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露子瞧他俩全不似刚行经过一场恶斗的摸样,倒似一对彼此深知的亲兄弟一般!心间不免疑惑,张着一对美丽明亮的眸子,暗中不住打量他俩。【】
梅砺寒与卓超先前一场比试之下,虽然胜败分明,但相互之间却未生嫌隙,反而都于对方的武功人品十分敬重,故此才似这般的倾心相惺,顿生莫逆之情的。
卓超道:“总盟,其实并非指江湖中的某个单独门派,而是武林当中六大门派间的一个契约联合,乃因十六年前七大派联手铲除‘孤心魔教’后,除少林淡然退出外,一直延续至今的门派联盟,又因其议事总舵设立于太湖边上,故称‘太湖总盟’,意有号令武林群雄之意。从建立之初到如今,经过六派弟子十余载的苦心经营,总盟也在不断壮大,先后又吸纳有中原以及异域的大小数十个门派加入,无论声势之壮,势力辖及之广,可谓古往今来,任何一时代的江湖都无可媲及。”
卓超说道此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俩,道:“换言之,谁若得罪下了总盟,就等同得罪了大半个江湖,你俩可明白么?”
梅砺寒眉头一皱,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道:“那么劫义堂又是怎么回事?总盟既然如此了得,又何故还要派人行那打家劫舍之事?”
卓超瞧这少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得惊异忧虑神情,心中对他的气度胆识更为敬佩了三分,道:“梅兄弟要知这世间任何组织的建立运行,都需要银两的花费支撑,又何况总盟如此庞大的江湖组织呢?‘劫义堂’,即总盟建立之初,筹集银两来源的一项主要途经,便是针对世间那些为富不仁、施行不善者,加以惩处的同时并搜攫来他们的不义家财,充作总盟那时的日常钱粮开销之用的,然后,又将用不完的绝大部分,接济给了衣食短缺的穷苦百姓。而随着总盟后来的日益壮大,这项来源早已远远满足不了它的庞大需求了,但好在总盟里有薛盟主与蓝大掌门这两位德高望重的武林耆宿把持大局,如今总盟早已于各省府的繁华州县开启了商号,像商人一样做起了生意。既有了滚滚而来的财源,再来维持总盟的开销,自然就不在话下了。而先前那种劫富济贫的做法,与现今相比起来,虽然已颇显微不足道,但做为一项义举,总盟还是将它一直延续保留了下来,”
梅砺寒道:“照此说来,那倒是小弟的不是了。不过,那伙劫义堂的人,说话行事也太过强凶霸道了些吧,不分青红皂白的上来就要和我动手,又怎能全怪得了我呢?”
卓超点点头,心中暗叹一声!道:“梅兄弟有所不知,请听愚兄慢慢将实情与你二位道来。今时今日的总盟虽然愈加壮大起来,但其性质,却也大非昔日可比,也绝非如起先一般只是为得维护江湖道义的那么简单了。既有了权势,又有了名利的多重诱惑,其中就不免会渐渐起了私心与争执,人人也都变得孤傲狂妄起来。现在的总盟,虽表面还看似一团和气,其实内部早已貌和神离,处处都充满了明争暗斗与权势的抢夺,各大派之间暗地都在为己方集聚实力,惟恐其中一派坐大,以免将他一方打压下去。而那劫义堂,自温天豪以下又绝大部分是六派当中实力最为雄厚的崆峒派蓝大掌门的弟子,平日里行事自不免就会更加得目空一切,张狂一些。”
听闻至此,梅砺寒与露子见这位气度雍雅的卓超眼中,流露出一份鲜明的世故评判之色,似乎是于此深为不齿。于是,问道:“那么如今的总盟中又都有哪些门派与堂口?卓兄在其中又是司于何职?此次出来,便是为得专程来抓拿我俩的吗?”
卓超笑道:“正是。当今的太湖总盟对外号称六门、十堂、天下派,这‘六门’,即崆峒、华山、昆仑、峨嵋、点苍、青城,武林中除少林以外威势最大的六个门派。‘十堂’,又分别为仁义、礼义、信义、道义、正义、侠义、仗义、劫义、恩义、武义,其联合起来总理盟内的各项事务,取其江湖义气当先之意,大多是由六派与其他各派中挑选出来的才智武功卓绝之士认职,而‘天下派’,即指先后加入总盟的那大大小小的数十个门派了。愚兄不过一名泛泛小卒,分属侠义堂内任职,专司除暴安良,缉灭江湖中的大奸巨恶之徒。”
梅砺寒与露子望过一眼,哑然失笑道:“卓兄,你瞧我俩像是那江湖上的大奸巨恶之人吗?”
