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刘夫人对咱们家真是没说的。早就听老人讲,这越是有福气的女子心肠越好,果然如此。芳姐儿也好,老天保佑你们姐几个都能一生喜乐安康。”
二丫低头看着正睡得想的弟弟,又看看母亲,笑道:“老天会保佑好人的,所以我们都会活得很好的。”
李母又眉染轻愁,有些嗔怪道:“你也是,平日里身体多好,偏那日就娇气起来,你不知道,芳姐儿去了百花会,如今上门提亲的人不知多少,实在是分不出优劣,把刘夫人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要是你也能去百花会,虽不能和芳姐儿比,也不至于如此,唉,可恨那房公子误了你”
二丫苦笑,还不知是谁误了谁呢。她拉着母亲的手撒娇道:“母亲就这么不待见我,我还没及茾,母亲就迫不及待地要嫁了我。”
李母不由扑哧笑了,甩开二丫的手,笑道:“去,去,都多大了,还来撒娇真是越活越回去。母亲倒是想留着你,只是自来都有女儿留来留去留成仇的说法,不然跟着母亲一辈子都行。”
李母又想了下问道:“最近杨公子这么长时间也没来家里,那日他走时可说什么了没有该不会是你又欺负他了吧。”
“什么叫我又欺负他”二丫不由扬声说道,三丫嘟囔了一声,又睡了过去,二丫吐吐舌头,悄声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女子怎么会欺负他他是有差事的人,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地来去。”
李母点头“哦”了一声,笑道:“不是就好。他怎么说也对咱家有恩,况又是高门大户出来的,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不理会就是了,别动不动就给他撂脸子看。”
二丫正想反问自己何时给他撂脸子看了,老孟头在外面说道:“太太,到家门了”
李母忙道:“三丫睡着了,你先帮着把他背回屋去,就直接赶车去接老爷回来吧。”
李母和二丫帮着将三丫放到老孟头背上,二人这才下来车。
二丫刚站定,就听旁边一人喊道:“姑娘好面相,竟是一品夫人的命格”
第一二五章虚虚实实
二丫听到旁边有人对着自己喊道什么一品夫人的好面相,感觉很是耳熟,便转过身去,还未细看,就听母亲笑道:“许先生,好久不见了拙夫过会才到,还请先进家去稍待片刻。”
二丫定睛一看,可不是两年未见的许半仙,模样倒没怎么变,就是有些胖了,身上倒是多了点仙风道骨,只是右手中却没拿铁口直判的幡子。
许半仙细眯眼,瞅了瞅面前的两位,再看到二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空着的右手,不由臊红了脸,对李母笑道:“如此招揽生意习惯了,刚才老眼昏花竟是没看出秀才娘子,不,是没看出李夫人和二小姐来,真是惭愧惭愧。”
李母忙道:“什么夫人小姐的,都是邻里邻居的,不用这么客气,如今在外头更该相互照应着,先家去吧老孟头,你接老爷时,就说许先生已经来了。”
老孟头已经回来了,听到吩咐便答应着将车掉转头一径去了。李母等人则进了家门,孟娘子已经迎了上来,先对李母回道:已将三丫放回房中,万儿正陪着呢。
李母点点头,又笑着将许半仙让到前院客厅,命孟娘子看茶,二丫则去了祖母处说话。
许半仙笑道:“不用那么麻烦,老爷不在,那小老儿不如先去见过太夫人吧。”
李母想了想笑道:“先生大老远地过来,不如先喝杯茶,休息一下,再过去吧。”
二丫到了祖母房中将许半仙来访的事说了,老太太笑道:“这事儿我知道,还是前几日,那许先生在路上遇到点麻烦,恰好遇到你父亲,乡里乡亲的,不好看他落难一会儿他来了,你可不许再象小时那般无理待他,到底他是长者,又一人远离故乡求生,都不容易。”
二丫忙笑道:“祖母也太小看我了,那时年龄小如今自然不敢再向以前那样了。说起来,当日在柳州城时,我还说他是个骗子呢,如今竟成先生了。”
“二小姐说得可就不对了,我怎么就成了骗子啦。”说着,许半仙已是走到门前。
老太太瞅了二丫一眼,起身笑道:“小孩子家家的,老神仙别和她一般见识。”
