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他太多生动的表情,所以怎么都无法想象,他是那个人。【】
恨吗
当然恨。
可是,那一切都是未来的他所做的事,那都是还没有犯下的错,她要怎样才能把将来可能的罪责迁怒到他身上
木婉晴一步步走进,每一步,都有无数个想法冒出来。
“你说你叫任双的。”终于,她走到了他面前,第一句张开口的,却竟然只是这个。
“倒过来,便是双人,我本是双人徐,是你自己笨没想到。”他抬着下巴高傲的看着她,神色淡淡,没有半分道歉的意思,也没有半毫心虚。
木婉晴忽然就笑了,果然还是那个人,无论是欺骗还是谎言,他从来都不觉得他有错。
“多谢小侯爷一路鼎力相助,”木婉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笑着盈盈行礼道,“之前婉晴有些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请海涵。小侯爷对婉晴母女的救命之恩,小女没齿难忘,等我爹爹回来之后,定当重谢。”
她是知道一切的她,但他却不是那个他,他们,理应没有任何关系的。
一路上的患难与共,在巨大谎言的欺骗下,已经凋落的看不出了颜色。
“你对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徐梓卿停止了腰杆的站在那里,听着她这话之后,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声音冷了几分。
“是。小侯爷当日不肯以真姓名告知,想必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婉晴不敢心生怨愤,以后定然当记住侯爷的好。”木婉晴低眉顺目的说道,却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将着两人的距离拉开。
她的客气和疏离,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想来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徐梓卿,应该也不会在意她这么个小丫头的目光和心思。
徐梓卿仔细的盯了她一会儿,却是掀了掀嘴唇,笑了,“木家九小姐,人人都说最是温良恭俭,现在看起来还得加上一句冷漠刻薄这点,你说呢”
又是这一句,木婉晴听着这话,只觉得眼前泛起了一阵水雾,似乎脸上又浮现出了那薄情的笑脸。
只是,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还有什么脸丢不起呢。
“小侯爷说是,那便是吧。”木婉晴笑了笑,对着他屈膝一礼,“母亲还在生产,正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请小侯爷恕罪,婉晴不能赔侯爷在这里闲话家常,先行告退一步。”
“站住。”木婉晴转身去,刚走了一步,就被他在后面喝住了,她只听到他满含恶意的说道,“你竟然还记得你母亲在性命垂危么,刚才你与别的男人拉拉扯扯,也不见得你有半分心急,怎么就在这里呆不住了。”
“钰哥哥是我世伯之子,两家本不是外人,如今我家有难,他来相帮,安慰我是应有之意,毋需避讳。只是小侯爷,小女年纪虽不大,但凭母亲教诲也识得几个字,知道女儿家的闺誉要紧,在这里与外男叨扰久了会惹人闲话,所以不能久呆。”木婉晴不卑不亢的说道,丢下这句话后,便振袖离开了。
剥掉那层伪装之后,他仍然如以前一般占有欲强,只是这次他不是那个权势滔天的王爷,而自己也并非那个唯唯诺诺的自卑女子,所以,她毋需怕他。
这一世,就到此点到为止吧。这一路欠他的恩,自有父亲回来之后回报,自己与他,却是再无半点瓜葛了。
任双,果然只是个虚幻的美好。
第二十九章脱口而出
木婉晴到了正房门口,见着慕容钰正在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看着她回来,明显的松了口气,走过来想要拉她的手又意识到与礼不合,于是只能尴尬的垂在两边,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不过是说上两句话,能有什么事。”木婉晴淡淡的笑了,看上去没事人一样。
她从小便不易将喜怒哀乐放在脸上,所以才有了木头人的称呼。如今重来一回,心思深沉了些,却也学会了在自己不悦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笑意的伪装。
