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陈大妈三四米之外一个穿着土黄色夹克的年轻人听见这一声喊就立刻变快走为跑,从瞬间变得混乱的人群里挣扎而出,直奔着一条僻静的小路而去。
一个被人追赶的男人风一样地跑过去。
路俏喝了一口大麦茶。
有人在后面喊着抓小偷。
路俏把最后一口鸡心从竹签上扯了下来。
陈大妈火力十足地追着小偷,跑得比几个见义勇为男青年还快。
路俏愣了一下,手上一晃,竹签子拨弄了一下胸口垂着的金属吊坠。
这个目前全国最先进的拥有270度广角镜头,带有重力感应、微磁场感应、甚至能够准确捕捉人体红外线的监视器轻轻地偏了一下。
监视器前的年轻人听见了另一边传来的吵闹声,可是被监视者安然不动地一直在吃吃吃,他也没什么好的帮忙方式,只能卡了一下视频,把刚刚那个小偷儿的形象截图了一下。
等到视频角度再转回来,是一个已经空了的铁盘子,里面剩的那点烤肉汤也被一只手夹着烤饼笨拙地蘸走吃掉了。
路俏站起身接过打包好的烤猪蹄和鸡脆骨,晃晃悠悠地就往家走。
她前脚刚走,后脚陈大妈就在几个见义勇为者的帮助下把突然摔倒在地的小偷摁在地上人赃并获。
忙到昏头的烧烤摊老板娘没有发现一张桌子上少了一根串羊肉用的铁签子。
可怜的小偷因为涉案金额高达四千块,这次要在高墙里呆不短的时间才能出来,他也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在自己跑熟的路上踩到一个小铁球然后滑。
隔天路俏照例往回搬水的时候,陈大妈勇斗小偷追出一里地抓贼的神勇事迹全小区都已经知道了。
就为这,陈大妈高兴得在小区里整整遛了三圈的胡萝卜,第一句是“今天萝卜很新鲜”,第二句就是“我哪天啊……”。让这个小区里比平时又多了一分的热闹。
有过了三天,隶属于特监局的男人提交了自己的第四份跟踪监视报告:“目标人物能力控制能力持续退化,身体强化程度加剧,记忆力依然没有恢复,社会适应能力极低,……一直没有表现出特殊能力,也没有特殊的人员往来……有明显厌世情绪……可以考虑降低危险等级。”
姚全全躺在床上听着秋夜里寂寥的几声蝉鸣,心情有点紧张又有一点激动。
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之后,他的沮丧与恐惧只是那一小会儿,随之而来的,是他即将立下大功的兴奋之情。
这个似乎可以被归类为言咒师的特殊能力者是去年他们组织无意中发现的,所谓的言咒就是具有用语言诅咒别人的能力。
不管是怎样的文化背景下,人类一直都相信语言是有力量的,这种力量最粗浅的表现大概就是所谓的“说曹操曹操到”以及各种的言语忌讳。
言咒师则是一种天赋异禀的人,她们的语言似乎与这个世界的某种规律相合,所以她们的“咒语”就有极高的实现几率,只要她们愿意,光靠语言她们就能彻底毁灭一个人的命运,更厉害的还能影响到整个国家。
是的,她们,历史上出现的寥寥数位言咒师都是女性,这次这个疑似的言咒师也是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确定为女性。这些女人每次出现都会在特殊能力者中掀起巨大的波澜,因为语言的力量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就像组织里的前辈们说的那样,这样的人物一旦招惹要么在她没说话之前杀掉她,要么就自杀算了——历史总结的经验来看,言咒师都是非常情绪化的,很多时候毫无理智可言,锱铢必较心胸狭隘没事找事那都是天生自带的属性。
所以尽管姚全全在来都城之前阅读了组织里关于言咒师的全部资料,现在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的这位“言咒师”虽然还没弄清楚具体性格,姚全全已经能确定的她力气真的很大。他这只身高体重还不到63公斤的男模对于自己的体格也很有自知之明,无论能力值还是武力值自己都不是对方的对手。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木人小妥去监听路俏。
组织上说了只要知道了这个言咒师每天说了什么话,他们就不会陷于被动。
可惜的是,几天过去了,目标人物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居然都一句话也不说,是的,一句话也不说。难道言咒师还要修闭口禅?
有点心急的在几分钟之前姚全全在属于小妥的一小片木头上画了一只耳朵,他明天要找机会把这片木头让路俏随身携带着,作为一个监听器。
这只是第一步,在知道了她日常言语之后他会根据这个人的性格制订与她相处的计划,慢慢地融入她的生活,等到组织上的帮手们都到齐了,他甚至可以参与到抓捕言咒师的行动中。
不行,不能再想了,第一步还没迈出去,想多了只是徒增烦恼。
强迫自己要睡过去,他要养精蓄锐,以期明天能够一举得手。
他闭上眼睛。
“明天一定要成功,成功了就立了大功了,能赚很多钱!”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美男计。”
他闭上眼睛。
“其实目标人物长得很不错啊,光看五官能打九十分。”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
“我不能成为那种为了达成目标就不顾一切的家伙。”
他闭上眼睛。
“是不是因为言咒师的关系,路俏的话才那么少?”
