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节

  先除掉改革的敌人,铲除改革的障碍。【】

  作丘赋

  从郑简公二十三年作田洫,到郑简公二十六年铲除子皙,三年时间过去,郑国人对子产的印象已经完全改变。

  “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这是郑国最新的流行歌曲,歌词大意是:我们家孩子,子产帮着教育;我们家的土地,子产帮着提高产量。要是子产死了,哪里去找这么好的领导啊

  虽然很多民歌都是自己编来歌颂自己的,子产不需要,这是一首真正的民歌,因为歌里唱到的都是事实。

  改革三年,乡校如火如荼,老百姓的子弟们都享受了义务教育,一个个知书达理了;改革三年,土地的产量年年攀升,小的天灾完全没有影响,老百姓们都尝到了田洫的甜头。“产量增加了,还没有从前那么累了,还能抵御天灾了,田洫,就是好;子产,真他姥姥的牛。”大家都这么说。

  改革获得成功,但是,只是初步的。在子产的改革进程表中,这仅仅是个开始。

  郑简公二十八年前538年,子产推出了第二项改革措施。

  左传:郑子产作丘赋。

  对于“作丘赋”,历来的解释有很多混淆之处,主要是都想把这件事情说得很完美,说成国家和老百姓双赢。其实不然,这件事情对老百姓并不是一件好事。

  丘,就是指没有被列为国家土地的那一部分土地,主要来自荒地开发、征服其他国家或者部落得来的土地。这部分土地从前是没有赋的,也就是对国家没有义务。而这部分土地上的人多半是野人,对国家也没有义务。

  子产的“作丘赋”就是要让这部分土地和这部分土地上的人成为这个国家的一部分,对这个国家负起义务来。

  所谓的赋,包括车马、甲盾、徒兵等等,也就是说,按照土地面积承担车马、甲盾和徒兵的义务。对于这部分土地上的人来说,从今以后要购买战车战马、皮甲武器,遇上战争必须参加打仗、保卫国家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新增加的负担。

  负担增加了,但是社会地位有所提高,子女能享受义务教育了。

  从前,战争是贵族和国人的事情,野人没有资格参加。现在,野人要和贵族和国人并肩作战了,国野的分别从此淡化掉了。这就像当今的农民工进城,尽管待遇低下而且很辛苦而且经常被拖欠工资,但是这也使得城乡区别变小,也给了大量农民工成为城市人的机会。

  “作丘赋”毫无疑问增强了国力,对国家是有利的。但是,对于大量的人来说这不是好事。

  首先,当时大部分的丘实际上被贵族占有,他们的利益因此而受到损害;其次,对于依附于此的野人们来说,他们的负担增加了。

  “其父死于路,已为虿尾;以令于国,国将若之何”许多郑国人对子产恨之入骨,他们说:“他爹就死于非命了,他就变成了蝎子尾巴来祸害百姓。这样的人来治理国家,这个国家怎么好得了”

  这个时候,如果子皙还在,振臂一呼,率领无数野人杀来,估计子产就真要跟他爹一个命运了。

  “大家都在咒你死啊。”大夫子宽来告诉子产,他对子产的新政也很不满意。

  子宽,郑国公族,又叫浑罕,是浑姓的得姓始祖。

  “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子产知道子宽的来意,毫不犹疑地这样回答。“好的治理不能随便改变政策的标准,这样才能成功。老百姓不能纵容,政策的标准不能轻易改动。丘赋早就应该有,不能因为从前没有就否定丘赋的正当性。诗经里说:礼义不愆,何恤于人言。我是依照礼法来行事的,又何必怕别人说什么我不会改变政策的。”

  见子产的态度决绝,子宽告辞出来了。

  “子产这样加重民众负担的做法,其后代大概要先灭亡了;而郑国如此做法,肯定会比卫国先灭亡。”子宽自言自语。

  子产作丘赋是否正确,历来也是说法不一。从历史的角度说,子产的做法无可非议。

  首先,作丘赋具有合法合理性。时代变化,兵赋不可能还按照祖宗时候划分的土地一成不变;

  其次,子产先做封洫后作丘赋,先利民之后取之于民;

  再次,郑国处于晋楚之间,贡赋负担为各国之最,因此不得不从民间征收。

  子产说得对,“为善者不改其度”,对老百姓好不等于要改变国家的法度。“民不可逞”,老百姓的要求不应该无原则地满足,因为老百姓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而国家领导人要综合考虑国家的利益。

