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玉钏也不过是半大孩子,但她却是从小就一个支撑这个并不牢固的家的,所以带个小丫头轻而易举。【】她没有兄弟姐妹,便将着这小孤女当亲妹子,周到的无话可说。
至于木万霖,他却是忘记了这件事。
男人的心思,本来就不在后宅上。他的处境艰难,要应付兄弟的白眼,父亲的贪婪,商业上对手的打压,要琢磨着赚钱坑人抱大腿,每每回家也是在这玉钏的伺候下沉沉睡去,所以三四年中,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曾顺手捡了个女人回家。
一直到被玉钏起名叫玉梳的女孩儿长大,才拍头醒悟,哎哟,我曾经捡了这么个妹子。
然后,便是遇到当时还为皇子的皇帝了。当时皇帝的状况并不好,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整天除了被人打压就是被人打压,可木万霖眼毒,看着这是个潜力股,便疯狂的把全副身家压上去了。
他既投资了,便想着让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于是乎,女人是必不可少的。
本家的妹子,嫁给皇子是够了,但可惜木万霖一向不喜欢木家人,他知道木家的女儿他制不住,跟他也不是一条心,没准儿铺陈了半天都给被别人做嫁衣了,所以行不通。
目光,便自然落到了十五六,出落的娉娉婷婷的玉梳头上。
“她会不会怨了咱们送她去那种地方,所以,所以,”木婉晴看着母亲,犹豫着却是没有把话说完。
玉钏听了她这话,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傻孩子,那是你的想法。你觉得宫里头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可你要知道,对于很多人来说,那里是天堂。”
所以,十六岁的玉梳没名没分的进王府,是她自己选的路。
木万霖当时找了她来,没有掩饰的说清楚了自己的意图,并且表示不逼她,若她不愿意,自己会为她找户好人家,送她一份丰厚的假装出嫁。
虽然玉梳是最好的人选,却不是唯一的人选。木万霖有钱,他完全可以花钱买一个更出色的歌姬送到王爷府上去,反正这人去了,用一时没问题,用不用得到一世,那却是看他的手腕了。
他对自己的手腕一向很有信心。
玉梳还是个女儿家,第一次听到这话,自然是大哭了一场,可是当木万霖准备找别人时,她却又让玉钏传话,说自己愿意进去。
“这在你们看来,是一件很委屈很低贱的事情,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是一步登天的机会。”玉钏抚着女儿的发,淡淡的说道,“大家族的小姐,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那是金尊玉贵的存在。你笑着一堆人陪你笑,你怒着一堆人哄你怒,你的喜怒哀乐支配者其他人的生死存亡,你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忽然有一天,你要去那个地方,那里比你身份的高贵的人比比皆是,你不再是颐指气使的大小姐,而是一个卑微的宫娥。你得学会去讨好别人,学会看别人脸色行事,你得生活在一个处处危机四伏,一不提放就会被人吞的尸骨无存,所以,那地方自然是暗无天日。”
“可是,对身份地位的女孩儿来说,那是唯一一个可以改变命运的战场。被别人的奴役,小心的看人眼色,处处跟人勾心斗角,性命随着别人的喜怒哀乐而被抛上抛下,这算的了什么她们哪天不是在经历这些大户人家当丫鬟,各种主子压在你头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他人之怒而丢了性命。至于小户人家,婆婆、丈夫、叔叔、小姑、妯娌,又有那项是易处的”玉钏苦笑了下,“既然付出的都一样,但是入宫经历苦楚之后,得到的利益却会比其它状况高百倍,所以,只要是聪明人,都该知道如何选。”
“况且,”说道这个,玉钏低低的笑道,“她在我身边呆久了,习惯了锦衣华服,高床软枕,见惯了上两千银子在手中过的日子,陡然有一天要回到几两银子都得衡量着买米买面的日子,她怎么受得了所以,不能你爹问第二遍,她便同意了。”
木婉晴听到玉钏这话,愣了一下,然后却是了然。
那个时候父亲的生意还不如现在这般大,但是却也是京中少有的富豪。他待人,尤其是自己人,并不吝啬,吃穿都用最好的。玉梳既然被作为妹子养的,那吃穿度用也是按着小姐来,甚至比木家本身的小姐还要高出许多。
