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后,便按照吩咐离开了。

  等着除了秀女们训练的院门,木婉晴站在路上,一时倒不知道去哪里了。眼下每个人都在院中训练,所以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她生性不喜欢乱晃悠,御花园按照道理讲是能去的,但是她怕去会遇到什么人有麻烦,左思右想之后,决定还是先回房睡会儿觉吧。

  实际上,这个时间去见惠妃倒是个好选择,她想问下惠妃娘娘家里如今如何了,另外再求她看秋屏这事有没有门路帮忙,但遗憾的是秀女们住的地方与后妃们住的地方隔着好几道宫墙,没有腰牌难以进入,所以只能等下次翠屏来找她时,问翠屏要一个腰牌再做打算了。

  木婉晴这么想着,打了个哈欠就准备转身逛回去,却没想到斜刺里的树丛后忽然冒出了个人,拖着她就要往树丛里去。

  木婉晴当下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喊,却被人手忙脚乱的捂住了嘴,“你别乱叫,是我”

  听着那有点耳熟的声音,木婉晴闭了嘴,待到躲进树后隐蔽的地方,捂着她的人松了口,木婉晴转身看着身后的人,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殿下今日的品味倒是不同寻常。”

  太子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服,脑袋上贴了块大膏药,显得极其丑,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为了你们俩人的事情,我何至于打扮成这样子。”太子没好气的说道,然后从袖筒里抽出一封信,“喏,他给你的”

  他口中的他,自然不言而喻。

  “他回来了”木婉晴已经好久没有得到过徐梓卿的消息了,自从自己送了那东西去后,数月也不见联系,她外表看不出来,内心却都快急死了。

  “没有,这是他夹在给我的书信里一起找人送来的。他们不知道怎么找了个胡商,混过了突厥在边境上的大军将消息传了回来,其中有些家书,这封写着我的名字,但是我展开一看,便知道是给你的,所以就送来了。”太子不耐烦的说道,然后皱了皱眉眉头,“要不是怕被别人动手脚,我才不会亲自来找你”

  第一百零六章当归

  被别人动手脚,木婉晴下意识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中想到的却是,难道太子如今在宫中已经艰难若斯了吗

  他说被人动手脚,应该不是空穴来风,瞧着他紧张的样子,应该是真的亲身历过。难道说,眼下连着东宫的人都不可靠

  “你看我做什么看信啊。”太子正在望风,瞧着木婉晴看他的脸,他自己本来就对自己此刻的外表很难堪,当下没好气的训斥道,木婉晴愣了一下,低头去看信,“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

  太子长这么大,向来高高在上,别人见他都是低头,哪里有人敢这么说他,他当下瞪圆了眼睛,正要说话,却没想到木婉晴又比他快了一步的挡住他的话头,“别瞪,你又不是猫,就算眼睛瞪再圆也没有小鱼干吃。”

  木婉晴只是以为太子对着外表不自在,出言“安慰”他一句而已,也没别的意思,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然后就毫无心理负担的去低头看信了。

  “你,”太子琢磨着自己这到底是被调戏了还是被安慰了,一时找不出言语,自己费着劲儿的想了半天措辞,研究着要严肃而不失亲切的告诫木婉晴就算是私底下也不能对自己无礼无状时,忽然一低头看着她的脸,顿时有些愣住了。

  她在笑。

  笑容浅浅,却甜蜜的快要漾了出来,长长的睫羽卷翘着,仿若蝴蝶的翅膀,让他忽然疑心只要自己稍微出声,就会把那蝶儿惊飞。

  他们怎么会都觉得木婉晴是个没有表情的木娃娃呢,他这才发现,她不是没有表情,而是她将表情都收了起来,只留给了少数她珍视的人。

  她看信的时候,那掩不住的欢喜,比任何人都要生动。

  “他没事,真是太好了。”她收了起了信小心的合拢在手中,抬着头看他时,眼里还有残余的笑意,陡然与着她对视,他一时都愣住了,根本没有听清木婉晴说了什么话,只是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哦”

  “怎么了”木婉晴抬头看到太子放空的表情,却是有些奇怪,伸手在他面前摆了摆,“回魂了。”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做这种奇怪的动作。”太子反应过来,一巴掌打在木婉晴手背上,看着她惊愕的缩回手,一时有些内疚,却又嘴硬的不肯道歉。

