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那边袍哥会的人返身回来说:“李健兄弟,我们舵把子有请。”一挥手,一艘木船要靠过来接人。
李健拱手说:“谢了兄弟。我们老板备了见面礼,容我过去取来。”说罢纵身跳到五米开外的船上,看得众人一愣。
李健进入船舱,詹俊辉指着桌上的小包说:“这是所有的银元,大概三百多块,你都拿去。你有把握摆平他们吗?”
“十分的把握不敢说,我一定尽全力。老板最好做好准备,万一不成,只能硬闯。还有,我怀疑这些人是潜入水中破坏了螺旋桨,所以要时刻提防有人从水下靠近船只。我去了。”李健拿起桌上的银元口袋,转身而去。
詹俊辉跟着出来,看到李健从船上直接跳到几米外的木船上,木船几乎没有晃动,船上的那个袍哥不由得挑起拇指:“这位兄弟真是好身手!”
李健是故意要露出功夫来,江湖人重义气敬豪杰,一旦有了敬意就好说话了。李健所料不错,山上的人看到李健不是一般人,早就跑去报告给他们的舵把子了。
李健从船上攀着岩石进入山中,就在不远处的林中,几十个人分两边站着,中间的竹质滑杆椅子上坐着一个中年汉子,长圆脸,眼睛也是圆的,下嘴唇很厚,两个耳朵又长又大又厚,像是庙里罗汉的样子。
李健面不改色、不急不慢地走到近前,双手抱拳道:“洪帮天门山人堂黑旗管事李健拜会舵把子。在下初来宝地,不知门路,未及拜会贵码头,还请舵把子量大海涵!这是我们的一点敬意,给各位兄弟们道个辛苦,还望大家看在江湖情义上,能帮衬提携,兄弟感激不尽!”说罢双手捧上银元布袋。
舵把子看了眼身边的人,那人过去接下了布袋,舵把子瞥了一眼布袋,然后盯着李健说:“天门山?堂口在哪儿?”
“在东北长春。”
“东北?你怎么跑到我们四川来了?”
“说来话长,东北沦入日本人手中,很多洪帮兄弟加入义勇军抗击日寇,后来兵败,我们就离开东北,散落各处。实不相瞒,我已加入国军,这次是奉命保护政府人员撤到陪都重庆。还请舵把子高抬贵手放行。”
“你既然是国军,为什么不穿军服?你船上的那些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这样,我们是从南京撤下来的。日本人很狡猾,他们的奸细早就混入南京城搞破坏和刺杀。为了防备他们,我们才便装而行。那些箱子都属于政府,我只是奉命保护,无权过问。”李健心中疑惑,一路上除了一些被救的难民,没有外人上过船,难道是自己人中出了奸细,有袍哥会的人?
舵把子用手挠了挠头,露出一丝邪邪的笑意:“你说自己是洪帮的,还是国军,口说无凭。就凭你几句话就让我们把煮熟的鸭子放手,传出去让我们臊皮!”
“那就请舵把子明说,要怎样才信,放我们通行?”
“你说那些箱子是政府的东西,好,我要看看,真是政府的东西我就放你们过去。”
李健拱手正色道:“舵把子,恕我直言。舵把子要是上了船,就会惹上麻烦。就算箱子里全是金银,舵把子动了,政府能吃哑巴亏?如果是国家机密文件,那就更容不得你们。舵把子,国家危难之际,趁危打劫自己的政府才是真的让人臊皮!“
舵把子的圆眼瞪起来,恶声道:”少在这里繃劲仗!你到底是什么人还说不清!你吃了熊胆,也敢来教训老子!给老子说实话,你们运的什么货?“
李健面不改色道:“舵把子,我敬袍哥会的兄弟们才说出我们的真实身份。舵把子若不信,我可以把军服拿出来给你们看。舵把子要是怀疑我洪帮的身份,那就按照江湖规矩,你划个道,李健眉头都不会皱一皱!不过,兄弟还有些肺腑之言,望舵把子三思!”
“你说!”