  到此,我们可以看到,子产是一个非常强硬的领导人。但是,强硬的背后,子产是一个深思熟虑,懂得掌控节奏和力度的人。

  此外,子产并不是一个对内强硬,对外软弱的人。

  第二一六章叔向的痛苦

  郑简公三十年公元前536年,子产继续他在郑国的改革。

  子产也许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改革,开创了中国法治史的先河。

  左传:三月,郑人铸刑书。

  子产命令人把刑法刻在了鼎上,是铁鼎还是铜鼎历来有争议,不过这不重要。什么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中国的法律第一次被公布于众。

  在此之前,贵族之间用“礼”来约束,老百姓才用“刑”。“礼”是有明文规定的,贵族都要学习。可是,“刑”就没有明文,而完全掌握在执政者的手中,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有时候说一是二,说二是一。说不管不管,说严打严打;今天杀人无罪,明天偷针砍头。老百姓要是犯了罪,完全不知道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所以,周礼写道: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来自朋友的反对

  郑国推出了刑鼎,举世震动。

  叔向在晋国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非常失望,于是派人给子产送了一封信,以表达自己的失望。

  叔向的信是这样写的:一开始我对你抱有很大的期望,现在看来是没戏了。从前先王根据事情的轻重来判定罪行,而不制定法律条文,就是为了防止人们胡搅蛮缠。即便如此,还是不能禁止犯罪的发生,因此又通过道义来限制,用政令来约束,用礼法来推行,用诚心来维持,用仁慈来奉养,并制定了俸禄和爵位的制度来劝勉人们服从教诲,通过严打威慑放纵的人。还怕这样不够,又用忠诚教导他们,对好的行为加以奖励,教他们掌握一些专业技能,使其心情愉快,同时又感到严肃而有威严,对犯罪者果断处罚。同时还经常请教圣明贤能的卿相、明察秋毫的官员、忠诚守信的乡长和仁慈和善的教师,百姓在这种情况下才能俯首听命,而不发生祸乱。一旦百姓知道国家有了刑法,就只知道依据法律,而不会对上司恭恭敬敬了。而且人人都会用刑法狡辩,希望脱罪,这样一来,整个国家就没办法治理了。夏朝乱了的时候做了禹刑,商朝乱了的时候做了汤刑,西周乱了的时候做了九刑,三种刑法的制定,都只是加速灭亡而已。现在你治理郑国,作封洫、作丘赋,制定了三种刑罚,又把刑法刻在鼎上,企图以此来安定百姓,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诗经说:效法文王的德行,每天都能安定四方。又说:效法文王,万邦信赖。这样一来,又何必制定什么刑法呢老百姓知道了法律的规定,今后就将抛弃礼法而只相信刑法。刑法中的每一个字眼,他们都会钻进去跟你狡辩。今后,犯法者会越来越多,贿赂也会越来越多。等到你去世的时候,郑国大概也就完蛋了吧据我所知:国将亡,必多制。国家将要灭亡的时候,必定制定很多的法令。这大概就是说的郑国的情况吧。

  叔向的信写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威胁。作为朋友,叔向把信写到这样,只能说他确实很失望。

  子产没有料到叔向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信会写得这么强硬。但是不管怎样,子产决定给叔向回一封信。

  子产的回信在左传上被“此处省略若干字”,不过不碍,按照子产的风格和思维方式,就代他拟一封给叔向的回信。

  子产的回信是这样的:如果按照您所说的,那么我就应该什么也不做了。可是,你所说的都是盛世的时候应该做的,天下承平,各安本分,当然就无为而治。可是,如今天下荼毒,大国欺凌小国,小国苦苦求存,内忧外患,如果不想等死,必须有所改变。作田洫是为富民,做丘赋是为强国。郑国夹在两个大国中间,虽然无力抗衡大国,但是也需要自保的能力。至于作刑鼎,我认为并无不妥。如果刑法不告诉百姓,那么百姓就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最好的结果就是什么也不做,这于国于家都不是好事。如今把刑法告诉大家,大家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能做的就去回避,能做的就去做好,这难道不对吗至于说到百姓由此钻字眼、胡搅蛮缠、无理狡辩等等,只要刑法表达清晰,又何必担心这些问题至于说到贿赂,从前民不知法,法由人出,百姓就会去贿赂执法者;而如今刑法刻在鼎上,又何必去贿赂执法者呢从前不让百姓知法,其实就是愚民政策。固然,愚民政策能够巩固统治,但是也必然导致国家不能发展。如今郑国随时面临亡国,如果国家停滞不前,亡国就真的不远了;如果开启民智,让百姓有所作为,国力有所加强,即便我子产被赶走,国家却能存在下去,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叔向,你所想的是子子孙孙都统治下去,可是我所想的是怎样保证在我活着的时候能够保全郑国。我感到你的好意,即便不能接受您的劝告,我还是要表示衷心的感谢。

