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河蜿蜿向东,过青州而入中州,又过万里而流经中都,诺大的都城被青天河一分为二,河上又有数条铁索大桥跨河而过,说是青天河分了一座城,倒更像是一座城死死地压在了青天河上。【】
中都既是大楚国都城所在。
大楚国共有十一州,中州位于此十一州的正中,而中都又在中州的中心,大楚国有千年无战事,所以人口众多,每州的州城有近千万人,而中都更是有近亿的人口,如此多的人口也造就了中都空前的繁荣。
大楚国立国之初,浩天宗曾遣周氏、谭氏二位弟子数次救太祖于危难、而青天剑派亦遣弟子陈氏、上宫氏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待天下既定,太祖分封此四姓大片土地,并与此四家往来不断,这就形成了如今五大家族之中的四个。大楚国皇族此后也分成三支,一支与浩天宗弟子联姻,支持浩天宗,一支与青天剑派关系渐近。还有最大的一支,也是最重要的一支,他们坐中调和,稳固形势。
五大家族中的姜氏则于大楚国立国两千年后移居而来,之后又曾随楚国平定诸多战乱,渐渐而后来居上,成为五大家族之首。
随着两宗关系渐加紧张,四个大家族亦是敌对起来,四姓划河而居,周氏、谭氏居河之南,陈氏、上宫氏居河之北,四姓家族子弟若是跨河多会受些刁难。然大楚国皇宫座落于河之北,周氏、谭氏多有在朝为官者,哪能不跨河而过,是以四族争斗越加激烈起来,特别是天地灵气越来越稀薄,两宗还只是暗斗,四大家族几乎是明争了。好在有皇族楚氏极力调解,才终究没有引发大的祸患。
初升的旭日散下阳光照亮了整个中都,李诺和周止晴两人两马接连急行了三日才于今日清晨赶到了中都。
两人不想引人注目,便于一寂静处下了飞剑,换上马匹,向着大楚国都城走去。
还没有见到城门,城外已经是一片的繁忙,此刻距离新年也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人们都在忙着置办年货,也有许多去参加各地举办的庙会,整个外城一片繁忙景象。
李诺见众人模样,不似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样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才堪堪看到中都城墙,那城墙有数十丈高,其长一眼望不到边际,远远向城门里望去却像是看到一座隧道一般。这城墙之厚怕有百丈左右。
入了城,又是另一派的景象,不似外城的杂乱,城里一排排居舍楼房整整齐齐,路面干净而宽阔,来往马、骄也多了起来。
李诺暗暗惊叹于都城之大而繁华,周止晴也有数年没有回过都城,对这里的一切也是充满了好奇。
“师姐,你要不要先回家看看?”
“此事倒不急,我们先办完要事再说。”
面对周止晴的聪明,善解人意,李诺倒是越发地愧疚起来。
“我倒是不曾来过都城呢,有时间倒想请师姐领我转转。”
周止晴心中一喜“真的吗?那就我们等办完了正事,我就领你去好好看看,你不知道此地有许多的美景呢,夜泊青天河、城东旭日山看朝阳初升,城西卧佛禅院看夕阳落下,城南千湖群都是有名的美景呢。我也只有小时候看过,现在几乎都不记得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
李诺心中愧疚更甚,心中暗想着,没事又乱讲什么许诺来着,你拿什么偿还人家的深情,你不是把一切都给了小姐了吗。
“我们就先去醉月楼吧,那里是大楚国最大的客栈,从中可以打听到许多消息,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这一连赶了两天路是得修养修养了。”
“嗯,那我们就先去醉月楼。”
两匹俊马,两人又男才女貌气质出众,是以一进入醉月楼便引来众多的目光,只是其中更多的人都看向了周止晴。
李诺微微有些不适,眉头微皱,周止晴亦被这些**裸的目光看得有些心神不安,要是明梅在此,多半会一笑而迷倒众生,而她却不同,她是一个较安静的人,她还不善于应对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好在客栈掌柜在看到了周止晴递过来的两张万两银票的时候,不敢怠慢,立刻给两人开了两间相临的上等厢房。
这几天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李诺回到房中之后,简单沐浴一翻,躺在床上睡了一个时辰,接着便走到楼下,细细打探一些消息。然后又走出了客栈,再回来之时已经华灯初上,整个客栈也是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
李诺刚回到自己房中,就听到一阵敲门之上,打开房门却见周止晴俏立于门旁。
