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宫内,淑妃拉着骆苍站在一旁,文帝和皇后站在另外一边,太后坐在上首,双目紧闭,骆静仪正在轻轻地帮她揉着太阳穴。【】``し
骆苍嘴角破了,眼下也有一块淤青,虽形容狼狈,却胜在气度沉稳,淑妃心疼的拉着他,又气又怒,这才有了方才那段话,谁知骆昭翊赶到,正好听了个清清楚楚。
大殿内鸦雀无声,骆昭翊缓步走进来,朗声道:“孙儿给祖母请安。”又向文帝皇后行礼。
太后朝骆静仪摆了摆手,倏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昭昭啊,你说去救人,救谁啊?”
“救孙儿的弟弟。”
“弟弟?你是皇帝幼子,哪来的弟弟?”太后皱了皱眉,有些纳闷。
骆昭翊唇边含笑,神色从容,不紧不慢道:“孙儿即将迎娶太子妃,太子妃的弟弟理应是孙儿的弟弟。”
骆静仪眼角一跳,心说小七对阿涵真够好的啊……
“原来是爱屋及乌,太子妃是穆家的闺女吧,哀家至今还没见过呢,”太后若有所思,扫了淑妃和骆苍一眼,又问:“太子妃的弟弟出什么事了,需要你丢下哀家,殴打兄长,就为跑这一趟?”
“武阳侯府薛建买通山贼抓了穆戎,意欲威胁太子妃就范!”骆昭翊冷冷道:“殊不知穆双涵是孙儿的太子妃,与孙儿同心同德,他胆大包天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打了孙儿的脸面?”
“薛建?又是他?”文帝一听就皱眉,“武阳侯怎么看的儿子,冥顽不灵,屡教不改!”
淑妃却不岔道:“陛下,太后,非是臣妾不讲理,太子妃的弟弟被抓,多的是人去救,为何太子要亲自赶去?莫非在太子心里,太后还比不上未嫁入东宫的太子妃?”
她不提骆苍,口口声声为太后打抱不平,太后闻言,果然有了些许不悦。
“这话就是不讲理!”骆昭翊面带嘲讽,冷笑一声:“淑妃娘娘说的大义凛然,孤倒要反问一句,若是淑妃娘娘的亲生母亲和父皇同时掉进水里,淑妃娘娘会救谁?”
淑妃一噎,刚想回答,竟是张口结舌。若回答救文帝,那就是不孝,必要遭人唾弃,若回答救母,文帝怕是会当场翻脸,她以后也别想再得到文帝的宠爱了。
文帝挑了挑眉,太后表情奇异,竟是有些似笑非笑。
淑妃脸色煞白,方才知道中了骆昭翊的言语陷阱,果然又听骆昭翊言辞恳切,“祖母,孙儿敬爱您,与对待太子妃之心截然不容,您向来最是慈爱,太子妃生性温善纯良,定会如孙儿一般孝敬您。”
“你啊,”太后无奈的用手指指他,“哀家倒没什么好气的……可老三的事,你怎么说?”
说着,朝骆苍招招手,等骆苍走到她跟前,她布满皱纹的手在他眼下的淤青处摸了摸,都是亲孙子,太后也不可能偏心到蛮不讲理的地步,虽说淑妃爱挑事,但骆苍却一直不发一言,看着就很委屈,这么多年来也很孝顺,太后定要为他讨个公道的。
骆昭翊还没开口,骆苍忽然打破了沉默,“祖母,这事就算了吧,是孙儿不知情由一味阻拦,小七救人心切才动手,孙儿不怪他。”
太后满是欣慰,却听骆昭翊莫名其妙,仿佛很是诧异的回道:“咱们兄弟几个切磋是常事,技不如人挨些拳头算得了什么?孙儿幼时开始学武,受的伤只多不少,三皇兄不过皮外伤,今日怎么就这么委屈的闹到祖母这儿来了?”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
淑妃心疼儿子,气极道:“苍儿身为兄长,无心与你动手,你又贵为太子,他自然处处忍让,你却还是咄咄逼人……”
“三皇兄也是这么想的?”骆昭翊眉梢微挑,眼中墨蓝更为幽暗。
骆苍手心攥紧,暗暗咬牙,愤怒不已,其实淑妃这话正是说出了他的心声,他一直愤愤不平,觉得骆昭翊命好,是皇后嫡子,才能成为储君,他凡事忍让,但论真才实学,哪里比不上骆昭翊了?
但他不敢说,憋了这么多年都不敢说。
骆苍眼中充斥郁气,却还要苦苦隐忍,骆静仪站在他对面,看了个真切,忽然道:“太子心无畏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今三皇兄却连一句承认都不敢……”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几重刺激之下,骆苍眼睛发红,脱口道:“是!我是不服!”
