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到你爹这里,最终才能汇聚成这一片大海,填平各处的湖泊池塘。【】”

  “那些大宅院的人,不晓得这些人的厉害,他们只看到那些明面上的店铺,抢了去安插自己的人,却等于堵住了向池塘输送的水源,最终不管多大的湖泊也会干掉。”玉钏淡淡的说,“我在你爹一出事的时候,就拿着你爹的印信给了汇通大掌柜的授权,凡事咱们家的人,只要不是我辞退的,咱都无条件的养着。但凡有要走的伙计,给三个月的工钱作仪呈。”

  “啊,母亲你那个时候就猜到这天”木碗晴听着惊讶的叫了出声,她一直以为母亲木讷,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深谋远虑。

  “我哪里就猜到了。”看着空荡荡的院落,玉钏惨惨一笑,有些低落的说到,“我当初只是怕你爹不在,有生意场上的人搅局打压,便想着哪怕是损失些钱,也要将人稳住,可谁想到,可怕的是自家人。”

  木碗晴拍了拍母亲,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岔开了话题。“那汇通就是母亲所说的钱了”

  “是,人是河沟、溪流,那么钱就是水。河沟没有水的滋润,只能是废物,而有了水,就能活起来。”玉钏点了点头,“养人要钱,做生意也要本钱,但仅仅把钱放在库房里是不行的。那是死钱,生不了钱的,要想生钱,就要把钱放出去,让它生东西,把它发给人,然后再把它赚回来。”

  玉钏想了想,怕木碗晴理解不了,便打了个比方,“例如你爹之前贩生丝的时候,一直买不到足够多的丝,为此他十分苦恼。后来他就想了个法子,在那个地方借钱给当地的农人,然后派人教他们种桑养蚕漕丝。他花了很多钱,那里的百姓以及被他派出去的人都赚了许多,而你爹收到了足够的丝,纺了丝绸,然后再拿到那个地方去卖。那里的人最初是买不起丝绸的,但是因为你爹,他们收入增加,买得起丝绸,于是又将着钱买了丝绸。你瞧瞧,你爹投进去了一笔不小的钱,可是他最后收丝赚上了一笔,卖丝绸又赚了一笔,然后还收获了几百顷桑田,上千户丝农,以及一大批对他死心塌地感恩戴德的人。

  木碗晴听着母亲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心想怪不得父亲的官声不好,可是在民间却一直声誉很高。她后来去江南别庄小住时,一直有农人自愿送来瓜果蔬菜。

  “那现在这些人,都留着”木碗晴吞了吞口水问道。

  “都留着。这个也亏了木家的人,”玉钏苦笑了笑,他们这般对咱们,却是不敢说出去,所以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咱们遭了灾。你爹虽然不在,但有着木家的声望在,也不至于树倒猢狲散。可是我只担心,你爹久久不露面,明面的生意又被你几个伯父那般折腾,怕真的有人生出离意。

  第二十一章疾病蔓延

  听着母亲这么说,木碗晴面上露出了难色,“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是也没办法动用这部分力量了”

  “是。”玉钏点了点头,“如今咱们二人的状况,非但不能向你爹的老部属们求助,就算是他们知道,来打探消息,也不能把实情告知于他们的。”

  听着这话,木婉晴不由得从希望变成了失望,怪不得她说自己母女受苦的时候,父亲的那些朋友下属一个都不知道,现在看起来,却是不管木家人还是母亲,都在竭力掩盖这个事实。

  木家是怕苛待妻弟的名声传出去了被责罚,而玉钏则是怕根基不稳的消息传出去会乱了部属的心。

  左右都要靠自己了。木碗晴叹了口气,想起任双,心中略微的有了些安慰。

  好歹不算是孤军奋战。

  任双不但能帮忙,还能帮大忙,每夜偷偷的送衣物药品来不说,他最后还甚至觉得木碗晴抱着那对东西不方便走路,直接将东西送到了玉钏住的小院里。

  “你要这么多药品做什么。”任双陪着木碗晴坐在院中趁着月光碾药,看着她专注的将着那些东西弄成粉末。

  “为了让我娘大病一场,好让所有人都不敢来看。”木碗晴擦了擦头上的看,示意任双凑过来。任双不明所以,凑了脑袋过来,却只见这着木婉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兜里拿出了什么塞在了他嘴里。

  “呕”任双心中大愕,正想把东西吐出来,却被木婉晴捂住了嘴巴,“别吐,咽下去。”

