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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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婉晴看着忍不住嘴角就有些翘起来,却被玉钏瞄了一眼,母亲俩落座的时候,听着母亲低声说,“左右不过是个物件。”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人白用而且,用了还落不上一句好木婉晴心中憋闷着,却也不好发做,只能低着头坐到了母亲身边。

  “不知道老祖宗这么晚找我来,是有何吩咐。”玉钏落了座,对着上面的老太君欠了欠身,脸上仍然是一派和煦的笑容,看不出一点锋芒。

  这时候陪坐的倒不多,除了大夫人没有其它的媳妇儿,不知道是老夫人刻意给她留脸呢,还是吃了早上那个亏的缘故,不敢大肆声张了。

  “你倒是好精神,鞍马劳顿竟然也顾不上休息,竟然一口气发落了那么多人出去。”老太太淡淡的说道,显然也在压抑着怒气,“我们府中向来仁慈,从来只买人不卖人,你这样一去,却是把我们家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她前面还压着声音,后头终于忍不住了,最后一句话几乎称得上是怒喝了。

  玉钏却仍然安静如昔,仿佛巨浪中的礁石一样,任着不管多多大的浪头打过来,就叫它自顾自的碎了。

  “母亲这样说,实在是叫媳妇儿惶恐。”玉钏坐在那里,一派安闲的先赔了罪,然后才慢慢的说道,“那些人我本来也不想发作的,若是换了先前的日头,别说是几十个人了,就是养着几百个人咱们也养得起。只是如今,”

  玉钏说道这里,叹了声气,却是瞄了一眼大夫人,“如今五郎不在,我手头也没什么闲钱,却是养不起那么多人,只能把着不能做活的一帮人送出去了,实在是情非得已。”

  “你怎么会没钱”听到玉钏叫穷,老夫人还没说话,大夫人倒是急急的张口了。

  她们本来是打算等着玉钏回来缓口气,就喊她过来要钱的,谁想着还没等她们张口,玉钏自己竟然叫穷了起来。

  “我哪里会有钱”玉钏挑眉看了看大夫人,脸上的表情一片诚挚,“我在雍州的时候,因着天高路远顾及不过来,便将着产业都交给了府中管理,难道大嫂子忘记了吗”

  这倒是她给大夫人留脸了,只说是委托,而不是被胁迫。

  “可我们现在不是都还给你了”大夫人理直气壮的说道,上面的老太太也是点了点头,显然深以为然。

  她们显然是觉得,既然我将着产业交给你了,那你现在就得给银子给我,完全忽略了那产业从头到尾她们都没出半分力。

  若是换着木婉晴,少不得会刺上几句,可是玉钏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似乎极其认同,言语中没有一丝不悦,“前几日大嫂的确派人把东西交了过来,是晴儿签收的没错。只是这东西到了我们手中连一月都不到,我连账都没有盘清,哪里敢从里面掏银子”

  大夫人听着这话一愣,抬眼看了下老夫人,两人面面相觑,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个,倒也似乎合情合理,

  “如今我手中剩下的一点东西,也就是将来给着晴儿做嫁妆以及给哥儿读书用的了。咱们府中也不是没有体面的,若是动了姑娘的嫁妆做家用,将来传出去还不定怎么被人笑话呢。所以媳妇儿就斗胆将着赘余的人打发了出去,日前这状况,也是能省一文是一文了。”玉钏颇有些凄楚的说道,听起来好不可怜。

  老夫人挥了挥手,却是没有心情再管那些被打发出去的下人们了,对于她们来说,当务之急更严重的问题是,玉钏怎么会没钱了

  第五十九章投其所好

  “那铺子里头,真的拿不出钱了”老夫人只顾着关心这个。

  玉钏抬了抬眼,却是浅笑,“真个拿不出了,何况又到了年底的,大嫂子也是知道,铺子里头进货啊给活计发年节礼啊,这都还要咱们自己往里头添钱呢。”

  “哪有这种事往年也没听着要往里头添银子,倒是年节不少人大车小车的往咱们这里送礼的呢。”老夫人一听这话就急了,别人花不花她管不了,她过年时候应有的体面可是不能少的,要不然在别的夫人面前跌了份儿,那是一年都舒畅不起来的。

  “往年送礼,那都是些老人,念及着咱们家给他们一口饭吃,所以送点土产略表心意。”玉钏笑了笑,然后瞄了一眼大夫人,面容祥和,“如今我走了一年多,这生意上的事情甚少打理,对着人事也不熟,若真个要如往年,怕得劳动大嫂子了。”

