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件事发生,时间会显得各外漫长。【】
刘小花坐在塌边,看着深睡的浮生。
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一动也不动。刘小花有几次都怀疑他是不是死了,偷偷地翻他眼皮看。确定他真的只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昏了,人还活着才微微放心。
不一会儿,便有伙计送了热水上来。又殷勤地领她们去新换的房间。领路的时候,时不时偷偷看刘小花一眼。
玲珑被伙计坑了,耳朵眼里都恨不得冒出怒火来,道:“你看什么看?”
那伙计到越发恭敬起来。
这次准备的房间就在男弟子们隔壁,屏分隔开的里间准备好了几个大浴盆地子。热腾腾的水。
不过安顿好了她们,伙计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磨蹭了一会儿,就走了。走时忍不住打探“不知道你们同行的那位仙上什么时候返来?”
何文儿大大咧咧说:“说好在这里呆三天,明天大师伯祖就要回来了。大师伯祖一回来,我们就得回山去。”
伙计飞快地瞄了刘小花几眼就出去了。
过了好久,也没有别的伙计上来,之前那个伙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玲珑坐立不安,连洗澡的心情都没有,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刘小花专心致志地搓泥搓得不亦乐乎,一盆子水搓下来,肤色都白了二个色度。等何文儿也洗完了,两个人钻到床上,又叫了伙计再抬水来,把衣裳搓干净。
这里虽然也有卖衣裳的,可件件都金银珠玉,谁敢要。
这身衣裳虽然破是破了点,至少安心。
等得时间越久,玲珑越着急,见她们两个在那里研究这衣服要怎么样能烘才干得快一点,心中邪火雄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已没办法再用以前那种态度,跟刘小花说话了。
以前她觉得,刘小花跟自已并没有什么差别,凭什么自已要对她恭敬。
可现在,她看着刘小花,觉得自已以前的判断太武断了些。
如果只是一次,还能说刘小花是运气好,蒙得对。可连续以来发生的事,都证明刘小花在遇到事情时,有异乎于人的判断力。并且能当机立断狠得下心。
想到这一点,她心里到是微微放松了些。觉得自已遇的事也一定能顺利解决。
看着刘小花能这么沉得住气,她又有些不甘心自已处处被比下去了。
毕竟,从来只有她处处比人强的,哪有谁能越过她?她安慰自已,刘小花在这群人中再出众,也只是一时的罢了,以后自已会比她厉害得多。
这么一想,玲珑就是人害怕,也做出不害怕的样子。去到屏风后面,认认真真把自已搓了个通红。既然刘小花沉得往气,她就要比刘小花更沉得住气。既然刘小花干净,她要比刘小花还干净。
全然不知道自已的心思都摆在脸上。
刘小花看在眼里,只当没有看见。
到是何文儿蹲在一边,搓完了衣服正要烤干,看玲珑下手那个狠,惊道“那是你的皮啊,还是你仇人的皮啊?”
“要你管?”玲珑边搓着,边对刘小花气哼哼说:“小蓬莱的规矩我知道,我们大家是同门,同门之间就当相互扶持照应的,不能见死不救,弃同门于不顾,是要被逐出师门的。何况你还是长辈。我想,你也是不情愿管我的吧?却只能做出宽宏大量的样子。”语气有几分不屑,一脸傲气,边说,又边偷偷地瞄刘小花,看她的反应。
一向不太搭理这些言语之争的刘小花,这时候却少见地冲着她笑了一声,说:“你说得对。我不情愿管你,我就是不明白,你又不是比别人多出八脚四爪,有什么好傲气的呢?从早到晚不是刺这个就是看不起那个,还处处跟我做对。这么讨厌,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玲珑没想到她会承认。听到她后面的话,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你!……”
何文儿见她吃憋忍不住好笑,扭头向一边,小声对刘小花说:“我去弄点吃的来。”中午的食物都是没问题的。万一今天那些伙计都不来自白,那也好屯一点晚上吃,省得要饿着。
等她出去了,刘小花才继续对玲珑说:“但你说我是无奈之举。这你可说错了。我管你,到不是因为宗派规矩如何。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到时候你成了死人,话还不是随便我说?想必这里也没有一个会帮你说话的人,你想想,这里谁愿意为了一个自已本来的就不怎么喜欢的人,跟我做对?他们谁不想快点离开这里?只要他们不说,我不说,别人又怎么知道我们有没有守规矩呢?”
