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缓和

  第二日,李诺像往常一样来到练功场,走到角落当中扎起马步来,学童们一个个到来,只有三、五人聚在一起低声说着话,与往日的喧嚣倒是天壤之别,看了看天色到了练功的时间,又各自回到位置之上,扎起马步来,数百人竟是鸦雀无声。【】

  杨胜有些事,倒是耽搁了一会儿,走到练功场外面,感到一阵寂静,心中不禁诧异,今天他们放假了嘛?赵教头明明叫自己照看来着。走到练功场门口却见众人都在扎马步,就连原原和宾儿都不例外。杨胜一惊“赵辰明来此训练我杨家子弟,却是我杨家之福!”

  接连几天都没能见到赵辰明的身影,练功场还是按照之前的训练来,杨胜只是在旁边照看监督着。

  杨家庄之中,许多人也都是行色匆匆,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风声鹤唳的气息。阿洪每天早出晚归,偶尔身上还挂了些彩,李诺看着心中甚是担心,只是自己也才是八、九岁的学童,想要帮忙,却又无能为力,只能加倍的练功。

  这一日傍晚,赵辰明骑着一匹快马,自落云城滚滚而来,至杨府之后将马匹交于杨致便道“快去请杨老爷来。”自个儿径自向客厅走去。

  管家杨致不敢怠慢,命人栓了马匹并喊老爷过来,便向客厅走去,一路上还吩咐清霜上些茶水,伺立一旁,待杨老爷过来。

  杨上清急匆匆地走过来拱手道“赵老弟辛苦了。”

  赵辰明起身叹了口气道“此间形势我已经向赵老爷禀告过了,老爷却说这地龙帮与他们赵府也素有渊源,他们赵家出手也多有不便,何况他个人也是请不动家族长老出手。”

  杨上清叹了口气道“赵家即不便插手,我们杨家也无话可说。这事儿,我杨家自会处理。”

  赵辰明咬了咬牙又问道“不知这几日杨家和这地龙帮形势如何了?”

  杨上清道“这两日,我们和地龙帮也是多有摩擦,进山打猎之人和他们地龙帮的多次相遇,几次险些起了冲突,好在双方都比较克制。那地龙帮想是不清楚我杨家庄的虚实也不敢乱来。”

  赵辰明脸色缓了缓道“还得多想想办法,我们和地龙帮终究要有一战的。”

  杨上清点了点头道“这个我知道,赵老弟辛苦而来,路上多有劳累,还请早些休息。”

  赵辰明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杨上清待立半刻,看着天空之中繁星点点,暗自叹了口气向后花园走去。

  地龙帮硕大的营寨之中,此时才几日功夫已经竖起了几座阁楼,上百个蒙古包散布周围,寨子大门口两座瞭望塔高高地耸立着,整个寨子一边是一个巨大沟渠,深达百丈,另两边被溪山环抱,依山傍水,易守难攻倒是一处好地方。

  此时己是下半夜,营账正中一座最大的阁楼之上,地龙帮一众首领围坐在一方桌之旁,数百帮众站立一侧,整个营寨寂静的有些怕人月光似冰,微风彻骨,阁楼之上,众人都是武功高手身着单衫倒也不觉得冷。

  那地龙帮武胜文道“老二可都查探清楚了?”

  旁边一干瘦汉子道“大哥,都查过了,那边就杨上清和四老武功还行,但他们应都不如我们兄弟几个,其他人鸡犬而已。”此人正是二帮主阴盛。

  武胜文微微颔首道“他们想去赵家借兵,可惜不遂人愿,那赵辰明在杨家庄之中,若是他不还手也罢,要是他出手的话一并宰了。”

  众首领低声应喏,各个摩肩擦牚,只待帮主一声令下。

  这时忽然一道白芒,疾驰而来,向着武胜文胸口而去。那白芒速度虽快,却无声无息,众人只觉眼光一闪,还来不及反映,就见武胜文右手挡在了胸前,轻轻一握将那白芒捏在了手中。众人才看清,那原来是一银锭,只是被人捏成飞刀模样掷了过来。

  众首领向远方看去,只见一黑影站立在瞭望塔之上头角狰狞、随风轻摆,甚是鬼魅。那瞭望塔上的守卫竟是毫无察觉。众人只觉心头一寒。阴盛轻咬牙大喝道“哪里来得鼠辈,敢在此放肆!”说着,向那黑影疾驰而去。

  武胜文道“老二回来!”

