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
“这些日子九丫头在外头,可曾读了什么书”老太太看似和颜悦色的说道,话里头却是处处敲打之意,“咱们家可不比别家,便纵然是女儿,也讲得是知书达理,你爹虽然不在,可你也切莫因为无人督导而荒废了学业。”
“是。”玉钏生怕木婉晴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忙抢着替女儿答道,“媳妇儿自会监督的。”
“还是不要了吧,九丫头如今年纪大了,过年就可以说亲,若是弟妹教导的,以后哪家还敢要”四夫人听着玉钏这话,毫不客气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是这般的一说,丝毫不管玉钏有脸没脸。
她这言下之意,还不是指玉钏的出身问题,说她教不出大家闺秀。
木婉晴听着这话,气的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指甲都快要掐进了肉里。
欺人太甚,莫过于此。
不过她好歹也是经过些事的,越是生气,脸上却越稳得住。当下听着四伯母这般嘲弄,脸上竟然还隐隐的浮出了笑容,当下不顾母亲的阻拦,走前了两步,对着四夫人盈盈一拜,“晚晴驽钝,母亲又精力有限,若能得诸位伯母教导规矩,那当真是有福气了。”
“瞧瞧这话说的,小嘴可真是甜。”见着木婉晴如此知情知趣的帮着她们黜落自己的母亲,在场的几位忍不住都有了笑意。木婉晴见状,便赶紧趁热打铁的说,“今年来在外面,我也见识了一些人家,却是有些规矩上的事情不大懂,能否请教伯母两句。”
“说吧,”四夫人瞥了一眼老夫人,见着老夫人面上没有什么变化,显然是默许了,便有着张狂的应了声。
“晚晴想问的,便是这长幼尊卑四字。”木婉晴笑嘻嘻的说道,然后面露着为难之意,“若是在外头行礼时,遇着了这尊者当如何卑者当如何若向我行礼,年长者如何,年幼者如何”
“这,自然是尊贵卑贱,长高幼低了。”四夫人很奇怪木婉晴竟然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很自然的就回答道,默了还嫌弃一句,“你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啊,竟然真是如此”木婉晴掩口,做出了一副惊愕之色,“我还当我弄错了呢。譬如刚才母亲向祖母行礼时,祖母是尊者,又是长者,自然行的起母亲的这一拜,可是我瞧着惠风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便以为只要是受宠爱的,哪怕是婢女,也可受夫人的大礼呢。”
众人听着这话,顿时脸色一变,一直在老夫人跟前笑吟吟的与众人一起看热闹的惠风,当下脸色白了起来。
按照规矩,玉钏行礼,她们这些个丫头哪怕是老夫人心尖尖上的人,也得赶快起身避让。可她一来自持自己是连大夫人等人也要客气的一等丫鬟,二来也习惯了轻贱玉钏,哪怕玉钏做了夫人,在她们这些老人的眼中也总记得她当年不惹人起眼的丫头身份,哪有几个记得在玉钏面前守规矩。所以刚才老夫人给玉钏吃挂落时,她斜坐在榻沿儿上动也没动,相当于同老夫人一起受了玉钏三拜。
这可是大礼,这种僭越足够将她打死发落了,所以难怪她脸色怪了起来。
木婉晴所要的,却不仅仅如此。她冷冰冰的看了看九、十、十一三位夫人,淡淡的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父亲排行第五,九、十、十一却也是比父亲小呢,按照规矩,母亲来行礼时,几位伯母也该起身避让的,可是晚晴长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位伯母避让过,每次母亲来行礼时都坐的笔挺笔挺的,也不晓得受了母亲的多少礼。”
“或许,是规矩错了吧。”木婉晴笑嘻嘻的说道,然后目光朝着变色了的几位伯母脸上扫过,“或者咱们家的规矩跟别人家不一样,我下次有机会,问问其他人好了,看看伯母们做的是否妥帖。”
第五十五章针锋相对
“你,”老夫人没想到木婉晴竟然会忽然发难,一下就愣了,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惠风,惠风当下腿一软,却是噗通一声跪下,对着老太太叩首道,“奴婢知错。”
她口上称错,可却是面对着老夫人求饶的,显然完全没有在意玉钏的感受,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五夫人的饶恕。
眼下这场合,惠风自然懂得谁才是真正为她撑腰的人。
果然,老夫人见着惠风求饶,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脸肃然,“这丫头不知道规矩,去,还不给五夫人认错。若是五夫人不原谅你,我这里也不会饶你的。”