许半仙忙上前行礼:“见过太夫人当年我就看太夫人是个有福气的,如今果然不错吧。”说罢又转向李母笑道:“当年我就看出来李秀才必会高中,你则会儿孙满堂,如何,我算得都兑现了,可是一点也没辱没了我这半仙之名。”
真是老顽童,在柳州城众人没少打趣他,如今竟较上真了,二丫看母亲朝自己瞪了一眼,忙上前对着许半仙施礼道:“见过许神仙,刚才是我无礼了。”
许半仙不过是说笑而已,见二丫真给自己行礼,忙拉着她道:“使不得使不得,到底是官家小姐呢,小心折了我的寿。再说,都是乡亲们,还能不了解我,我是那不经逗的人吗。”
二丫心道这才是当年的许半仙呢,于是笑着抬身子来,许半仙看着二丫眼神一眯,心中暗暗点头,对着老太太笑道:“这二小姐的面相好,瞧着比老太太及太太的都要好许多,是个有大福的人。”
老太太笑道:“我们是什么有福的,只要孩子们好,我们就什么都好。”
因同是柳州城出来的,自然不缺话题,这一聊就将半个时辰,许半仙笑道:“我竟是忘了,我这走江湖的,可是轻易不得进这官家后院的,今日倒是失礼了,我还是去前院等着大人吧。”
老太太等人忙道都是多年的乡亲不妨事的,许半仙以进了京城就得入乡随俗为由,终还是去了前院客厅,老太太命厨房好生招待。
二丫想了想,趁人不备悄悄走去了前院。
许半仙看到二丫走来,忙起身笑道:“二小姐怎么来了”
二丫看着许半仙笑道:“不知许先生师从何人”
许半仙捋了下胡须笑道:“师从何人不重要,关键是卜卦是否作准。”
“那许先生的卜卦可作的准”
“自然是准的。”许半仙得意地笑答。
“我记得小时,你说我是有福气的,后来又说我是诰命夫人的命格,刚才门前又说我是一品夫人的命格,不知这中间缘何不同”
“这个嘛”许半仙有些不自然地嘿嘿笑道:“说了二小姐您别笑话,早前在柳州以小姐的家底自然受不了穷,可不就是个有福的,后来李老爷成了进士做了官,小姐嫁入官家也是应该的,如今在京城贵人多的一抓一在把,诰命夫人有什么稀罕的,一品夫人才能吸引着人来算命。”
二丫转眸一笑:“这么说先生的卦相是不准的了,或者说是报喜不报忧。”
许半仙大笑:“人家乐意听个好话,我为了糊口便多说些又何妨除非是真正遭遇悲惨的,谁人不是有苦有甜,端看自己如何看待自己的人生自己来承受,趋吉避凶倒也可以,却不能逆天改命。”
二丫笑道:“我明白了。先生既然知道京城贵人多,一品夫人也足够吸引人又何必扯出什么此女极贵来呢。”
许半仙摇头叹道:“我当时只想招揽生意,哪想到口误,结果没几日就有人找上门来,幸好遇到李老爷,本来想着柳州城挣钱少,哪想到这京城事非多呢。”
正说着,李父回来了,看到女儿与许半仙在此说话,有些吃惊。许半仙迎上前笑道:“那日多亏了李老爷,今日是特来上门道谢的。只是身无长物,却好刚才送了二小姐一则好卦,也算未空手而来。”
二丫心道,虚虚实实地没句实在话,不过如果绵乡伯府真盯上了皇宫里的那位,想来杨浩倒是安全的了,也算是趋吉避凶了吧。
也算是他乡遇故知,此次做的都是柳州的家常小菜,许半仙只吃得心花怒放。
送客时,李父笑着劝道:“这京城可不比柳州城的百姓淳朴,先生做生意时还是小心些的好”
许半仙笑道:“我也算是咱们柳州城知名的人物了,这八面玲珑还是做得到的,放心吧,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李父目送许半仙离开后,回了后院,对老太太叹道:“这许先生不过是随口一说,可近来瞧着那府里就当了真。也不知是福是祸。”
老太太笑道:“这大齐朝开国时传李家出个皇后,如今一百多年已经过去,还没见个影呢,这玄化之事谁又说的准呢。人心不足啊,高官厚禄就那么重要”
第二日,绵乡伯府迎来了大姑娘平原侯世子妃李淑媛。
外面阳光温暖,春风煦煦。李淑媛却正趴在母亲怀中,向祖母哭诉:“别人都说我命好,成亲就是世子夫人,却无人知道,成亲才一个月就将那个表妹正式记档纳为妾室,幸亏她显了怀,要不说不的得名媒正道地办场婚礼;如今生下了庶长子,只说身子弱早产,需得正儿八经地过满月积福才行,怎么就早产了,敢是我这正室不容人害得吗”
绵乡伯世子夫人搂着自己当心肝一样养大的女儿,气得直发抖:“哪有这样的宠妾灭妻当时就该一碗药下去”
绵乡伯夫人咳了一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媛儿你也是有身子的人,虽说做得稳了,可得时时注意着些。妾生的孩子想大办满月酒,这平原侯也太欺人这事儿就交给你父亲办,想那平原侯也是识实务的。不过,”她拍了拍孙女:“那孩子早产的事,还是得给外人说一下的。”
