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她唇间溢出,轻轻地飘入陆北霆的耳中,那样清晰,那样真切。
“你说什么?”陆北霆掰过戚婉的肩膀,让她面朝自己,眉目阴沉如水,颧骨绷紧,严肃道:“戚婉,这种玩笑不好笑!”
“陆北霆,我没开玩笑!”
她的语气真切坦然,眼中的笑容缓缓收敛,淡定地与他对视。
好似怕他再次误会,她加重语气道:“陆北霆,我没开玩笑,我想分……”
“手”字还没说出口,手臂猛地被人抓住,用力一拽,便如失去母鸡保护的小鸡仔儿一样,撞入男人结实的胸膛上。
鼻梁骨撞得很疼,她的眼眶立即红了。
她刚想抬头,微粗粝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头,腰间的大掌蕴着力道将她提起。
男人满含怒气的阴沉目光扫射下来,冷而沉的声音随之飘入耳廓:“戚婉,你再说那两个字试试,我把你从这儿扔下去!”
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不远处,便是一道高十几米的雪崖,特别挺拔陡峭。
戚婉嘴角微微勾起,冰凉的手覆在他的捏着自己下巴的手背上,一字一句重复道:“陆北霆,我们分手吧!”
心脏颤抖,每说一个字,就狠狠抽痛一下,戚婉不断地深呼吸,不让眼泪流下来。
话落的下一秒,戚婉整个人被打横抱起,陆北霆抱着她大步往雪崖那边走。
戚婉闭上眼,大声吼:“陆北霆,你就算把我从这儿扔下去,我也要分手。我不爱你了!”
最后一句话宛如硕粗的铁棍,瞬间将陆北霆钉在原地。
眼前是绚丽夺目的极光,但此刻却好像变得黯淡无光。
像是放慢动作一般,他缓缓低头,审视着怀中的女人。
她咬着唇,眼含泪光,极其痛苦的模样。
如果真如她所说的不爱,为什么会有这种伤心透彻的表现?
她明mngxn里也不好受,为什么还要残忍的说出伤害彼此的话语?
“为什么?”他轻淡的声音自喉间溢出,顺着呜呜的夜风飘散开来。
戚婉看到他眼底的受伤,看到他眼底的惊愕,看到他眼底的失望,浑身的每个细胞好似放在火上煎熬,痛苦不堪。
她想躲开他的视线,但她知道,此时此刻不能这样做。
“没有为什么。”
陆北霆倏地举起她,想将她扔在雪地上,可又心疼她容易受寒的体质。
周围观看极光的人已经注意到这边小两口的吵架,陆北霆不想成为别人观看的焦点,他迈着大步,抱着戚婉到了停车的地方。
砰!
戚婉被狠狠扔进车里,陆北霆随后上来,又是砰地一声,车门合上,将冰冷的气息彻底隔绝。
陆北霆双手握着方向盘,面沉如墨,紧抿的薄唇,敛冷的眼眸,显示着他差到极点的心情。
戚婉鼻子还疼着,摸着眉骨的方向坐正,等着开口。
只是……他似乎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也没有要开车离开的意思,就那么定定地坐着,犹如一尊雕像。
戚婉手指纠缠在一起,该说的总要说,该来的也总会来。
与其以后俩人一起痛苦,倒不如现在干脆一点儿。
闭了闭眼,戚婉鼓足勇气出声:“陆北霆……”
“闭嘴!”才刚开了个头,男人忽地扭头,厉声呵斥。
额际的青筋突起,他在隐忍着窜起的怒气。
“何必呢?”戚婉惨然地笑笑,目光看着前方,不知何时起,外面纷纷扬扬下起了雪花儿。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我说!”戚婉咬了下嘴角:“我们不合适,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是很舒服,但我心里其实一直都很自卑,也很害怕,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厌烦我,不要我,每一天都过的胆战心惊。”
“我像个乞丐一样,每天睡前的愿望,便是第二天睁眼时,希望不是在做梦。”
“陆北霆,我们之间,相差太多了,你高高在上犹如天上洁白的云,我呢……从小在泥地里长大。你上幼儿园时,我跟妈妈还有外婆在地里做工,你呼朋唤友庆祝生日时,我在找蚯蚓,在溪水里摸鱼。”
“是,我爱你,但比起对你的爱,我更多的是痛苦,小到被宫词灵针对,一次又一次的嘲讽,大到失去第一个孩子,却碍于两家的交情,想报仇也报不了,陆北霆,你知道我有很多恨吗?”