  信让人送走了,子产却还有些惆怅。从前,他把叔向引为知己,如今看来,叔向也不能理解自己了。

  “他们为什么总是把百姓放在自己的对立面为什么总是像防贼一样防着百姓为什么总是把百姓的话当成恶意”子产自问。

  兴办平民学校,开放言论自由,公布刑法。

  子产,走在了时代的前面。

  凭此,子产已经可以跻身中国历史最伟大人物的行列。

  来自朋友的劝告

  叔向收到了子产的回信。

  看了子产的信,叔向长叹了一声,很久没有说话。

  其实,叔向很赞赏子产,一直都很赞赏。对于子产的各种举措,叔向其实也是赞赏的,但是他也确实是失望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对于各种社会变革都心存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要回到三年前。

  三年前,齐景公把女儿嫁给了晋平公,晋平公非常宠爱,立为夫人。可是没多久,夫人因病去世了。于是,齐景公派晏婴前往晋国,希望再嫁一个女儿给晋平公。

  事情很顺利,晋平公很高兴地接受了齐国人的建议,把事情就这么定了。

  订婚之后,叔向特地设宴招待了晏婴,两人神交已久,所以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深入。酒过三巡,叔向向晏婴靠近了一些,然后轻声问:“齐国的情况怎么样”

  晏婴看了叔向一眼,四目相交,心领神会。

  “说实话,齐国已经到了末世了,我不知道还能撑持多久。”晏婴说,说得很无奈。

  “呃,为什么这样说”叔向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齐国的国君根本不懂得珍惜自己的百姓,正在心甘情愿地把百姓送给陈家。齐国从前的量器有四种,就是豆区釜钟。四升为一豆,四豆为一区,四区为一釜,四釜为一钟。而陈家的量器只有三种,每种都比国家统一的量器加大四分之一。他们用自家的大量器借粮食给百姓,而用公家的小量器收回。他们从山里采木材运到市场上卖,价格不比山里贵。他们经营鱼、盐、蜃、蛤,也都不比海边贵。百姓创造的财富,两份交给了国君,只有一份维持生活。国君积聚的东西腐朽生虫了,但贫穷的老人却饥寒交迫。国家的集市上,鞋子很便宜,但是假腿很贵,因为被砍腿的人越来越多。百姓痛苦或者有病,陈家就想办法安抚。百姓爱戴他们如同父母一样,因此也就像流水一样归附他们,谁也拦不住。”晏婴说完,苦笑。

  “真的这样”叔向问。

  “真的,晋国的情况怎么样”晏婴反问。

  “唉。”叔向先叹了一口气,看看周围,没有外人,这才接着说话,“不瞒你说,晋国的情况比齐国还糟糕,也已经到了末世了。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人为国家打仗了,国家的战车都腐烂掉了。百姓贫困不堪,可是公室还是很奢侈。路上冻死的人到处都能见到,可是宠臣们家里的东西都装不下。百姓们听到国家的命令,就像遇到强盗一样躲避犹恐不及。原先的强大公族栾家、郤家、胥家、原家、狐家、续家、庆家、伯家现在都完蛋了,后代都沦为皂隶了,政权都落到六卿的手中。可是,国君还没有一点危机感,还整天沉溺于酒色之中。谗鼎上的铭文写道:昧旦丕显,后世尤怠。前辈拼死拼活得来的财富,后代毫不珍惜啊。”

  叔向说完,这下轮到晏婴长叹一声了。

  “唉。”晏婴叹一口气,看来这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啊。“叔向,我问问你,你打算怎么办呢”

  晏婴的话,正问到了叔向的伤心处。

  “晋国的公族早已经没有了,公室没有人帮扶,而我们这些老公族注定是要被扫除的。我们这一宗当初十一兄弟,现在只剩下我们羊舌一支了。我又没有一个好儿子,所以我能善终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想今后有人祭祀呢”叔向的声音越来越低,听上去十分凄凉。他的意思,即便自己能够善终,自己的儿子也劫数难逃。

  话题越来越沉闷,越来越沉重。

  “那,你打算怎么办”叔向反问晏婴。

  “唉,怎么说呢如果遇上明君,那就努力工作,如果能力不够就主动让贤,总之,要对得起自己那份工资;如果遇上平庸的国君呢,那就混日子吧。不过,我这人绝对不会去溜须拍马,要对得起良心。”晏婴没有正面回答,不过话也算说得明白。