刘小花说着抬眸看向玲珑,说道:“可是,在我自已都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更不知道大师兄去了哪儿,会不会回来的时候。为什么还是主张大家留在这里与你共患难呢?”
玲珑咬着嘴唇死死盯着她,一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的样子。
刘小花浅淡地笑了笑,说:“因为我吃过苦头,受过罪,好几次身陷绝境,那时候多么希望有人能帮帮我啊,可却一再地失望,几乎对这个世界失去信心,恐怕那么下去,就算我还能活着,也只是成为一个充满憎恨恐惧,只能依靠虚伪小伎俩苟且偷生的魍魉罢了。可是,那时候师父救了我。他这样的人物,我自觉得就算是几生几世我也是不配与他说话的。可他却愿意收我这样一个不足轻重的人做徒弟。让我看到一线生机,让我晓得世上之善美,明白并不是只有丑恶之人。让我知道,自已也可以选择做另外一种人,有机会过另外一种生活。”
刘小花停顿了好一会儿,默默把手里的衣服拿起来,用力拧干,然后才说:“所以我不想让他失望。所以我想做一个好人。让他每每提到我,就欢喜得很。”
她说完了,扭头向玲珑道:“你不晓得吧?我们路上遇到的事,大师兄天天上报给师父知道。光是第一次遇到时霾的事,师父便已经对我赞许不已。这也要谢你呀。我拜托你以后,千万不要听我的话,尽全力去作死。你不作死,我哪有机会?我没机会,又怎么能叫师父知道我有多好呢。”
玲珑听得目瞪口呆,想要说几句话来给自已长长志气,可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怒道:“你做梦!!!”她玲珑是什么人,凭什么做刘小花这种人的踏脚石,让对方借了自已当反衬!
刘小花见她这样恼怒,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再不理她。
玲珑坐在浴盆里越看刘小花越是讨厌。讨厌她的眼睛讨厌她的嘴巴讨厌她的脸,讨厌她说话时的神气。
一想到,自已越是对她不恭敬,那以后回到山里,这些大嘴巴说了出出,尊上们恐怕也就越觉得她为人宽宏大度,就气得要死。
天下竟然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又想起以前姐姐说自已心思太浅,是个暴脾气,被人当枪使,就越发气怒。
为什么越是不要脸的人,越是得到好处。玲珑忿忿地想,绝不能让刘小花如意以偿。刘小花有这样的打算,却一点也不避讳地让自已知道,分明是看不起自已,觉得自已就算是知道了,也没有那份忍耐之力,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谁说我不行!!我只是不乐意!不屑于!玲珑用力地吸了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吞下去似的。头一次平心静气地说了一句“那就瞧着吧。”
不一会儿何文儿就端了好多吃的回来。
玲珑也洗干净了,召出火来。自把衣裳烤干。
大家穿得破是有点破,但好歹有了点人样。
换了衣服刘小花毫无芥蒂对玲珑说“过来,小师叔帮你梳头。”特别和蔼可亲的样子。
玲珑看着她那笑容,简直有一种要吐血的冲动。可想到自已立誓,绝不能成她的衬托,竟然硬生生地忍了下来,什么也没说。忍着那口血对自已暗暗道:她肯定是故意要气我,想让我失态。别人就越发觉得她好,觉得我无礼,我可要不上她的当。
所以她走出去的步子虽然重,可到底是没有反抗。乖乖坐到了刘小花面前。
何文儿看得目瞪口呆。以为自已眼睛瞎了。
刘小花又叫何文儿也过去,三个人坐成一个圈,你帮我梳,我帮她梳,她帮你梳。
等她们收拾完了,伙计那边却还是没有动静。
何文儿好奇地问:“小师叔祖,你说,他们会不会不来了?”又帮玲珑出主意说“不如你把这金碇丢了吧,说不定丢了就没事了。”
玲珑觉得她这个人简直是缺心眼,反驳说:“丢了就行的话,那这城里还会有这么多人困着吗?万一解这桩事非要这碇金不可,我丢了岂不是再也走不掉了!”