“是。”惠风见着老太太的脸色,知道她这里并不以自己未杵,心中便定了大半,当下从着阶上走下来,对着玉钏盈盈的拜下去,“奴婢刚才只一心想着要伺候老太太,礼数上有所欠缺,还请夫人恕罪。”
木婉晴看着她们主仆俩这一唱一和,明面上是道歉,却是捏准了玉钏不敢当众发落老夫人的人,故意逼着玉钏“饶恕”惠风呢。
未免也太不把母亲当回事了木婉晴看着她们这惺惺作态的样子,心中冷笑着,不等玉钏开口便抢先答道,“赔罪的连个头也不磕,这还真是有诚意啊。莫非惠风姐姐这膝盖弯都是金子打的不成,连着我母亲也受不得你一个人头”
惠风听着这话,当下一愣,抬眼对上木婉晴冰冷的双眸,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下却是就势跪了下去,不情不愿的磕了个头,“奴婢知错了,求五夫人责罚。”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平日极得体面,这府中能有几个人让她们行这大礼,所以惠风是求饶,可是口气却变得硬了许多,甚至还直接跪在了那里不起来,大有看玉钏敢拿她怎么办的架势。
“这,”玉钏看着惠风趴在那里的样子,心里头一急,却是弯腰扶她,“有话起来说吧,不过是小事,何至于如此这般,倒叫我内疚了。”
“就是。”木婉晴看着惠风作态的样子,心中厌恶极了,顺着玉钏冷冷的说了下去,“下人做错了事,主子打骂责罚都是应有之意,从来没有见哪家丫头敢这么大的架子,仿若自己受了十足委屈一样,还要勾起主子的负疚感。幸好今天这事是在咱们家里头发生的,若是传到了外面,却叫着旁人人都当我木家不会调教人,弄得主不主,仆不仆,没个尊卑上下了。”
木婉晴这话说的极重,惠风当下颤抖了一下,听懂了木婉晴话里头的样子,顿时声音有些惶恐,“姑娘,九姑娘这是误会了,奴婢并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之意,只是刚才一心都在老夫人身上,却是没有发现夫人竟然行了如此的大礼。”
“瞧瞧,顶嘴,还肆意攀咬主人,难道你要说你对我母亲的不敬,是老夫人授意你做的吗”木婉晴好整以暇的问道,却是丝毫不管她言语中暗示的老夫人。
“放肆”听到木婉晴这般说话,这下却是老夫人重重的拍了下扶手,怒不可遏的喝道。不知道是在说惠风还是木婉晴。
木婉晴抬头瞟了老夫人一眼,腰杆子挺得直直的,没有丝毫的胆怯,只是挑眉对着底下颤抖的惠风说道,“瞧着没,连祖母都被你气怒了,说你放肆呢。祖母消消气,莫要为着这些个不值当的东西气坏了身子。不过个丫鬟而已,若觉得不好了便赶了出去就是,犯不着对着她怄气。”
老夫人听着木婉晴话里头的意思,当下气的语结,抓着那引枕都差点抠到绸缎里。
木婉晴却是凉凉的垂手站在那里,仿若对着地毯发生了极大的兴趣,沉默不言的看着那花纹,等着老太太发落。
这样就心疼了可这不过是个开始的。
惠风伺候了她数十年,说是丫鬟,可在她这里却跟着亲孙女差不多的承欢膝下,她当然舍不得赶走了。可她也不想想,她那么冷血刻薄的赶走自己和母亲,折磨自己母女俩,会让父亲有多心疼。
她从来不把自己一家人当人,那也就怪不得自己不把她的人当人了。
老夫人气也归气,但是却还是舍不得发落惠风。只是如今木婉晴的话都说到了这里,她也不好太过偏私,只是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玉钏,“老五媳妇儿,你说事怎么办吧。”
这下却又是把皮球踢给了她。
玉钏本来像是要息事宁人的,可是正要张口时却被木婉晴拉了下袖子,她偷偷的看了一眼女儿,在女儿目光中看到了满满的委屈,以及愤怒。
到底还是长大了啊。玉钏看着木婉晴的眼睛一恍惚,脑中却是冒出了这样的话。
以前这种事情不是没有的,只是木婉晴比她还怕惹事,还喜欢低头讨好那几位。
她还是第一次在女儿目光中看到这犹如小兽一样的目光。
晴儿,很不服气呢。
玉钏不知道拒绝了女儿无言的要求会怎么样,但是她知道一点,就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令这个孩子伤心的。
所以,面对着老夫人的逼迫,她叹了口气,微微的一屈膝行礼道,“媳妇儿愚钝,不敢处置母亲的人,还是母亲自己下决断吧。”
“况且,”不等着老夫人张口,玉钏看了场中几眼,又淡淡的说道,“媳妇儿不贤,却也知道这家里头只有各安其事,各司其职才能兴旺发达,如今这家中有主中馈的嫂子,家中大小事务若母亲没有决断,自然由嫂子主持,儿媳妇却是不敢越俎代庖。”
跟着木婉晴的咄咄逼人不同,玉钏要温和的多,也圆滑的多。
对于惠风的处罚,她若是宽恕了,惠风不会念及她的好处,反倒会怪她令自己丢面子。若是罚了,那惠风更是会恨她入骨,纵然惠风不在了,她还有至交好友,还有老子娘在府中工作呢,自己没必要得罪那些不相干的人。