“没事就好。”慕容钰摇了摇头,叹声气道,“不是我在背后说人坏话,只是小侯爷这人向来不怎么容易相处,没人能摸得清他的脾气,我先前与他还算是过得去,这一年多却不知道是如何得罪了他,处处被他针对。我倒也无所谓,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
慕容钰犹豫了下,才说出一句,“我怕连累你。”
木婉晴微微一怔,却是笑道,“钰哥哥多心了。不过,你说他进来很针对你”
“是啊。”慕容钰苦笑了个,“所以,我才借着送母亲的回去的理由,辞了宫中的差事,想要会封地避祸。”
慕容钰乃是太子伴读,木婉晴记得他这差事一直做到了太子二十岁行冠礼之后,可是如今,却就这样就要半途而废了
木婉晴立在那里,一时没有说话,脑中却千头万绪翻腾个不平。
慕容钰却没在乎自身前途这种事情,此时他兄长还在,他并没有继承王爵的资格,所以昌平王让他进宫伴驾,也是为着他将来图谋个身份。但慕容钰自己个性冲淡,对着功名利禄并不十分上心,能有前途当然好,无了却也不必太过在意,当个闲散宗室照样能快快活活。
他入宫背地里却还有层质子的身份,但他父王并不止他一个儿子,所以这事也并非真的非他不可,他回老家之后,让三弟再去便也一样。徐梓卿只是对他看不顺眼,倒是不至于刁难他们家所有的人。
“晴妹妹,你这里已然不能居住,回京师却又路途遥远,不如,”慕容钰看着木婉晴,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不如与我们一起去颍州如何颍州气候温和,极其适宜温养,伯母产后在那里调养也是极其适宜的。”
颍州是昌平王的封地,倒的确是块好地方。
木婉晴看了看他,没有立刻回复。
眼下流民冲击别庄,此地已经一片废墟,却是她与母亲逃出去的最好时机。比起自己在外面小门小户的**支撑着,寄人篱下虽然说起来有些难堪,但是生活却容易多了。况且有昌平王罩着,弟弟的出生,也不至于受人污蔑。
“呵呵,木家还没死绝呢,二公子就想要把人母女接到自己家里,真是好家教。”一声凉凉的讽刺响起,木婉晴震惊的看着走过来的徐梓卿,心中暗道他怎么还没走
他这人最受不得气,自己刚才那般对他,按照他的性子早就撂挑子走了,这么若无其事的回来,真心不是他的作风啊。
“小侯爷,”慕容钰被他这一挤兑,却是脸都涨得红了,张张口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他邀木婉晴母女去住,当然是有私心的,但是要认真说却也并非全无道理。他父亲与着木万霖有同僚之谊,他们顺手救了人,照顾一段时间也是应有之意。不过此事也的确不宜声张,徐梓卿听到也就罢了,若是他往外面一说,恐怕两家人面上都不大好看。
木婉晴听着任双这话,只觉得胸口一阵气闷,若徐梓卿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处境,说这些话也算是有情可原,可她们母女如何挣扎求生,他是最清楚不过,那为何要如此破坏母亲若是去颍州安养,却比在外面安全多了。木家人再猖狂,也不可能在昌平王府里对她们动手的。
“劳小侯爷挂记了,我以为稍微有家教些的人,却也懂得非礼勿视,非礼勿言的道理。”木婉晴淡淡的说道,话语却很凌厉,“偷听人说话,这才端得是好家教。”
“人道九姑娘木讷,我却瞧着牙尖嘴利的很。”徐梓卿的脸皮,哪里是她两句话就能打倒的,当下懒洋洋的抱着手臂站在那里睥睨的看着她,“我本来就不是君子,孔夫子的话,与我何干。”
“你,”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就是最会说话,遇到个死不要脸的,又能做什么。
三人在外面正僵持着,却听着房屋内忽然出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木婉晴身子一震,却是忘记了继续跟徐梓卿吵架,而是站在那里有些神情恍惚的看着房内,“生,生了”
“恭喜姑娘,令堂生了,是个小少爷,圆嘟嘟胖滚滚的,看着有福相的很呐。”立马有稳婆出来报喜,见着木婉晴正在门口站的,忙行礼笑着说道。
木婉晴知道她们这样无非是来讨赏的,却是随便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将着随身的钱袋一股脑的给了她,“妈妈们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去喝酒吧。”
“谢谢姑娘赏。”那妈妈一入手,掂量着钱袋,立马笑的跟花一样。不过她见着木婉晴准备进去,忙拦住了她,“姑娘,这妇人生产,你一个还未出阁的花黄闺女,怕是不宜进去。”
“此时不同往日,我家中长辈皆殁,若我不进去,母亲床前岂不是无人。”木婉晴自嘲的笑了笑,“况且这几天,我还有什么没经过的。”
那稳婆见她坚持,便也没有阻拦的让开了。木婉晴管不上外面的人,一进去便朝着母亲的产房进去。