此刻的她明显经过一翻仔细的装扮,三千青丝如同瀑布一般披散肩后,斜斜的刘海微微盖过些眉毛,一双美目神彩飞扬,脸上或许施了些粉黛,微微透露些粉红。紧致的紫色长裙长可及地,又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李诺微微有些脸红,急忙将师姐让于屋中。周止晴亦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长大之后还是第一次如此装扮。
“这醉月楼紧临着青天河北岸,晚上正好可以出来游船,看看青天河两岸的美景。”
“嗯。”
“如果,如果师弟有要事的话,这美景明日再看也行。”
李诺看着这样打扮的师姐,不愿拂了她的兴致,轻声道“暂时没有什么事。”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现在?那我要不要准备下。”
“无妨的。”
真出来之后,李诺却又有些后悔了,周止晴紫色长裙,如同天上神秘的仙子一般,显得雍荣华贵,不食人间焑火。而他却只是一套普通的黑色长袍,更像是一个仆从。
两人显得极不搭配。
岸边停了些花船,周止晴寻了最大的一艘,领着他走了进去。
花船之中如同白昼一般,些许才子佳人在此吟诗作对、赏灯游玩,李诺暗暗皱眉,周止晴知其喜静,便寻了花船最上层的一个安静的角落之中。
最上层是露天的阳台,只搭了几个简单的凉棚,盛夏之时倒有许多人可以来此饮酒乘凉,寒冬时节却鲜有人上来。周止晴点了些许小菜,和一些精致甜点,又为李诺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小二又为两人点上一盏红烛,两人两两相对,观赏着沿岸的风光。
此时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灯结彩,岸边游人来来往往,欣赏着风影,观赏着青天河上的花船。花船上的显贵亦饮酒作乐,审视着岸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整个中都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李诺却忽然想起了数年之前,那青州的灾荒,那数以百万、千万的逃荒人流,岂不也是如同这岸边人群一样拥挤不堪?
此时的青州依然是一处荒芜,恶鬼丛生,这里却是天下太平。李诺忽然开始有些恨了,恨自己,恨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中都果然是够繁华!”
“嗯,中都人杰地灵。每年都有数百上千万的人想要住进中都城内。”
“是啊,天下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周止晴暗然无语,她看出来李诺有些心灰,有些无奈,却又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我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我在杨家庄格格不入,在宗门也格格不入,在这中都格格不入,在这花船上也是如此,我倒地属于哪里呢?”
李诺自顾地言语着。
周止晴却觉得痛彻心扉。
李诺自嘲一笑,“这岸上,这船中那些幸福的人们,叫人好生嫉妒啊!这整个中都生活的人都让人好生嫉妒!这天要塌下来才好呢。”说着,声音渐不可闻。
“今日倒是让师姐见笑了,有多久没有仔仔细细观看风景了,这一看反到有些心神恍惚了。”
周止晴只当李诺思念故里,便轻声道“师弟如此人才,总会找到自己的归属的。”
“归属吗?在哪里呢。”
李诺又忽然想起了小姐,心神摇曳,望向空空的天空,那痴痴的眼神填满了整个黑夜。
周止晴亦痴痴地看着眼前这心痛的男子,心中想着若是自己于儿时能碰到师弟就好了,自己一定会将他深深的伤抹平。
两人正自顾地发呆,却忽然听见一阵脚步之声传来,接着便见一酒醉男子拉着一位靓丽的姑娘走了上来。
男子将那姑娘拉于一角落之中,开始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姑娘脸色微红,轻推了那男子道“别这样,旁边有人看着呢。”
“有人看着才好呢,这样才有兴致。”
李诺两人脸色微红,别人脸皮厚不怕被看,他们倒是没有兴致为这对男女摇旗呐喊,好好的夜色就这样被破坏了。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苦笑起来。周止晴于怀中取出一张千两银票压于一小碟之下,两人便轻轻地向上飞去,溶于深深的夜色之中。
“哎,那两人会飞呀。”
“怕什么,一会儿保证让你也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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