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江照例来看望李健,悄悄说:“副帮主,你不是提醒我们要注意有没有被人跟踪监视,还真让你说中了,我们不少人都被人盯上了,龙师爷,几位香主,都是这样。不过我们按照你的吩咐没惊动他们。就是帮主出门,后面也有尾巴。要不要提醒帮主小心?”
“码头怎么样?”
“也有生面孔混进来,大多是扛包打杂的,我早就让人注意着,凡是爱打听事的、贼眉鼠眼的都记着,小心着,但也都没有惊动。副帮主,咱们真被76号盯上了?”
“不光是76号,咱的码头从来就是是非之地,明的暗的黑的白的,谁能放过我们?咱们不出事不是人家看不到,是我们的封口费够份量。不过76号就怕不是钱能搪塞的。”
“这世道还有钱摆不平的?那个李氏夋不认钱?”
“这个人不只认钱,更看重权势。他背叛军统,建立76号,杀害自己的同胞到疯狂的程度,还不断扩展76号的势力,从上海到苏州,插手清乡会,足见他是很有野心的人。和许世卿的低调不同,他更加嚣张疯狂,绝不是钱能镇得住的。”
朱江有些紧张:“那他是发现了我们和南边的事?我们该怎么办?”
“要是有证据,咱们早就被抓到76号了。他们刚在苏州搭起架子,不会那么快就抓到我们的把柄。估计就是因为清乡会遇刺的案件,他对我有所怀疑,或者是好奇,以我现在的身份和空白的经历背景,连老百姓都好奇,他不好奇才怪!让他查!帮主那儿我去说。南边的货暂缓,其它的照旧。”
“那许志明的货呢?”
“第一批已经运出,第二批是今天下午吧?”
“对。”
“照旧。但是第三批先不要发。让人把口风放出去,就说有批禁运物品走私,时间地点模糊些,不要透出是什么人的货。”
“副帮主要干什么?这不是引火上身吗?”
“咱们是民,民怎么与官斗?只有官才能斗官,我要把咱的保护神引出来,咱的码头才能有人庇护。”
朱江想了想,恍然大悟:“副帮主是想让许志明出面给咱们保驾护航?”
“他没那个份量,许世卿才够份量!我们豁命给他们挣钱,让他们保驾护航不应该吗?”
“应该,当然应该!我懂了,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得漂亮!”
“粮食不能出事,瞒天过海的本事你一定行!”
“这个我懂,我不会干肉包子打狗的赔本买卖!我回去想想,有了办法就回来跟你商量。”
第二天,李健给许志明去电话。
“是我,昨天下午的鱼已经放生了。”李健的语调有些低沉。
“阿弥陀佛!你又做了一件善事!恭喜啦!”许志明轻松地调侃着。
“先别恭喜我!天上鱼鹰太多,做善事的机会不好找!”
许志明的脸一下子紧绷起来,赶紧问:“怎么回事?鱼有没有危险?”
“放走的应该活了,剩下的恐怕暂时放不了了。”
“那就别放了,先养在家里吧。我刚得了支上等山参,回头我去看看你。”
“好。”李健放下电话,来到庭院中,哈孝武和小月正在砸核桃吃,看他走过来,忙说:“大哥,快吃核桃。”说着把一个盛了核桃的碗递过去。
李健接过来放在石桌上,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嘴里,看看天色说:“看样子要下雨了,你们拿到屋里去砸吧。”
哈孝武看了一眼天,却不停手:“不急,雨下来我们再挪也不迟。”
李健看着地上的一筐核桃说:“这么多都要剥开?吃得了吗?”
“奶奶说要做核桃酥,我们多备点,就怕不够!”小月说着,手也不停,利索地把哈孝武砸开的核桃剥出核桃仁来,两人配合得很默契。
李健边吃核桃边看着他们一个砸一个剥,耳边听到风一样的脚步声,很快那个爽朗的声音也飘过来。
“你们几个倒是悠闲!阿健,起风了,怎么不穿风衣还坐在风口里?”花想容话到人到。
李健把核桃仁递过去说:“不冷。薛家的丧事办完了?”
“差不多,我找个机会就溜了!我回来才几天,就碰上两起白事,你看这天也总是阴惨惨的,人的心情能好吗?”