  “你,”大夫人一听这这话就急了,“你居心叵测,我的人不都是被你们赶跑了,你让我这会儿去哪里找人”

  玉钏看了一眼木婉晴,知道这开除人的事儿大多是木婉晴做的,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安排,便以目示意,询问她可有留下把柄。

  虽则母亲说不许随便说话,但是这个时候,似乎不说话也不行了。木婉晴见着母亲这会儿的表现,倒也心里头有了底儿,张口便是如同玉钏一样的沉着,面上摆出孩童专有的无辜脸,“大伯母说话,晴儿本不当插嘴,只是那时候母亲还在养病,我略微的管了点家事,所以这遭不辩解两句不行了。”

  木婉晴顿了顿,然后看着大夫人,竭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得意,“大伯母说我们赶了人,可有证据晴儿一个小孩子,哪里敢随便开走那些我都能喊叔叔伯伯的人呢兴许觉得晴儿不是个成事的,自己辞了走了吧。”

  木婉晴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当时马掌柜的便说,新东家接手摊子,不能让底下人寒心,所以开人是不可以的。她从善如流,没有主动张口让一个人走,只是要不然把他们调了闲差,要不然便处处找茬,那些个人都是游手好闲惯了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嫌弃,冲动之下自然甩出不干的话,木婉晴这边顺势便直接请他们走人。

  要说走的人,她也没亏待,每人都送了三倍工资作为遣散费,这事情放到哪里去,都少不了夸她仁厚,大夫人要拿这个责怪她,却是抓错了辫子。

  看的大夫人气的说不出话来,木婉晴故意越发的委屈,“祖母,我真的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做了,我还特意请了人去留,有着不愿意留要另攀高枝的,都送了三倍的薪金做仪程,那笔钱正好也准备送了账簿到公中呢。”

  这个倒是谎话了,她可没有记这份帐。不过她那里账房先生多得是,若是老太太不死心要看,她随时都能让人赶出一本假账来,应付这些个不懂生意的深闺贵妇们是绰绰有余了。

  “那些人走了就走了,哪里要费这么多银子,你也太大手大脚了。”果然,一听这银子,老夫人就头疼了,一听到木婉晴还打算把这笔账推到公中,当下就摆手,“你不用把那账拿来了,既然是你自己做的事,就自己担了去。”

  这话可就凉薄至极了,看着老夫人那恨不得把这事情推的越远越好的样子,木婉晴有心再刺她几句,却被母亲从后面拍了一巴掌,于是乖乖的住了嘴。

  “晴儿这么做,无非也不是想让人家说咱们刻薄而已。大过年的,谁都不容易,人家替着咱们看了一年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总不能让人过不好年吧。”玉钏笑着说道,然后看着大夫人,“大嫂你说是不是”

  “弟妹说的再理,这钱,真是不能不发。”大夫人胡乱的应了一声,心里头只想着这母女真是滑不溜秋棘手的很,她本来是想控诉下她们一回来就弄权的,没想到那小丫头却将着处处收拾的皮光水滑,真是一点把柄都找不到。

  婆婆的小气和自私她是知道的,若她说一句不当,只怕这那些人的三倍薪金都要收回来,如此一来,别说府里头的面子丢光了,她更是难以做人。要知道那些人可都是他的心腹,若是这次被伤的很了,以后还有谁愿意给她做事。

  “你们一个当家真是手阔的很,自家的事情都还没抹平,净件儿的往外头撒钱。”老夫人的确是想告诉玉钏,赶走的那些人的钱都不必给了,但是两个儿媳妇都一口咬定必须得给,她也不好不要面子的硬抢,只能抱怨了几句,然后却是浮现了个念头,“那老五媳妇儿,你刚才卖掉的那些下人收了多少银子莫不是都进你的帐了吧”

  这未免也木婉晴听着老太太竟然打这份钱的主意,被雷的那叫个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望了望母亲和大夫人,发现两人也是一脸的见鬼的样子

  好吧,上辈子她们从来没有想到在银钱上面威胁老太太,所以在分家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一向高高在上的祖母,骨子里竟然是这么个市侩的老人。

  这会儿倒是不想着那些被发落的人的可怜了,也不想着他们是积善世家,向来没有不卖人的传统了,感情是想把那些钱要过来做她的私房呢。

  玉钏的抗雷指数比较高,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当下回道,“回母亲,都是些可怜人,这些钱我始终觉得使起来不大舒服,所以自己又做主添了些银子,当做香油钱赏给慈恩寺的师太了,让她们以你的名义在着佛前供一盏最大的海灯,为母亲祈福。”