卓超摇了摇头,郑重道:“不像!”
梅砺寒又道:“那么再请问卓兄,总盟又是以何名义将你派出缉灭我们的呢?温天豪那伙人,又是以何理由将我与这位露姑娘状告到总盟哪里去的呢?”
卓超望了两人一眼,道:“此事说来又是话长,请听为兄慢慢为你俩道来。”
梅砺寒与露子同时点了点头,静心的等待他往下讲。
卓超望了一眼道旁的林丛,回忆片刻,道:“前时,在总盟大鹏山庄里,风闻劫义堂领命前去临沭卢家劫取他家的不义之财与其一干家眷,却为半道杀出一名少年闹得个灰头土脸,锏羽而归……”
说道此处,他又忍不住含笑瞥了梅露两人一眼,续道:“梅兄弟要知此事可乃总盟创立以来,决无仅有之事。尚且不伦今时今日总盟在江湖中的声势地位,即使六派结盟之初,派出的使队,但须将名号报出,又有谁敢强撼分毫呢?因此,这事一经传出,立时便在总盟的山庄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堂口间议论纷纭,一时大家都齐集向议事大厅赶去,想要一探究竟原委。但那时,蓝大掌门却早已派人将通往大厅的各条途径严密把守起来,除了各执掌分堂的堂主以及在场的各派掌门以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准擅自入内……”
梅砺寒与露子对望一眼,没想到他俩闯出来的祸事,还着实得不小呢!
卓超续道:“瞧当时的那种情形,当真好似是如临大难、若逢大敌一般的戒备森严、形格势峻!使众人不由得在心中更加疑惑起来,究竟是发生了甚么大事呢?不久之后,大厅内的议事便已结束,各堂的堂主出来后,分别将所属该堂的兄弟召回本堂内说话。你们已知愚兄在总盟内是份属‘侠义堂’中供事了。侠义堂的现任堂主徐道长,乃青城派中的有名高士,武功与才智均非常人可及。徐道长将我们召集回本部以后,开口便道:‘此次温堂主率领劫义堂的兄弟,奉命到苏鲁交界的临沭城中办事,不料事到中途,却被半道杀出得一个狂厥小儿,阻住了义举,不但打伤堂中的梁史两位副堂主,而且还在同去办事的三十余名劫义堂兄弟身上留下了记号,致使得劫义堂的此次行动无功而返,悻悻而归。’跟着,他便将你梅兄弟与这位卢姑娘的年纪大概以及相貌特征等等,简要向大家做了交代。然后又道;‘缉拿这等的猖狂桀恶之徒,原本份属我堂的职责所在,但是此人来历不明,武功奇高,实在太过怪异,为了保险起见,我看不如便如此如此行事。’接着,他又已开始了布署此次缉拿行动的方案与我们各人之间的任务了。“梅砺寒听出他话音中仍以卢姑娘相称露子,隐约已猜出些因由,当下却不说破,只是安静的听他继续说道:“当时我们在场的一众侠义堂兄弟,闻听得徐道长先前说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将劫义堂的一干人等打得一败涂地,本已有些将信将疑,诧异不已!后来,又听他的安排,竟还是要这等得劳师动众,大动干戈,居然将我们的全部人等都一起派了出去,去协力捉拿两个少年,更是惊诧得大伙面面相觑,一时谁也不出了话来!徐道长好似早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形出现似的,当下面色严峻的道:‘大家无须疑异,这次行动不单咱们侠义堂的人要去,而且其他各堂也会选派出好手参与。大伙切莫认为人家年纪幼小便好对付了,因此而放松了警惕。据温堂主所言,那少年手中的一把利剑锋锐无比,一身的武功更是奇异绝伦、从未所闻。否则以劫义堂的声势实力,虽非人人都能排在江湖中的一流之列,却也相差不几,又怎么会被人家杀伤了那么许多的人手呢?而且人家还明显是在剑下容留了余地。我劝各位还是收敛戒心,切莫争强好胜,单独与那少年动手,谨记依我的吩咐互相配合行事得好。’跟着,徐道长又小心的嘱咐众人道:‘原本此事薛盟主与蓝大掌门已自郑重交代了下来,越少人知道详情越好的,更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于盟外之人知晓,以免总盟的声誉受损,但是为了提醒大家对此事的厉害有个足够认知,我不妨就将温堂主转述来的情形。简约说与大伙听听。’”