可她毕竟不是小姐,木万霖为她择亲时,因着她这不高不低的身份,就算再尽心,挑中的人家却也比木家低上许多,京中能有小官僚小军官肯娶她,那已经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了且不说她身份所带来的尴尬是否让她立得了足,可生活水平的下降是必然的。
到时候她能受得了陪着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过着清贫的生活,忍受着婆婆的奴役,妯娌们的暗自下绊子,整天为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而烦恼,将来为着儿子的婚事和女儿的嫁妆头疼
所以,很快权衡了利弊之后的玉梳,痛痛快快的愿意以礼物的身份进王府。
她也是在赌。
她赌木万霖的眼光没有错,自己侍奉的这个男人是可以做皇帝的。她堵自己运气够好,可以战胜诸多的女人,随着他一起鸡犬升天。
木万霖送她去的时候说的很清楚,虽然名分上没有办法帮忙,但是在其它方面,尤其是钱财上,她尽管张口。
女人在内宅中争宠,除了自身的容貌脾性手腕,有一部分却还得借助财势。幸好玉梳两方面都不差,所以很快就站稳了脚跟,从没名没份的侍妾,成为正五品的承徽。
“既然这样,那为何后来咱们家又与她断了关系”木婉晴不解,既然是互惠互利,休戚与共的关系,那为何十多年间竟然全部断绝了,并且若不是这次自己可能牵扯到选秀的话,上辈子可是到死这位惠妃都没路过面
“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一件,”玉钏想了半天,才慢慢开口,语气中充满了沉痛之色。
在皇子府中,或许玉梳的身份还不起眼,可的皇子变成皇太子,然后又变成皇帝时,她这个昔日籍籍无名的小丫头,一下子就落入了众人眼中。
皇帝登基,自然是要选妃的。毕竟皇子府中所有有名分的妻妾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人,与皇帝庞大的后宫比起来,那是九牛一毛了。
皇帝为拉拢人心,重臣为了延续荣耀,双方都有需求,所以要求皇帝充实后宫的奏折雪片儿似的飞进去,大家都瞅住了最高阶的妃位。
狼多肉少,是最准且的说法。除了本身就出身世家的几位不敢动之外,其它的太子府旧人,却都是要为着那些新晋的世家女子官宦千金让路了。
身份地位极其不相称的玉梳,便成为下手的主要目标。
玉梳当时为正二品的昭媛,皇帝登基后的三个月中,最先册封的,自然是皇后。她从太子妃变成皇后,众望所归,这个容不得其他人置喙。其次便是徐良媛晋升为徐仪妃,她是皇帝的第一个女人,皇帝封她也是顾念旧情,朝臣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第三个被封的,却竟然是玉梳了。
不同于前两个是明媒正娶,她是作为礼品被人送进王府的,原本不过是五品,按照惯例升等级封为四品的美人就够了,可是皇帝竟然封她为仅次于皇妃的昭媛,这简直不能不让人眼睛发绿。
更何况,她当时已有了身孕,这可是皇帝登基之后诞生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公主还是皇子,母妃位份晋级是惯例,也就是说顶多再过一年,她就会成为皇妃。
这多么让人气恼了。
于是陷害,便悄无声息的展开。
最初,不过是些风言风语,玉树那时一心想保住孩子,只管着谨防汤药,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只觉得有了儿子就什么都不怕了,可是谁想到,不久之后谣言越传越烈,连皇帝都信了。
谣言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上的,是她的义兄木万霖的。
宫妃私通是大罪,混淆皇室子嗣更是大罪,可这事情跟本就是无稽至极。玉梳在木家时,木万霖都未曾与她单独会面过,每次说话都隔着帘子,等着她入王府后,来往传递消息都是玉钏以拜访妹妹的名义前去的,两人已经六七年没见过面,何来私通之说
但是皇帝,竟然信了。
“其实你爹说,皇帝心里头估计对这说法也是嗤之以鼻的,他之所以信,无非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打压下你爹,准备鸟尽弓藏了。毕竟仰仗你爹帮他管了那么多年的帐,作为天子,总不喜欢自己的钱袋子被别人掐着。”玉钏摇了摇头,叹息道,“你爹当时都做好了应对的措施,打算自请至仕,吊着皇上一阵子,叫他知道他这弓现在还藏不得的。”