说完,整个脑海一片空白,他说出来了,憋了多少年的话终于吐出来,忽然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失重感。
太后叹了口气,皇家争储她见得太多了,从先帝到文帝,再到太子这一代,她其实并不意外,唯有叹息罢了,三皇子母家强大,能力出众,若说没有这个心才是骗人。
这么多年的窗户纸,竟被骆昭翊一语戳破了。
淑妃泪水夺眶而出,走到文帝跟前跪下,“陛下,您对太子偏心爱护有加,臣妾无话可说,但苍儿也是您的儿子啊……”
文帝却是淡淡道:“立嫡不立长,朕知道诸皇儿心中都有不服,不若找个机会,让你们堂堂正正的一较高下,你们才知道是否是朕偏心才立昭翊为太子……昭翊,可敢应?”
骆昭翊无所谓,笑得云淡风轻,“有何不敢?”
骆苍真是恨死了他永远这副心高气傲的模样!恨不得将他从高高在上的地方拉下来摔死!
“这样吧,”太后忽然提议,饶有兴趣的笑道:“时节正好,过几日让大伙都去围场,哀家给你们出个考题……还有皇帝不是给孙儿们都指了正妃吗?哀家还没都看过,不如召她们一道入宫让哀家瞧瞧吧。”
“就依母后的意思办吧。”文帝当即应道。
其他人皆无异议,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太后和文帝联手消于无形。
淑妃心中嘲讽冷笑,骆昭翊闯了祸,打了人,太后先前还说要罚他,可他受什么惩罚了?什么都没有!从以前到现在,每次都是这样,她说的再多,哭得再厉害也没用,皇后从头到尾不发一言,那胜利者的姿态刺得她眼睛发疼,她如何不恨不怨?如何能甘心啊?
罢罢罢,且看他们都能得意到几时!逼急了她跟苍儿,有他们好受的!
翌日,薛建受审,他买通山贼绑架穆戎,意欲谋害准太子妃,人证物证俱在,再辩解也无用,因其接连犯事,恶行难改,文帝亲口下了“斩立决”的处分,武阳侯去找端敏长公主,殊不知端敏长公主此时巴不得薛建去死,免得误了大事。
回天无力,武阳侯府被废世子薛建,死!
春去秋来,夏正中间,清风翻过崭新的一夜,桃花谢了,海棠依旧,荷叶衬莲华,一池涟漪,遍地闻清香。
穆双涵刚得知薛建已死的消息,还没缓过来,又接到了进宫的指令,她换上衣服,坐上马车,到了西山围场。
满地都是一个个帐篷,禁军将地方团团围住,靠近围场的南面有一个园子,若是皇家人兴致起来,晚上即可在这里住下,要多方便就多方便。
刚下马车,穆双涵就见两旁各有一辆马车停下,庄若欣和陶韵同时从车里出来,三人面面相觑,彼此间都互相厌恶,庄若欣跟陶韵表情瞬间变了,但眼见不远处文帝和她们的准夫君都在,于是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穆双涵却神色平静,稍稍点头,而后仿佛没看见似得,直接往前走去。
“你……”
陶韵对穆双涵的看不顺眼几乎不亚于庄若欣了,庄若欣是厌恶怨恨,陶韵更深的却是嫉妒愤恨,因为她嫉妒穆双涵能得到太子欢心,反而将她这个原本呼声最高的准太子妃弃之如履!她想做太子妃,而不是没什么存在感的二皇子的正妃!
另一边,骆昭翊瞥见穆双涵,唇边自然而然的露出笑意,坦坦荡荡的朝文帝拱手示意,而后跃上旁边的骏马,驾马行至穆双涵跟前,骄阳似火,也比不得他昳丽眉目间流转的光华,“没来过吧,上马,带你转一圈!”
穆双涵见他短衣紧裤高靴,英姿飒爽,倒像极了翰林府初遇的模样,她当时对这位任性嚣张的太子殿下可没什么好感,谁能料到如今他却是自己的良人,思及此,穆双涵不禁感叹命运弄人,随即大大方方的握紧他递过来的手,借力上马坐在了他跟前,回首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炫花了一群人的眼。
骆昭翊揽住她的腰,朗笑声响起,一挥马鞭,渐渐远去。
“年轻人啊……”文帝摇摇头,笑着感慨了一句,倒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年少意气,携美共游,这种事他年轻时也没少做。
陶韵和庄若欣俱是满眼羡慕,若有若无的瞧着二皇子和三皇子,奈何骆廷跟骆苍仿若未闻,看也没看她们一眼。
却是四皇子潇洒,见凌蔓蔓也过来了,顿时效仿骆昭翊骑马过去,直接把凌蔓蔓带上马拐走,引得冷美人惊呼一声,但策马奔腾对闺中女子来说既有情调又好玩,下一秒凌蔓蔓面上冰霜尽去,也展露欢颜。
四皇子骆霖不知不觉凑到了她耳边,为了讨好美人,就道:“咱们追上他们如何?”
“好啊好啊!”凌蔓蔓毫无所觉,心奋地直拍手,“快!”
前方,穆双涵往后瞥了一眼,哭笑不得,“殿下,他们追上来了……”
骆昭翊冷哼一声,暗骂骆霖,心说看你蠢,你学就学了,不跟你计较,可你居然还带着人往这边凑,两边互当电灯泡……你究竟是蠢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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