“当今江湖,袍哥会、洪帮、青帮平起平坐、各有千秋!自从小鬼子占了东北,我洪帮兄弟逞江湖血性,杀鬼子前仆后继,不复家园,誓不罢休!可小鬼子不仅仅要占东北,几月前攻占上海,青帮兄弟出钱、出力、出人,国难当头,尽显英雄本色!如今政府迁都重庆,虽然战火尚未波及四川,但唇亡齿寒,小鬼子绝不会放弃他们侵占整个中国的野心。当此民族存亡之秋,也正是江湖男儿大展宏图之际,国家正需要人,舵把子若能带着兄弟们效力国家,往大了说保家卫国,小了说从此兄弟们有枪有饷,不必在林子里东躲西藏。从此,我们袍哥会、洪帮、青帮兄弟们同心戮力,让小日本知道我中华江湖好汉都是真正的忠义之士、血性男儿!李健肺腑之言,望舵把子和众兄弟三思!若兄弟们果有此意,我愿穿针引线,促成好事!”
舵把子听了这番话,眼中的凶光收敛下去,旁边一个人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会儿,舵把子换了副面孔,微笑着说:“李兄弟这番话倒也在理。为了上海那场仗,我们川娃子几十万也出了川!听说青帮大佬们为抗日出了大力,杜老板还被政府封为少将,的确为我们江湖人挣足了脸面!这国难当头,保家卫国,当然少不了我们袍哥!好!就这么定了,这件事就拜托兄弟了!”
李健大喜,忙说:“舵把子是爽快人!李健必当不负重托!”
舵把子站起来说:“我听说李兄弟好身手,既然我们有缘一见,能不能让大家开开眼?”
李健并不推辞:“舵把子有话,自当从命。还请舵把子明示。”
“你既然参加了国军,打了不少仗,枪法一定不错吧。我们就比比枪法?”
“行!怎么比?”
“打死物没意思,咱们打活的。那棵树上有鸟,我让人把鸟惊飞,看看谁能打下来。”
“好!”李健应得爽快。
两人各自准备好,早有几个人在树下站着,突然猛地大叫兼带着拍巴掌,树上的鸟儿吓得扑愣愣四散而飞,立刻清脆的枪声响起,四只鸟儿陆续掉落,其中一只鸟身上两个弹孔,舵把子用手摸了摸脑袋,呵呵笑着说:“我只打了两枪,这只鸟咱都打中了,你比我多打了一只。好枪法!不瞒兄弟,我的枪法在这一片也是数一数二的,今天算是遇到对手了!”
李健笑笑:“舵把子承让!袍哥会果然藏龙卧虎!还不知舵把子的名号,烦请赐教!”
“呵呵,是我失礼了!我的码头叫‘大蜀公’,我叫刘敏德,看我长成这样,都喊我‘弥勒’。我说兄弟,你有胆有识,是个人才,我有心想让你‘嗨’了,就是加入我们,不过,既然你已在洪帮,我也不能强求。见面是缘份,我们结成兄弟,你可愿意?”
“舵把子如此高看我李健,兄弟我正是求之不得!”
“好!这里简陋,我带你回去,咱们摆香案喝血酒,再好好耍几天!”
李健为难地说:“舵把子的好意我不该推脱,但是兄弟我真的是职责所在,军人不可擅离。兄弟结义,在心诚,即便是撮土为香,也不妨碍真心诚意!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结拜,有山林江河为证,众兄弟为证,舵把子以为如何?”
刘敏德痛快地说:“好!就这里!咱没那么多婆婆妈妈!”
两人面向长江跪下,大声说:“我,刘敏德,三十六岁,愿和李健义结金兰,不是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如有背弃,天地不容!”
“我,李健,二十九岁,愿和刘敏德结为兄弟,不是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如有背弃,天打雷劈!”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站起来,李健开口:“大哥!”
刘敏德咧嘴笑着:“二弟!可惜你不能多待几日,我们应该大醉一场,才能尽兴!”
李健抱拳说:“来日方长!等我完成任务,小弟一定找大哥喝个天昏地暗!”
刘敏德从身上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竹片递给李健说:“二弟,你拿好。这是我们‘大蜀公’的公片宝札,就是我们的信牌,要是有袍哥会的难为你们,你就把这个给他们看,保管没事。要是遇到难事,就拿这个去拜码头,他们都会帮衬的。”
李健接过来,感激地说:“多谢大哥想得周到!到了重庆,我一定为‘大蜀公’请功,呈请大哥和兄弟们报效国家的意愿,回来给大哥复命!”
“好!那我就等着你回来,咱们好好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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