所以,她低眉顺目的将着这个烫手山芋给退了出去,这丫鬟的生死她不在意,就看着她的主子有几分良心了。
老夫人显然也没想到玉钏竟然敢不买她的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大夫人也猛然抬起了头,看了看老夫人,又吃惊的看着玉钏,不敢相信她竟然将着自己也拖了下水。
因为之前让玉钏母女俩回府的事情她办的不怎么体面,与着木婉晴的交手也各种吃亏,所以被人暗地里嘲笑了许久。她虽然不特别聪明,但是却也知趣,今天打定了主意来当泥雕木塑,没想到却飞来横祸,这祖孙斗法,最后竟然落到了她头上
大夫人犹疑的将视线落到了老夫人身上,却见着她也在望她,“老大媳妇儿,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这,呃,”大夫人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催,当下结结巴巴的站了起来,却是手足无措。
一个丫头,撵了卖了都不是什么大事,可偏偏是老太太心爱的,这会儿又牵扯到双方斗气,却是叫人为难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便不免在心里头怪起了玉钏好不会做事,不过个顺水人情,怎么就不把它做了呢
跟老太太斗气,给别人丢乱摊子,这合适吗
大夫人埋怨的看着玉钏,人都是这样,只能想起别人对不住自己的地方,却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别人的,更忘了,别人本没有为她的烂摊子善后的义务。
以前玉钏为她们这些人找台阶做脸不知道多少次,有哪次是有人感激的
大夫人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只能厚着脸皮站在那里,房间里的气氛一下紧绷了起来,空气里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见。
老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非生气所能形容的的了,除了木婉晴比她自断一臂的恼怒之外,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算是在与五房交锋上的彻底失利。
若是保不住惠风,那根本就是打她的脸。
就在她想不顾一切,装聋作哑的不痛不痒打上惠风几板子,将这事揭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堂下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那声音很小,却很清晰,带着女孩子特有的清丽,充满了勃勃的生机。
她抬起有些浑浊的老眼往堂下看去,只见这木婉晴也在堂下看她,眼睛完成了好看的月牙状,眼睛光波流转,却是一副天真童稚的模样。
只是,那年轻面孔上的笑容,明显的有着讥讽之意,似乎在嘲弄她们这么多人,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决断不了。
老夫人一下子清醒了。
“来人啊,”失望的看了一眼大儿媳妇,老夫人知道这边是指望不住了,只能自己清了清嗓子,对着门口喊道,“让人把惠风带下去,打上二十大板。”
“多谢老夫人。”惠风听着这惩罚,脸上明显的松了口气。打板子固然有些没面子,但是却总比被赶出去好。
可她的话没落音,见着有人掀开帘子进来了,老夫人继续淡淡的吩咐道,“打完之后,派人去把她娘喊来,叫人收拾了她的东西,把她送回家去,以后不必来府里头当差了。”
惠风听着这话,睁大了眼睛,失态了叫了出声,“老夫人不,不,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第五十六章杀鸡儆猴
对于老夫人来说,这是弃卒保帅,对于木婉晴来说,这却是杀鸡儆猴了。
惠风的求饶当然做不得数,跟着她几个儿媳妇相比,老太太却是个有决断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内宅中杀出重围,坐到今天这个位置。
这个时候,可不是仅仅凭好运气,就能当得了老太君的。
她给木婉清下马威,木婉晴自然也回敬了她回马枪,胜负已分,输家自然要付出代价的。
看着惠风哭着被人拖走,老九、十,十一三位夫人都站了起身,看着玉钏的表情充满了惊惧,生怕她再不依不饶,对着自己也攀咬起来。
虽则她们不比惠风那样容易发落,可任谁被咬上借题发挥,却都是不好受的。
木婉晴看着她们如临大敌的脸色,心中顿时畅快了很多,低着头下去不再说话,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道理她是懂得的。
