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八大姨一窝子的,唯有惠妃是个异数,清清静静,孑然一身,所以每当别人为亲戚求个什么时,她都是置身之外,纹丝不动。【】

  “娘家。”惠妃淡淡一笑,慢慢的拨弄这手里的茶碗。

  “你娘家不是,”宸妃本来想说你娘家不是早就没人了,但是转念一想起那姑娘姓木,顿时就收了声。

  她是老人,当年那是,却也是知道一些的。

  这宫里没有秘密,可有些事情是需要当做秘密一样来对待的,不议论,不传播,方才活的长久。

  她样貌一般,品行一般,才德一般,却能在着花团锦簇的宫里头坐稳了宸妃的位子,无外乎陛下称赞的那两个字“知机”。

  宫里头玲珑心肠的太多,皇帝谁也不放心,于是只知道听话,更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的平庸人便派上了大用场,来平衡掣肘诸人最合适不过。

  不过相对于陛下的点评,她更觉得许多年前就给她指出这条路子的女人更可怕,无论是后宅还是后宫,那笑吟吟的眼中始终有着看透一切的清明。

  可越是这样,她的藏拙也就变得愈发让人迷惑。

  “既然是你开口,那我便把她除了去就是。”宸妃接了花签,顺手就在灯上烧了,等着洒金红字变成了灰烬,这才笑着说道,“不过我到时有些好奇那姑娘是什么样子了。”

  “倒也乖觉,不过就是木的过分了些,没有她父亲的机灵劲儿。”惠妃听着宸妃提起木碗晴,笑着摇了摇头,“陛下也见着了一面,看法大概与我相同,便也说可惜了那样貌。”

  “老实孩子有老实孩子的福分,可惜了,若不是她父亲,”宸妃托着腮想了想,陷入了沉思,惠妃坐在她跟前,瞅着一闪一闪灯花,脸仍然是笑着的,可眼神里却有着股悲意。

  “我听说你劝陛下不要对西北用兵”灯花爆了一下,小小的刺啦声惊醒了宸妃,她看着坐在一旁的惠妃,忽然张口的道,声音里隐隐的有些规劝的意思,“我知道你有分寸,只是这事,不该咱们管。”

  后宫不许干政是铁律,开国时执行的不严,结果那几位太后权势滔天,几乎将着王族正宗篦子般的过了几道,若不是命大有着几条漏网之鱼,江山都要改姓了。是以后来的皇帝很忌讳这种事情,甚至是除了发妻之外,一旦皇后殁,便不再立后。

  几位太后都是死了后人追封去的。

  “你听错了,这种大事我哪里插手得了。”惠妃听着宸妃这话,回过神来,淡淡的答了一句,却是没有半分客气。

  若是平常,宸妃倒也不会再说了,只是这次,她也知道惠妃的心结,便隐隐多劝了一句,“要是人在,打仗也能找得着。要是人不在了,就算是不开战也找不着。咱们女人家,能做得”

  不过是求求神拜拜佛,我知道你不爱这个,可有时也管用。我瞧着等年过了,桑蚕礼一完也没别的事,我陪你去松鹤山住几个月怎么样天师又往那边去了,我们找他卜卜卦,他最是灵验”

  “姐姐,”惠妃拉长了调子,不满之情溢于言表,宸妃却只是笑,看的惠妃也没了脾气,只能头痛的按按鬓角,“你别操心我的事了,生死有命我比谁都清楚,早就不执了。等年一过,选妃的事情要正式张罗了起来,你比现在忙十倍,还去求什么卦呢。”

  “天师真的算得准,”宸妃见着张口,便松了口气,还想要强调,但是被惠妃瞪了一眼,“天师当然算的精准,可是他是什么身份一年朝廷花大把银子供养他是为了测算国家福祸凶吉,每一卦都是以耗费数元为代价的,你拿那些小事去叨烦他,是觉得安稳日子过久了么”

  “是是是,我错了,”宸妃见她教训,赶紧转换话题,“太子妃的人选我拟了六位,你帮我看看合不合适。”

  惠妃见她转移话题,心里头也是松了口气,接过她拟的名单细细的看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摇摇头,“不行,这名单里恐怕还得两位。”

  “哦,哪两位”宸妃迷惑的看着。

  “这个,”惠妃捻了张牌子放在宸妃面前,上面写着一个怪怪的姓氏,“来琼。”

  “这女孩子好眼生,父亲是九城兵马司的提调,品级堪堪在选秀的等级边上,能入选已经是走了运气,再往上送会不会太后生气”

