寅也正要如此。沈公别了,自过家里去。
话不细烦,赛儿每夜与正寅演习法术符咒,夜来晓去,不两个月,都演得会了。赛儿先剪些纸人纸马来试看,果然都变得与真的人马一般。二人且来拜谢天地,要商量起手。却不防街坊邻里都晓得赛儿与何道两个有事了,又有一等好闲的,就要在这里用手钱。有首诗说这些闲中人,诗云:
每日张鱼又捕虾,花街柳陌是生涯。
昨宵赊酒秦楼醉,今日帮闲进李家。
为头的叫做马绶,一个叫做福兴,一个叫做牛小春,还有几个没三没四帮闲的,专一在街上寻些空头事过日子。当时马绶先得知了,撞见福兴、牛小春,说:”你们近日得知沈豆腐隔壁有一件好事么”福兴说:”我们得知多日了。”马绶道:”我们捉破了他,赚些油水何如”牛小春道:”正要来见阿哥,求带挈。”马绶说:”好便好,只是一件,何道那厮也是个了得的,广有钱钞,又有四个徒弟。沈公沈婆得那贼道东西,替他做眼,一伙人干这等事,如何不做手脚若是毛团把戏,做得不好,非但不得东西,反遭毒手,倒被他笑。”牛小春说:”这不打紧。只多约儿个人同去,就不妨了。”马绶又说道:”要人多不打紧,只是要个安身去处。我想陈林住居与唐赛儿远不上十来间门面,他那里最好安身。小牛即今便可去约石丢儿、安不着、褚偏嘴、朱百简一班兄弟,明日在陈林家取齐。陈林我须自去约他。”各自散了。
且说马绶委来石麟街来寻陈林,远远望见陈林立在门首,马绶走近前与陈林深喏一个。陈林慌忙回礼,就请马绶来里面客位上坐。陈林说:”连日上会,阿哥下顾,有何分咐”马绶将众人要拿唐赛儿的奸,就要在他家里安身的事,备细对陈林说一遍。陈林道:”都依得。只一件:这是被头里做的事,兼有沈公沈婆,我们只好在外边做手脚,如何俟侯得何道着我有一计:王元椿在日,与我结义兄弟,彼此通家。王元椿杀死时,我也曾去送殡。明日叫老妻去看望赛儿,若何道不在,罢了,又别做道理。若在时打个暗号,我们一齐入去,先把他大门关了,不要大惊小怪,替别人做饭。等捉住了他,若是如意,罢了;若不如意,就送两个到县里去,没也诈出有来。此计如何”马绶道:”此计极妙”两个相别,陈林送得马绶出门,慌忙来对妻子钱氏要说这话。钱氏说:”我在屏风后,都听得了,不必烦絮,明日只管去便了。”当晚过了。
次日,陈林起来买两个荤素盒子,钱氏就随身打扮,不甚穿带,也自防备。到时分,马绶一起,前后各自来陈林家里躲着。陈林就打发钱氏起身,是日,却好沈公下乡去取帐,沈婆也不在。只见钱氏领着挑盒子的小厮在后,一往来到赛儿门首。见没人,悄悄的直走到卧房门口,正撞首赛儿与何道同坐在房里说话。赛儿先看见,疾忙跑出来迎着钱氏,厮见了。钱氏假做不晓得,也与何道万福。何道慌忙还礼。赛儿红着脸,气塞上来,舌滞声涩,指着何道说:”这是我嫡亲的堂兄,自幼出家,今日来望我,不想又起动老娘来。”正说话未了,只见一个小厮挑两个盒子进来。钱氏对着赛儿说:”有几个枣子送来与娘子点茶。”就叫赛儿去出盒子,要先打发小厮回去。赛儿连忙去出盒子时,顾不得钱氏,被钱氏走到门首,见陈林把嘴一努,仍又忙走入来。