“境由心生!你看小武和小月两个,不是兴高采烈的?”李健笑着说。
小武百忙中抬起头说:“我们是想着吃奶奶做的核桃酥,奶奶做点心的手艺,只怕苏州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来,都是从前皇宫里的秘方!待会儿吃着了核桃酥,大家就都开心啦!哎呦!”小武说得高兴,没想到砸到了手。
小月忙扔了手里的核桃,抢过去帮小武轻轻吹着,看出了血,赶紧说:“你等着,我给你拿药去!”说着就跑了,很快回来,上药包扎一通忙活,满脸的紧张心疼。小武却笑嘻嘻一脸的得意,好像挨砸的不是他。
李健和花想容互相会意一笑,花想容故意说:“核桃酥还没做呢,有人的心已经酥了!”
小月一下子红了脸,慌慌地说:“那边炉子上还做着东西,我去看看。”赶紧跑掉了。哈孝武也有点不好意思,收了核桃说:“快下雨了,我到屋里砸去。”
花想容故意大声说:“到那边厨房里去砸吧,那儿有人能帮你。就是小心别再弄伤了手,你不疼,有人疼!”
看着小武狼狈逃窜的背影,花想容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健笑着说:“这下你心情好了!”
花想容转头对他说:“看着有情人两情相悦当然心情好!如果不是看着,而是亲身体会,那就更好了!”
李健赶紧望望天:“要下雨了,我们也进屋吧。”说罢起身就走。
花想容失望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微微咬着嘴唇,没想到果然豆大的雨点就打下来了,花想容忙跟上李健进屋,用袖子要擦脸上的雨水。
李健已经把毛巾递过来:“快擦擦。”然后倒上热茶,放在桌上。
花想容正觉得口渴,端起来就喝了一大口,水还有些微烫,李健忙说:“慢点喝,烫!”
花想容虽然被烫,却笑了,放下茶杯说:“现在心情好多了!”
李健不解:“被烫出好心情了?”
花想容笑着看他却不答话,李健有些发毛,觉得好像又入了圈套,果然花想容说:“你不觉得我们之间越来越默契了吗?就像是两口子过日子,递块毛巾,倒杯热茶,事情虽小,若不是两个人心有灵犀彼此关切,断然做不出来。”
李健无言,可心里竟然也有同感:是啊,这样的日子,已经超出普通朋友的范畴,时间长了,我和她真的很难说清楚。这么拖泥带水的在一起只能害了她,还是尽快搬出去的好。于是说:“容容,我正想和你商量,……”话才开个头,就听到脚步声渐近,他已猜出是谁,只好打住,看向门外。
花想容注意到李健只说了半句话就看门外,知道必定是听到有人来,悠然地端起茶杯喝茶,果然很快许志明出现在门口。
“哎呦,两位都在!老兄,你的气色好多了!我带了上好的补品,再给你补补。”
花想容看许志明笑得遮遮掩掩便心里有数,起身接了礼物说:“那就多谢了,许先生。你们聊着,我就失陪了。”
花想容一走,许志明就迫不及待地问:“到底怎么回事?还剩最后一批货,可不能出事啊!”
李健给他倒了茶,不慌不忙地说:“老弟,你放心,没有百分百地把握,我不会轻易出货。这几天我的几个亲信都被人盯梢,码头也有生面孔出没。安全起见,我想先弄清楚是什么人,监视码头的目的是什么,确保安全了再发货。如果事情不严重,应该不会耽搁发货时间。但就怕万一,我得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你觉得对方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我让人反过来跟踪他们,可是竟然屡屡被发现。我觉得对方不简单不敢轻举妄动,也想和你商量商量怎么办!”
许志明皱着眉说:“谨慎些好!先别打草惊蛇,这样,我回去想办法查查,敢打你淮西帮的主意,胆子不小!”
“我也是投鼠忌器,要不是顾忌着生意,早就把那些盯梢的弄死喂鱼了!如果是黑道的我不怕,就怕有日本人和政府的背景。毕竟我们是草民,民不与官斗。保住码头才能长久。”
“我明白。码头在,你我才能财源滚滚!你放心,不管他们什么背景,江湖事你来管,官面上的事有我!你等我的信儿!”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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