  说话的功夫,阴盛已经飞到瞭望塔上。那鬼魅身影则是站立虚空,毫不借力,慢慢踱步远去,眨眼就没有了踪迹。阴盛气恼,狠狠跺了下脚,飞回到阁楼之上。

  “大哥,此人是谁,武功竟如此了得。”赵明仁道。

  “不清楚,二弟可曾看到来人模样?”武胜文问道。

  “那人戴一青面獠牙的面具,轻功也是极好,根本看不清楚。”

  武胜文叹了口气道“那根本不是轻功,轻功都是有内劲所发,借外物而飞行,其实只是跳得远些罢了。此人却凭虚立空使用的是真气!”

  “那他岂不是修士,来此做甚?”赵明仁道。

  白袍书生陈霜微微沉吟道“怕是杨府的救兵吧,此来应是探我等虚实,不想正碰到我们准备夜袭杨家庄,给我们一下马威,也顺便试一试帮主的功夫。”陈霜又对武胜文道“帮主,如果真与其动手,不知胜负几何?”

  武胜文低下头,目光闪烁,片刻之后道“此人应在我之上,但也不会强上太多,不然刚才多半是杀手而不是试探了,如果养好了伤,与他倒在五五之数。”

  “那今日怎么办?”阴盛问道。

  武胜文,抬头望了望陈霜,陈霜微微摇了摇扇子“今日已经被他发现,就是现在攻过去也起不到奇袭的效果,况且帮主有伤在身,虽然能拖住那个修士,却也顾不上大家的安全,万一有个闪失对我地龙帮却是灭顶之灾,我道觉得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武胜文也点了点头“老二,先安排下兄弟们,还好只是对他们说有行动,并未告之具体的事项,不然接连几次的打击,怕有些兄弟会承受不了。”阴盛刚要离开,武胜文又喊住了他“对了,这些日子先约束下他们,尽量不要与杨家庄上的人起了冲突。”阴盛领了命,径直而去。

  武胜文又看了看其他几人自嘲道“你们也先回去吧,现在时间尚早,倒是还能够睡个好觉。”

  其他几人微微躬身,便又离开了。

  天空之中月朗星稀,微微的寒风吹着远方树林的枝干呜呜做响,似是有无数怨鬼在深山之中咆哮,向世人索命。武胜文忽然觉得整个溪山,整个连云山脉都像一个巨大的厉鬼吞噬着世间的一切,他忽然觉得发自内心的寒冷,便找了件兽皮披在了身上。这时阁楼之上一阵微风涌动,武胜文头也不回的问道“军师觉得这连云山脉如何?”

  只闻身后响起“听说连云山脉上接青天下近黄泉,其左右不知有多少万万里,陈某今生怕是无缘能够走出这连云山脉的了。”来人正是陈霜,只是不知为何去而复返。

  武胜文道“许多凡人终其几生也难以走出。此连云山脉莫说是你,就是我那师门也鲜有人能够走得出去。听说翻过了那连云山脉,那边有更广阔的天地,我们这边只是一小角落而已。”顿了顿,武胜文又道“军师去而复返,所为何事?”

  陈霜道“不知帮主伤势如何,要多久才能养好。”

  武胜文叹了口气“军师是聪明人,也是瞒不住你,我这伤势快则一、二年,慢则要将近十年才可完全养好。”

  “修士之间战斗,伤势果真如此厉害?”陈霜问道。

  武胜文望着远方“修士之间战斗,不似凡人都是外伤、内伤而是动辄伤及根本,更厉害的损及灵魂。我这只能算是小伤。”

  陈霜道“不知帮主可否从你之前的帮派请一、二援手过来。”

  武胜文神色一暗道“能请得了帮手,又怎会被滴血坞赶出落云城。”

  陈霜面不改色,又道“如此,我们也可好好打算一翻,那杨家庄虽然大都同宗同族,可也并非就是铁板一块。况且周边还有其他许多村镇,可供我等利用。”

  武胜文微微颔首“此事,军师可尽力施为。”

  陈霜又道“还有一事,好让帮主知道,那杨家庄从赵家得到了跃龙门的机会,龙门之期到现在应该还有不到四年的时间。”

  武胜文长发无风自动,一股杀机隐现“跃龙门的机会岂是好得到的?那机会也不是赵家说给就能给的,要是修仙门派去了杨家庄一无所获,那赵家也会吃不了兜着走。怕是杨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天才了。此事一定要细细查探!”

  陈霜道“若是他们之中真有一个过了跃龙门,进了修仙门派当如何?”

  武胜文微微沉吟道“如果真过了跃龙门又是妖孽之资得了真传,我们也不用打了,修仙门派会庇护其家族的!若只是个普通内门弟子没有什么靠山的话,灭了他们家族也就灭了,只要小心他本人的报复就行。”

  陈霜又问道“那要不要待到龙门之期之后在做打算?”