  “家族呢你不担心自己的家族吗”叔向接着问,他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叔向,齐国的情况和晋国的情况不一样,我的情况和你的情况也不一样。晋国现在权在六卿,所以你有个站队的问题。齐国暂时还不是这样,陈家虽然拉拢人心,可是权力还在国君,我没有站队的问题,国君虽然对老百姓不好,对公族还行,人也还实在。所以,我倒不担心家族的命运。”晏婴说,在这一点上,他比叔向的大环境要好得多。

  后世有人认为叔向总是顾虑家族前途,而晏婴一心为国,因此晏婴比叔向贤能。其实不然,处境不同,所想的自然不同。叔向不是不想为国,而是这个国家是谁的都不知道。

  叔向点了点头,他的心情始终不是太好。

  “你知道,在这个国家混是很危险的。不过,我还真不想愧对自己的良心。问题是,怎样做才算是个正士怎样就成了邪人也许稍不留意,自己就走上邪路了。”叔向又发问了。他知道自己应该坚持某种原则,可是,这个原则是什么呢

  “我谈谈自己的看法吧。所谓的正士,就是在得到国君信任的时候,为老百姓谋福利;如果国君不信任,就教导老百姓要遵纪守法。交朋友也是,谈得来就多交往,谈不来就少交往,但是不要说人家坏话。邪士就不一样,得到国君宠爱的时候,他们压榨百姓;得不到国君宠爱的时候,就去老百姓那里煽风点火。交朋友也是,顺着他的就说你好,跟他看法不同的就拼命说你坏话。”晏婴说。他的思想里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以民为本”,这是当年管仲的原则。不过,晏婴没有对叔向说起这一点,因为叔向在晋国的地位根本没有资格去以民为本。

  晏婴说的道理,其实叔向未尝不明白,他只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昧着良心做事。晏婴的话,并没有解除他的疑惑。

  “唉,我想干脆当农民伯伯去算了,虽然穷点,可是过得安心哪。”叔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晏婴。

  “那何必呢混吧。再说了,就算你想当农民伯伯,你当得了吗”晏婴反对。

  “唉。”叔向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明白,就算自己要辞职回家,六卿也不会同意的,毕竟叔向还是晋国的一块招牌。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了。

  一顿闷酒,两个醉汉。

  人人自危

  自从被栾盈案牵连之后,叔向就很为自己的前途担忧。之后的几年里,叔向因为贤能而得到了广泛的国际声誉。可是,即便如此,叔向也只能做到上大夫,而卿的位置被六家世袭,叔向根本看不到前途。

  叔向尽量不站队,但是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容易。

  范匄退居二线之后,赵武出任中军帅。赵武非常欣赏叔向,赵武自己也明白,叔向的能力比六卿都要强。所以,大凡有大事,赵武都找叔向商量,而六卿会议反而成了摆设。

  叔向跟赵武走得很近,而赵家和韩家关系密切,因此韩起对叔向也很尊重。相反,另外几家对叔向就有些冷眼相看了。

  所以,有的时候,站队不站队都是身不由己的。

  不管怎样,有了赵武罩着,叔向感觉安全一些了。

  但是,赵武给叔向的安全感并不强烈,不是赵武跟叔向的关系不够铁,而是赵武本人也没有安全感。

  有一次,赵武请叔向同游九原。

  “叔向,如果晋国的先贤们能活过来的话,我应该跟随谁”突然,赵武问了一个很无厘头的问题。

  叔向被问得有些发懵,想了想,反问:“那,阳处父”叔向的意思,阳处父有学问,而且风流倜傥。

  “不行,阳处父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他不行。”赵武摇摇头,他不喜欢阳处父。

  “那,狐偃”

  “嗯,也不行,他太贪了。”赵武又摇摇头,他也不喜欢狐偃。

  “那,士会”

  “嗯,差不多。他廉洁正直,还能保护自己,跟他混应该有进步。”赵武点点头,他喜欢士会。

  其实,叔向也喜欢士会。

  从那之后,叔向知道没有安全感的不仅仅是自己,中军元帅赵武也没有安全感,也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完蛋了。

  那么,谁有安全感老奸巨猾的范匄有吗

  其实,范匄也没安全感。

  有一天,范匄把范鞅叫来,满面愁容地说:“儿啊,你看我,整天小心翼翼为了国家,当然,主要还是为咱们家。到现在,总算平安无事。你看看你,能力没能力,头脑没头脑,有一天你爹我呜呼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办啊。”

  “爹啊,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可是,我低调,谁也不得罪,也不跟谁争,您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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