他又睁开眼睛。
他正惦记的人正抱着被子站在他的床边低头看着他。
姚全全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人打晕了。
等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坐”在床上——一只手和两只脚也被捆绑在了一起,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三角形的粽子。初次之外,他的嘴也被封住了。
而他的目标人物此时正坐在他旁边,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是谁派你来的?”
姚全全一脸无辜、愤怒、惊吓,就是没有计划败露的惊慌。
路俏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漏了进来,映得她眉目冰冷。
在这样的冰冷中,她抬起一只手,手心里有一小团的细线,线微微泛红、带着一点金属的光泽、细得像是空气中能被气息搅动的浮尘,如果不是被揉成这样一团,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
姚全全的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控魂丝除了能被傀儡师触碰之外,普通人触之即断,怎么会在这个言咒师的手里被团成团子?
现在并不是惊讶这些的时候,性命攸关之间,他只能继续装傻。
路俏盯着她的新租客看了几秒,手指一收,就带着控魂丝离开了这个房间。
走之前也没忘了再次把这个家伙打晕了。
次日早晨,姚全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绳索胶带都已经不见了,除了腰腿奇痛无比之外再没有任何异样。
可他自己看看自己的指尖就知道了,他全部的控魂丝都被人收走了,原本放在角落里的小妥也不见了。
他,姚全全,艺名leo,异能界的花美男傀儡师,时尚界的未来之星,小区里最受大妈欢迎的跳舞男青年,组织里最右前途的监视者,就这么被人彻底缴械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和组织联系,按照上头那帮人的秉性知道他被缴械之后八成会逼他自杀,剩下的两成全看在他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的份上了。
他也不能逃,一个失去了控魂丝和木人的傀儡师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这一天,他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如同困兽。
晚上,他再次被绑起来用白纸逼供,在他拒绝回答之后又被打晕了。
就这样,诡异的“逼供”持续到了第五天,leo觉得自己要疯了。
每次都绑起来问一句话是几个意思?换个问题不成么?谈谈人生不行么?我好大一个花美男任人□□地绑在你面前咱干点别的不行么?
他不知道,有个人比他还无奈。
这个人就是路俏。
看见一个菜鸟傀儡师入住她的房子的时候可以确认这个家伙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因为面对她还敢把控魂丝缠在手上的傀儡师她要么是她的朋友、要么是自信可以杀掉她的。
这两者现在都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所以这个年轻人应该只是误闯。
偏偏这个误闯的家伙惹着了她——谁天天回家看见自己的房间外面被控魂丝绑的跟蜘蛛入侵一样会开心啊!?还有一个画了耳朵的千机偶人分|身大大咧咧地蹲在她的鞋柜后面冒充蘑菇啊!
这个菜苗手段拙劣的程度让路俏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如果被那些监视她的人发现又有异能者接近她,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的她随身带着监视设备一举一动都被人记录,现在对方连偶人都派出来了,路俏必须让对方停止试探和监听。
天知道为了把这些控魂丝收起来她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一会儿擦墙一会儿扫地,偏偏手指还是有些僵硬,好半天才把东西从墙上都扒了下来。
自认为是个残疾人的路俏路大房东决定为自己的这点辛酸讨一点利息,才会干出半夜把人绑起来逼供的事情。
第五天的晚上姚全全像一只下了油锅的□□一样在床上以屁股为轴心在床上抵死挣扎,他用仅剩的那只手示意路俏去看那个被他放在桌子上的本子。
第一页写着:“我只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傀儡师,我认错,美女通融下吧,高手,求放过!”
路俏慢悠悠地眨了眨眼睛,又把姚全全打晕了。
第六天姚全全醒来的时候,小妥和控魂丝都整齐地摆放在他的床头柜上,控魂丝上压着一张纸:“你的木偶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这、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放过了?这和资料里那些喜怒无常动辄取人性命的言咒师根本就不一样啊。姚全全一头雾水,抱着他心爱的小妥就像找到了亲妈的孩子一样。
和自己的偶人相亲相爱的23岁傀儡师还不知道,就在距离他直线距离不足30米的地方,有人慢悠悠地给自己的兔子揉毛。
“酥饼啊,我还真是找了个风水宝地。”
驼色的小兔子动了动嘴,垂下来的耳朵搭在她主人的腿上。
“所有想找言咒师的,都会霉运缠身。”另一只白色的兔子趴在她的脚上像是绒球一样地睡着了,小小的起伏带着绒毛轻动,让人的心思也柔软了下来。
年轻的女人开始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反复研读逐句修改,这就是她真正的工作,一个生活在网络上的写手。
液晶屏的微光照在她的脸上,唇边一个小小的蓝色刺青像是一朵初开的茉莉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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