李淑妍点头拭泪道:“我也就是这么说说罢了,这孩子可不是早产了。”
世子夫人看着女儿恨铁不成钢:“当日在家看你也是个有主意的,怎么竟让人逼到这幅田地。”
李淑妍委屈地说道:“当日,我也曾质问他,既然有了心上人,那便上门退了亲便是,何苦隐着瞒着的,既害了我也让你那心上人受了委曲。可是,他,他竟然说,说当日曾透了风给咱们府里,没想到府里竟为了平原侯的权富,仍是上赶子的嫁女儿,为了权富当年都能休离结发之妻,今日又如何”
“够了不要再说了。”绵乡伯夫人猛然喝道。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又温声劝道:“你们还年轻,等过几年生儿育女就好了。你总是诰封的世子夫人,这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李淑媛叹道:“我也知道,不过是那些世袭罔替的勋贵们看不上咱们罢了,若是咱们家的爵位再能向下传承几辈就好了。”
看到淑媛情绪平稳了,绵乡伯夫人便放母女去说体己话。然后带人来到书房找李伯爷。
“伯爷真打算为妍儿谋算那太子妃之位其实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您和航儿两代伯爷,定可以为昆儿他们谋得好的前程,何况咱们家的产业也够几代人花用不尽的。再说其他没了爵位的人家也生活的很好,又何必走这条路呢,一个不好妍儿可就毁了,媛儿过得够苦的了,要是妍儿再”
“不用担心。此事我已有打算”李伯爷笑道:“这几日可能就会见到成效。如果妍儿还似之前那般才思敏捷不识庶务,那么配给杨浩或者林震威都可行,可是以妍儿如今的聪明通达,若是嫁与一般人却是可惜了,不如搏一搏。”
“此时皇后娘娘正一心为杨浩说亲,未必有为大皇子挑选的皇子妃的心思。”
“会有人提醒娘娘的。”
绵乡伯夫人看到丈夫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知他不碰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也罢,权且一试吧。
第一二六章谋算破灭
大皇子庄熠此时正信步走向皇后寝宫,恰好曹女官正捧着些画轴之类走来,见到大皇子忙屈身行礼,不想手中画轴却滚落下来。
大皇子有些好奇,弯身捡起,口内问道上:“这些是做什么的”随着话音,手中的画轴已然打开,却是一幅女子小像,旁边配了几首诗句。
曹女官忙答道:“此是百花会中皇后娘娘让人绘制的,下官正准备拿去请娘娘过目。”
大皇子已是看着那画像,低声读道:“李淑妍”他略一思忖,笑道:“这不是百花会女中魁首嘛母后要这些做什么”
大皇子一边看画上诗词一边慢慢走向殿内。曹女官忙跟上前,悄声道:“一会杨公子就来了,这是娘娘让下官准备的。殿下一向才学俱佳,这诗词可还入得您的眼。”
“这李淑妍不愧是群芳宴百花会之魁首,诗才确实不一般,这两首不错,只是较之去年却也是差些。她长相也不差,又如此才情,我那小舅舅只怕是配不上她。”这皇族中人婚配也没这个排场,杨浩哪是说媳妇,倒像是要选妃,大皇子不由地冷哼着。
“熠儿说的没错,你小舅舅还真是配不上那绵乡伯府的嫡二小姐。”
大皇子有些讶然地看向母后,皇后笑道:“熠儿,今日倒是过来的早,先生吩咐的功课可是做完了。”
大皇子忙笑道:“今日跟着父皇在书房学着看了些折子,看天气尚早,便过来母后这边,想来仪华和小五也定是在这儿。”
皇后欣慰道:“跟着你父皇学习固然重要,可也要量力而为,你还小别累着身子。待会你小舅舅要来,我便打发仪华带着小五去御花园玩耍了。”说罢又对曹女官道:“你把李淑妍的先拣出来放在一边,浩儿可是配不上她。”
大皇子知道皇后历来疼爱舅舅,虽说他也觉得那美貌多才的李淑妍配给杨浩有些糟蹋了,不过此话从母后口说出,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皇后看了曹女官一眼,笑道:“才听人说这坊间传李淑妍可是极贵的命格,不说你舅舅只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便是将军府也没那个富贵来承受。”
