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3
这时,天色刚刚破晓,红日未升,天地之间仍是一片混沌未分的灰暗景象。【】
梅砺寒与小露带上卢家的大门,来到静悄悄的临沭大街上。当他俩转过街口,行来那片戏楼所在的开阔地前方时,只见石台以及四周皆是空荡荡的,在经历了昨日的一番扰攘,又从当地百姓口中得知了卢家父子的为人后,不光是甄家的黄梅采茶戏班,就连其他来自各地的剧班,也都于一夕之间。走的人去楼空。
小露的神情一黯,低了头带领着梅砺寒径自朝延伸向西面的一条大街上行来。至到大道的尽头,转过一个岔口,又往南行出不多久。眼前出现的一大片树林,正自截住了他俩的前路。梅砺寒心疑之间,小露姑娘也已头前带领着他迂绕上一条小路,径直往树林的深处行来。
两人行走在青翠的绿树林间,忽闻得一片朗朗的咏诵声音自前方传来,听那声音稚雅而幼嫩,似是有许多的孩童聚在一起,齐声朗读……
林尽路现,前途出现了一大片的空地,东面并排坐落着两大一小的三间瓦舍,那些朗读的声音,正是源自于其中那较大的两间瓦舍当中。
小露引领着梅砺寒来到居中一间屋子的草窗之下,举目朝内望去,只见堂上有二三十个七**岁不等的孩童,俱端坐在书桌之旁,各自摇晃着一颗小脑袋,正在同声诵读……
其间,还有一名教书先生模样的老者,背负两手,掌中持了一卷书册,他来回信步于各个课桌之前,不断往返指点巡视。
原来这僻静难觅之处,居然建有一所简陋的学堂。
梅砺寒从小生长于荒岛,从未有过这等的经历,身临其境,耳中充盈着孩童们朗朗上口的读书之声,心中不自禁的涌起一种微妙的奇异感觉,竟怔怔的有些发呆。
当前,小露姑娘也已来在了木门之前,轻声扣动了两下柴扉,似乎生怕惊扰了那些聚神用功的孩童一般。
响声未久,柴门吱呀一声打开,就见一位发髯花白,微带愠色的老者步将了出来。当他看到立身门外,一身夜行装扮的小露姑娘时,不由得他微微一怔,再望眼到了她旁边的梅砺寒后,更是奇怪,不禁诧然声道:“咦!怎么你们两个一块儿来了?是找我有事么?”
小露含笑致意,点了点头。
梅砺寒则一眼就认出这一位容貌儒雅的老先生,正是昨日于人群之后为他讲述台上所作戏目的那名老伯。急忙上前行了一礼,道:“老伯你好!还曾识得晚辈我吗?”
小露先是疑惑的望了他一眼,而后会心一笑,那神色似是在说,原来你俩早已相识!
老者抚须笑道:“少年仪容雍雅,武功卓绝,让人一见之下,就是想要忘却那也难呀。”继而,又转目向小露道:“而你俩又怎么会一起结伴而来的呢?是那个甄老头又要邀我去下棋么?”
原是这一位教书先生与那甄班主同有一样手谈雅好,先时曾带着小露来过此间两回。
梅砺寒瞧他神情,似也不知其中奥妙,笑道:“这位姑娘口不能言,还望老伯见谅!而我俩这番前来,则是另有要事想请老伯帮忙。”
那老先生奇道:“口不能言?我瞧这位小姑娘在戏台之间的扮相,仙姿出尘,卓然雅秀,唱腔更则温润清脆、娓婉动听,那却为何?”
“啊!”
梅砺寒不禁一声惊呼,瞪大眼睛望着他身旁的小露!先前,他显然没有想起有此一着。
“哦!怪不得、怪不得,唉!可惜可惜!”
这时,就见那老先生恍然似有所洞悉,又是惊奇,又是叹服的冲小露说道:“你家的甄班主当真也有些鬼门道,竟是会想出了这等的奇思妙法,怪不得那老头儿下起棋来奇变横生、神鬼难测,教我也难以抵挡呢!他是瞧你的功夫不错,才要请你出手客串一下角色,做个伴当的是吧?”