“多谢王妃鼎力相助,此等大恩大德,我木家没齿难忘。”在屋里头,王妃却还是在端坐着的。虽然她不待见木婉晴,也瞧不起玉钏,但既然来了,看在两家的情面上却不能见死不救,所以这生产事宜都是她在主持着的。木婉晴见着她面前苍白,知道她也是累得不清,往日对着她的怨忿倒也少了三分,没有先赶去母亲床前问候,而是到着她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昌平王妃没想到木婉晴会行此大礼,坐在那里十分惊讶。她往日看不上木婉晴,一则嫌弃她出身太低,二则也是看不上她怯怯懦懦的样子。男人或许是觉得这模样可爱可怜,但是后宅之中,正妻掌控一切的,若没有些威仪怎么镇得住场子,所以每思虑此事,便不愿意看她。这番她进来,见着木家惨不忍睹,她却还能保全怀孕的母亲,便心中已有些惊讶,如今见着她虽然担心焦虑,却也分得清轻重,并不沉稳失态,还懂得尽到礼数,于是对着她的厌恶也少了三分。
“你母亲辛苦了许久,你去看看吧。”昌平王妃紧绷的脸稍微缓和了些,点点头让木婉晴起来,这幅表情虽然谈不上友善,却也是她对木婉晴最和颜悦色的一次了。
有了这句话,木婉晴才站起来,倒退着走了几步,这才转身朝着母亲床榻边奔去。
“娘,”木婉晴爬到母亲旁边,看着母亲虚脱的样子,只是叫了一声,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晴儿,”玉钏伸手过来拉住了木婉晴的手,语气中感慨万千,“这些日子,却是娘拖累了你。不过,以后就好了,咱们,咱们终于有指望了。”
说道这些,玉钏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丈夫失踪,自己与着女儿失去了依仗,就如同那无根的浮萍似的,如何处置还不是因人家的那句话。可如今有了儿子,一切都不一样了。
“嗯。”木婉晴擦了擦脸,然后站起身来,却是稳婆抱着已经洗好的婴儿过来,她立马伸手接过道,“让我抱抱吧。”
“这,”那稳婆见着她还是个孩子,怕着她手不稳,却是有些迟疑。玉钏在那里看到了,张口吩咐道,“无妨,我这女儿最是细心,你就个她抱抱吧。”
这些日子里,玉钏一直被女儿照顾着,不知不觉中对木婉晴信任有加。
木婉晴抱着那孩子,见着小婴儿闭着眼皱皱巴巴的,心里头一片温柔,只觉得心中那个总是
她的家总算完整了,父母的遗憾也可以消除了。等日后父亲回来,再也不会因着那不相干的人而丢了功劳,父母晚年也有了承欢膝下的人,不用再担心被人算计家产。
木婉晴抱了抱,将孩子放在母亲身边给母亲看,然后让着几个稳婆在旁边照顾,等着母亲睡着,便自己先出去了。
到了外间,王妃已经不在了。她打了帘子出门,见着慕容钰也不在,阶下站着的只有背对着门口的徐梓卿。
看着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木婉晴想了想,还没拿定主意,便见着那人转过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头一片冷冽,“现在就开始怕我了”
“伯言,你知道我心里头感激你,又何必说这种话激怒我。”木婉晴叹了口气,慢慢的走过去,神情极是真挚。
“你还会感激人。”徐梓卿嘲讽的的说道,转过去了头不再看木婉晴。
只是,过了片刻,他惊愕的转过脸来看着木婉晴,“你叫我什么”
第三十章逼迫
“你说我叫你什么”木婉晴反问,脸上带着苍白的笑容,感慨万千的看着眼前的人。
伯言是徐梓卿的字,伯仲叔季,男子一般都是排行加长辈给予的一个字,他因着沉默寡言,在冠礼上被皇上赐了言字,期望他以后言语能多些,人也豁达敞亮些。
木婉晴觉得,他身上倒是贯彻了会咬人的狗不叫这个到底,先帝在世时,一直沉默不语毫无存在感,可等着新帝即位前后,那些个扫清叛逆诛杀异己的血案,倒有一半以上都是他做的。
甚至连父亲,据说都是他亲手抓下狱的,这个说不定还能为他博个大公无私的美名呢。
木婉晴脸上冷笑着,心里头却越来越凉。
自从成年之后,便少有人称名,自己与他虽然不睦,但若非逼不得已,也没有叫他名字的先例。
所以,如此唤他,却已经是两人都熟悉的模式。
只是这称号,本来十多年后才有,自己贸贸然叫出来,他若正常,便只会疑惑自己在喊谁,而非这般自然而然的就接过了话。
“我倒是没瞧出来你有这份心机,”既然被戳破,徐梓卿也没再找借口,负手站在那里看着她,身上的气质却已恢复到她熟悉的那种凛冽与无情,“以前还是我看低了你。”
“你从未正眼瞧过我,又何来高低之别。”木婉晴有些无奈的说道。既然他与自己皆是从那里回来的,那么他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动机就很可疑了。
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他破坏自己的平静生活,所以只能硬着皮头问道,“你处心积虑的到我身边,究竟想要做什么”