大皇子本还手中拿着李淑妍的小像,听此话不由又细细看了一眼,将画轴随手扔给曹女官,有些冷然道:“民间以讹传讹不足信。品貌不过尔耳,有母后在此,也敢说什么极贵,便是父皇将她纳入宫中也不过是个妃子罢子。”
皇后笑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准,现在先把你舅舅的事儿办妥了,再过两年只该操心咱们熠儿的皇子妃了。”
大皇子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少年,乍听母后提起自己的亲事有些害羞,再看母后虽然面上笑着,可眼中却盯着那画轴,心念急转,再看了那画轴时眼中也有了冷意:“儿子整日里学好多的东西,哪有心思在这里,怎么也得过了弱冠之年再说。”
还没等皇后取笑自家长子时,就有宫女回报:杨公子在殿外等候。
大皇子懒得看杨浩嘴脸,便借口去看小五,从后殿转出。
皇后挂心杨浩的婚事,此时也不再多言,只管随他去了,又让人宣杨浩进殿。
杨浩进来笑道:“姐姐找我有事”
皇后拉着杨浩走到书案前,指着案上的画轴笑道:“这是百花会中的佼佼者,你那日不过一会就走了,也没得好好看看吧,今日权当弥补吧。”
杨浩随意打开几轴,笑道:“姐姐这是何时让人描画下来的,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皇后笑道:“这百花会本就是为了皇家选驸马才设的,自然不缺丹青手,不过这么些年公主们还太小用不上,倒是你的亲事让人担心,于是我今年便让他们暂改画些仕女图,并将其所做诗文配在一边。”
杨浩看了看,笑道:“都是些庸资俗粉,写些不知所谓的酸诗,不好看。那百花会魁首的呢,怎么没看到。”
皇后尚未开口,曹女官已将手中画轴承上。杨浩打开粗粗看了两眼,便扔到一边:“不过如此。可惜了那些丹青高手的心血。”
皇后笑道:“少给我装糊涂这些可都是极好的女子,可有你看的顺眼些的”
杨浩看着姐姐忽然笑道:“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管娘家那么多事干什么,等父亲回来,我的亲事自有他来做主。”
皇后作势就要拧杨浩耳朵,杨浩连连告饶:“别,别,姐,我说错话了。其实这说亲一事,我自有分寸,您现在着急也没用,父亲又不在京城。”
“我这不是担心,好的都被别人家拣走了吗。”
杨浩笑道:“是我的总会是我的,被别人家抢先的那便不是自己的。”
皇后无奈:“是我白操心了。你去吧,记得不许再惹是生非。”
杨浩连连答应着告退。皇后走到书案边拿起李淑妍的小像,笑道:“如果绝色,只可惜心太大了些。当年魏皇贵妃欲杀害先皇及其幕僚时,幸得现绵乡伯的祖父以血相谏,曹玉燕,你的祖父便是因此而得了性命,可有此事”
曹女官急忙向前跪下,低声答道:“是。”
“知恩图报,本是应该的。本宫就极喜欢这种人。只是也该有个度,他家看上去浩儿,我不恼,可这主意要打到熠儿身上,哼,我不是那心胸狭窄的人,让他以后好自为之吧。”皇后一拂袖走了出去。
曹女官没想到自己前几日只不过指使人,将曾有人传言李淑妍命格极贵的话传到皇后耳边,今日才刚要引大皇子关注李淑妍,没想到就被皇后母子给看穿了,倒是有些利用皇后来报绵乡伯府的恩,虽然皇后向来贤良,只是自己此次却是将她得罪狠了。
就在她瑟瑟发抖惶恐不安时,江司籍走过来,扶起她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你想报恩是不错,可是你就这样拿小主子去报恩,不说如今皇后娘娘给你的荣耀,只说娘娘就对你没有恩情当年你夫家获罪,皇后娘娘同情你的悲惨遭遇,怜惜你的才情,可怜你们孤儿寡母,召你入宫教导公主,否则你母女如今还不知是何情景。”
曹女官哭道:“江司籍,我知错了,只是太晚了,我已失去皇后娘娘的信任,这该如何是好。”
江司籍劝道:“娘娘贤良母仪天下,胸襟又岂是常人所能相比,只是你自此一心侍奉娘娘,娘娘自然会明白的忠心。便是那绵乡伯府,只要他以后不再出什么妖蛾子,娘娘也不会再去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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