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想容一进屋果然看到李健双手抱着头侧身躺在床上,赶紧把药拿出来,就要扶起他吃药,没想到手刚碰到他,就听到一声低吼:“出去!”
花想容终于忍不住大发脾气,大声说:“你干什么!你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说!干什么藏着掖着!你是不是男人!起来!有病就吃药!”
李健没说话,也不动。
花想容冲过去使劲把他侧着的身体转过来,却看到他痛苦扭曲的样子,心软了:”阿健,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别为难自己,把药吃了吧!“
李健推开她的手,竟然挣扎着下床,一手拽着花想容就往门口走,花想容立刻反应过来,狠命一挣,挣脱了手臂,李健却没站稳,踉跄了几步扶着卧室门框,转身怒喝:”花想容,你出去!老跟着我干什么!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我迟早害死你,你滚,滚远点!“
花想容一愣,也不顾一切地嚷嚷着:”我不!就跟着你!管你是什么人!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李健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好!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就告诉你!我是索命的无常!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多得数都数不清!那些人,他们信我,敬我,爱我,跟随我,最后怎么样,曝尸荒野!一个一个,死了!都死了!我杀了他们,背叛他们,抛弃他们!我早该下地狱,可是阎王都不收我!你跟着我,迟早死在我手上!”
“我不信!就算死在你手上,我也愿意!”花想容想都不想地怼回去。
李健眼中的凶光黯淡下去,退后两步靠着墙滑下去,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反复说着:“是我害了她!我害了她!我杀了她!是我……”
花想容赶紧过来安慰着:“阿健,别想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不是什么无常,你说的那些我不信!我相信我的眼睛,你不是恶人、不会害我!你是我要托付一生的人!忘了从前吧,我再不问了!我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只要你的现在和将来就够了……”突然花想容觉得李健将身体的全部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就知道不好,赶紧拨开他的胳膊,李健昏过去了。
花想容赶紧大叫:“小武,小武,来人啊!快来人!”
哈孝武本来就没走开,听到屋里大吵大闹,就在外面偷听,赶紧进来慌张地问:“咋了,这是咋了?”
“我的车在外面,背上他去医院!”
两人把李健送到医院,做了检查后,医生也束手无措:“花小姐,对不起,他的情况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什么叫无能为力!你们总能做点什么吧!不能见死不救!”
“按照常理,异物扎进脑子里,人就活不成了。他能活着,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给的,是运气。现在的医学,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注射吗啡减轻痛苦,但注射多了会成瘾。”
“他会不会死?”
“目前看应该不会,异物周围有少量出血,身体基本上还是正常,但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花想容稍微镇定了下来,医生说:“只能等他苏醒后看看有什么不良影响。今后,还是要避免让他过于激动或者劳累。”
花想容问道:“医生,我听说有一种病叫失忆症,就是人忘了以前的事,有吗?”
“有。你担心他会失忆?”
“不是担心,是希望。能不能让他得失忆症,忘了过去,就不会总是想起从前的痛苦受刺激。”
医生满脸诧异和无奈,只能建议:“这我们可没办法。尽可能想高兴的事,转移注意力吧。”
花想容坐在床前,呆呆地看着李健,实在想不明白,就是一顿法餐,怎么就让他想起伤心的往事了?她回忆着李健的话,他说他杀了很多人,还说杀了他,那个人是谁?男人还是女人?亲人、朋友还是情人?他们曾经一起吃过洋餐?所以睹物思人,伤心难受?阿健,你到底是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为什么那么自责,说自己杀了很多人,还说迟早会害死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害我?
花想容凝视着李健的脸,他是迷一样的人,却让我迷失在他的世界里。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突然,她想起医生的话,他的“每一天都是老天爷给的,是运气”。如果李健随时会消失,他还能等两年吗?万一等不到……不行,我们要尽快成亲,不能等,他不能等,我也不能等!花想容的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李健睁开眼,觉得晦暗一片,模模糊糊什么也看不清,于是闭上眼,再睁开,似乎看清了些,却只能感觉到光亮,依稀有人影、门、窗。
“阿健,你醒了,头还疼吗?”熟悉的声音,是花想容。
李健看着她的人影靠近,就在眼前,却像是陷在浓雾中,依稀看到轮廓,却看不清眉眼,问着:“你是容容?怎么看不清?”
花想容立刻有些慌神:“看不清?别急!再仔细看看。”
李健也有些发慌,伸出手在眼前,自己的手竟然也是模糊的。他闭上眼,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再睁眼,情况没有变化,只能隐约感觉到光影,他的心往下沉。
花想容赶紧去叫医生,医生过来看了看说:“眼睛没问题,可能是脑子里面的问题,估计是瘀血压迫视觉神经,等瘀血被慢慢吸收就会恢复正常。”
“要多久?”李健问。
“说不好。不过既然你还能看到一些,应该不严重。你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次还算是运气,要是大量出血,就麻烦了!”
花想容赶紧追问:“医生,有没有药能帮助恢复得快点。”
“还是自己吸收的好,虽然有些辅助性的药物,但效果一般,副作用却不小。我可以开一点试试效果。”
李健睁开眼什么也看不清,索性闭上眼,花想容赶紧安慰他:“阿健,放轻松些,医生说不严重,或许过几天就好了!要不我们回家,在自己家里更方便些。去我那儿好吗?”
“不用,我回雀园。有小武照顾就行了。”李健的心情依然低迷,头也还在隐隐作痛,他终于真正意识到那个弹片的确可以随时要了自己的命,可现在还不能死,任务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还有自己牵挂的人在等……
翌日,李健回到了雀园,花想容竟然也临时住了过来,李健懒得跟她争,因医生开的药损伤大脑,他不愿服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心打坐,争取尽快恢复。
这天哈孝武进来,趁花想容不在,悄悄对李健说:“上海的消息,陈站长专门指派了特派员过来和花想容接触,你的事那边知道了,说不需要你露面,只要透露她的行踪,帮着制定见面的计划就行。但绝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花名驹的事怎么说?”
“他们能证明不是军统干的。”
“怎么证明?”
“这个没告诉我,就说特派员有把握说服花想容加入我们,还说要尽快安排见面,以免夜长梦多。”
“好!你帮我打听花想容这几天的行踪!”李健吩咐着。
“用不着打听!你眼睛看不清,花想容大部分时间都在咱家!没急事根本不出门!”哈孝武嘟囔着。
李健心中一动,有了主意,又对哈孝武说:“侧面打听一下,这两天医生过来的时间,那期间花想容会不会出门。”
哈孝武惊讶地说:“大哥,你啥意思?你要他们在家里见面?那你不就暴露了?”
“不会。让他们假扮医生护士到雀园,你把其他人都支开,这样更安全隐秘!而且有我在场,也能见机行事!”李健其实是不信任军统,他不放心让花想容和军统的人单独见面。
哈孝武答应着:“那好!我去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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