  任双口不能言,只能拿眼睛瞪她,最后不情不愿的将着那苦涩难耐的东西吞了下去。

  “这是什么”等着木婉晴松开手,任双才来得及问。

  “解药。”木婉晴笑嘻嘻的说到,仍旧回去称药,“你若不吃,只怕过几天也同旁人一样,来不得这里了。”

  任双捂着嘴,半响没说话,最后才闷闷的说,“你喂药便喂药,为何不事先说明,这般故弄玄虚,真是让人,让人”

  “让人怎么”木婉晴回头问她,满脸笑容。

  任双别扭的扭过头去不看她,闷声闷气的回答道,“我一向不吃别人送来的东西。”

  木婉晴愣了愣,然后复又笑道,“那若是我送到你口边的呢”

  “我,”任双看着地上,耳朵有些发红,低声的自语了一句,声音太小,连木婉晴也没听到。

  她本来只想跟任双开个玩笑,没想到他却是这种反应,顿时自感无趣,当下有些意兴阑珊的说到,“我又不会害你,只不过个玩笑罢了。我打算在这院子门口撒上药粉,让着进来的人都得上疖子,做出母亲得了怪病的样子,好逼的他们离开。这疖子虽然无害,但却着实难受,我是怕你误中才”

  有些话说白了也没意思,木婉晴说到这里,便也住了口。

  “我,”任双在她背后看着她,张了张口,半天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一句道,“天色晚了,我先走一步,明天再来看你。”

  他来去无踪,木婉晴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再回过头来,却只见身后空空荡荡,孤月之下,只有树影为伴。

  “人家对你好一些,你自己便没了分寸,还当真是无间的。”木婉晴低笑着喃喃自语了一声,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却发现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其实,远没有以为的那么伤心,是吧

  她抿着嘴继续低下头去碾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一直是一个人的样子。

  木婉晴弄了几日,做好药粉,便在这院中门口都撒了些,还趁夜在这门环上也抹了不少,这样一来,这几天凡事过来探查过,甚至是路过的人,无一不都染上了病。

  不过病的最终的,却还是她们主仆二人。

  “这疖子再痒都不要碰,等咱们关起门来,药水一擦就好了,若是不小心挠破了,将来留下疤,那可是最难消除了。”木婉晴一边给抱琴擦着药,一边千叮咛万嘱咐着。

  “妹妹,这痒我倒是不怕,只是辛苦你了。”抱琴低着头,她整日里干粗活,这点小毛病倒是忍得住,只是木婉晴一身娇嫩的肌肤也被弄的不成样子,看着颇让人心疼。

  抱琴舍不得,玉钏更是看着就落泪,“晴儿,你何必把自己也弄成这样子,咱们让外人得不就成了。”

  “母亲不晓得,咱们既然要骗过外人,那便自己先吃得苦。我跟抱琴是最接近你的人,若你生病,我俩当首当其冲才是。如果我们没半点闪失,那多半会让人起疑的。”木婉晴忍着脸上的痛灼,将着有面纱的斗笠代好,然后对着抱琴吩咐道,“你在院子里守着我娘,把门反锁着,除非我敲门,要不然谁都不开。有人唤也说五夫人染了恶疾,怕传染了旁人。”

  “你那些药,我要不要也用上一些”玉钏有些担忧的问道,如今这院子里,还真她一个好人儿了。

  “我怕这药有毒性,对胎儿不好,所以母亲还是不要用。放心,她们若真敢进来查探,我有法子对他们。”木婉晴笑了笑,让抱琴在院内锁好门,自己去了吴妈妈那里禀报。

  此时宅子里已经有数十名丫鬟染上了疖子,都是要么奉命去过玉钏那里,要么经常当差要从玉钏院门口经过的。大家纷纷谣传五夫人得了怪病,去了的人都会沾染上,所以半路上一见到木婉晴带着斗笠出行的,都纷纷掩住口鼻惊恐的避开了。

  木婉晴很满意眼前的效果,不疾不徐的走着,等到了吴妈妈的住处禀明来意,通报的小丫鬟吓的脸都白了,离着她有三丈高。

  吴妈妈心中也有些忐忑,但若玉钏真的生了病,她也不能不管,于是当下只能让她进去了。木婉晴沿路走去,只见着院中人最多,于是便不肯上台阶,只站在台阶下对着领路的丫鬟说道,“晴儿有病在身,恐进去会过了病气,还是劳烦姐姐通传一声,让妈妈站出来听我说话吧。”