何文儿偏偏嘴,很不以为然。
玲珑犹豫了一下,对刘小花说:“要不然我去那边看看,伙计们是不是去找他们说了?”关键的事情,她还是比较依赖刘小花。虽然很气恼,却也无奈。
“如果伙计去找他们了,周青也会立刻带过来。”刘小花说“既然有空,就各自看看灵台怎么样了”沉下了心,静坐起来。
刘小花急着要去看看黑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哪怕只有一会儿时间,去看一眼情况也是好的。
进了水镜的空间,刘小花震惊地发现,水镜面目全非了。
之前,在水镜之上只是有一层浮油。可现在,那层浮油已经成了很深的褐色。并且不再是液态,而更像是固体。看上去像是一个深色的大果子。
这个果子,外皮坚硬,上面爬满了各种凸起的脉络,像人的毛细血管一样。整个果子,还会时不时有节奏地收缩。
刘小花不确定这是一个蛋还是一个什么别的东西。如果是蛋的话,水镜为什么会变成蛋?就算是进化,它也应该是在同形态的基础上,进行升级别化,她完全无法理解,它为什么会变成另外一种东西。
可她立刻又想到,难道这跟黑皮有关?
水镜的本质更像是一种中介。它可以把本来存在于另一个空间的灵,转变成人眼可见的物质,并让它可以存在于现实空间,为人所用。那,会不会黑皮也是利用了它的这个特点,才能去各个不同的空间?而水镜也受到了它一些影响,才会变成这样的。
刘小花正在沉思着,突然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她和果子之间。
她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
对方也吓了一跳。却是真的跳了起来,然后扭头就狂奔而去。
刘小花看清楚是黑皮,即松了口气,又震惊不已。黑皮真的能靠它自已摸到水镜的空间来,并且利用水镜,摸索到了灵存在的那个空间去。
在发现是刘小花之后,黑皮立刻趴地,又狂奔跑了回来。急刹车停在她面前之后,立刻静静地抬头看着她。
“有没有事?”刘小花把他胳膊腿一条条搬起来,认真地查看全身。那颗头不见了。她边找边问:“那个,头,你放在哪里?”
回来头看着广袤的水镜世界里,荒芜得没有边际的大地,刘小花真有点害怕,黑皮是随便找个地方挖了个坑,埋在这儿了。
这么大的地方,跟本找都没法找。总不能一寸一寸挖吧!一想到自已的身体内竟然诡异地存在着一个陌生人的头,实在格外地碜人。
但想想,自已身体里连另外一个物种的智慧生物都能存在,同类的是头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你对水镜做了什么?”刘小花虽然是这么问,可她原本也没有指望得到答案。毕竟黑皮根本听不见声音。只是把自已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而已。
可是没有想到,下一秒,她就听到了一个短暂的“阿”。她一度认为这是自已的幻觉。可随后,那个声音又响一下。
她回头看,黑皮在看着她。
见到她回头,它又张开了嘴“阿阿”
刘小花完全震惊了。半蹲着掰开它的嘴巴看,发现嘴巴真的不再是摆设。
它口腔里有牙齿,有舌头,再往里,能看到喉道。
然后刘小花立刻就去查看耳朵,发现它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凸起。有漩涡,有洞,结构看上去非常精细。
但是这种精细在它身上说不出的怪异。毕竟它连脸部的细条都非常的简约,就好像抽象派的人物长了个素描脸。画风完全不对。
它是什么时候自已琢磨出嘴和耳朵来的?