  “他说跟父亲已经到了大月氏,获得了那里国王的信任,只是如今西域各部仍然畏惧突厥的实力,不敢有所反抗,于是他们立下盟书之后往更北的蒲犁去了,”木婉晴将着信小心的折了放在怀中,皱着眉问太子,“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们吗”

  太子见着她无意识的揉着手背的动作,知道那下应该是打疼了她,心里内疚的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过分了,只能转移了话题,“我最近也是在想办法,但是比较难。突厥与我朝对峙,厉害败少胜多,西域诸国的国主在突厥可汗面前更犹如奴仆一般,你要他的那些奴仆对我们有信心,敢于联合我们来反抗它的主子,除了三寸不烂之舌之外,更要展示一些能让他们信服的东西才行。”

  “你是说,大胜一场”木婉晴愣了下,然后反应过来问道,“如今边境边战事如何”

  “胜负各半。”看着木婉晴的脸色,太子补充道,“这已经是五十年来最好的战绩了,与着高祖皇帝时被追着打,太祖时甚至被突厥围于白登相比,如今能在边境跟着突厥正面抵抗已属意外,所以陛下,并不打算再大举反攻,仍以防守为主,准备徐徐图之。”

  “梓卿不是已经送了那么多情报,我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一样熟悉突厥人的内部,那为什么不趁机乘胜攻击呢”木婉晴有些着急的反问,她虽然是个小姑娘,可也知道痛打落水狗,莫待他翻身的道理啊。

  “父皇老了。”太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出声,话里头暗含深意。

  木婉晴猛然抬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

  他一语中的,说出了皇帝既然开战,却又为何迟迟又不调发大军的原因。

  皇帝老了。

  人老了,便会有诸多变化,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他输不起了。

  若早上十年,他会毫不犹豫的对着突厥开战,因为哪怕惨败,他也有信心重新花上十年乃至二十年的时间去修复失败带来的后果。可是如今,皇帝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倾全国之力去打这一仗,胜犹可喜,那败呢

  庸匮无能,穷兵黩武,一场失败可以抹平他一辈子的所有功绩。

  所以,他不敢了。

  尤其是如今史官已经开始编写他的传记,他行事更加谨慎起来了,每个人到了这个时候,都万分在乎自己的名声,谁也不愿意自己在史册上留下一抹败笔。

  如今的战局已经让他满意,他做出了前无古人的功绩,值得在史书上大书特书一笔,至于后面的事,那就交给来者去做吧。

  当然,来者是谁,他迄今还未选定。

  不管之前是多么心胸开朗虚怀纳谏的君王,这时都有些疑神疑鬼了起来。他仍然眷恋着世间最高的权位,不愿意退让给儿子们,所以他开始厌恶儿子们的野心勃勃,甚至连他亲手选出的太子,他都想换掉。

  木婉晴不知道皇帝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太子如此失望,但是她意识到当太子说这话的时候,事情已经比他想象的更加糟糕了。

  “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木婉晴没有再去追问发兵的事情,而是抱着手严肃的问着太子他的近况,“你送给陛下的东西,被人换过”

  太子一愣,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竟然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当下反问,“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从你的行动判断,若不是你自己之前的东西被人换过,这次你不至于这么小心,连派人送信都不敢,而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自己来送信。”木婉晴扬了扬手中的东西,然后看着他,“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吗说出来听听吧,毕竟,我们同坐着同一条船。”

  太子犹豫了下,然后看着木婉晴,终于缓缓的张口,“前几天父皇偶感风寒,本以为是小病,却不想忽然发作了起来,竟然卧床不起。”

  年纪大了,总容易生点病,这很正常。木婉晴点了点头,让他继续,“然后呢。”

  “父皇生病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是我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太子皱着眉,我是晚上才得到消息过去请安的,等我去的时候,雍王、周王、勤王、励王,都在,我是最后一个到达的。”

  “要么是有人把持了陛下身边的人,对你瞒住了消息。要不然就是有人买通了东宫的人,故意封闭了消息。”木婉晴听着这个终于变色,“不管是哪种可能,都很糟糕。”

  “是,”太子点头,“我去晚了,父皇对我已很有意见,怀疑我居心不轨,当下大发雷霆,所以我不过去了一盏茶时间,就被赶了出来。”

  “然后呢,”木婉晴有些焦急,不敢置信的问,“难道你身边的人没有给你出主意”