  “这个人,你不往上送,怕太后才会生气呢。”惠妃翻过名帖,给她指后面的介绍,“她父亲虽然是个不入品的,可是你看他的祖父,来温琼,是不是很耳熟那是当年太后二哥的首席幕僚。太后当年在娘家并不受宠,跟她感情最好的不是嫡的哥哥,而是长房的二哥。后来她二哥掌虎贲军,来温琼就是虎贲军的军事。冀城一站,为了救太后的二哥,来温琼被射死,太后的二哥便将来家遗孤接在府中抚养。可因为来温琼的长子是遗腹子,生下来就不甚健康,文不成武不就,所以最后只能做了个小小的提调,但就是因为这样,太后的二哥对此十分内疚,所以对着孙子辈就十分看重。”

  “这来小姐还有个胞弟,再过三四年便可以入仕了,但是太后娘家这些年被多方打压,能给予的帮助很是有限,所以太后可是卯足了劲儿的要让她成为太子妃的。”惠妃笑了笑,“你要是连着这姑娘名字报都不报上去,那你让太后心里头怎么想”

  “可是,”宸妃有些犹豫,“太后并没有来打过招呼啊。”

  “太后与陛下是面和心不合,若是她属意的人选,陛下肯定反对,所以她哪里敢明目张胆的打招呼。”惠妃撇撇嘴,“你忘了腊月间看戏时,太后就念叨着说老了不中用了,有时候想找个人陪她抄抄佛经都没有人”

  “啊,我以为她是说佛堂失修的事情,第二日就派人去整修她那里的小佛堂,”宸妃有些懊恼的说,“怪不得出了银子,也没见得太后给我个笑脸。”

  “她说那话的时候,是有人进献了佛绣后说的,她还把那东西拿给我们看来。我离得近,瞅过那针角,是胡法制成的。京中亲贵,有能朝着太后那里递东西,又有胡人血统的,也就只有来家了。他家祖上是西胡,后来服了王朝教化,是先帝赐的来姓,取其万邦来朝之意。”惠妃侃侃而谈的说道,却是听得宸妃莫名羞愧,“还是你听话听得仔细。”

  除了来家,惠妃瞧了瞧,却是将着穆茹云的名字递给了宸妃,“这个也是要记上的。”

  “这个”宸妃看了看,更觉得莫名,“这个不是德妃娘家的这女孩的父亲虽然不是德妃娘家人,但祖上是他们家的家仆,后来放了出去得了军功发迹的,如今在朝中势力正胜,风头一时无二呢。你将她选了进来,不是给德妃脸面。”

  “她爹,皇上打算用呢。”惠妃摇了摇头,一句话就让宸妃无可拒绝。

  “这,”宸妃提着笔,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说陛下不打算起用德妃娘家人了”

  “是不启用,但这个不一样,”惠妃敲着桌沿,不紧不慢的说道,“老子是奴才,不代表儿子就甘心做奴才,若是真的不济也就罢了,偏偏比旧主还要高出许多,你说,怎么忍得下来”

  “啊,”宸妃拿着穆茹云的名字,一时说不出话来。

  “陛下想从德妃娘家那里收回军权,又不想归还给徐家,因为如果变成五十年前的格局,那皇帝不是白忙活了分权是势在必行。现在就看徐家小公爷手段如何,能不能咬下一块肉了。”惠妃托着腮轻描淡写,“所以这人,有可能成为将来十年内的亲贵,你卖个面子给他家,没有坏处。”

  “况且,”像是想到了什么,惠妃掩口一笑,“要算起来,她可是根正苗红的属于德妃那边儿的,你推举这么个人,让德妃梗着一次,却又找不到由头发作你,岂不是好玩。”

  说着,径自拿起笔来,在着一个名字上一划,“你说德妃在太后那里听到你跟太后商量时没有她这好侄女,她会有怎样的表情”

  惠妃划去的,是德妃亲弟弟的女儿赵柔芳,也是京城中大大有名的才女,今年十四,姿容秀丽,才情高妙,有着第一名门闺秀的名头。

  “这个,会不会太招风头了”宸妃看着这个名字,皱了皱眉头,平心而论她恨不得德妃家的一个都选不中,但是若赵柔芳这种宫内宫外人人皆知的热门,不将名字列上去的话,十有会被人弹劾为嫉贤妒能。

  她如今的位置,可最怕被人如此评价,所以哪怕打碎牙和血吞的都得捧着。

  “太子妃是将来的国母,应以端柔嘉实为务,你瞧着历来有哪位皇后是未出阁就已经名满京城的”惠妃露齿一笑,说的话却是刻薄至极,“又不是青楼里选花魁,虚名高的就能胜出啊。”

