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路,陶汤仓库。
这里,原本是青帮下属一家专门用来堆放大烟的仓库,后来被力行社买来,用做了一个秘密审讯基地,上海站的分支机构。
毕竟,不是什么犯人都可以带到戈登路289号去的。
被蒙着双眼的谢群被带到了这里。
2号仓库正中央,孤零零的放着一把椅子,唐铭水就坐在上面。
边上,还有一张板凳,上面放着香烟、打火机、茶杯。
“谢群?”唐铭水端起杯子,吹散上面漂浮的茶叶,问了一声。
“是的,我是,您是?”被解开眼罩的谢群疑惑问道。
自从犯了人命案子,被关押到捕房里去之后,谢群本来以为凭借自己家里的钱,很快就能从捕房里出来。
可没有想到却迟迟没有消息,这不免让他浮躁起来。
今天,他忽然被从捕房带出,难道是父母把关系疏通好了?
只是,这里是哪里?这些人又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唐铭水放下茶杯,拿起香烟:“我姓唐,唐铭水,你可以叫我唐先生。”
“唐先生。”谢群忙不迭的问道:“是不是我父母让你来的?你放心,大洋你要多少有多少。”
唐铭水一笑:“大洋的事情,咱们一会再说。小孙,带谢群去喝点水。”
“是!”
“唐先生,我不渴,我不渴。”
小孙皮笑肉不笑:“谢群,水爷定的规矩,进来这里的人,都要喝水的,走吧。”
小孙和另外两个特务,硬拽着谢群进入了边上的库房。
唐铭水点着了烟,吸了一口。
片刻,一声声的惨呼,从隔壁库房传来。
在陶汤仓库,所谓的“喝水”,其实就是用沾了水的皮鞭,先狠狠的抽你一顿。
这也是唐铭水发明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合作,总之,进来先打你一顿杀威棒再说。
十个人中有九个人,被这顿皮鞭一打,进来前什么样的傲气都没有了。
惨呼声最初凄厉无比,伴随着一声声的求饶,过了会,声音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唐铭水抽到第二根烟的时候,谢群被拖了出来。
一路走,一路都是血迹。
浑身被打的皮开肉绽,满是伤口。
要不是边上两个特务扶着,只怕根本无法站立。
小孙端来了一只碗,一把捏住谢群的嘴,把一碗汤剂全部给他灌了下去。
里面是参汤。
否则的话,挨了这么一顿打,不靠参汤吊着,身体差些的是断然没有办法继续接受审问的。
果然,一碗参汤下去,没过多少时候,刚才还半死不活的谢群一声哀嚎:“哎哟喂,疼死我了……大爷,大爷,您行行好,行行好,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唐铭水点了点,立刻,一张板凳搬来,两个特务一把把谢群按到了板凳上。触动到了伤口,谢群又是怪叫连连。
“说吧,你的那个药是怎么回事?”唐铭水直截了当,张口就问。
到了这个地步,谢群哪里还敢有丝毫的隐瞒:“大爷,那是我在美国留学时候,我的一个同学卖给我的,花了我一百美金啊。回来后,我自己试着调配,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错了,结果那药变成了毒药。
我装在香水瓶里,万一要是被发现,可以骗做是外国来的香水。我趁那个小姑娘不注意,倒在了她的咖啡里,可我怎么知道,她就这么死了啊。唐先生,唐大爷,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啊。”
唐铭水关心的不是这些:“现在要让你再做这么一瓶药,你能做出来吗?”
“这个……”谢群有些迟疑:“我真的想不出是哪里出错了啊……化学这种东西,出了一丝的差错,就会酿成大错啊。”
“想不起来了?”
“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唐铭水一笑:“请谢先生再去喝水。”
“不要,不要。”谢群凄厉的叫了起来:“我想想,我想想,唐先生,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啊,对了,我应该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瞧,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智力也会随之提升的。”唐铭水相当满意:“假如我给你你需要的全部材料,顶多两天之内,你能给我再研制出一模一样的药来吗?”
“能,肯定能!”谢群总算是学乖了。
唐铭水考虑了一会:“如果,我把这种药水涂抹在书刊或者报纸上,效果会一样吗?”
“一样的,但除非他直接把报纸吃下去,而且,发作的时间也比直接饮用要慢一些。不过慢不了多少时候。”
“药效在书刊报纸上能够持续多久?”
“十二个小时,接触到空气之后,药效会持续减弱。”
“涂抹上去,书刊报纸的颜色是否会发生变化?”
“应该会……”谢群是个聪明的人,一说出来,立刻又说道:“但是我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很好,你的脑子很好使。”唐铭水完全满意了:“你要是用在正道上该多好?听着,立刻把你需要的材料全部写出来,我会派人采购去的,这两天,你就给我安心配药吧。”
“是的,是的。”
“小孙。”唐铭水点了点谢群:“给他治下伤,弄点点心给他吃。”
“知道了,水哥。”
小孙无精打采。
对付这样的人,水哥怎么那么客气?
要换成是自己,嘿嘿……
谢群被带下去治伤了。
唐铭水点着了第三根烟。
“董博安,光绪九年生人,五十三岁……身高五尺一寸,微胖,面白,长须……好西餐(尤喜法式西餐)好读书,尤喜野史,近年甚迷AH人张恨水之小说……不注意个人卫生,较邋遢……”
这是和董博安全部有关的资料。
长须,已经被证明是董博安故意设的计。
那么,其它的呢?
真的,一定是真的。
要想成功的骗到别人,说的话必须有九分真一分假。
往往假的那一点才是最要命的。
可是,董博安呢?
如果这份材料全部都是假的呢?
那么,自己做的这些事就顷刻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自从从事这份工作以来,唐铭水还是第一次心里那么的没底。
他总觉得耳边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响起:
“你猜,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是,董博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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