玉钏却是比她还不愿意惹事,见着几位弟妹站起来,却是连那桩事提都没有提,只是平静的行了个礼,“儿媳一路赶来,不胜疲倦,孩子们也有些熬不住,求老太太疼则个,让我现带孩子们去休息。”
“行了,你去吧。”老太太有些疲惫的看了她一眼,却是说不出别的话来。事已至此,让她尽快的走了才是。
玉钏见状,低头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致意之后,带着木婉晴离开了。
她们的住处,还是原来的卧石轩,只不过木家的人还以为玉钏再怎么也要一个多月才回来,所以还没来得及收拾,当玉钏带着女儿下了车之后,发现里面乱糟糟的,空洞的惊人。
这还真当她们母女俩不会再回来了呢,看着损坏程度远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的地方,木婉晴冷笑着想着。就算是空置个一两年,这房子也不至于如此,更别说房中的摆设,竟然都被一扫而空了,分明就是打算将此地做杂物院了。
看着一帮正在懒洋洋拔草的婢女们,木婉晴眼睛扫过,发现配置倒是挺整齐的。
不用说,这肯定是老夫人的手臂,借这个机会往她们这边儿死命的安插人手呢。
只是,木婉晴抬看了看母亲,有些担忧的想,母亲会默许这种行为吗
如今母亲回来了,有着她在上面,许多事却都不能再由自己出头了,要不然被人抓住了把柄她会受惩罚不说,连母亲也落不得好。
可是母亲一贯的软弱让人担忧,自己好不容易挣得了这样的局面,若是她在继续跟着以往那样步步退让,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木婉晴有些魂不守舍的随着母亲进了屋子,却见着玉钏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然后却是吩咐身边的丫鬟,将着在院子里干活的人都喊来听吩咐。
她理了许多年家,这些事还是驾轻就熟的,木家派来的人与着她们自己来带的人站在一起,这卧石轩的仆役们,却是比着老夫人那里还多了。
这要如何安排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玉钏,要退走还是要留用,都是一门学问。
可谁知道玉钏好像没有看到下面的人打量的目光似的,能弄清了人数,简单的跟着下面的人说了几句之后,便吩咐道,“该干什么的就去干什么吧,这院子的草暂时不用拔,先把房子的修缮赶完。”
“是。”满屋子的仆役们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着却还是谢恩退下了。
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刚见面是立威的时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如何利用这一切,只是自家这主子不知道是心计过深还是平庸无能,竟然什么话都没说的让她们走了鉴于五夫人的无能,看来恐怕还是后者吧。
待着厅下的人走完了,只剩下玉钏和木婉晴的贴身侍女,木婉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着玉钏吩咐道,“你们下去吧,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不许人靠近,我和小姐有些话要说。”
“是。”玉钏身边的芍药点了点头,然后带着秋菊,海棠,苁蓉四人退出,抱琴得了木婉晴的眼色,也领着其它几个丫鬟退到了门外。
“母亲,”看着玉钏着架势,明显是有话要与她讲,木婉晴一时有些拿不准,低声叫了一句。
“刚才觉得委屈了”玉钏坐在那里,看着木婉晴的眼神很复杂,“你如今是心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啊。”
“母亲”木婉晴听着这话,心中一惊,然后却是赶快离座跪倒在了玉钏脚下,“母亲何出此言,却是让晴儿无地自容了。”
“在你外祖母那里,不是你执意要挑起争斗,会逼得你祖母把惠风赶出去”玉钏看着女儿,目光中隐隐有了怒气,“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我叫你的温厚大度,宽容仁慈,你难道都忘了”
“仁慈,母亲,你让我对她们讲仁慈,可她们有谁对咱们讲过这些”木婉晴听着玉钏着训斥,不服气的说道,“这次只是侥幸,若不是幸运,只怕咱们早就一个死在陈州,一个死在雍州了。”
“胡说”玉钏没有经历那些折磨,于是乎还对着木家人抱有不切实际的想象,“他们顶多是苛刻了一些,哪里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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