  第八十四章物归原主

  随着年关将近,各府都忙着筹备年货,宴饮游乐少了不少,但是选秀的消息却疯传了起来,毕竟这一回关系到一位太子妃,五位王妃,数位亲王妃的选定,足以让最谨慎的世家在这时候也疯狂一把。

  不过,这对于木碗晴母女俩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势单力薄,孤儿寡母,谁都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府中几位夫人也各自为了自己女儿的钱途打拼,倒是没有人来烦她们了。

  “我琢磨着,接下来两年京中会掀起成亲大潮,纵然各家女儿的嫁妆是许多年前就攒起来的,但有些东西却是要临近才备的,例如嫁衣,例如凤冠霞帔,例如珍宝首饰。这些东西都需要新鲜样子,所以我琢磨着工匠们现在的就得动起来,至少要凑齐一百个品种才行。另外金银珍珠翡翠玉料这些东西也得备的足足的,东珠最好的那匹成色得拿下,南珠近几年来渐渐风行,爹爹事先蓄起来的那批也可以让巧娘们做凤冠了,要不然怕来不及。”木碗晴抱着暖炉在屋内跟母亲聊着,眼里头是浅浅的笑意。

  那次进宫着实受了场惊,不过后来回来一切平静,木碗晴又渐渐的恢复了过来.,母亲说惠妃是个有心计又重诺的人,她既然答应,那想必是没问题了。

  日子总在往前走,人总要往前看,不如意的事情十有,那她能做的也就是常想一二。

  “你这孩子,人家别人遇到这个当口,就该考虑起自己的嫁妆了。你倒好,满脑子算计的都是能从中赚多少钱。”玉钏听着木碗晴的话,笑着伸手敲了敲她的头,但话语中并没有多少责怪的语气。

  “我不嫁,爹爹不回来,我就不嫁人。等爹爹回来了,自有爹娘为我考虑,那就更不用心了。”木碗晴抱着玉钏的手臂蹭着撒娇说道,玉钏听了,脸上的表情却是既甜蜜又伤感,“也该预备下了,你爹,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呢。”

  两年多了,边塞时战时和,时而打的热火朝天时而又已经停战求和,她一直在打听着那边的消息,却是越听心里头越没底儿,木婉晴言之凿凿的肯定木万霖一定会回来,可是玉钏觉得,这也许是小孩子莫名的信心在作祟,算不得准了。

  丈夫不在,女儿的亲事还要张罗;儿子满周岁了,上族谱的事情不能马虎;自家的生意要兼顾好,宫里头的关系要打点好,要做的事情哪一件都不能落下,他不回来了,家要靠自己撑着,他回来了,那自己更得给他一个拾掇的整整齐齐的家。

  玉钏跟着木婉晴在屋里头坐着说些闲话,女儿正在盘算着借别人家说亲赚钱,她脑中则开始慢慢勾勒起这会儿要替女儿张罗哪些嫁妆。

  按照通例,过了十二岁就要开始说亲,这期间相人家看门户,来来往往总要一年多时间。等着十三四岁定下亲,准备嫁妆又是需要一两年的时间,这样下来,出嫁的时候十五六,已经属于大龄女青年了。

  在豪门之中,女人的嫁妆是非常重要。它属于私产,自己拥有享用,连丈夫也不能剥夺,将来死了留给女儿或者儿媳妇,如果婆家人待新妇不好的话,这嫁妆就是她的依靠。所以如今都提倡厚嫁,贵门小姐出阁,差不多要带齐一生用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而且随着嫁入门第的高低,颜色用料花纹又有制度上的区别。,为了考虑女儿今后如果手头紧要将财物变现的可能,变现难易程度也是需要把握的,因此嫁妆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会兼有其它意义。

  正常状况,嫁一个女儿差不多是要全家集思广益来安排这件事的,但是玉钏知道木家人是不会管木婉晴的,所以也就没指望她们,老早就自己开始琢磨了。

  母女俩各有心思的在着暖室里闲话,忽然就有人报告,说是马文江求见。

  他也不算是外人了,只是自打随着木婉晴进了京,然后就被太子那边的人借去,然后便少有出现,只隔着一段时间来请安,送些东西。

  “你也见见吧,反正不是外人。”玉钏见着木婉晴拿着东西打算退到后面去,开口阻止道。

  木婉晴愣了一下,原先年纪小,跟着马文江见面也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如今年纪都略长了,若还是那般,却是怕落人话柄。