陈林就招呼众人,一齐赶入赛儿家里,拴上门,正要拿何道与赛儿。不晓得他两个妖术已成,都遁去了。那一伙人眼花撩乱,倒把钱氏拿住,口里叫道:”快拿索子来先捆了这淫妇。”就踩倒在地下。只见是个妇人,那里晓得是钱氏元来众人从来不认得钱氏,只早晨见得一见,也不认得真。钱氏在地喊叫起来说:”我是陈林的妻子。”陈林慌忙分开人,叫道:”不是”。扯得起来时,已自旋得蓬头乱鬼了。众人吃一惊,叫道:”不是着鬼明明的看见赛儿与何道在这里,如何就不见了”元来他两个有化身法,众人不看见他,他两个明明看众人乱窜,只是暗笑。牛小春说道:”我们一齐各处去搜。”前前后后,搜到厨下,先拿住董天然;柴房里又拿得王小玉,将条索子缚了,吊在房门前柱子上,问道:”你两个是甚么人”董天然说:”我两个是何师傅的家人。”又道:”你快说,何道、赛儿躲在那里直直说,不关你事。若不说时,送你两个到官,你自去拷打。”董天然说:”我们只在厨下伏侍,如何得知前面的事”众人又说道:”也没处去,眼见得只躲在家里。”小牛说:”我见房侧边有个黑暗的阁儿,莫不两个躲在高处待我掇梯子扒上去看。”何正寅听得小牛要扒上阁儿来,就拿根短棍子先伏在阁子黑地里等,小牛掇得梯子来,步着阁儿口,走不到梯子两格上,正寅照小牛头上一棍打下来。小牛儿打昏晕了,就从梯子上倒跌下来。正寅走去空处立了看,小牛儿醒转来,叫道:”不好了有鬼。”众人扶起小牛来看时,见他血流满面,说道:”梯子又不高,扒得两格,怎么就跌得这样凶”小牛说:”却好扒得两格梯子上,不知那里打一棍子在头上,又不见人,却不是作怪”众人也没做道理处。
钱氏说:”我见房里床侧首,空着一段有两扇纸风窗门,莫不是里边还有藏得身的去处我领你们去搜一搜去看。”正寅听得说,依先拿着棍子在这里等。只见钱氏在前,陈林众人在后,一齐走进来。正寅又想道:”这花娘吃不得这一棍子。”等钱氏走近来,伸出那一只长大的手来,撑起五指,照钱氏脸上一掌打将去。钱氏着这一享,叫声”呵也不好了”鼻子里鲜血奔流出来,眼睛里都是金圈儿,又得陈林在后面扶得住,不跌倒。陈林道:”却不作怪我明明看见一掌打来,又不见人,必然是这贼道有妖法的。不要只管在这里缠了,我们带了这两个小厮,径送到县里去罢。”众人说:”我们被活鬼弄这一日,肚里也饥了。做些饭吃了去见官。”陈林道:”也说得是。”钱氏带着疼,就在房里打米出来,去厨下做饭。石丢儿说着:”小牛吃打坏了,我去做。”走到厨下,看见风炉子边,有两坛好酒在那里;又看见几只鸡在灶前,丢儿又说道:”且杀了吃。”这里方要淘米做饭,且说赛儿对正寅说:”你武耍了两次,我只文耍一耍。”正寅说:”怎么叫做文耍”赛儿说:”我做出你看。”石丢儿一头烧着火,钱氏做饭,一头拿两只鸡来杀了,淘洗了,放在锅里煮。那饭也却好将次熟了,赛儿就扒些灰与鸡粪放在饭锅里,搅得匀了,依先盖了锅。鸡在锅里正滚得好,赛儿又挽几杓水浇灭灶里火。丢儿起去作用,并不晓得灶底下的事。
此时众人也有在堂前坐的,也有在房里寻东西出来的。丢儿就把这两坛好酒,提出来开了泥头,就兜一碗好酒先敬陈林吃。陈林说:”众位都不曾吃,我如何先吃”丢儿说:”老兄先尝一尝,随后又敬。”陈林吃过了,丢儿又兜一碗送马绶吃。陈林说:”你也吃一碗。”丢儿又倾一碗,正要吃时,被赛儿劈手打一下,连碗都打坏。赛儿就走一边。三个人说道:”作怪,就是这贼道的妖法。”三个说:”不要吃了,留这酒待众人来同吃。”众人看不见赛儿,赛儿又去房里拿出一个夜壶来,每坛里倾半壶尿在酒里,依先盖了坛头,众人也不晓得。众人又说道:”鸡想必好了,且捞起来,切来吃酒。”