  那丫鬟本来想呵斥木婉晴无理,但是见她微抬了抬手,露出手背上红的透亮的一个疖子,当下觉得恶心极了,被吓得不敢出声,慌忙推到了屋内。木婉晴透过薄纱打量着四周,这里伺候的丫鬟都有几分脸面,一堆小丫鬟赶着她们喊姐姐,也最喜欢从这里打听消息。自己得了重病的事情,却还要劳烦她们散出去呢。

  里头出现了杯盘摔碎的声音,显然是极其惊慌。木婉晴不动声色的站在门口,果然过了一会儿,小丫鬟们打开帘子,吴妈妈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走了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见着她得了病,吴妈妈的口气淡漠了许多,全无最初的亲热劲儿。

  “启禀妈妈,五夫人得了怪病,起初奴婢们还以为她是乏了,让她多躺着休息休息便是,可谁知道这两天睡下来,病竟然越发的厉害,身上长满了脓疮,连我姐妹二人也被传染上了。姐姐如今已经病得不能动弹,还请妈妈发发慈悲,给我们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五夫人当真病了”吴妈妈却是没有那么轻信,她也疑心木婉晴姐妹俩是受了贿赂联合做戏来骗她,毕竟五夫人财大气粗,如今手头上还有些财货,这两个丫头眼皮子浅,临阵倒戈了也说不定。

  “妈妈如若不信,那看看我的脸便知。”木婉晴早就料到这点,当下猛然揭开了斗笠,将着脸暴露在阳光下,只听着四周沉默了片刻,然后却是尖叫和议论,甚至有人被吓昏了。

  她本来是个面目娇俏的小姑娘,可是这会儿脸上却长了好几个脓疱,又大又亮,红中泛紫,别提有多恶心,这帮丫头们全部被吓到了。

  “戴上,赶快戴上”吴妈妈失态的尖叫着,先前也有丫鬟被传染,不过是些小疹子,哪里有这般严重。她赶紧喝令木婉晴戴上斗笠,尖利的说到,“既然有病,那你就在那屋里好好的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旁边的丫鬟们也捂住了嘴,一脸深以为然的样子。

  “我都成了这个样子,姐姐比我病的还重,至于夫人,那奴婢们真是不好说了。还请妈妈垂怜,赶快派个大夫来,要不然只怕真的要出人命了。”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吴妈妈瞪着眼说到,心里头却只犯怵,想着她病的这般厉害,还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己这里来,万一传染给了自己怎么得了。不行,等会儿她站过的地方,一定要丫鬟们来拿着石灰撒过,擦洗数遍才是。

  “那大夫”木婉晴装作恋恋不舍的哀求道。

  “你且回去,我自由安排。”吴妈妈凶狠的说到,然后看了看四周左右,“既然五夫人病了,那便让她好生静养着,你们其他人没事不要去那边晃悠。我会尽快派管家去请大夫的。”

  “是。”四周的丫鬟齐声应诺道,心中暗想,谁知道五夫人的病会不会死人,谁吃饱了没事干才会过去呢。

  第二十二章跑的比兔子还快的大夫

  会传染的怪病的消息传出去之后,玉钏这里很是安静了一些,莫说是人了,就是小猫小狗等物,也不敢随意轻来。

  不过这却阻不了一个人。

  任双半夜跳进院子,看着一个人蹲在廊外煎药,还以为是木婉晴,犹豫了半天,刚要把手搭在那人肩上,却见着那人激灵的一个转过身来,看着他却是满面惶恐,当下屈膝行礼,“任公子。”

  “怎么是你”任双看了抱琴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的问道,“你家小姐呢”

  “睡了。”抱琴知道这人一直冷冷的,况且他现在是女装,最不爱人家看他的脸,于是也不敢看他,只是低声说道,“小姐这几天累着了,我便让她先睡了。要我去叫醒她么”

  “不用了。”任双在旁边站了会儿,听到抱琴这么问,却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自己转身跨进了屋子,“你继续在这里熬药,我进去看看她便是。”

  “可是,小姐吩咐过,她的脸”抱琴知道木婉晴此时的脸上长满了脓包,女儿家毕竟是爱美的,定然不愿意这样子被人看见,于是想要阻止,可话刚说了一半,对上任双冷冷的目光,被吓得一个哆嗦,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这人的目光,好厉。

  有小姐在的时候,他的目光犹如在刀鞘里的剑,锋芒未露,只看到华丽慑人的风采。可小姐不在,这把剑就像是脱了鞘,威压四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任双见着抱琴不敢阻拦,一言不发的从着她让开的门口走了进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抱琴在着外面,拿着扇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扇着炉子,脑袋里乱糟糟的。想着这人如此危险,小姐多半是被他骗了,要不要劝小姐以后跟他保持点距离呢可是再一想想他的性子,若是自己敢如此,恐怕连命都没了吧。何况,他对着小姐是真的好,他看着小姐的时候,眼里头都带着笑容