刘小花想来想去它都不可能做到。除非………跟那个头有关…
说起来,似乎是在与武士搏斗的时候了。在一开始,它明显是听不见的,可是后来,它踩到了那颗头吓坏了,被她喝止之后,开始关注着她的嘴巴。
可刘小花当时并没有多想。认为它只是被人头吓着了。却没有想过,可能是它的身体与那个头颅相结合发生了某种异变或者共生现象,让它短暂地能够借用头上一些器官的功能。
它当时受到惊吓,不是因为觉得头颅恐怖,而是头一次听到声音。
后来盯着她看,也并不只是在观察室她的动作,而是在思考它听到的和嘴巴有什么关联。
“阿?”它叫了一声。目光牢牢地盯着她。
它的眼睛似乎也有了一些改变,可是变化的并不是非常明显,可能它觉得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大的作用,所以忽视其存在。
刘小花试着和它交流。指着自已说“刘”
黑皮沉默地看着她,似乎在观察她这个动作加上声音是什么意思。
刘小花指着自已再次说:“刘。”指着它说“黑皮。”
然后过去,扳着它的手,指着它自已说“黑皮。”
然后指着自已说“刘。”
可重复了好几次之后,刘小花也没有从它身上得到任何的反馈。
看来教化并不是太容易的事。
以后再说吧。刘小花停止所有动作,正想把黑皮拉出去,好好跟它在用意识交流交流最近发生的事情,研究一下,怎么才能让它在现实世界呆得更久,并且顺便教导它一下,让它不要做出危险动作,更不要去惹水镜。
可她还没拉到它的手,就看到它突然转过身,慢悠悠地靠两条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然后一吸气,干脆利落地对着长得像果子一样的水镜‘噗’‘噗’地开始吐口水。
那一瞬间,刘小花的心情,简直…………
水镜之所以变成这样,果然跟它有关系,但是却没想到,是它吐口水吐的!
刘小花压下一口郁气,正要跟黑皮讲讲做人的道理。便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听上去人数还不少。
她想想,反正黑皮也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回了,多这一回也没差别,便只能先出了水镜空间。
果然外面是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刘小花和仓促结束静坐的其它两个人摆出一脸正色来。
玲珑命令何文儿“把你的灵召出来。”她要让着刘小花几分,是辈份上的关系,可不代表她需要让着其它人。该使唤的,她不会客气。
毕竟何文儿如今在这里地位最低。
何文儿看了刘小花一眼,见她没有反对,立刻就招了出来。这里也就她的灵还能看了。肥大肥大的。
门被敲响。首先进来的,是程正治和周青。
他们身后跟着好几个伙计。这些伙计,看上去都有些紧张。进了门,发现空中悬着只肥灵,个个都又惊又喜的。更加认定这群仙人是有大本事的了。
这次,还是那个先前打过交道的伙计率开口,他做了个揖,恳切说“我们想向仙上求一件事。”
刘小花没说话,抬眸看向周青,周青连忙帮着求情“小师叔祖不妨听一听,这里的事,实在诡异。”派头做得十足。
刘小花询问似地看了周青一眼,周青表情比较沉重,给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眼神。
刘小花收回了目光,一脸不以为意的样子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扭头对那个伙计道“你先说来听听吧。”
那些伙计见她肯听了,面有喜色。
那个伙计站起来,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说:“我原是照宗五年的人。”
刘小花不晓得照宗是谁。立刻看向周青。
周青便接话问伙计说“那可是先帝时候的事了。到如今,已经有千年,你既然只是凡人,为什么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老呢?”
原来照宗就是先帝。也就是刘阿娇的夫君了?
刘小花觉得,周青如今简直像贴心的小棉袄似的。到有些能够体悟到了,为什么那些上位者,都喜欢身边行事机敏的人。不知道省了多少心。
想着一抬眼,看到程正治在那里挤眉弄眼,刘小花就觉得心累。默默移开了视线,只当自已瞎了。
那个伙计叹了口气,说:“不知道仙上有没有听说过,天上一日世间千年?”
程正治忍不住说:“你不是想说,这里一天,已经是外面的一千年了吧!”那这群人出去还得了吗,连刘有容都又老了一千岁了。
伙计连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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