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8
我和师妹突破重重暗卡,悄然登临朝云峰顶时,却与美景良辰失诸交臂!期间,日头已高,正合氤氲散却,烟霞飞尽。【】
当我俩步履惊云,穿行于山巅绝顶的怪石奇橼间,宛有一种濒近仙宫漫步一般之感!本想此地,已可太平无事了,方刚刚松了一口气来,容暇赏味周遭的胜景,可一经游目观览下,不料!又自前方的乱石当中,冒出了半边发顶,转瞬而逝……
惊异之下,我和紫嫣闲心尽敛,警觉急剧斗增!随之,我俩也紧忙轻轻的掩身靠了上前。
到得近前处,这才看清,原来是在山石的背后,趴伏了两个劲装结束的汉子,瞧他们身上的服色,与先前上山时半途所埋伏的贼子,皆是如出一辙。差者,只是这二人的手中,一个搭撑著硬弓,一个则紧扣强弩,正缩身探脖的朝著内里聚神窥探。顺使他俩的目光看去,前方一处山环圈围陷入处的坦平地面上,常六侠身影飘移不定,正与一名匪首拳掌相加,激斗正酣……
别小瞧了常六哥在平时粗心莽撞,但他手上的功夫,却是一点也不含糊。其时,只闻得掌风虎虎,趋势骤紧,常六侠两只铁掌倏伸倏往,顷刻间幻化出漫天掌影,排山倒海般的猛击而下,直迫得那贼子连连直往后倒跌……
值此紧要关头,我和师妹不敢多加留意战况,亦不敢有一丝犹豫怠慢,彼此悄没声息的从腰间拔出佩剑,手腕一抖,双剑便如两道银蟒一般,直钻了入去,同时至两个恶贼的颈后穿透了咽喉。他们当即一声不吭,好似也随之烟霞的荡去,而魂归西逝了!
而后。我俩目色一交,便立刻于对方的眼光当中,获知了各自的心意。师妹和我同时施展开轻功,分头朝相反的方向飘身奔出,借以山石等物的遮掩,于山环的外围,彼此寻寻觅觅的绕行了半周,约摸有一盏热茶时分,便在山环的另一端,汇聚到了一处……
期间,埋伏于各个隐蔽地点的四十余名弓箭好手,或以剑挑、或以拿穴,均自未发一响,恍同忱浸美梦当中一般,就为我们不露声色的制服了。
跟著,我和师妹也忙将身形隐匿于一片嶂石的背后,就在此间专候赌赛的结果。
八场比拚下来,我一方赢了五阵。接下来就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只见焦大哥昂首挺胸的从我方阵营中排众而出,势度威严的傲立于众贼子之前,大喝了一声“呔!”,声作焦雷一般!轰传于山梁之间,鸣鸣作响!跟着,他才朝着对面的恶贼沉声怒喝道:“兀那贼人!还不快将手中兵刃丢下,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再瞧对面的那伙奸贼,他们闻声以后,相互窜头互窥,也不反抗、亦不争执,则是慢慢的聚拢到一处,缓缓的缩退至东北角一隅。
这时,陡见那八名恶贼当中,为首的一名身着儒衫,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他焦黄的面皮之上,狞笑乍现。左臂猛杨处,突地掷出一物,挟带着“鸣鸣”的尖锐响音,腾空而起,直钻云霄而去……
随着那传讯哨响的层层剥离沉寂,我和紫嫣也已飞身落至了山环当中。每人将各自手上的一叠弓支箭弩,抛掷到他们的面前。而后,我俩同时嗖地一声拔出长剑,一瞬不瞬的怒视着他们。只瞧得那帮恶贼已集体更上了一脸的惊惶死灰之相……
当前,已可揭晓,当初智勇侠备拥“梅花双英”这两位少年高手而不用的个中情由了,便是要使其他们超绝的轻功剑术,当此危乎存亡之关头,发挥极致威效的一层深意。
恶贼们看到他们的毒辣诡计已然败露,一时之间齐皆恼羞成怒,犹欲困兽之斗。当时,便在那朝云峰顶之上,一场恶战厮杀,迅速蔓延了开来。
双英与十侠一经联手,方一上来,立已剪除掉了八贼当中的三恶。其下的五贼自知大势已去,谁也无心再斗,他们彼此不相救顾,个个仓惶四散奔逃。
但,大多数的恶贼,还是当即就被我们围堵回了垓心。其中却有两人,武功伸手尤为强悍,抑且诡滑多端,一个疏虞,便让他们乘乱冲突了出去。
紫嫣于厮杀中瞧见那个行号施令的匪首,跃上山环,冲身到一处崖沿边儿,纵身一跳,便立使融入白云天际,不见了身影。她当即也展开轻功,紧随其后,疾追猛赶了过去。
那恶贼的脚程端的了得!