  抱琴在外面思前想后,见着药差不多了,忙撤了火,将着药罐放在灶上,慢慢的滤着药渣。

  “你们既然可以治好脸上的疤,那为何不自己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任双的声音忽然响起,抱琴猛然回头,看着身后站的人,险些连碗都掉了。

  这人怎么总是这样,无声无息的。

  “小姐,小姐说,府里头还没派大夫来,不敢随便就撤了伪装,只怕要等人验过了才好动作,所以这些天只能忍着了。”抱琴低声说道,明明他看上去比自己要小得多,自己却完全无所适从的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不疼么”过了很久,任双才轻叹着问了一声,那话里头的语气,让抱琴的心一紧。

  她自然知道他问的不是自己。

  “有些疼,脸上身上长了这东西,总归不好受,可又不能挠,于是便只有一日日的忍着。小姐这些天,其实睡的很不安稳呢。”抱琴低声回道,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任双没有再回话,在那里站了半响之后,点了点头,便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等着抱琴反应过来,走出门去看的时候,只见院中一片月光,却是半个人都没有了。

  任双来过的事情,抱琴不敢不告诉木婉晴,木婉晴听了之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然后却是笑了,“罢了,他那人的事咱们也猜不出什么,所以随他去吧。”

  不过任双走了没几天,府中竟然真的派人大夫来给她们“看病”了。

  “妹妹,咱们如此瞒得过吗”抱琴摸着面纱,有些担忧的问道。她们事先得到了通知,将着院落打扫了干净等大夫来,木婉晴也借机让她们两人“病”的更重些。

  毫不夸张的说,真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了。

  “先生请随我来。”久闭的大门缓缓打开,木婉晴带着面纱站在门口迎客,只见这带路来的几个丫鬟都离了她们有六丈远,一个个白帕覆面,眼神惊恐之极。

  大夫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清癯黄受,有山羊胡,医术如何还有待观察。

  “几位姐姐也要一同进来吗”木婉晴见着那几个丫鬟,淡淡一笑的邀请到,只见她们仿若听到了催命符一样,一齐往后退了一步。

  带路的大丫鬟毕竟还是有几分眼色,知道这样做的话有些太过失礼,所以硬着皮头站出来行了个礼,“先生请随我这位进去诊断便是,我等,我等还有事,就在二门外候着了。”

  那大夫满头雾水,木婉晴一见便知道木家人应该没有把真实状况告诉他,于是心里头微微一笑,这样等下把这人吓一吓,估计事情会好办许多。

  木婉晴把人请了进去,关上门,只见着石桌上放着坐垫和茶水,便知道抱琴已经安排妥当,当下便引着他朝那里走去。

  “病人在哪里呢赶快让我看看,等会儿我还要去别家呢。”那大夫一张口,便是十分令人生厌,木婉晴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道,“先生远道而来,定然很疲乏了,还是先坐下来喝口水吧。”

  “呃,也好。”木婉晴这样客气,木家给的钱多,那人赶了一早上路,着实也渴了,便一屁股朝着那个有绣墩的石凳上一坐,抓起已经盛在杯中的茶,咕噜噜半杯灌了下去。

  木婉晴站在旁边侍奉着,殷勤劝茶,却是将着这大夫的底细都打听清楚了,原来并非是本地人,而是百里外另外一个镇子的,医术稀松,而且为人很不着调。

  木家请这种人来,应该并非有意怠慢,而是无计可施吧。

  她那天在吴妈妈的院子里一闹,府中大小丫鬟都知道了。这里没个得力的主事,嘴巴都不甚严,阖府传遍不说,估计城里的大夫们也都知道了,哪个还愿意送死,只能请外地的憨货来试究竟了。

  既然打听好虚实,木婉晴也不再虚以委蛇,当下淡笑着说到,“既然先生医术高明,那还请先生先为小女诊断一番吧。”

  “你哪里病了”那大夫与木婉晴说了半天的话,觉得她谈吐得宜,没有半分病人的样子,所以有些茫然。

  “五夫人得的病会传染,我与姐姐近身侍奉,焉能不被波及。这么半天,姐姐与夫人没有出来,并非有心怠慢先生,而是病重到不能挪动而已。”木婉晴浅笑着说道,将着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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