丢儿揭开锅盖看时,这鸡还是半生半熟,锅里汤也不滚。众人都来埋怨丢儿说:”你不管灶里,故此鸡也煮不熟。”丢儿说:”我烧滚了一会,又添许多柴,看得好了才去,不晓得怎么不滚”低倒头去张灶里时,黑洞洞都是水,那里有个火种丢儿说:”那个把水浇灭了灶里火”众人说道:”终不然是我们伙里人,必是这贼道,又弄神通。我们且把厨里见成下饭,切些去吃酒罢。”众人依次坐定,丢儿拿两把酒壶出来装酒,不开坛罢了,开来时满坛都是尿骚臭的酒。陈林说:”我们三个吃时,是喷香的好酒,如何是恁的必然那个来偷吃,见浅了,心慌撩乱,错拿尿做水,倒在坛里。”
众人鬼厮闹,赛儿、正寅两个看了只是笑。赛儿对正寅说:”两个人被缚在柱子上一日了,肚里饥,趁众人在堂前,我拿些点心,下饭与他吃。又拿些碎银子与两个。”来到柱边傍着天然耳边,轻轻的说:”不要慌若到官直说,不要赖了吃打。我自来救你。东西银子,都在这里。”天然说:”全望奶奶救命。”赛儿去了。众人说:”酒便吃不得了,败杀老兴,且胡乱吃些饭罢。”丢儿厨下去盛顿,都是乌黑臭的,闻也闻不得,那里吃得说道:”又着这贼道的手了可恨这厮无礼被他两个侮弄这一日。我们带这两个尿鳖送去县里,添差了人来拿人。”一起人开了门走出去,只因里面嚷得多时了,外面晓得是捉奸。看的老幼男妇,立满在街上,只见人丛里缚着两个俊悄后生,又见陈林妻子跟在后头,只道是了,一齐拾起砖头土块来,口里喊着,望钱氏、两个道童乱打将来,那时那里分得清楚钱氏吃打得头开额破,救得脱,一道烟逃走去了。一行人离了石麟街径望县前来。正值相公坐晚堂点卯,众人等点了卯,一齐跪过去,禀知县相公:从沈公做脚,赛儿、正寅通奸,妖法惑众,扰害地方情由,说了一遍。两个正犯脱逃,只拿得为从的两个董天然、王小玉送在这里。知县相公就问董天然两个道:”你直说,我不拷打你。”董天然答应道:”不须拷打,小人只直说,不敢隐情。”备细都招了。知县对众人说:”这奸夫、淫妇还躲在家里。”就差兵快头吕山、夏盛两个带领一千余人,押着这一干人,认拿正犯。两个小厮,权且收监。
吕山领了相公台旨,出得县门时,已是一更时分。与众人商议道:”虽是相公立等的公事,这等乌天黑地,去那里敲门打户,惊觉他,他又要遁了去,怎生回相公的话不若我们且不要惊动他,去他门外埋伏,等待天明了拿他。”众人道:”说得是。”又请吕山两个到熟的饭铺里赊些酒饭吃了,都到赛儿门首埋伏。连沈公也不惊动他,怕走了消息。
且说姚虚玉、孟清两个在庙,见说师傅有事,恰好走来打听。赛儿见众人已去,又见这两个小厮,问得是正寅的人,放他进来,把门关了,且去收拾房里。一个收拾厨下做饭吃了,对正寅说:”这起男女去县禀了,必然差人来拿,我与你终不成坐待死预先打点在这里,等他那悔气的来着毒手”赛儿就把符咒、纸人马、旗仗打点齐备了,两个自去宿歇。直待天明起来,梳洗饭毕了,叫孟清去开门。
孟清开得门,只见吕山那伙人,一齐跄入来。孟清见了,慌忙踅转身望里面跑,口里一头叫。赛儿看见兵快来拿人,嘻嘻的笑,拿出二三十纸人马来,往空一撒,叫声:”变”只见纸人都变做彪形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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