  武胜文摆了摆手道“无妨,到时候看我伤势如何再说。”

  陈霜又仔仔细细地和武胜文研究了一下对策,便转身离去。

  ……

  天刚蒙蒙亮,李诺已经在院子中打了半天的拳,这时阿洪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看李诺道,“嘿嘿,这么用功啊!”

  李诺笑了笑道“他们那么早来喊你做什么?”

  阿洪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杨老爷召集大家,让大家以后安排着夜里巡逻的事情。”

  “夜里巡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只是说为了以防万一,听说那些从城里来的人,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还有以后不要出了庄子往北走了,那里不安全。没事也不要进溪山,万一死个不明不白什么都不值了。”说着,阿洪走近了屋中,接着又喊道“吃早饭的时候不要喊我了,我不吃了,要补补觉,晚上还有事情。”

  李诺应了一声,又扎起马步来。

  又过了几天,杨家庄和地龙帮好似形成了默契,两边都派有人马在杨家庄地界边缘对峙着,谁也不愿先出手。似乎日子又回复到正常的样子,赵辰明正常的教他们习武,阿洪正常的去打猎,只是偶尔会晚上出去巡逻。只有上沟的里正杨柄刚开始的时候还天天来纠缠杨老爷,让他帮忙主持公道,可杨老爷亦是无法,只是拖着他,最后甚至闭门不见,渐渐地杨柄也来得少了。

  春暖花开,原原有时候会带着李诺骑着小马出去,只是再也不向北骑,绕着村庄转个几圈就又回去了。杨家庄的人好似淡忘了地龙帮的存在。

  半年过去了,赵辰明在正常的扎马步之后,开始让他们熟悉经脉穴位、静坐感悟,看他们能否感受到内劲的存在。内劲发乎**而且易练,不说杨上清、赵辰明这些内劲高手,单是杨战、杨胜都是修炼有内劲。凡人只要不是呆傻愚笨、下够足够多的功夫都可练出,但是打通窍穴却是水磨功夫,要耐得了寂寞,费心费力地一个个打通。人体共有穴位365对应周天365之数,有重要穴位36.当打通这36个大穴位就可武功大增,成为一内劲高手,当全身穴位都打通之时则是到了内劲的顶峰,一步之遥即可修出真气,踏上仙途。

  内劲有别于真气,修炼真气之人可将真气外放或御物或直接杀敌或淬练肉身经络,只是真气外送却是得不偿失,谁愿辛辛苦苦修练的真气就这样浪费掉呢,而内劲不可外放只能帖着人肉打进对方身体之中用来伤人或损其经脉,亦可将内劲用于自身,则力可千斤、跃近十丈。

  李诺早在之前和杨重比试过之后就感受到自身的变化,只是一直没能确认,此时也是怀疑倒是没有对赵辰明说起过。

  又过了几个月,一年的秋季,继原原、杨全、杨重、杨游之后李诺也感受到内劲的存在,成为一个内家功夫的好手,赵辰明又授于他们青风诀和内功心法衍生诀来打通穴位。衍生诀只有前半部,只到打通周身穴位,下半部是关于真气方面的记载,据说已经遗失了。

  杨上清则是喜上眉梢,像原原他们这么早就能修出内劲,比他那个时候强多了,暗道过个二、三十年杨家必会大兴。

  地龙帮倒也安静,两方势力虽然有所摩擦,但都是竭力控制着局势,武胜文再等他伤愈复出,那杨上清何尝不是在等待龙门之期呢。只是秋收之时,那杨柄又来到杨府见不到杨上清,却骂骂咧咧一通,自此再也不来了。

  冬季下雪之时,杨上清准备了二年多的小枫林终于派上了用场。原原、杨重、杨全甚至是才五岁的宾儿也在杨上清的要求下披挂上阵,去猎杀群狼、野兽等等。护卫杨胜紧紧跟在宾儿身后十丈的地方,生怕有个闪失。而原原和李诺一组杀得最是兴起,其他或三四人或五六人一组也是围杀群狼,经过一翻鲜血的洗礼,各个都显得凌厉了许多。

  年底考核之时,李诺更上一层和原原、杨重、杨全、张笑一起冲到了前五名,只是在最后败于原原之手。得到一百两银子的奖赏。过年之时,杨家分放到各家的年货却是比往年要少了许多,李诺听阿洪说到过,庄子上猎户进山打猎所得的猎物少了许多,大多被地龙帮打了去,而杨家庄又要聘用众多人去巡逻、守夜花费较以往也是大了许多,现在杨家也是在免力支撑。

  杨家庄这些日子不易,地龙帮也好不到哪去,他们以前都是混迹城中,虽然会些功夫可是并不擅长打猎,只是靠着人多一拥而上,许多猎物都被他们吓到了溪山更深处。而且他们之中更无人会种地,亦不愿种地,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巴的。好在他们有一些积累下的银子,倒还能渡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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