卓超顿了顿后,续道:“那日温堂主率领本部兄弟,遵照总盟号令,赶往临沭城中,旨在趁‘宝眼玉狐’寿辰之机,将其全家与其平日结交的匪类一举拿获。当劫义堂众兄弟抵达临沭城中后,正好赶上卢家大排筵席的那几天,温堂主原本就是预定于卢振义的寿辰正日行事动手的,待到那天夜晚,他首先吩咐众属下将卢家的宅院团团围了起来,不致放走一人出来,然后查明地形详实后,便乘夜色的遮掩纷纷潜进了卢府之中,而后,即刻施行雷霆手段,悄无声息的就将整个局面牢牢的控制在了众人的掌握之中。其间,在赶往密室抓拿卢振义时,梁堂主还曾力战总盟缉拿多年未果的山西头号悍匪阎独貉,并将其一刀毙命于了堂前,这可真乃谓是意料之外的一项重大收获……”
卓超说到此处,见梅砺寒忽然冷笑了一声,却未开口插话,暗觉此事当中必有蹊跷。他也不急于追问,而是继续说道:“劫义堂的人马将任务执行到这步,都可算是十分得顺利,但是就在众兄弟在仔细清点卢家聚敛的不义之财,准备下一步搬运押解回总盟时,冷没防备,却教宝眼狐的小女儿卢青青,不知用什么手法挣开了束缚,一纵跃上了屋顶,想要乘机逃走。劫义堂的众兄弟岂能容这小丫头在他们眼皮底下为所欲为,被史堂主当先发现后,当即便上前将她擒拿了回来,可那时却已然晚了一步,被她朝天空发送了一枚信箭出去。起先大家并不在意,询问那小姑娘是何缘故,却见那小丫头犟起小脸来,只是不住的冷笑,跟着才大放厥词的道:‘识相的,就快把我家人和我家府上的客人全部放了,然后你们这帮蛮贼磕头陪罪,夹着尾巴赶快从我家滚出去。否则,待我邀得的那位帮手一到,定叫尔等片甲不留,死无葬身之地。’”
“劫义堂的众兄弟哪会跟她一般见识?当场哈哈一笑!只当她是年纪幼小把大伙都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强盗,不过是说得一时的孩子气话,虚言恫吓大家的罢了。”
“梁堂主虽然往日性子急躁,却也不禁好笑的安慰她道:‘小丫头,你父兄虽然作恶多端,但只要查实与你无关,我们照样会放了你,不用这般害怕……’”
“而未过多久,果不出那卢青青之言,竟真的有一名与他年岁相当的少年手持利剑,挺身出现了卢家的庭院当中。当时,卢府的周围排布得好手不可谓不多,把守也不可谓不严,但竟无一人看清他是如何潜进来的。众人乍见之下,俱个吃了一惊!但见那少年年纪虽小,但一张甚其俊美的面容当中,却颇具傲色。他目光森森的扫视过众人一眼后,突地一个驰身,便将那卢青青抢了过去。身法之快,当真如风似掣一般!教人好生佩服。只霎眼功夫,就在众多劫义堂好手的面前打了个来回,几难让人瞧清他的行踪。然后,他又刷的一声,凭空一挥长剑,虚劈一记,金刃带风,声势劲异,更是十分得干脆利落,跟着他才嘿的一声,厉声叫道:‘赶快把人都与我全放了,饶过尔等的狗命不死!’”
“众人惊诧过后,温堂主虽然不喜言辞,却也上前晓以大义的将他们此番来意向那少年阐明了一番,但那少年虽表面看似端正,实则却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张狂桀骜之徒,当下他哪管得温堂主如何言语,只是强逞霸道的说道:‘尔等休得罗唣,如若再不放人,休怪小爷的剑下无情!’更加以那卢家的小丫头在旁边不住怂恿道:‘甚么太湖总盟的大鸟山庄,我从前就根本没有听见过,你们分明就是一伙鬼鬼祟祟趁夜闯进我家里来的强盗。梅哥哥你快帮我把他们全杀了。’梁副堂主的性情自来十分暴躁,况且那少年又是从他的身边将那少女夺走的,再闻了她的这般的污蔑言词之后,当下哪里还能忍耐得住?他大吼一声:‘鬼丫头,休得胡言乱语!’便挥锤上前与那少年斗在了一处。而那少年的轻功又着实灵狡,剑术也更为奇特,众人平生仅见。梁堂主虽是积于一时的义愤出手,却也不好胡乱伤人,处处忍让之下,不出二十回合,便已凶相环生,被那人制得缚手缚脚。而那小子一旦得势便更加得猖狂了起来,哪里还会念及半点的江湖道义?趁梁堂主飞身跃起时的一个疏神,就猛地一掌狠狠拍下,致使梁堂主的一副大好身手毁于一旦,至今昏迷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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