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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嘉醒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查看自己的衣服,用手细细地摩挲着领子和裤子,那都是下意识的动作——所有衣服妥妥帖帖地穿在她的身上,就连她脚上的拖鞋和棉线袜子都还在。【】
“噗呲——”
房间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笑声。
摇一摇还有点昏沉的脑袋,蓝嘉慢慢坐起身终于看清了那个坐在她床脚的女人。
年轻的女人长相很是清秀,眉宇间是那种似乎藏了山水的秀致,只是唇角有一个痣,平白多了一点点的诡异。
“你是什么人?”蓝嘉揉了揉额头。
“我?一个负责围观贪婪、卑鄙、无耻、懦弱和自以为是的路人。”
蓝嘉昏迷的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个装腔作势的中年妇女一言不发,那对母子却没有她那么厉害的本事,尤其是赵宇的母亲,看见方来来像是拎鸡崽子一样地把他儿子当手部挂件,她的精神都快崩溃了。
事情其实一点都不麻烦,一个想要钱的男人,一个想要媳妇无私奉献的婆婆,外加一个想要别人钱又想毁掉别人生活价值观的“外人”。
可笑的是这件事情中真正起到决定作用的居然是徐阿姨这个外人。
因为在事件之外,因为蓝嘉信任她依靠她,她就给蓝嘉洗|脑,利用女孩儿想要一个家的心情,一步步地让她认为“家”是一个祭坛,奉献了自己的血肉与人生只要让这个“祭坛”变得美丽又华贵就够了。
公输全全听到赵宇妈妈哭喊着说:“我们只要表现得有那么一点对她好就行了,儿媳妇不都是这么到手的么?”
他看着卿微,看见她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却不知道自己的注视真正惹恼了对男性的存在十分敏感的卿微,这才有卿微坐在蓝嘉的床头,用咏叹的语气说话的一幕。
“贪婪、卑鄙、无耻、懦弱和自以为是……”这些词一个一个地有蓝嘉复述出来,自己这些天里经历的一幕幕渐渐浮现,蓝嘉想哭都觉得自己哭不出来了。
卿微冷眼看着她,嘴角带了一丝完全与善意无关的轻蔑笑容。
所有的伤害都是一个人先把刀递给了别人——这是言咒师小姐从来坚信的真理。
“很疼吧?”她轻轻地问到,拉回了蓝嘉再次陷入悲伤中的思绪。
“啊?”蓝嘉两眼无神地看着她。
“自己相信的东西都是假的,是不是很疼啊?”卿微指了指蓝嘉的胸口。
蓝嘉看着这个陌生女人的脸,脸上的表情像是浇筑了石灰一样僵住了。
她应该向这些道谢的,可是似乎这个救了她的人,对她充满了恶意。
在客厅里,徐阿姨一言不发,这几个突如其来的年轻人毁了她这么多年的布局,再抬头看看这个装饰的很是温馨的客厅,这栋房子六十多平,如果有了这个房子,她女儿找个条件稍好一点的老公就不成问题了。
路俏蹲在赵宇的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无论表现的多么“老实”本质上都没有那么点“善良”的存在,或者说,他可以对陌生人表现出自己的善良,对于他喜欢过的,也喜欢他想跟他过一辈子的女人,他并不具备一点点的怜惜之情。
多奇怪,人们在芸芸众生中遇到了彼此,然后伤害对方,并且沾沾自喜。
“屋里那个……拆了你家房子?”她慢慢地问着,表情僵硬。
赵宇对她的靠近无比地畏惧,因为几分钟之前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徒手捏爆了自己的手机,因为他想报警。
方来来在他身后用脚尖踹他的后背:“躲什么?说话!”
“没,没有。”
“骗了你妈钱?”
“没有……”
“撞死了你爸?”
赵宇的妈妈被路俏的话气了个半死,在她家里,她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又怎么能受得了有人这么说她家男人,可路俏一个眼神扫过去,她就不敢说话了。
卧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卿微拽着蓝嘉让她往外看。
“你不低头谁会踩在你的身上?你看看看,你觉得可怕的那几个人面对真正的强大面前连抗议的权利都没有。”
蓝嘉又认出了那个女孩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是身份神秘的贵宾,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是戴着熊猫帽子的面瘫萌,今天是第三次见面,她跟自己前任男朋友说话的样子就像是无聊地在戳着路边的一团肮脏落叶。
“我们不一样的。”蓝嘉轻声说,她就是一个想要平凡并且甘于平凡的女人,只是不幸遇上了人渣。
卿微笑了。
“你认识一个叫大雅之言的是么?”