我和师妹顺使峰后的一条隐秘小径,一前一后,直至追下了山峰,又在崎岖的乱石山道间,附影紧逐之兜绕了好大一圈,方始于转回神女峰脚,才可将他撵上。
其后,我俩双剑合璧,连环急电般的一阵抢攻之下,却见那贼子犹可且战且退,左劈右挡。他手上所使的一对烂银虎头钩,戳、划、钩、带,刺、拉、锁、封,于双钩的招数之中,尚夹藏了精微的剑式,真是招招既精又险、兼且阴狠辛辣!
那时就在那神女峰下,我俩总也于他拆解了有千余多招,方始将他逼至一处背峰的绝路上控住。
还记得当前,我和紫嫣同使一招“射影含沙“,刺中了那贼子的双腕,打掉他手中的左右双钩。紧跟着,我又以一招”神龙骄夭“,纵腕疾刺而出,直夺其咽喉要害,欲待将他泯灭了账的霎那当口,却听得那贼子冲破喉咙般的焦呼狂嚎道:“无双剑、无双剑…切莫动手,我还有话……”闻声,我心念一动,急忙凝剑戛然而止,剑尖已堪堪迸及了他的咽结之上。我和紫嫣满怀疑窦的对望了一眼,均感好生诧异!但紧跟其后,还没等得我俩来及质询,那贼便已喋喋不休的道出了一段令我们更为不胜惊栗的旧事来。
他先时齿舌交错,迭慌连迫的急称于我已故先父,以及紫嫣的父亲,我那养育教益的恩师“双绝门”掌门,“花开盛”花大侠之间,皆系有莫大的渊源。
之后,他这才自报家门,自称便是那如今已更名作“岳士聪”的原本花贯。跟着,就见他伸掌于面颊上一抹,他原本一张焦黄猥琐的面孔,竟已变得斯文白净、相貌堂堂的一副样貌出来。
我和师妹更加诧异莫名,便想他即使于我已故亡父以及授业恩师之间有些旧识,但论他做出这等的有背侠义之事,也定难再逃活命。
然而那花贯,几乎一气连声的说罢这些以后,偷眼观觑我俩还是将信将疑,不肯收敛杀机,但毕竟避过了一时最为危急的关头,他方始定下心来,一一编排说道,师父当年是如何如何诓骗结识的我父母。后来,又是怎样一连巧令恩惠,极力撺成了家慈家严的一桩姻缘。其实他却是蓄邪已久,觊觎之心早深,就是为了要谋夺我家的不世之秘。再后来,还是让他巧计揭穿的阴谋,是他如何仗义行险挺身而出替我父鸣的不平。可万没想到呀!那花开盛居然便是这等的阴险歹毒……最后,以致我的父母双亲,双双惨遭了他的毒手。同时,也迫使的他在万般无奈之下,这才逼不得已而掩姓埋名落魄的江湖。
那花贯绘声绘色,几是泣不成声的语至终了处,但见他神情激慨,浊泪纵流,看似都悲愤成一幅魂断神伤的样子了。
然紫嫣,那时私下却早已是越听越觉义愤难平,恼恨这坏事做尽的恶贼,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致!临到终死了,竟还敢这般大胆的栽赃陷害、含血喷人。实是忍无可忍之下,这才挺腕一剑怒斩了过去……
眼看师妹的那一剑,就要结果了这恶贼的性命了。
当时,都怪我一时糊涂,误听了那奸贼的谗言,就在那间不容发的转瞬之间,我仍以右手长剑紧抵着花贯的颈中要害,急伸左掌,立即托住了紫嫣递前的右腕手肘。这才致使得她那刺出的一剑,刚刚破及花贯的心口不及分毫,方有星点血迹溅出。
而那花贯见此情景,居然还能摆出一副大义凛凛、视死不畏的慷慨激容!且是故意陈词耻笑,说,师妹这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妄图杀人灭口以替花开盛掩盖恶行。紧跟其后,他又不容紫嫣置声驳斥,立时焦急的说甚么,敢于和我们马上回返栖霞,情愿拼死与花掌门当面对质的一番豪言壮词。
他言毕。
我瞧师妹已气作一副嘴唇泛白、浑身颤抖不已的样子了!其实,于我的心目当中,诚然是对她深信而决无半分怀疑,她怎会是因出此用心,而下得杀手呢?但那刻,我眼看花贯这般言之凿凿,以及甘愿冒死前往对峙的一番情状,却也令我着实加深了一层对师父的疑忌之思。
事非仅限于此,只因先前我听那花贯对以往山庄内的情状描述,皆如历历在目一般的清淅不差。是以,这便使我从一开始便错觉认定,他之所言,并非尽数捏造虚假。而后来,再闻他对那一段污蒙龊事,绘声绘色讲述而来的,不论于起端、因由、情愫,都无一不合情人理。就算经过我好一番的细细揣摸之后,也未能寻出半点的弊漏疑迹。以及,我当时又马上联想起了以往每当我将自己身世家历向师父提将起时。他所每每表现出来的那般异样的举态……
这前前后后的一相应证起来,焉能不使我疑思更甚呢?