  “不怕,有我呢。”玉钏却是坚持,木婉晴见母亲这样,于是也没有了其它话,只能点点头坐了下来。

  玉钏的主意打的简单,虽则嫁女嫁高,娶妇娶低,但没有娘家支撑,嫁的越高就跌的越惨,还不如嫁个赘婿握在手心里的简单。马家人口简单,而且马文江这小伙子老实,对女儿也有几分意思,若是娶了女儿,哪怕名义上不入赘,却也跟入赘差不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家世低了点,但好在他家不缺钱,自己进宫找惠妃走走门路,让着给他弄个六七品的小官,倒也勉强能配得上了。

  玉钏一辈子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唯有在女儿的婚事上头,她第一次觉得实惠比面子重要。

  因抱着这种打算,所以马文江来访,她也没回避,反而让两人见上一见,也好培养点感情。

  “夫人,”马文江被引到了门口,本来是低头行礼的,行完礼抬头一看,发觉木婉晴也在上面坐着,第一反应就是一步退到了门外,拔腿就想跑。

  “站住,”玉钏见着他这样子,立刻就被逗笑了,木婉晴坐在那里也是又无奈又好笑,“我就那么可怕,能把你吓成那个样子”

  他这根本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不,不是,没,”马文江吞吞吐吐的从着门边儿一步步挨过来,走到玉钏面前拜了下去,“文江见过夫人,见过小姐。”

  “好些天没见你来,你爹才说你有了长进,怎么我瞧着这胆子像是缩了一圈。”玉钏笑着让他坐下,又让人上了茶,问了些过年的话,马文才都老老实实的做答着,整个人拘束在那里,却是眼皮儿都不敢乱瞄一下。

  “这年节跟前,你家里头也忙着,怎么有功夫过来我这儿请安了。”玉钏笑眯眯的问着,马文才纠结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答道,“近日偶然得了件东西,觉得是女儿家玩赏的,我要了也没用,便送来给小姐赏鉴。只是人来了,才想着这礼大约不太妥当,是我思虑不周,还是算了吧。”

  “什么东西”他这么一说,玉钏倒是好奇了起来。

  “是,是,”马文江本来还在犹豫,可是被玉钏逼问,也就不得不拿了出来。

  是一个珍珠项圈,坠子是墨色莲花,项链是用十来颗拇指大的东珠穿成的,色泽质地都是上品。

  这件东西可谓是价值连城,但是马家家底儿丰厚,他拿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一个外男送木婉晴这东西,也是有些逾越,所以他才没敢拿出来。

  他是个没心眼儿的人,见着了只觉得好,便想弄来给她,但是刚刚在门口猛然瞥了一眼木婉晴,这才意识到已经不是上京路上那般亲密无间的同行人了,她是豪门大户的小姐,自己不过是一介商户之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能见着她已是祖上积德,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

  所以,便羞于将着礼物拿出来了。

  木婉晴一见着这玉佩,惊的连呼吸都忘了。

  “的确是好东西,”玉钏点了点头,然后让着马文江将东西呈了上来,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了一番,然后回头看木婉晴,“我忽然记得,你好像也有过一个类似的坠子。”

  “是啊。”木婉晴从母亲手中讨过那项链,敷衍的笑笑,“这个跟我那块儿,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我平常也找不到机会带,都不记得被丢到哪里去了。”

  木婉晴伸出手指,慢慢的摩挲着那块墨玉,这东西当初徐梓卿当的时候没有当掉,一直是她贴身带着。他这次去突厥,福祸难料,于是她就将着这东西给了他随身带着,按道理来说这墨玉应该还随着他一起在突厥呢,这会儿怎么会出现在马文江手里。

  玉石没有问题,还是原来那块,在别人眼中或许不容易分辨,可她随身带了好些年的东西,每一根线条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手一摸就知道了,压根儿不会弄错。

  那,难道是他那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木婉晴有些不安的想着,攥着那珍珠链子在手中,面上竭力笑的若无其事,“这东西果然漂亮的很,我非常喜欢。马大哥,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马文江本来以为自己将这东西拿出来会被人骂暴发户俗气,已经做好了吃一顿排头的准备,可没想到木婉晴的评价竟然是好可爱,于是他一下就开心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道,“可没什么,听说是一个胡商做生意折了本钱,拿着这家传宝物去抵账,然后被当铺收走的。中间转了几个人的手,我瞧着样子不错,想着你兴许喜欢,就买了来。”

  第八十五章密信

  胡商木婉晴听着这个,顿时警醒了起来。徐梓卿目前就在突厥,依着他的个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把自己给他的定情信物丢掉的,难道是他出了什么状况

  不过,看着那串珍贵的珍珠项圈,木婉晴想了想又问道,“这珍珠是你买来穿上去的,还是原本就在一起的。”

  “原本就在一起的,这墨玉本来就是稀罕品,这东珠又是颗颗难得,所以才称得上是珍品。”马文江见木婉晴问他话,自然乐意答,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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