“那个时候我们都乱,我也就忘记了去宫里给她递声消息叫她不要怕,谁想到,她就竟然做出了那种傻事。”玉钏的脸上浮现出了沉痛之色。
第八十二章求情
玉梳的做法很简单,直接自己喝了打胎药,将腹中的孩子流产了,然后向皇帝请求以她谋害皇嗣的名义治罪。
她的态度很明显,当下简直没有把“你们既然要对付我那我干脆送你们一个好理由”这句话直接讲起来了。
她赌得也就是皇帝这么多年,对她到底有没有一丝情意。
赌赢了,从此立于不败之地。赌输了,丧命是早晚的事情,何必在乎早那么一步。
不过最终的结果,她却是没来得及试出来这点。
因为木万霖直接称病不上朝了。
木万霖官小但位置重要,全国钱粮由他运转,国库本来就不丰盈,新帝登基各处闹腾,都想趁机捞点油水,全靠着木万霖凭着出色的商业运作抹平了去,如今他一装病不管事,不过半个月,户部从主事到小吏一个个都焦头烂额了。
那么多消息,东边说丰收了谷贱伤农,西边说大旱的民不聊生,这里要借那里要朝廷收,从哪里播银子播多少银子都是问题,买了东西往哪里放,卖的东西从哪个仓出,到底谁说真话谁说假话,看着雪片一样的折子,户部只能向上面哭。
皇帝也是个有决断的,事已至此,晾着却不是解决办法了,当下亲切的慰问了玉梳,然后将着仪妃往前挪了一位,然后将着她拔擢为仪妃。
未生子而封妃位的,后宫之中就她一人了,不过这次没有任何人嫉妒。
因为大家都知道,玉梳此生是不能再生了。
“啊,”木婉晴听着这话小声的惊呼了起来,愕然的看着母亲,“那昭阳公主”
“不是亲生的。”玉钏摇了摇头,“那她次流产伤了身体,从此不能再孕,所以等着有个宫娥生下女儿之后,皇帝便派人抱去给她喂养了。三个多月起就是她带大的,所以与着自己亲生的女儿也无异了。”
“那昭阳公主的生母,”木碗晴愣了一下,低低的问道。
“谁知道呢。”玉钏淡淡的说道,“宫里头的女人太多了,不过是成王败寇。”
木碗晴听着心里头一愣,既然是皇帝让人抱去的,那多半是为了让惠妃安心,孩子的娘是留不得了。要不然等公主长大了惹出事端来,总是不好。
“其实没了孩子也好,后宫那里,没了孩子站不稳脚,有了孩子却也是非都来了,”玉钏拍了拍木碗晴的手说道,“若是她那孩子没有流掉,生了下来,就非得走到风口浪尖上不可,纵然进一步是风光无限,可稍有不甚,便是粉身碎骨,所以她那法子,倒不失为最妥当的。”
木碗晴被母亲一点破,却只觉得遍体生寒了起来。
的确,她只想着了惠妃没有了孩子会有多可怜,却忽略了她用着这孩子换了一世的平安。皇帝与父亲都对她心怀内疚,有着这点情分在,她只要不自己做下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便可以安安稳稳的做到太妃。
而且,因为不会生孩子,所以她再受宠也不会遭到嫉妒,也不会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目标。
“所以,咱们家至此后,就没有与惠妃娘娘有过交往”木碗晴想着皇帝话里头的那意思,似乎也是说母亲已经许多年没有进宫探望过惠妃了。
“是啊。”玉钏点点头,“你爹说是为了避嫌,免得再传出什么不三不四的话,可我知道,他是嫌着惠妃心狠了些。”
那孩子生下来是祸,流掉是利大于弊,这谁都知道,可有哪个当娘的会忍心做出这种事来
但惠妃竟然就做了。
不敢说她对对手如何,但是她对自己,对自己的孩子,绝对是吓得了狠心的,这种魄力和手腕,连男子也未必及,难怪木万霖要敬而远之了。
“可惠妃娘娘瞧着,不像有争宠的心思。”木碗晴靠着母亲,有些迷惑的问着。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心机魄力都比宸妃高多了,要她有心,怎么会至今在宫中还是籍籍无名的呢
可若是无心,她的作风也不像是能夹着尾巴做人的,没瞧着她面对德妃也是爱理不理的么
不过无子是致命伤。仅这一点就将着她排除在了皇后争夺战之外。
“她的确也没有争宠的心思,也不想是想当皇后的人,”玉钏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声气笑道,“她打小便心思深沉,我一直都没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等进了王府,入了宫之后,就更不明白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不过,她对咱们家倒是一直好的,这么多年不走动,但是彼此之间也心照不宣,来往从来不曾断绝过。”玉钏拍了拍木婉晴的手,“她说话一向算数,当年对我讲过,说我与你爹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一定会报答我们,将来无论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她都会义不容辞的。”