  “五百两”老太太一听这数目,当下就肉痛了,“你都说没钱,还洒出那么多钱去,真是不当家不知米面贵。”

  “那些钱都是媳妇儿的私房钱,孝敬母亲也是应该的。”玉钏倒是知道老太太的命脉,笑着回道,“我走着这一年多,也没有功夫陪母亲念几卷经书,心里头不安的很,这会儿替你供一盏法灯,也是略略尽孝了。”

  “那也不用这么多钱啊,”听着不用自己花钱,又是替自己捡面子的事情,老太太心里头立马好受了些,但是一想到那扔出去白花花的银子,又不免觉得肉疼,顿时暗想,哪怕捐出去三百两,余下两百两孝敬自己也好啊。

  玉钏看着她的脸色,微微一笑,当下却是又说道,“其实媳妇儿起初也没想砸那么多,只是净方师傅来闲聊时,说是王家老太君年前在她们那儿新供了一盏大海灯,一个月三十两银子,比咱们家那二十两的还多上十两,媳妇儿当时就有些不服气了。那王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家又是什么样的人家论起爵位,王家老太爷的爵位不比咱们老太爷的高;论起诰命,王家老太君还比母亲低上一品;要论人品,她们家老太君跟母亲更是没法比。若是南安东安几位太妃供奉的,咱们也就罢了,可一听说是她供奉的,媳妇儿实在是忍不下那口气,所以就从妆奁里那了些体己的银子给了净方师太。”

  “竟然是那个老,”老夫人听到玉钏提到王家太君时,脸色微妙的变了变,整个人都绷紧了。不过她刚说了一个字,才想起晚辈们都在面前呢,所以就住了口,却是铁青着脸色说,“怪不得我上个月在郑国夫人那里遇到她,见着她笑容满面的,竟然是因为这个。难怪还与着郑国夫人拉扯说什么咱们如今可是一样的了,真是轻浮。”

  “是,”玉钏低眉敛目的在底下听她发完了牢骚,然后才慢吞吞的说道,“如今儿媳妇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冲动了。要不然我派人去找净方师太,将着香油钱要回来一半”

  “瞧你小家子气的,既然把钱都给了出去,要回来算什么事儿,也不怕佛祖怪罪”老夫人瞪了玉钏一眼,却是改了口,“这事情就这样的吧。”

  “是。”玉钏应了一声,被教训的心甘情愿。

  “既然你说手头上紧张,那把那些人发落了就发落了。”老夫人这会儿也没心情去管那些个仆人的事了,自己坐在那里边想边吩咐道,“生意的事情你既然接手了,那就尽快把帐理出来,看着账面上还挤出来多少银子。如今都快过年了,年前又是有好几个会,唉,我本来还想邀着几位夫人来咱们府中赏雪,如今看来,也就算了吧。”

  “母亲这里可是不大宽裕”玉钏看了看老太太的脸色,试探的问道,“难道母亲有兴致邀着几个老姐妹来坐坐,要是为着银钱上的拮据而没了乐子,媳妇儿实在是内疚的很。”

  “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老太太没好气的说道,心情显然十分差。

  “要不然,我先拿点过来给你应急”玉钏想了想,苦笑着说道,“虽然我手头上也没什么钱,但是先前的头面首饰还有一堆。左右我不大出门,有些好几年都没有用到,拿去当当应急也是不碍事的。”

  第六十章别有缘由

  拿出几百两银子给老夫人,对于玉钏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若是轻松的拿出来,未免要让人怀疑她之前说没钱的话,所以玉钏特别说了自己是当首饰,免得以后老夫人在狮子大开口。

  果然,听到玉钏说给银子,老夫人的脸色立马好看了,有些假惺惺的问道,“这个,大概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不大好的,给母亲尽孝道这是应该的。”玉钏笑着说道,老夫人见状,便点头了,和颜悦色了不少,“那就辛苦你了,到时候把钱给潋秋就行。”

  潋秋是老夫人身边专门管账的。

  “是。”玉钏回话道,一时婆媳间和乐融融,倒是把着大夫人晾在了外头。

  玉钏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些闲话,然后便起身告辞了。大家都有默契的忘记了先前的话头,只催促着玉钏赶紧盘点生意,好给府里头继续提供月用。玉钏也都是温和的跟泥菩萨一样,不管说什么都低头称是,做了半会儿才带着女儿离开。

  “娘,既然不在老太太面前说那些人的错处,那干嘛要挑他们出错呢”吩咐丫鬟们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等着四周就只有自己跟母亲了,木婉晴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刚才玉钏的举动,有许多都是她没想到的。