“你们是小雅找来的?”
听到大雅之言这个id名,蓝嘉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小雅专门找了她们。
“其实我们来错了,就该让你躺在地上让人为所欲为。”
蓝嘉呆住了。
“你自己都以为自己活该了,凭什么认为别人就得当你的救世主?”
卿微的语速比平时要慢,她看着蓝嘉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已经刻意遗忘的过去。
女人在“外人”潜移默化的语言与态度里给自己画了一个框子放进去,然后等着从天而降一个男人“免我惊忧,赐我安身”,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男人想的是从天而降一个女人“免我穷苦,奉我全家”。
“爱上个把人渣很正常,明明自己被侵害了还觉得自己是个该被保护的小女子那就太恶心了。”
说完,卿微猛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路俏还在问徐阿姨:“哪怕跟一只猫猫狗狗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不会想着把它卖进屠宰场吧?为什么你就巴不得她倒霉呢?”
徐阿姨是不想说话的,这些人又不能把她怎么样,除了自己包里那块带着乙|醚的手绢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证明事情跟她有关。
她不过是个来劝和两个小年轻的好心人罢了。
现在她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自己急功近利地用了药,如果她肯多等一等待到蓝嘉哭累了再开门,这个事情就彻底与她没有干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把一对情侣间的感情纷争归咎于一个看起来毫无利益关系的外人,却不知道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种人,她们身在樊笼,就希望天空布满了铁丝网。
对于这样的滚刀肉公输全全和方来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对于这样的中年妇女,他们俩都下不了手,可看起来就觉得她那么可恨!
“包租婆,咱们走吧,这几个人送到警局也就那样了,正好让屋里那个等下一波来救她的人。”
路俏没说话,她掏出自己的手机摆弄了一下又塞回了口袋。
“你们刚刚想的是生米煮成熟饭顺便拍几张照片纪念一下是吧?”年轻的女人呆板的脸上浮现笑容。
方来来看见这个表情就觉得头皮发麻,为了安全起见,他躲到了卿微的身后。
赵家母子没敢吭声。
“嘶啦——”徐阿姨身上穿的是一件枣红的毛衣,毛线在极短的时间内断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路……路俏你要干什么?”方来来看着她拽着徐阿姨的领子一下子就把毛衣撕开了一半,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可不想看见一个赤果果的五十岁大妈啊!
“给她们拍张照片留念一下,你把那个男的也扒了。”
为、为什么要说“也”?
五十岁阿姨搭配二十多岁年轻人……扒了之后还要拍照留念,路俏,作为一个曾经拯救了世界的女人,你的口味到底是有多重?
顿时,房间里除了徐阿姨的尖叫声之外寂静得让人头皮发麻。
尖叫和别人呆滞的目光都没有阻拦下路俏的动作,徐阿姨的毛衣里面还有一件薄薄的秋衣,现在毛衣门户大开,那件亲友楚楚可怜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路俏用手拽断了徐阿姨的裤腰带,徐阿姨挣扎得十分激烈。
可惜她用尽了全部力气都没有让这个女人的动作有一点停歇,就像刚刚蓝嘉的哀求与质问都不曾让她动容一样。
自从知道了路俏是自己一直崇拜的曾祖母,方来来似乎就从中二少年模式转入了脑残粉模式,路俏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如有不对请参照上一条。
所以他已经行动果断地开始扒赵宇的衣服,赵宇自然也挣扎,方来来嫌他张牙舞爪地碍事,一拳把他砸了个半晕。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就怕自己打了普通人会让路俏不开心,现在有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让他动手,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舒坦了起来。
姚全全只能用自己的控魂丝缠缚住赵宇的母亲,防止她阻碍了方来来的动作。
几乎瞬间,刚刚的“施暴者”就变成了受害者,卿微抱起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花生开始吃的兔子们,顺便也捡了几枚花生,默默围观这难得一见的情景。
“你别这样,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别这样。”徐阿姨终于出声了,尖叫之下,她的哭求声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路俏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这时卿微注意到,她动作幅度很大,其实只是虚张声势,撕了半天也不过是撕完了毛衣,扯开了裤子的前门。
“你现在该怎么评价自己呢?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如果我把照片真的拍下来放在你丈夫的面前,他对你说如果不是你自己不检点怎么会遇到这种事。你的女儿是世界上的另一个你,她可以直接对你说,有这么一个妈妈让她觉得羞耻,你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该去死。你会怎么办呢?”