“你如果爱我,就放过我吧。”戚婉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出,她扭向车窗那边,想拭去,陆北霆却不允许,强势地勾住她的脑袋,不准她动弹。
他嗤笑一声,“你以为这个拙劣的理由我会相信吗?”
他笑完,神色阴狠起来:“戚婉,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想分手,除非我死!”
说到后面,他加重了语气。
戚婉拍开他的手,“陆北霆,你别这样,好聚好散,别到时候搞得两个人跟仇人似的,我不想这样。”
他不知道十几年车祸撞死人的事,戚婉也不想让他知道,多一个人知道,只会多一分痛苦。
就这样悄悄的分手,悄悄的分开不好吗?
“不可能的,除非你告诉我真实的理由。”她这么突然的提出分手,肯定有理由。
可是陆北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
“刚刚说的就是理由,陆北霆,你不要逼我。”心口很疼,戚婉蜷缩在座椅上,娇小的脸蛋儿白了几分,秀眉蹙在一起。
陆北霆眉头紧拧,探手摸她额头,微微发烫。
当下顾不得其他,驱车赶往酒店。
国外的医疗不比国内,这种低烧,医院基本不接待,只让人去药店买点儿退烧药。
陆北霆提前打电话给酒店,让酒店那边放到酒店房间,等他跟戚婉回到酒店房间,茶几上已经放着一个药箱。
把戚婉放在沙发上,陆北霆迅速打开药箱,拿出退烧药,又看了说明书后,倒了温水,把药送到戚婉面前。
“陆北霆,我……”
“乖,先把药吃了。”他轻声安抚,戚婉听得眼泪掉下来。
他对她越温柔,她越难受,越不想跟他分开。
但只要这个念头一起,苏丽芬惨死的模样便清晰的回荡在她脑海里,提醒着她面前这个男人是撞死她外婆的真凶。
两方纠扯,戚婉觉得自己随时会被撕裂,变成两半。
“谢谢!”声音,刻意冷淡,垂眼吃下药,喝完一杯温水后,戚婉便背对着陆北霆躺沙发上,佯装睡去。
陆北霆知道她根本没睡,坐在她腿那头的沙发旁,眼眸垂下,平静地问:“为什么?婉婉,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原因,陆北霆一个字都不信。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不可能这么突然要分手,肯定是有原因。
而且,提出分手,她也很痛苦,如果真如她所言不爱他了,那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她的神情如此忧伤,又无比纠结。
墙上的光线洒落下来,落在陆北霆身上,映着他的五官黯然阴沉,嘴角绷直,突起的颧骨投下阴影,增添几分冷肃之气。
戚婉微睁眸,便看到他这副模样。
她抿抿唇,重新闭上眼,选择沉默。
原因?
她该怎么说?她说不出口!
痛苦,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良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陆北霆缓缓扭头,看到她颤抖的肩膀时,心脏仿佛骤然被人紧紧揪住,他的眼眶瞬间通红。
不想这样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陆北霆起身,离开时,他沉声道:“我不答应分手,除非……我死!”
砰!
房间的门猛地合上,脚步声远去,空间彻底安静下来。
戚婉听到“死”字时,睁开眼,但她不敢转身看,此时此刻,她害怕对上他受伤的目光。
一直过了好久,戚婉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双腿蜷缩,双手环抱在月胸前,喃喃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低泣变成大哭,不能自已。
靠在房门外的陆北霆听到传出来的哭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握紧的双拳,垂着冷硬的墙壁,牙关紧咬。
混乱的脑袋开始清醒,回顾这几天来戚婉见到的人,见到的事。
她的异常,是从参加洛蓝天与陆南尧的订婚典礼开始的。
在订婚典礼期间,她还消失过一段时间,洛正军说她躲在安全楼梯口哭,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她遭受过什么事情。
可到底遭受过什么事情呢?