这人的破坏力有多大,上辈子她早就领教够了。
“我想看看你过的好不好。”徐梓卿看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只是这话落到木婉晴耳中却诡异的很。
“我,过得好不好”木婉晴反问了一句,然后提防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许多事也该看开了。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尽管说便是。”
“放心,这一世,我不会再拿任何东西要挟你。”她想了想补充道。
他现在的状况,虽然风光无比,却也暗藏波涛,接近自己恐怕除了看看故人之外,更有其他深意。
她跟他之间,原本就没什么情分。
徐梓卿看了她一眼,却是冷冷的笑了,“你觉得你这里能有什么是我要的,未免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一些。”
被他这么一讽刺,正常人多半面子上都挂不住,可木婉晴被他羞辱了大半辈子,不至于连这点承受力都没有,所以当下也是很镇定的说道,“若无所图,依你的个性便不会来。我的窘境你也知道,我对你已无所求,只盼你不要来破坏,”
“来破坏你跟慕容钰的眉来眼去”徐梓卿怒气冲冲的截断了她的话,然后瞪着她,“如此急不可耐,你不觉得你之前坚持的,你与他并无私情的那些话,荒谬的可笑么”
他这样子,看上去随时都会揍人,木婉晴被他吓得退了一步,有些畏惧的盯着他,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于是说完话之后抿着唇,倒也恢复了平常的姿态。
木婉晴一直不懂得他坚持自己与慕容钰有私情有何意义相较于她这种被硬安上的红袖出墙的罪名,他不觉得,他与着瑶华公主明目张胆的苟合更过分么他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的颜面别说自己与慕容钰没什么,就算是真有点什么,她对他也没半分歉疚。
慕容钰对她有情,她若能回报一二,便也不至于如此愧疚,木婉晴想到这里,便对徐梓卿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过去的事我都不想与你再提起。如今你我并无关系,我与谁有请,我与谁有意,你都管不着,还请自重。”
“我们,做不成夫妻,却也不要逼得我把你当仇人。”木婉晴见着他逼近,忍不住下意识的后退着,却不小心被身后的花木一绊,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
“你把我逼急了,我却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木婉晴撑着手,抬头看着他,声音不由得凌厉了起来,“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有父母弟弟,若是谁敢再来搅得我的家不得安宁,那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他。”
徐梓卿眼睛眯了下,然后蹲了下来,木婉晴以为他想要打自己,畏惧的往后缩,却没想到还是被他捏住了脖子。
“你以为你知晓一切,就能改变一切”他难得的笑了起来,脸上淡淡的笑容让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木婉晴看着他的笑容,没敢答话。
“太天真了,世事难料,”徐梓卿并没有用力,只是轻轻的抚着她的脖颈,“连死都没有逃开过我,你以为你现在,就能躲过”
“你知道的一切,我都知道,而我知道的一切,你却不一定知道。”徐梓卿淡淡的说道,笑容平和而美好,“你乖乖的听话,我便给你安宁,但若是你做出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情,那么我可不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四目相对之下,木婉晴看着他的眼,知道此事绝无更改,终于忍不住瘫倒在地上。
“我不是说过么,看你不高兴,是我最大的乐子。”徐梓卿淡淡的说道,仿佛噩梦重现。
“那一路上你为何要帮我”木婉晴想到一路上来的相扶与共,总希望那一堆谎言中,还有一点点真心在。
“若你那么早被折腾死了,还有什么乐子”徐梓卿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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