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好了小美女之后,有阵阴风吹过,后脊梁骨一下子感觉到阴冷,环顾四周,天色已经朦朦暗了,还有下雨的苗头,得赶快离开这里。
刚挪动脚步天空中就炸开了一声响雷,同时当空横劈出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像一只利爪把天空撕扯开来,紧接着劈里啪啦的雨珠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才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头发已经湿透,衣袖也被雨水打湿。于是我开始跑起来,风夹杂着雨水打在我脸上,分外的疼痛,雷声一下比一下更大更响,雨势更是有加大的意味,我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飞,忙乱奔跑间撞到了一个人,反作用力使我往后倒摔在了地上。
“哎呀!”好痛,可以清晰听见手腕里骨头的摩擦声,一定是扭到了。
“是你?才一会儿工夫没见,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小惠子把她扶起来。”雨势的猛烈加上手腕的疼痛使我只能眯着眼睛,站在眼前的贵公子穿着一袭翡翠色锦袍,肩上披着金棕色织锦披风,手执一柄油纸伞,皱着眉头俯视着狼狈的我。
“奴婢见过七爷。”我跪在地上给他行了个大礼。
“免礼了,你看看你自己,是杀人了还是怎的?怎么弄得脸上手上衣服上都是血啊,先起来,本王做回好人把你送回景藻宫,不然五哥会责怪本王见死不救的,回了宫再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走吧。”七王爷转过身,金棕色织锦披风也跟着画了个圈,真好看。
“谢王爷。”我爬了起来,跟在七王爷身后缓慢移动着。
七王爷身边的太监小惠子把他的那把伞给了我,其实已经全淋湿了,也不介意多淋一会,我跟在七王爷身后一语不发,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已经让我精疲力竭,什么都不想去想了。右手撑伞,左手无力地垂下,手腕虽然扭了,但是伤的是左手,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在宫里拐来拐去,发现刚才那个荒僻地方的出口处左转,出去后直走再拐弯就是御花园,再经过玉斋,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回到了景藻宫,只见春然夏侬和冬芜都在焦急地等着我,太子则坐在主位上不发一言。
“五哥,本王刚刚正准备出宫,经过冷宫时发现了她,人我可带回来了,怎么解决五哥你看着办吧。”七王爷耸耸肩摊摊手,表示自己与此事无关。
“婉姐姐,你出去才没多久,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冬芜拿了块干净的手帕扑上来帮我擦着脸上的水珠,“咦怎么衣服也破了!还有血?姐姐你哪儿受伤了?”
她擦着擦着发现我胸襟上一片血迹,那是抱着小兔子的时候沾上的,虽然被雨水冲刷过,但是那块血迹却印在了上面,我取过她手中的帕子,哑声回她:“我没事。”
太子看了看那些宫女太监,看了看七王爷,再看了看我,终于开口:“你们先下去,七弟你也回去吧。”
七王爷点了点头,然后和他的人走了,剩余的宫女太监也都退下了,整个大厅只剩下我和太子两个人。
“说吧,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跑到冷宫去了。”
“小美女死了。”我发现我的喉咙很干涩,发出的声音都是哑的。
他走过来,用衣袖帮我擦掉了一些水珠,轻柔地安慰着我:“死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要那么伤心,也许它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那儿的,是本太子把它捉了让你养,这种幼小的动物本来命就不长。”
“可是……可是它是被人活活杀死的。”声音开始发抖,我想忍住眼泪但是怎么也忍不住,身体无力地滑落,坐在地上,难过地在脑海里重复着那一幕,“奴婢喂它的时候发现它跑出了笼子,奴婢只好去找,后来发现它跑进了仙禧宫,他们又不让奴婢进去,然后洪贵人和她的宫女出来了,把小美女扔了出来,它全身是血,身体还在抽搐呢,就因为她把洪贵人的衣物咬破了,她们就把它摔死了……我真是没用,连一只小动物都保护不了,它的眼神是那么无助……我……我就这么看着它死掉了……”
我特别爱动物,还记得以前我有养过一只小狗,养了七八年,后来被恶人下药毒死了,我难过地几天不肯吃饭不去上学。
擦了擦眼泪,可是根本没用,越说越伤心,眼泪也不断地滚出来:“它在我的怀里睡着,身体还是温热的,我抱着它走啊走,就走到了冷宫附近的一个竹林,把它埋在了那里,它是那么无辜,我宁愿她们打我也不要她们伤害无辜的小动物。”
太子也坐了下来,把身子挪过来,把我抱在了他的怀里,他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让我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小美女已经死了回不来了,你往好的一面想,它至少不用在这里心惊胆战地活着,对不对?”