  太子东宫,自然有一群幕僚,此外又有太子少保太子太傅等人的存在,遇到这种危机,木婉晴不信这些人没有动作。

  “出了,”太子揉了揉太阳穴,口气有些无奈,木婉晴这才看着他化妆之下露出的疲态,“所以,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是最要命的。”

  “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木婉晴本来以为皇帝生病,而身为最应该服侍在旁的太子迟迟不到已经够糟糕了,可是看着太子的脸色,似乎还有更坏的事情发生。

  “太傅也察觉到此事不妙,令我赶紧上书请罪。我写了奏表,自己又在养心殿外跪了两个时辰,才得父皇召见。当下又少不了说了些能勾起父子亲情的话,眼看着似乎这一场风波就要过去了,可谁知道又在礼物上出了岔子。”

  “你送了什么礼物”木婉晴想了想,“陛下生病,你既然是请罪,作为儿子的自然送的是一些滋补的汤药,这些东西虽无大用,可重点是心意,就算错,也不会错的太离谱。难道被人换了,以次充好”

  “要真是以次充好就好了,可盒子里放的东西比这更要命。”太子摇了摇头,然后垂头丧气的说,“我本来打算送的是一根紫山参,可谁知道送过去,父皇收了奏表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盒当归。”

  “啊。”木婉晴听着这话,捂着嘴低声惊叫道,“这怎么可能”

  当归本来是补血的药品,十分常见,并不算很奇怪。但问题是这盒当归出现的时间却很不恰当,皇帝刚病,太子便送当归给皇帝,这不是儿子咒老子早死吗篡位之心昭然若揭,这简直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了极点

  第一百零七章忠告

  “东西是从东宫送出去的,我并没细看,所以等事发之后,到底是从一开始入盒时就错了,还是半途上被人掉了包,都不得而知。”太子叹息着说道,“真是百口莫辩了。”

  木婉晴先是一愣,然后就跳脚了,“我给你那么多钱,你竟然连个心腹都收买不了连自己手下人都盘不清,你这太子是怎么做的。”

  “喂,什么叫给我那么多钱,注意你的措辞啊。”太子不爽的反驳,不过木婉晴的话说的也是事实,木家一直是背后支撑他的财团,到如今他所使的钱,大部分都是木家送过来的。

  “算了,无所谓了。”木婉晴兴致缺缺的说道,想到的问题却是,“那你查出幕后黑手了吗”

  “我没有查。”太子回答道,看着木婉晴一脸不赞同,想起这妮子以自己的“金主”自居,自己似乎也是得给她一点解释,于是具体的说,“不是查不出来,是不能查。此时牵扯面太大,从出主意到执行的到最后送出去的人,各个都有嫌疑。坏人或许只有一个,但是我若是查,便是不信任任何人。与其闹得人心惶惶,不如先把事情压下去,以后慢慢的寻访。”“我现在,是宜静不宜动。外面希望我出错的人已经够多了,越是这个时候,我自己就越不能乱了阵脚。”太子看着她,满是无奈,“所以你懂得了吧”

  “这么说来,的确是没办法了。”木婉晴听着他这么一说,也深深的觉得的确是这样的,太子这边不能动,那么皇帝那边,却是更不能动了。

  即便是皇帝身边的太监们在收礼的时候调了手脚,太子也不能闹出来。毕竟他已经开始被排挤,若是这帮人再对他有意见,那他当真以后无论皇帝那里有什么消息都收不到了。

  “只要陛下不信那东西是你送的,便没有太大关系。”木婉晴按了按太阳穴,庆幸事情不算太糟。

  若是皇帝相信了,恐怕太子眼下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谁说他没信。”太子淡淡的笑了一下,若无其事的说道,木婉晴却是一颗心猛然提到了心口,“你说什么”

  “父皇是信了的,当下雷霆大怒,若不是我立即在书房跪到了子时,你能不能看到我还是问题。”他对着她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竟是一派轻松。

  “这么拙劣的栽赃嫁祸的手段,是人都知道不可能是你做的啊。”木婉晴哑然,“你急不可耐,也只能暗地里动作,哪里会做出这种低劣的挑衅,那不是把自己往死里送吗”

  “这,”太子听了木婉晴的话,只是苦笑,“是不是我做不重要,关键是,他要不要相信”

  “啊,”木婉晴听着这话一愣,然后看着太子,“陛下信了可是你现在,你现在,”