“所以,放心吧。”看着她趴在自己膝头的样子,玉钏笑着拍着木婉晴的头说道。
“嗯。”木碗晴应了一声,枕在母亲身上,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惠妃的车辇刚到了凤仪宫门口,凝碧就匆匆的打着伞到了车辇旁,亲手扶了惠妃下来,“娘娘今儿过来怎么也不说一声,要不是我在上头看见了,等你到了殿门口才出来迎,那可就罪过大了。”
“我常来,三番五次的折腾你们也是麻烦,这些虚礼就不必讲究了。你也是姐姐身边的要紧人,别做着这小宫女的活计失了身份。”惠妃淡笑着说道,但是却没有阻止她打伞的动作。
“给别人打伞那是跌面子,给娘娘打伞可是福分,你没瞧着她们一个个眼珠子都绿者,都在嫉妒我手脚快呢。”凝碧笑嘻嘻的说,颊边的梨涡一闪一闪。她瞧着惠妃的兴致不大高,便比着往日更多话了些。
“就你嘴甜,”惠妃听着她这番话,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姐姐在屋里头吗今儿忙着什么”
“在呢在呢。刚才还问我们说要不要去请你,结果听着起了风雪,不等奴婢们回话便又说还是不去打扰你好了,改日等天晴了再请你也是一样。结果谁想到等我们娘娘一念叨完,娘娘竟然亲自过来了,真真是心有灵犀。”凝碧问一答十,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然后扶着惠妃走上最高一层台阶,“娘娘仔细,这两天冰凌子多,扫了一茬还是一茬,到处都滑着。”
“嗯。”惠妃应了一声,慢慢的走着,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等到了殿内,便有服侍的丫鬟们迎了过来,凝碧伺候着脱了外面的大毛衣服,然后打了帘子,惠妃见着宸妃正坐在榻上犯难,身边几个高阶宫女掌灯的掌灯,研墨的研墨,一副忙忙碌碌的样子。
“这般用功,看来姐姐是打算考状元了呢。”惠妃搓了搓手,开口笑着说道,宸妃抬眼看着是她进屋,鬓边的金凤步摇闪了闪,却是笑的无奈,“你个狭促鬼,尽拿着我取笑,还不快赶快过来帮我出出主意,我可快被她们逼死喽。”
“什么事”惠妃看着她笑容里的无奈,走过去坐到了她身边。
“还能什么事,无非是各家姑娘们的事。”宸妃苦笑着讲那些东西拨过来,是一堆写着名字的花签,“那两位这次真是拼了命的塞人,恨不得把这皇宫变成她们家的后院了。”
宸妃说话脸是笑着的,可那笑容里,却隐隐有着说不出的厌恶。
“你放心,就算是你允了,陛下也不会纵着她们这点的。”惠妃笑了笑,顺手翻了翻,果然花签的背后都是各家家世,某某翰林之女,某某太师之外孙女,人数可真不少,差不多京城大半名媛都在此了。
选秀选秀,说是半年之后才选,可谁都知道,那身份地位名次是早就定了的,那到程序不过是走个过场。有点手段的都提前走了后门。
因为事关皇子的婚姻,所以当然不可能是宸妃一个人说了算,按照这次吩咐的流程,先是宸妃从中拟定了名单,然后跟后妃们讨论,选择德才兼备的少女做成名单,提供给太后阅览,等着太后看完,再次商量,更改名单,最后交由皇帝排版。
宸妃的工作,看似不起眼,但从中斡旋的余地最大。太后年事已高,皇帝公务繁忙,对着给孙子儿子们娶媳妇儿这种事情,只能把握个方向,能挑选也是从宸妃挑选的人中排下名次。若是宸妃在初选中就将着人员故意漏掉,那除非有通天的本事,要不然就与正妃的位置无缘了。
这些女孩子中,果然以德妃和贤妃两家的亲戚最多。
看着宸妃烦恼的样子,惠妃掩口一笑,却是慢条斯理的说道,“说来也巧了,我今儿可同样是找你走后门的。”
“啊,”宸妃愣了下,然后手中的朱笔动了动,却是一笑,“那好说,你要指哪家姑娘我先把名字给你写上去,保管能让太后选中。”
“我可不是要中,我是要不中。”惠妃将着写了木碗晴名字的花签拿掉,“反正人已经够多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姐姐行行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饶了这孩子一回。”
第八十三章名单
宸妃看着惠妃的动作,过了半天才缓过拍子,有些纳闷的说道,“谁能劳的动你的大驾,来讨这人情”
宫里头的宫妃,哪个不是七大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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