  “老夫人最是好面子,那些人又是她派去的,若是你当面说他们犯了什么错被赶出去,那不是让老夫人没脸她定然要保住那些人,所以面对她就只能智取,不能硬碰硬,要不然就算是赢了这筹,让她心里头埋下疙瘩,对着以后也不好。”玉钏有心教女儿,所以这些也就说的特别细心,“你要知道,不管怎么样,老夫人都是这府中辈分最高的,若是惹得她不悦,大义的名头压下来,就是打官司到御前咱们也是必输的。”

  “那既然如此,娘你干嘛不早点把那些人打发了,还非得他们犯错”木婉晴听着母亲这话颇有道理,可是按照这样,不是只要哄好老太太就好了么,干嘛还要找那些人的碴。

  “挑她们的错处,不是给老太太看的,是给别人看的。处理一件事情,你别只顾着上,忘了下头也有人看着呢。”玉钏想了想,给她打比方,“老夫人是不问了,那你那几位伯母婶娘过来找茬怎么办若没有个理由给她们,她们要在外面嚼舌根咱们也无法,轮着有人问起来,自己还丢脸。而有把柄在手,若有人拿这事儿说我,咱们时时占了个理字,才能不落人口实。”

  木婉晴想到那几位不省事的伯母,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这些人可真讨厌。”

  “家族里头,妯娌之间本来就难处,这是无可避免的。”玉钏看了看女儿,忧心她反感,便特别的加重了语气说道,“不管你喜不喜欢,都的记住咱们与着这宅子的关系就如同鱼与水一样,你不能脱离了这里的环境独子行事,凡是必须把其他人的反应考量在内。若是你与全世界为敌,自然全世界与你也为敌,到时候你纵然有权有势,也寸步难行。”

  “我记住了。”木婉晴知道母亲不会害她,所以这话自然要记到心里头去。

  “你别看我发落那些人容易,其实若没有把握,动这些人是十分危险的事情。那些人都是在着这里服侍了好几辈子的老人。你撵走他们,他一家子总有几个亲朋故旧在这里,那些人不免会对着咱们不服。胆小也就罢了,胆大些的兴风作浪,在外面诋毁辱骂咱们不说,恐怕也得把我说说的跟妖魔鬼怪一样。”

  “啊,那母亲后面要怎么做”木婉晴也知道那些人盘根错节,除非将着阖府的人都赶完了,要不然不可能杜绝此类事件的。

  “所以,我打算改天找人,公布下那些人的罪状,叫着他们知道,不是我无缘无故找事,而是那些人犯了主子不能饶恕的错,这才被惩罚的。”玉钏笑了笑,然后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当然,罚了些人,却是也得奖一些人。打个巴掌,还得给把甜枣恩威并施的叫人知道伺候的好就有好处,给着她们一条晋身的希望,叫着他们有个奔头。”

  “是的了,就算为着上面的位置,哪怕是他们自家人被赶了出去,他们也不会乱说的,反而是站在我们这边,说被撵出去的那些人是如何的罪有应得。”木婉晴一拍手,说出了玉钏的用意。

  “是的了,到时候哪些人该得赏,你来定名单,我帮你审核。”玉钏想了想说道,这却是在有意识的锻炼女儿了。

  “好。”木婉晴点了点头,领悟到这些提拔出来的样板有示范的作用,所以既要选择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却又有些影响,最好还是那些一家子都不得志,最有可能被拉拢收买的。

  若这样子,就得熟悉这些下人的们的家庭关系,理清楚各方势力,却着实是件看着容易办起来难的差事了。

  木婉晴听着这个,敬服的点点头,忽然又想到那个老太太在听到王家老太君时的表情,顿时有些好奇,“娘,祖母跟着王家老太君不合吗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这些都是老事了。”玉钏本不想提起,但是听着木婉晴问,想着女儿早晚或许都知道,想了想便说道,“那王家老太君跟着母亲是同辈的人,年纪还略小些,当年两家家世相当,便从在闺阁中就开始斗气。后来老夫人嫁到了木家,王太君嫁到了王家,论家世算是老夫人拔得头筹,但二人婚后生活,老夫人上头有婆婆压着,下面有妯娌斗气,却不如王家老太君得意。及至儿孙辈,咱们家你也知道,她那几个儿子都不是成器的,若不是有你父亲撑着,这体面都未必维持的了,所以她心中便越发的对着王家太君有气,什么都要比上一比。”

  “这些陈年旧事莫说是你,就是你那几位伯母,也不一定知道。还是因为我在府里头年头久,所以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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