陆南尧?
抑或是别的?
陆北霆思来想去,觉得前者更有可能。
他当即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彻底查清楚订婚当天,戚婉去过的地方,单独见过的人物。
吩咐完这一切,陆北霆的手握上门把,开门时又犹疑了。
她的负面情绪积累太多,必须发泄出来,如果他这个时候进去,她只会停止哭泣。
再等一会儿吧。
正巧,有服务员经过,陆北霆让服务员送姜汤还有煮熟的热鸡蛋过来。
感冒喝姜汤驱寒,哭了那么久眼睛肯定肿了,用热鸡蛋敷一下会好很多。
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陆北霆轻声进去。
哭音已经没有,他走近,看到她缩成虾状的自我保护姿势,很是心疼。
“婉婉,我抱你去床上睡。”兴许是感冒药的作用,加之哭累了,戚婉已经熟睡。
陆北霆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去往卧室,将她放到松软的床铺上时,她受惊似的睁眼,通红的眼底有惊诧,还有惊恐。
惊恐?
她在恐惧他什么?
疑问闪过脑海,陆北霆大掌在她背部轻拍,“乖,是我,睡吧!”
嗓音轻柔,起到安抚的作用,戚婉低低地“嗯”一声,又睡了过去。
陆北霆望着她脸上的泪痕,轻叹一口气,从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长手捞她入怀。
不管什么原因,这个女人就是他的人,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不会放手,更不可能放手的!
凑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陆北霆望着窗外的雪烦躁的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也仍旧没有睡意。
戚婉倒是醒了,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心口又是一痛。
想脱离他的怀抱,不防腰间的大手猛地收紧,她吓一跳,抬头的刹那,对上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深邃的眼眸。
四目相对,几秒的时间,仿若传达了千言万语。
戚婉心慌,垂眼哑声问:“你怎么还不睡?”
头顶传来冷哼,“你觉得我能睡得着?”
戚婉越发气弱,“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一个解释。戚婉,结婚不容易,你自己算算,从我们领证开始,你说了多少次的分手?”
“没心肝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分手两个字很伤人吗?”
“我的心不是铜墙铁壁铸成的,它会受伤,会流血的。”
说到后面,嗓音拔高,蕴含怒气。
戚婉眼睛酸涩,“陆北霆,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现在无法看到你,只要看到你,我的良心便会受到谴责。”
“你如果真想知道原因,去问你爸你妈,他们会告诉你的。”
戚婉掰开他的手,往床边挪移,背对他躺着。
陆北霆强行掰过她,双目灼灼,盯着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我爸我妈?你说难道不一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泪光闪过,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俊颜晃动着。
戚婉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哭着说是你撞死了我爸,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吧?
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何况,撞死苏丽芬的事情,他完全蒙在鼓里,咋然告诉他,估计他也很懵逼。
陆北霆拧眉,“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要分手?”
戚婉闭眼,“解决不了了。”
苏丽芬不可能复活,从今往后,她跟他不可能再在一起。
“北霆,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好聚好散!如果强行绑我在身边,俩个人都会很痛苦,与其这样,不如分开。”戚婉轻声说。
话语,毫无挽留的余地,陆北霆讥诮地勾起嘴角,沁凉的指腹捏起她的下巴,“为难你?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了?”
戚婉不答。
“那个说爱我,说不会再提分手的话,都是假的?哄骗我的?”
“对不起!”到了这个时间,戚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怕说得越多,会越伤害到陆北霆。
伤害他,她也不好过。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苏丽芬死前的样子便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那个没找到的断指,那个近乎变形的脑袋,浑身是血,残破不堪的身躯,每一幕,都cj着她的神情,告诉她,外婆死得好惨,可是真凶却躺在她的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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