“嗯……”太子的怀抱和温柔让我想起了妈妈,这种久违的亲切感让我嗅到了妈妈的味道,我把脑袋往太子怀里缩,紧紧地抱住了他,“好冷啊……妈……我好冷啊……”
“冷?”太子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糟糕,你发烧了,来人!准备热水和巾帕。”我模糊间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然后被放在软软的床上,听见跑来跑去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双温暖的手包住了我的手,告诉我可以放松地睡一觉。
睁开眼睛,头顶是装饰华丽奢贵,这……这不是太子殿下的寝卧吗?我缓缓坐了起来,头有些发晕,揉了揉眼睛,发现一位华丽贵公子正躺在软榻上小憩。太子在这陪夜?把床让给我睡,自己睡小榻?谁来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啊?
对了,还有湿衣服,我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那套宫女装估计是再也不能穿了,可是衣服是谁帮我换的呢,我立马想到了那三个丫头,总不可能是太子帮我换的吧。视线移到左手,手腕有些破皮已经上了绷带固定,轻轻转动疼痛减缓了不少,应该是已经把骨头接回原位了。
从昨天起我就没喝过水,嘴巴十分干渴,掀开被子想下床去倒杯水喝,小腿肚有些发软,颤颤地移到桌子边坐下,用右手倒了杯水,一杯凉水入喉,整个人清醒了很多,于是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悄悄瞥了一眼太子的方向,只见他半倚在软榻上,好笑地看着我。
一口水差点噎住,猛地咳嗽起来,他脸色一变,下了榻过来帮我顺着背,等我没事了,他摸了摸茶壶说:“这水很凉,我让她们再泡一壶。”
“不用了殿下,奴婢水喝得够多了,呵呵。”喝水也能出糗,只能以傻笑应对。
“昨晚你发烧了,太医来看了以后才知道你手腕也伤着了,是不是她们推你的?”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也是,自己的侍女受伤了,若是别人欺负的那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不是的,是跑的时候撞到七王爷自己摔得。”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真是对不起殿下,害的您没床睡,其实您可以让我睡自己屋的。”
“无所谓,我当时只想着你又发烧又晕倒的得快点医治,就把你抱到自己屋了,现在感觉如何?”
“嗯,好很多了,谢谢殿下如此为奴婢着想。”那股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心跳得好快,看着他把手伸了过来,我一闪不慎滑下了椅子,臀部着地,好痛。
“怎么了?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你退烧了没。”他索性把我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我的手不知往哪儿放只好蜷在胸前。
“殿下,那个……我可以自己走的,我还是回自己屋休息吧。”刚想起来又被他按下去,顺便摸了摸我的额头。
“烧还没退,你的房间光线不充足对身体不好,你可以睡到你的伤好为止,这是本太子的命令。”
“额……好吧,奴婢遵命。”既然是命令,那我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太子的床又大又舒服,有钱人就是好啊。
过了一会儿,小里子进来了:“殿下,任太医到了。”
“让他进来。”接着一位太医模样的男子就进来了,我顿时哭笑不得,这不是麻生嘛,原来昨晚帮我看病的太医就是麻生啊。
“下官参见殿下。”麻生的官礼倒是有模有样的,然后他走过来,还眨了眨眼,“姑娘,失礼了。”
“那就有劳任太医了。”我差点笑出来,忍住了朝他微笑,接着我看见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演戏嘛,看谁装得过谁,麻生给我把了把脉,宫女和嫔妃身份不同,妃子得隔帘把脉,宫女不用那么保密,可直接搭脉。
“还有些烧,不过没昨晚烧得厉害了,再让我看下左手手腕。”我把左手伸出来给他看,他把绑带拆掉,换了伤口上的药,再重新绑上新的纱布绷带。
“切记一周之内勿提重物。”麻生看着我,眼里带着点心疼。
我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容:“谢谢任太医,奴婢知道了。”
“太子殿下,这位姑娘已经无大碍,只要休息个两天便可下床,至于给太子殿下端重物,也许会有些勉强,若是发生什么情况可以召见下官,下官告辞。”太子挥挥手,麻生就提着他的药箱出了门。
这时候春然进来了,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碗药:“婉姐姐,吃药了。”
我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黑色液体,“咕咚”吞了口口水,不是因为它美味,而是因为中药实在是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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