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竹屋内统共只有一张榻,夜间如何安睡便又成了湖奺的话题。【】“奉涞身上有伤,必不能睡在地上。”湖奺如是说。

  文水心倒也不争,搬来竹凳坐下,打算在桌上将就趴一晚上,想着玉袖大概不至于这般将自己落下,便静下心来,等待消息。

  湖奺却也找了张凳子,搬到她边上,身子侧向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玩弄着茶杯,“丫头,此处景致颇佳,反正闲来无事,漫漫长夜,如此也难安眠,不如同我去外面散散步,赏赏月,这主意,你看如何。”

  文水心随意瞅了眼床边正在整理被褥的奉涞,哼笑道,“我瞧着那小榻倒也睡得下你们二人,我便不做煞风景的人呢。”

  湖奺面上挂起笑来,“我俩个在榻上纠缠,你呆在这屋里,原本就是个突兀的存在嘛。”

  文水心眯了眯眼,便站了起来。刚要迈出,肩上便被人摁住,略侧了脸,发现是奉涞。

  奉涞走到她面前,“莫理会她,你越是理会她,越是着了她的道,她便越是得意,”奉涞指了指窗外,“前时,我瞧见外头有张躺椅,拾掇拾掇也该能够凑合着使。”奉涞推了湖奺一把,“时候也不早了,快去将那椅子收拾干净搬进来用,今儿个晚上你便将就些个。”

  湖奺无所谓的笑了笑,将葫芦别在腰间,边走边撸着袖子。

  奉涞携着她来到床榻边上,“你且休息会,我去去便来。”

  不多时,奉涞便抱着一扎甘蔗进来,奉涞笑了笑,“不晓得你尝过没有,这里没甚果树,倒是有一片甘蔗地,想来该是有人烟的,瞧这一片竹林甚是齐整,大约这间屋子也是有主人家的,只是当下已晚,仍不见人,不知道这主人家是何人物。”

  文水心一时也想不出此番落入怎般境地,心中一时又记挂起慕南乡来。奉涞瞧她面色有些阴郁,也不再多说,从腰间取了一柄小刀来,削了甘蔗皮,用刀片压挤出一些甘蔗汁来,盛了一小碗递给文水心,“虽不足饱,但可果腹。”

  文水心谢其好意,也着实空腹难耐,尝了一口,只觉得满口清甜,心情也好了些。

  湖奺搬了躺椅进来,四下里望了望,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将其搁下,继而在椅子上躺下,双手搁在脑袋后面,顺着天窗,对着夜空瞧了许久,转向文水心道,“我方才夜观天象…”

  文水心顺势要遮住耳朵,湖奺嘿嘿一笑,“你是不信我看得懂天象嚒,也罢,我是瞧不准,不过,有人看得懂,”湖奺向奉涞努了努嘴,“纳那族人星占极准。”

  文水心向奉涞看去,奉涞回望她一眼,笑笑,“我不过是被驱逐的人,哪里有那般本领。”

  话未说完,便又听湖奺一声惊呼,“咦,我方才瞧见一颗极亮眼的星星,才一眨眼的功夫,为何就不见了,”湖奺眨了眨眼睛瞧向她两人,“莫不是我瞧花眼了。”

  文水心不再理会她,走到床边问奉涞,“我不大习惯睡里侧。”

  奉涞浅笑着一点头,便除了鞋,和衣在里侧躺下。

  文水心随即也躺下休息,心思也翻动起来,假寐许久,身侧的人大约进入梦乡,呼吸既轻且平稳,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文水心仍旧醒着,奉涞估计身上确实有伤,睡梦里倒是逼出些呻,吟声,文水心感受着周围的声息,察觉不出湖奺的动静,又不敢确定她是否也如自己一般假寐,一时便不敢做别的动作,这般又过了大约两个时辰,竹林里,时而传来虫鸣,文水心屏息听着,微仰起身子,轻轻推开窗,凝神去探湖奺的声息,片刻,毫不犹豫地翻身从窗户跃出,疾奔消失在竹林里。

  屋子里,湖奺微微睁开眼睛,从天窗仰望夜空,西南方,一颗亮眼的星星的边上缓缓闪现出另一颗星,时暗时明。湖奺缓缓起身,走至奉涞面前,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将奉涞腹间的衣裳上的血渍照的分明,湖奺伸手轻柔的掀开她的衣裳,一道三寸长的血痕。

  奉涞吃力的睁眼,吞下湖奺送来的麻药,又拂开湖奺准备上药的手,轻哼了一声,“没事,过一会便结痂了。”

  湖奺微不可闻的叹息着,直起身望着窗外,“四年前留了她,我便对不住你。”

  文水心一路疾奔,因着先时身体不适,尚未完全恢复气力,如此奔走,倒有些吃力,好在身后并未察觉声响,文水心自知走不出这竹林,也不敢胡乱走,渐渐放慢了速度,忽而察觉面前几步远的地方闪现出个人影,慌忙刹住脚步。

  并不曾瞧清楚是何人,那人却先发了话,语气里带着焦急与欣喜,“少主。”文水心便晓得是玉袖了。

  玉袖不多说话,携了她便踏起步子来,文水心随她行了不多时,玉袖松开她的手臂,文水心回首望去,已然出了林子,再低头望去,玉袖已经匍匐在跟前。“原先便打算领少主来此暂行避祸,不想丢了少主,那两人颇为难缠,玉袖便只得在外守着,再作打算。”

  文水心点头,料想此番出走,必然在湖奺的意料中,却未遭遇阻拦,文水心思索片刻,“如何得破。”

  玉袖回她,“知晓奇门遁甲亦或是通晓天地法则之人。”

  文水心笑了笑,“你到底是何人。”

  玉袖又是一拜,“我名‘经络’,得楼主赐名。”

  文水心便不再答话,亦明白湖奺今晚所言,非是她与奉涞出走不得,不过是在等待。文水心转身离开。

  这个地方黑暗无光,慕南乡置身此处久了,视物倒是越发通明,这个时辰该是有看守之人送伙食,狭窄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大石墩,慕南乡侧坐在地上,身体的趴伏在石墩上,青丝尽散,双眼合着,面上倒未显出多少虚弱。许久,地下石阶传来脚步声,慕南乡微微睁开眼听去,四步两人,遂又合上眼睛。厚实的铁门窗被拉开,露出些微的光线,门外并无声响,过了些会,铁门窗再次被拉上,门外的人离开,铁屋子再次归于沉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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