路俏知道这个妇人会对蓝嘉说什么,因为就是这样的人逼死了秦婉——一个身经百战的女炮手,她没有死在炸裂的炮筒碎片之下,没有死在星舰蓝色的光束之下。一场庆功宴,她被自己的爱慕者玷污了,就是像眼前这样的女人,她们逼着秦婉嫁给那个伤害了她的男人。
只不过那些人都没有这个姓徐的女人直白,那些人不过是让人精神晕迷,她不只让人精神晕迷还动用了现实中的“迷|药”。
秦婉死了,因为再多的功勋都没有变成盾牌为她阻挡住流言蜚语,秦家的宗祠从澜海迁到了重川,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商量着把那个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护他们为他们挣来了生存之地的女人逐出家族,甚至有人想把她绑回去浸猪笼。
等到路俏得到消息的时候,秦婉已经把自己悬在了房梁上,她焚烧了自己全部的荣耀,穿着自己蓝黄相间的军装。
害死了一个英雄,那个男人终于不再被保护了,所有指责秦婉的舆论都噤声,终于有人想到了军纪——这个男人早该被处死。
如果秦婉不是个女军人而是个平民女子,侵害他的人早就死了,可她本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异类”,一个原本形象高大的受害的异类,人们就为她单独制订了一个“标准”。
年轻的女人松开了手,徐阿姨赶紧抢回了自己的衣领,一场挣扎之后,她的形象再不复曾经的端庄和亲切。
“凭什么?凭什么她没爸没妈还能过好日子?凭什么我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给我女儿连套房子都攒不出来?”徐阿姨双目赤红,她刚刚经历了一生中最可怕的时刻——有人要用她的逻辑杀死她。
包括卿微在内的人都想笑了。
这个阿姨其实是疯了吧?
蓝嘉没有笑,刚刚想要伤害她的人现在都七零八落,可她心里的恐惧在不断增加。
如果没有大雅之言那个小姑娘,自己现在会比徐阿姨凄惨一万倍,并且很有可能从此坠入深渊。
那下一次呢?或者说……曾经的自己到底都在想什么?
在楼下休息的林卓被电话吵醒,打电话的是重川负责清点路俏财物的部门负责人。
“林先生,是这样的,为了清点全部的财产信息,我们已经冻结了全省所有路乔将军名下的财产开支,现在有个‘孤寡扶助’基金会,他们当年依靠路俏将军留下的银两在扶助铁骨军团战士们的遗孤,当初的扶助对象就有六十四个,现在已经降为一个。”
“这一个怎么了?”林卓揉了一下眉心,他就知道自己不该指望能好好休息的。
“现在仅剩的这个扶助对象给出了结婚通知单,按照这个基金会的政策要为她提供一笔嫁妆,因为我们现在正在进行财产清算,这笔钱是要延后给出的……她是蓝素的后人。”
蓝素,清世军领导者之一,第三次山顶狙击战的指挥官,庆朝正三品奉国将军。
庆朝复|辟的坚决拥护者。
路乔放过景颂月的时候就是他护送了景颂月离开的。
澜海之战中他战死海疆,击落了两架行星级别星舰。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路乔的小舅舅。
“不是说路乔没有血亲了么?”
“这个基金会的管理者说因为蓝素身份特殊,当初重川这里就没有上报,但是他们一直给予这个蓝嘉双倍的抚恤政策。”
七楼的窗子打开了,林卓透过车窗看见方来来同他招手让他上来“处理后事”。
“那个蓝嘉现在住在哪里?”
几分钟之后,已经站在蓝嘉房间里的林卓努力组织着语言,他该怎么告诉路俏刚刚差点被人先这样又那样的女人是他舅舅遗腹子的后代?
真是[哔——]了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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