  “他现在只是被斥责禁足,但是还没到废去我的太子之位。倒不是有什么怜悯,只是大约还未拿定主意吧。”太子淡淡的说道,他的反应倒是很平静。

  废太子是大事,绝对没有可能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随口废掉,就算是皇帝已经急不可耐,也会先召集朝臣讨论的。

  “不可能的”木婉晴看着他脱口而出,“你是真龙天子,以后一定会荣登大宝。”

  他被木婉晴笃定的态度弄懵了,低头看着木婉晴自觉失言的表情,忽然面容上出了几分轻松的笑意,“多谢吉言,你对我如此有信心,还真是令人欣慰。”

  “我,”木婉晴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她知道他以后是当了皇帝的,但是因为上辈子对政局从来都漠不关心,所以她根本不知道他在登顶的途中究竟遇到了哪些艰难,现在就是想提醒他也无从提醒。

  而且,这个现在,跟她所知道的的那个“曾经”有了很大的不同,这个时候徐梓卿还未封候,也从未去过突厥腹地,那个曾经里,自己现在还在雍州受苦,母亲早就没有了弟弟,父亲即将回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在努力改变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努力让事情朝着更好的方向发展,可是随着自己的努力,越来越多不可测的事情发生,所要面临的问题也越来越麻烦。

  “都是我的错,”木婉晴有些失神的喃喃自语,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跟着徐梓卿肆意的更改着这个“曾经”,才会弄出更不可预料的未来。

  “笨蛋,这关你什么事。”太子闻言却是笑了,“我向来不甚得父亲的欢心,俗话说人走茶凉,我母妃已经去世好些年,恐怕父皇,都不大记得她的样子了吧。”

  他说着话,笑得若无其事,“若非我这地步,不进则死,我也不会如此热衷了。只是时至今日,做不做太子已经由得不得我,我就像是不惜自己的这条命,也得顾及下身后那些人。”他顿了顿,看看木婉晴,“你放心好了,我身后的那些人,也不会容许我这么轻易的垮掉的。这事儿还有的扯呢,要不然我也不会只是被罚禁足了。:”

  “禁足,那你还跑出来”听到他这么说,木婉晴才想起这茬事,赶紧推他,“你还不赶快回去,万一被发现不是正好给人口实”

  “倒与不倒,不在这些小事,”太子见着木婉晴急,自己反而更放松了,“我摊上这档子事,心里头烦躁的很,出来晃晃也算解闷了,你不用担心我。”

  “那我怎么才能帮上你”木婉晴着急的问道,太子听了这话一笑,“除非你能说动父皇对着突厥用兵,要不然没办法。”

  “呃怎么又扯到这个上头了”木婉晴颇有些不明。

  “因为朝中已经是定局,要搅动乾坤很难,想要有所作为就要去别处落子,梓卿就是为此才冒险去了西域。”太子见着事已如此,也不管木婉晴听得懂听不懂,将着一股脑倒了出来,“只是如今我们虽然努力不少,但动与不动的关键却在父皇那里。他不落子,我们布下的子就发挥不了作用,只有他那里动了,我们才能活。”

  “能说的再详细点吗”木婉晴想了想问道,这些都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如果要用兵,全力对外,那么内斗必须停止,不管他对我有什么处罚都要等战事结束了再说。这仗要打一年半载,我便有了喘息的时间,而只要我在这场战争中立下足以扭转乾坤的功劳,我遇到的危机便自然的解除了。”太子笑了笑说道,“可是现在,父皇忌惮我,不肯放我出京,更不肯派我去前线,所以这是空想了。”

  太子能看到的问题,皇帝自然也能看到。民心是一个玄之又玄的东西,虽然大部分时候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是到一定程度,却又重要的可以左右太子之位的归属。皇帝想要废太子,就不能让太子在民间有太多的威望,要太子在民间没有威望,最根本的做法就是不派给太子差事。

  所以近年来,太子除了祭祀之类不能分掉的任务之外,其它诸如监国,赈灾,慰问的事情,都被分的差不多了,所以他竟然比诸侯王都闲。

  如此看来,让他出京卖命做一出戏,还是难于上青天的。

  那有什么让皇帝不得不把太子弄出去的理由吗木婉晴费劲儿的想着,却猛然被太子一敲头,“好了,小丫头,别想了,这事情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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