其实,当时的我哪里会知道啊?这恶贼当前的一番言语,只不过是将真实的情景少加更改,虚实混淆、假假真真的道了出来,再配以他透肌入髓的动情演说之下。又该值我乍闻身家大仇,心中异常紊乱,惊异不定之际,岂能不被他所骗过呢?
后来,还是回到了山庄以后,始从师父的口中,得知了确切的情状如何,但那时对这一切而言,却已都嫌太晚了!
而那刻,经我反复思前想后的一阵考虑之后,还是最终做出了要将这花贯带回栖霞,去与花开盛当面对质的决定。
于是,我便出手先将那恶贼的双肩“云门”、“中府”直至腹下“大赫”,上身的十余处大穴,尽皆封住。然后,再顺使他本人的指引,找到了他事先潜下江中,原本就准备好落败逃生用的一艘快艇。三人登舟以后,我已顾不得嫣儿的再三劝告,便毅然决然的一剑斩断绳缆。就此乘江破浪,疾驰往下游而去。
事已至此,紫嫣亦知我是坚下了心意,她黯叹一声后,也便不再与我多费唇舌。但她还是兀自不放心的以余下的半截缚绳,将那恶贼的手足,俱个绑扎了结实,惟恐被他中途跳江逃去。由此可见!紫嫣对师父平日的品德懿行,是多么的坚信不疑了。而我当时却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彻头彻底的枉费了他老人家对我的一片养育教导深情!
其后,我们相互之间,更自不多言语。顾自浑浑噩噩的木立船头,纷绪烦飞!信艇由江,驶去了谷深峡长、危峦壁立、风景如画的巫山峡。谁也无心再去留恋那岸上谷中,天然揉成的幽胜而擅奇天下的旖旎风光了。只觉得脚下的小船儿,剪烟穿雾、乘风拓浪、愈行愈速,眼前的景象,亦自恍恍若飞!不住的如注倒泻,宛似须臾之间,又已箭趋而过了滩多水险的西陵峡。
待到江面越行越宽,舟航逐渐平缓下来后,又不消半日功夫,早还未及补气固穴的时辰。而那恶贼花贯,就可乘此短短的时日内,行功打通了各处穴脉,并运起缩骨之法挣脱了手脚的束缚……其时,只闻得船后传来“扑通”一声,就让他逃下江中,溺遁了而去。
梅劲芳断断续续的越是说往下边,他的神情便愈加沮丧黯淡!期间,他不时凄然长叹,时而又颦眉凝思……而后,又一直滔滔不绝的讲述到他与紫嫣失魂落魄般回返金陵,在阴雨缠结栖霞的那一天深夜之中,他予花掌门在锦绣大厅脱剑怒峙的那一段情景。直到后来,由花开盛亲口说出了是他当年如何一念蒙昧铸成的大错,以致错恨难返,与梅逸雪夫妇之间预先埋下了嫌隙。才使的那恶贼花贯有机可趁,从中大肆恶意挑拨之下,终致得梅劲芳父母的双双自戕身亡……
再到后来,也许当真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钧要关头,花紫浚却突然横生枝节,杀将了进来。终了,应误导误,以致当时在场的四人,均以惨痛收场的幕幕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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