小露姑娘嫣然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冲梅砺寒轻刮了一下粉颊,似是怨他少见多怪。
梅砺寒不好意思的讪笑一下,心想:“我哪里懂得这些。”继而,转目向那老先生道:“请先生近一步说话,却有紧要之事相商。”
那老者瞧他神色郑重,道了声:“稍待!”转身进课堂交代一番后,就将两人带到了旁边他的居处。
梅砺寒瞧这处房间到处堆放着书籍,壁上只挂了两幅寥寥数笔勾勒出的字画,聊表装饰而已,整间屋子的布置极其单调而又简陋,却也透着一股洒脱不羁的文人之气!
那老先生将两人引至书案的旁边落座,亲自斟来两碗茶水。寒暄之间,梅砺寒得知他姓“周”,名“歧”,原籍就是本地,年轻时,他还曾考取了功名,于别处担任过知县,只因其为官刚正不阿,正直清廉,而深受时任当地的百姓爱戴,然而却也生不逢时,难展抱负,只因那时的朝政昏婪、吏治糜腐,周歧不愿奉承上级,故此多受其他同僚的排挤,但也正因为他素来行事周密机警,旁人却也无法奈何得他。周老先生到暮年卸任以后,孑然一身。回归故里,就以此林中的三间瓦舍办起了学堂,专门教授穷人家的子弟,他只求菜饭之资,而不图银钱之富,故而在临沭当地也是极有声望。
梅砺寒简明将来意说明以后,周老先生又惊又诧!口中连道:“竟有这等的事!竟有这等的事!”然后,又满脸疑色的凝视着梅砺寒,郑重的道:“此事可当真么?”
梅砺寒点点头,道:“千真万确!老先生如若不信,现在就可随我往卢家一瞧便知。”
周老夫子再瞧小露姑娘的一身装束,又确信梅砺寒的功夫异乎常人,心下已有计较,连挥了挥手,道:“不必不必!”跟着,他便于两人的眼前踱来踱去,沉吟不决起来。
忽然,那周老先生便于原地站定了身躯,反冲着对面的两个少年就是一揖,说道:”你们两个虽则正自年少,但却深具大义,涉身犯险之时尚自不忘了处处为他人着想,当真令人可敬可佩!这一揖,是老夫要替那些曾受害于卢家的百姓,相谢两位。“梅砺寒与小露姑娘同吃了一惊!急忙站起了身形,还以一礼,道:“不敢当!”。
周老夫子摇摇手,笑道:”两位不须客气,这一揖你们当之无愧。”然后,又皱眉道:“不过此事牵涉重大,若教本地的官府得知了情由,只怕卢家的不义之财,便会落入他们的囊中,丝毫于百姓无益,究竟该当如何行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呢?却须详尽谋划一番方可。”说着,他又在屋中来回踱了两步,沉吟道:“这样吧,烦请二位先行回转卢府,将大门紧闭,而后,我会尽快找几个人去充当卢府的仆役,打发日间上门来的宾客,首先是要做到掩人耳目,不致走漏了风声,待到夜间以后,咱们再如此这般的方可成事。”
梅砺寒与小露见他片刻之间已将诸般安排谋划的如此仔细,不禁都是对他好生的敬佩!
他俩回转卢府以后,依言将大门紧闭起来。不多时,就有六名眉眼精细,身穿紫衣,扮作卢府仆役的青年寻上了门来,开门彼此相见,说明来意以后,他们便站身大门口处应付上门的访客,日间凡有登门造访之人,都被他们拒之门外,按周老先生所教的言语,一一打发了去。
梅砺寒与小露放心不下,不时就来门前探望,见几人应付自如,不出任何纰漏,这才相视一笑,俱舒了一口气。事后方才得知,那六人中竟有三人原来真在卢家做过杂役,所以才会对诸事这般的了解。
夜幕又一次降下了临沭县城,他们总算也熬过了战战兢兢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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